「清儿,你生气时的眼睛真漂亮,就像我最喜欢的黑曜石一般。」
「胡说,谁的眼睛不是长这样的?」
「嘘,别说话……」
东方晟应该是喝多了,由于两人过近的距离,他身上所散出的酒味,熏得易清更觉晕眩。
「清儿,你这模样,就像头倔强的小鹿,让人忍不住……忍不住想吻你……」
东方晟话音未落,双唇已经印在易清唇上。
「呜嗯……」
易清被他逾矩的行为吓得瞪大双眼,奈何自己又无力反抗,只得任那只醉昏头的野兽肆意地掠夺。
「放开……嗯……」他发出断断续续的抗议声,却在说话的瞬间露出空隙,让东方晟的舌得以长驱直入。
易清的唇柔软而甘甜,那种滋味,比东方晟之前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
「混……蛋……」
易清被吻得双膝发软,浑身像被抽去力气一般,只得虚弱地挂在东方晟肩上。
炽烈一吻稍歇,易清如同一个溺水刚被救起的人一般,除了大口地呼吸之外,竟再没有余力去思考其他问题。
东方晟看着易清晕红的眼角,又忍不住低下头,蜻蜓点水的在他额上落下一记轻吻。
「清儿,你知道的,我并没有喝醉。你,可以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是否要成为我的人。
东方晟没有将话都说出口。聪明如易清,自然会知道他的意思。
就算对方最后给他的答案是否定的,他东方晟也定不会让这只小鹿跑出自己的掌心。
打横抱起,东方晟将他轻轻地放在床榻上。
易清没有说话,只是卷起被子蜷缩在最内侧,试图与他拉开距离。
东方晟知道自己必须给易清一点思考的时间。
深深看了一眼拉着被子卷成毛毛虫的人,他笑了笑,抬手替易清理了理方才被自己弄乱的头发之后,才站起身,掀开布帘走出帐外。
第四章
易清便在极度心神不宁的状态下度过好些天,不过他清楚,既然那个人说了会给他考虑的时间,就会遵守这个约定。
东方晟虽然没有再出现,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他明白,易清的个性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逼急了只会适得其反,但怀柔政策却是非常奏效的。
所以,某天一觉醒来,易清惊然发现自己的随帐完全变了个样。
除了因为自己躺着的关系,床榻上的被褥和棉枕依旧是原来所惯用的之外,其他布置皆淘汰换新。
地上铺了织锦的丹花地毯,上方放著名贵紫檀木所制的镂花茶几,几上的紫砂壶中早已沏满热茶,在他醒来的那刻正飘散出缕缕清香。
帐壁上挂了几幅精美的绣画和书法卷轴。那字迹跌宕遒丽,颇有睥睨天下、横扫千军的霸气。
易清掀被打算下床查看究竟,却意外地没有找到自己的旧鞋,反而在床边发现一双精致的羊皮靴。
习惯简陋行军生活的他穿不惯那么好的东西,索性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轻步移到帐边,他伸出手轻抚着眼前的卷轴。
没有题字署名,只在字画右下角盖有一椭圆的印章。
易清仔细辨认着印章中的篆体,研究半天才发现那上面刻的竟是「东方」两字。
自大同王东方翼自立为皇,与燕朝分庭抗礼,「东方」两字便是大同皇族的姓氏,想来,这幅字画定是大同某个皇亲国戚所写,何人竟将如此珍贵的墨宝挂在他的随帐内,也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宣扬出去,他会不会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却没有注意到脚边新摆上的香炉。
香炉倒地,发出匡郎声响,守候在外的药童立刻跑进来关心。
「我没事。」易清指着身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对药童说:「我只是一个军医,这些奢华之物是用不着的,是谁拿来的,就请他们带回去吧。」
药童这才注意到帐中的惊人变化,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这,易医官,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变出来的,难道、难道您是遇到神仙不成?」
易清抬起手敲了下药童的脑袋。「傻瓜,这明明就是有人偷偷摆进来的。你昨晚没有在外头候着吗?怎么会不知道这事?」
药童听了他的话,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易、易医官,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易清对这个迷糊的药童真是哭笑不得。看来问他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罢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能拥有这些昂贵的奢侈品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们运进帐中的,除了那个人,怕也别无可能了吧?
到底要不要去见那个人把话问清楚?易清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但是,无功不受禄向来是他的做人原则,这些东西若真是那个人的,就应该还给他。
不过,如果自己主动去见他,会不会又被对方给扰乱了本就平静不下来的心湖?
易清带着矛盾的心情往东方晟的帐篷走去,在帐外守候的士兵一看是易清来了,还未等他说话便将兵器移开。
「易医官。」
「侍卫大哥,请向将军通报一下,我想……想见他一面。」
「此刻将军不在帐内。」
易清愣了一下,「呃,这个……」
「将军交代了,如果是易医官来找他,可以直接进帐内等候。我们会立刻通知将军。」
易清闻言有些不知所措。
将军所住的主帐向来都是军情重地,让他这样一个曾是敌国子民的人独自待在里面,无论如何总是不妥的。
易清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说这个人是相信他呢,还是太没有防人之心?
移步走进主帐中,他习惯性地环视四周。
帐内的摆设简单古朴而充满阳刚之气,与放在自己帐内的那些奢华之物完全沾不上边,连易清都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他误会了。
正当他沉浸在思绪时,帐外忽然传来侍卫的请安声。
「陛下万安。」
易清不禁大惊。
能被士兵们称为「陛下」的,自然就是大同当今的皇帝——东方翼了!
东方翼怎会出现在前线将军的主帐中?而且,自己现下正只身一人待在主帐中,若是东方翼问起来,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
在易清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来时,东方翼已经掀开帘帐走了进来。
看到易清,东方翼的表情也很错愕。
「你是谁?」
易清赶紧下跪请安,「草民易清,拜见皇上。」
东方翼立刻蹙眉,厉声质问:「你是何人,为何进得来这将军主帐中?」
护送东方翼起进入主帐的侍卫立刻替易清解释,「回陛下,这位是医官易清,是将军特许他进入主帐的。」
「简直胡闹!」东方翼闻言大怒,「将军主帐是军情重地,怎能在没有人时随随便便就让人进来.晟儿平日做事谨慎小心,这回怎会犯如此大的错误!」
东方翼用犀利的眼神将易清从头到尾扫视一遍,毫不掩饰的敌意让易清的膝盖不由自主地有些发软。
「看你的模样,似乎不是我大同的人。」
易清虽然骇于东方翼的威严,但还是不卑不亢地回答,「回陛下,易清原是艾国人,在艾国战败后,被大同军队征召入伍,成为军医。」
闻言,东方翼眼中的敌意更甚。
「来人啊!」他高声道:「此人擅闯将军主帐,杖责五十!」
「啊,这!」听到命令的侍卫有些不知所措,两头为难。
毕竟,易清确实是得了将军的事先许可才进入主帐,绝对不能算是「擅闯」,但东方翼却是一国之君,无论权力还是地位,都比身为将军的东方晟要高,他的命令也不能不听。
就在东方翼带着的亲兵上前打算将易清拿下时,主帐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怒吼,「谁准你们碰他的?!」
刚从外面回来的东方晟铁青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的杀气让皇帝的亲兵也不敢妄动分毫。
东方翼见状大怒,「朕难道就没有权力去处置一个小小的军医吗?」
东方晟上前扯住易清的手臂,将他拉到身后,对东方翼拱手道:「并非是陛下没有这个权力,而是您师出无名,易清是得到我的许可才进入主帐的,如何能以『擅闯』为名责罚?若今日陛下的处罚不能服众,明日末将又如何带兵治军?」
东方晟态度不卑不亢,句句在理,东方翼的权威受到极大的挑战,一时半会下不了台,主帐中的气氛霎时间僵滞起来。
易清被东方晟挡在身后,看着东方晟为他竟然不惜触怒龙颜,也惊得冷汗直冒。
虽然杖责五十会让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但也不会危及性命。他实在不明白,这位高将军为何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自古以来,将军功高震主就是忌讳,而今高晟虽然在军中威望如日中天,但这并不代表在天下平定后不会被削去军权。在这种节骨眼得罪皇上,日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伸手扯了扯东方晟的衣袖,易清想自愿领罚以平息此次风波,但东方晟依旧如山一般屹立在前,一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东方晟见东方翼沉默不语,倒也没打算和自己父皇撕破脸。
他缓和了声调后拱手道:「私自让军医进入军帐,确实是末将考虑有失周全。这件事归根究底也是我的失误。皇上这五十军棍是该罚的,末将愿代易清受过。」
东方翼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末将末将的!说起来你就是个逆子,存心要气死你父皇!再过不久就是与燕朝的决战时刻,现在打你板子,岂不是要将我大同三十万铁军置于危险吗?!」
「你就是抓着这点,才这般有恃无恐的吧?」东方翼甩袖怒道:「这五十军棍朕就先记下了!以后再跟你算帐!」
说完,他便怒气冲冲地带着人离开了,军帐里只留下一脸尴尬的东方晟和满脸震惊的易清。
「方才……皇上是怎么称呼你的?」
易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如此难过。
见纸包不住火了,东方翼也只好承认,「我确实是大同皇子。」
「当年进入军中,是不想让其他人认为我是凭关系才坐到这个位置,所以就隐瞒了真实身份,没有用『东方』这个姓氏。」
易清听了更是感觉眩晕感一阵阵地朝自己袭来。
「将军用的假姓是『高』……若易清没有猜错的话,将军的母亲是已故的高皇后?」
见他沉默不语,易清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高皇后是东方翼的元配,东方晟虽不是高皇后所生的第一个儿子,但因为东方晟的胞兄早年患病夭折,他便成为大同皇朝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加上这些年,他凭着实力建下的辉煌军功,如果最后能在攻占燕朝皇城的战争中获得胜利的话,他将是大同的皇太子。
皇太子……
那么,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个男人便很有可能会是将来的皇上!
易清忽然想起自己醒来时,帐中那幅没有落款只有印章的字画。
原来,那根本就不是哪个皇亲国戚送给高晟,而是东方晟本人所写的!
他易清何德何能,竟让未来的天子对他垂青。
但易清没有欣喜,只有惶恐。
功名利禄从来都不是他所追求的,他向往的是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
但一旦和东方晟扯上关系,就如同被卷入一场永无止境的宫廷争斗。
杀戮和血腥这几年在战场上他看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易清抬头看着正用担忧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男人,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清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到易清逐渐冷下来的神情,东方晟再无法保持惯有的冷静了。
「易清恳请将军,把那些放在我帐里的东西全都拿走吧!而且,如果将军允许的话,易清希望回到原来的医帐中,当一名普通的军医,请将军成全!」说完,他便朝东方晟跪了下来。
「胡闹!我绝对不允许!」东方晟气急败坏地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拽起来,狠狠地将他圈进怀里。
「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
易清落寞地摇头,「并非是易清要拒绝将军……而是将军与易清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易清自认无法跟上将军的脚步,更配不上将军……」
待你登基为帝之后,后宫三千粉黛定会让你目不暇给,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可能还记得区区一个易清呢?
易清的这句话卡在了喉咙里,无法说出口来。
「根本就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我说你好,你就是好!我不要其他人,只要你!」
「易清不明白……」易清别开视线,「我和将军相识也不过数月,将军大概只是一时兴起……」
东方晟抓着他的肩膀激动地解释,「我没有这样想!你不能用你的标准来衡量我。」
易清在口才方面本就无法与东方晟争辩,他只是低下头沉默着,但脸上坚决的神情却让东方晟感到莫名的恐慌。
这种感觉,就连他被数百敌军困于一隅、命在旦夕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就像是心脏被人挖了个洞,冷风从空洞中吹过,整颗心凉飕飕的,似乎再也聚集不起温度。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无法离开眼前的这个人了。
「将军,我……」感觉到东方晟的情绪激动,易清只能尝试着去说服他结束这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
「清儿,我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跟人说过话,除了你。」东方晟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千万不要尝试挑战我的底线。」
易清忽然对眼前的男人感到陌生和害怕,「将军,你说过要给我考虑时间的。」
东方晟点头,「对,我是说过要给你考虑的时间,但是,考虑的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你必须要待在我的身边。」
易清慌乱地摇头,话语中难掩虚弱,「将军,你不能这样不讲理……」
「不讲理?」东方晟嗤笑一声,「你还没见过我真不讲理的时候。」
他将易清一直在不停挣扎的手腕反剪在后,猛地低下头,噙住他因说话而微张的双唇。
「唔!」
易清的下颔被他的另一只手捏开,东方晟带着狂肆气息的唇舌席卷而入,几乎在一瞬间就夺去他的呼吸。
「放开我,嗯……」
口中津液因过于激动的亲吻而溢出唇外,易清大骇,拚命地扭着身体,狠狠地咬了东方晟一下。
血腥味迅速在相接的唇舌间漫开,东方晟本就是武将,对血的气味异常敏锐,嗅觉的刺激让他更加兴奋,他一把抱起易清,将他的整个人压到床榻上。
「你想做什么!」易清惊惶失措的质问刚说出口,下一刻,他的上衣已在一道清脆的布帛撕裂声中毁掉了。
衣物的破损露出易清不同于士兵的白皙肤色,看着眼前美景的东方晟,不自觉间呼吸加重许多,连眸色也更为深幽起来。
「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