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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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院·流年-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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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齐声应下,遂即押着安诺往外走。安诺并无惧色,反而自行站起身来,转身便走。刚走出两步,便听见外头传来一尾音长长的通报声:“太后驾到!”

安诺闻言唇角不觉浮出一丝微笑,他此刻已走到殿门前,又正对着外头,自是最先看见了太后。便微微颔首道:“儿臣见过母后。只是此时不便行礼,还请母后恕罪。”

太后一眼瞧见安诺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牢牢制住,立时变了颜色,厉声叱道:“你们做什么!马上放开承佑王,都给哀家退下!”

侍卫们被太后威仪镇住,倒也陆陆续续松开了安诺,一个一个朝太后行礼之后,便灰溜溜的离开了清平殿。

太后多少有些心疼,一边上前替安诺整着弄皱的衣衫,一边也不忘嗔道:“拔腿就跑!我在后头那样唤你,你也置之不理!”

安诺淡淡笑道:“陡然听见那样的事情,儿臣实在生气,还请母后包涵一二。”

太后转头睨安森一眼,“你们俩是亲兄弟,即便有天大的事,争个两句过了便罢了,还能较真不成?何况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关押自己的亲弟弟,你当真是长本事了!”

安森有些窘迫而尴尬,只得叹气道:“母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长眸一撩,不悦道:“能不来么?诺儿方才在云开殿听说你把麦羽带走了,眨眼就跑得没了影儿。哀家一路小跑跟过来,还好赶上了。”她顿一顿,分别看了三人一眼,“闹成这样成何体统,让人看笑话么?”

安诺摊一摊手作无谓状,“皇兄都不怕笑话了,我还怕么?”

安森也不理会他,只朝太后道:“之恩在母后那儿还好吧?”

太后面上有温柔慈爱之色浮现,不禁微微笑道:“之恩一直聪明懂事,相信假以时日,定会成为栋梁之才。”她稍一侧目淡淡扫过麦羽,话锋一转:“只是如此乖巧的孩子,却有这样一位祸水般的母亲,哀家想着也实在觉得痛心。”

麦羽眉心微曲,却只得生生忍耐住,垂首不语。倒是安诺在旁听了这话,一脸不平的急道:“母后!羽儿夹在中间本就为难,母后何必处处拿话刺她!此事儿子有错,母后要怪就……”

太后冷冷打断他:“你的确有大错!全天下那么多女人,你偏盯上你皇兄的,还带了她不告而别!弄出这样一场闹剧,你到底要把你的家人、你的家族置于何地!”

安森在旁默默沉吟着,片刻上前一步道:“的确,这一场闹剧,也是时候结束了。”他又转向太后,“母后,儿子打算择日便正式将羽儿迎娶进宫。如此,方好各归各位。”

麦羽与安诺闻言皆是怔住。安诺反应过来赶紧道:“羽儿根本不愿留下,皇兄何必强人所难!”

太后一时也愣了愣,随即蹙眉摆手道:“你先不要说了。”她随即走到麦羽身边,心平气和道:“麦羽,哀家方才与你说过的话,你该不会听过就忘了吧?”

麦羽来不及多想,慌忙曲膝道:“麦羽自然记得。”

太后点点头,倒也和蔼道:“此事如今闹成这样,哀家这个局外人,自是看得明白,也知道不全是你的责任。但——”她轻轻一叹,口气却陡然严厉:“此事确也因你而起,你实在也不能不承担些后果。”

麦羽心头一沉,惶惶片刻,口中却只道:“听凭太后发落。”

太后轻慢一笑,面上却无丝毫波澜,“你好歹也生下皇子,哀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发落一说,实是言重了。不过,哀家希望你离开这里,离开京城……最好是离开东曙国,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

麦羽有些发抖,正欲说些什么,安诺抢在前头按住了她,轻轻冲她摇了摇头,俨然默契十足。安诺随即对太后道:“母后,无论羽儿身在何处,我都会与她同在。”

太后见安诺这般拂自己面子,不觉又惊又怒,一时竟语塞:“你……”

安诺认真道:“我身份不似皇兄那般敏感,也并无江山社稷的羁绊,母后若觉得眼不见为净,我便立即带羽儿离开,天涯海角,四海为家;倘若母后宽仁,容得我们在京城安身,我们亦可承欢膝下……”

安森一旁听他这样说,一口皓齿恨得几乎要咬碎,颤抖着声音道:“荒唐!你休想!”

安诺侧首瞥他一眼,又淡淡一笑转向太后,微微扬声道:“母后,如此看来,我惟有带羽儿离开,才是最好的打算了。”

语毕,他再不犹豫逗留,只牵过麦羽的手,径直朝殿外走去。

安森一双碧眼红得似要喷出血来,当即便要追去。太后惊怔一霎,却也立刻回过神来,连忙将他拦住,厉声道:“你不能去!”

安森一凛,脚步倏然一滞。太后赶紧道:“诺儿纵然是胡来,可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身为皇帝,绝不可如他那般随性。”

安森浑身发抖,颓然跌坐在椅榻上。目光痴痴锁住那两人远去的方向,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喃喃不绝道:“好不容易才将她请来……好不容易……”

太后陪他坐下,长长叹了口气,安慰道:“好了好了,一会儿去母后那里瞧瞧之恩罢。”

………………………………………………

麦羽恍恍惚惚的跟着安诺回了王府,渐浓的暮色风声萧萧,凉意袭人。麦羽禁不住的手足冰冷,不住发抖。

安诺始终紧紧拥住她,以一己体温传递着暖意。直到回了寝殿,方拉了她的手与她一齐坐下,关切道:“你脸色这样难看,我们便早些歇息吧。”

麦羽面色极是苍白,仿佛累极一般,只勉强撑出个虚弱的微笑,无力的点一点头,半句话也没有。

安诺亦用力挤出笑容,揽住她的肩头柔声慰道:“关于未来的打算,我今晚会好好想一想,等你这一觉睡足了,明日我们再一齐商量,好么?”

麦羽闻言越发头昏脑胀,“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随遇而安便好了。”她有气无力的摇着头,“今日实在累着了,我先睡了。”

麦羽说罢便和衣朝床榻上躺去,安诺惘然叹息,却坐在床边怔怔的望着她。麦羽闭目片刻,只觉心烦意乱根本睡不着,不由得皱了眉头,拿被子死死将头蒙住。

安诺颓然一叹,只得站起身来道:“我出去便是了。你安心睡吧,别这样捂着,仔细给憋坏了。”

脚步声远去,代之是大门闭合的声音清晰传来,麦羽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才稍稍缓下来,两大滴眼泪无声无息的滚入被窝。

心口痛得几乎失去知觉,惟有寒冷的感觉分外清晰。从五脏到四肢,身体发肤,血液骨骼,无处不是噬髓的奇寒。她瑟缩在被窝里,冷得牙齿都打颤,双手不觉抓牢被衾,将自己紧紧裹住,却仍无法将那寒意抵御分毫。她用力睁开眼睛,视线却越发迷离,意识亦开始模糊,身子绵软而沉重,又隐隐透着疼痛,半分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间,仿佛是总也睡不着,也永远醒不来。

心病

安诺独自一人在寝殿外的庭院坐到快天亮。纵然是无精打采,却半分睡意也无,只半躺在长椅上,沐着夜凉如水,茫然望着夜空残月如勾,慢慢攀至头顶,再渐渐西移。

之后天边隐隐泛起了鱼肚白,安诺方才强撑着站起来。太阳还未真正升起,户外寒意依旧深重,他缓缓迈出两步,方觉身体有些僵硬。似乎躺了这一宿,反是愈加疲惫了。

走回寝殿时麦羽依然睡着,安诺坐到床头,静静凝眸于她。室内光线纵然熹微,却也隐隐可见她眼角的泪痕,和微微浮肿的眼睑。她睫毛一直轻颤,仿佛睡得极不安稳,嘴唇亦是间或的动上几下,似在低低呢喃着什么。

安诺心下酸楚,亦有些情难自禁,不觉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麦羽微微动了两下,却依旧迷糊朦胧,到底也没有睁开眼来。

安诺好一会儿才察觉似乎有些异样,连忙直起身来,以手背去试她的额头,果然滚烫!安诺惊慌得几乎跳起来,一迭声的唤道:“羽儿,羽儿,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唤我呢!”

安诺连声呼唤,她倒也有了些些反应,口中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冷……冷……我冷……”

安诺听她说冷,慌得只知手足无措的抱紧她,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该要请大夫。于是慌里慌张的叫来一个侍从,抖着声音道:“快……快去请个太医来……”

他正絮絮交代着,却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一般,猛一击掌道:“直接去请麦大人过来!”

麦连奕得到消息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了,细细诊断之后,道是染了风寒,随即开了好些退热发汗的药,一边差人去拿药,一边又用手巾浸透了冰水,替她敷着额头。

一番忙活之后,麦连奕尚且放不下心来,他忧心忡忡的望了麦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对一旁的安诺道:“殿下,羽儿既是这样病着,倒不如便让她回家去休养吧,我也方便照顾着……”

安诺有些犹豫,蹙眉沉吟着一时未答。正在迟疑,却听见旁边麦羽轻轻呻/吟了几声。安诺连忙凑上前去,关切道:“羽儿,怎么样?好些了么?”

麦羽半睁的双目有些凹陷,迷迷糊糊的抬起一只手,朝安诺伸过去,哽咽着道:“安森……你来了?”

旁边的麦连奕一听她这话,惊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安诺怔了半晌,才握过她伸出的手来,摇头苦笑道:“羽儿,是我。”

麦羽纵然病得昏昏沉沉,也掩不住眼底的凄恸和绝望,一重一重的漫上她晦暗枯涩的双瞳。须臾,她手臂颓然的自安诺手中滑下来,重重摔在床沿上,似满心失落,只合了双目,再次睡去。

安诺牙根都在隐隐发颤。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对麦连奕道:“羽儿不必回去了,在我这里一样会照顾得很好,便劳烦麦大人多跑几趟了。”

安诺守了麦羽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次日晌午,才有了几分退热的迹象。安诺悬了许久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下些,正替她拭着额上的微汗,突然听到外头侍从来报:“皇上有旨——”

安诺心中一阵厌烦,恨得几乎要砸了手中的药碗。握拳片刻,最终却也不得不起身,磨磨蹭蹭的走出去。

正是安森差人传来口谕,宣安诺速速前往宫中议事。

安诺又恼又恨,怒道:“本王没那工夫!”

前来传旨的小全子被吼得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殿下息怒!皇上的旨意,奴才不敢不传哪……”

安诺怒不可遏,额角青筋颤颤,连嘴唇都隐隐泛白,切齿道:“该交接的事务,本王早已跟相关的大臣交接干净了!朝中诸事与本王再无干系,还要议个什么!”

小全子颤颤道:“皇上圣意奴才岂敢妄揣,还求殿下随奴才走这一趟,否则奴才没法跟皇上交差啊……”

“够了!”安诺猛一挥手,又闭目揉一揉额角,才狠一咬牙,道:“你先等着!”

安诺随即出门,将一队侍卫唤到麦羽休息的房间外,阴着脸道:“在本王回来之前,你们给我好好守住这里,除了几个服侍的丫鬟,不可放任何人进来!若是有人胆敢硬闯,不管是谁,绝不要手下留情!我很快便回来。”

安诺到达和政堂时,安森正端坐于御座之上,面色泰然而淡漠,似已等候多时。安诺强压着满腔怒火走进大殿,却发现罗冰也在,一时自是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先依了规矩向安森行礼。

安森颌首示意二人起身,遂即开门见山道:“据密探来报,道是陆离岛近日有乱党活跃,朕寻思着此事非同小可,故请二位到此一议,只盼早日平乱为好。”

安诺微微蹙眉,沉吟着道:“陆离岛?那不是从前幽禁老五的地方么?”

安森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点头道:“不错,陆离岛地势偏僻,杳无人迹,朕便是看中这一点,才将老五禁闭在那里,也一直派人看守,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如今老五一回来守陵园,那边便出了这等茬子,这个中因果,实在是不能不反思。”

安诺似听出弦外之音,立刻辩道:“听皇兄的意思,是怪臣弟将老五放回么?皇兄也太瞧得起老五了,乱党余孽可从来不以他为首!虽然臣弟当初的确也打算着,佐远山既死,乱党也有可能转而向老五聚拢,若还留他在陆离岛反是不便,不如让他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可是这些日子来看,也实是臣弟多虑了,老五一如既往的无用,并没有那样大的本事可以号令乱党。所以,如今这陆离岛之乱,在臣弟看来,也端不过是佐远山一死,乱党群龙无首,出现一些些反扑罢了,实在不足为虑。”

安森神色微微不舒,却也耐着性子听他说完,遂冷冷道:“星星之火,亦可燎原。这般听之任之,是想要再出现一个佐远山么?”

罗冰若有所思,亦道:“皇上,臣以为从如今的形势看来,应该是在安默尚且幽禁在陆离岛的时候,便已经发生了些什么。而今佐远山已死,安默又回京,那些个事情,才是会一朝暴露出来。”他唇角阴恻一勾,又道:“臣还记得孟叶也曾经驻扎于陆离岛监视,不知……”

罗冰适时收口,只抬眼望着安森。他自是说得隐晦,可安森又如何不明白。他目光微凝,只道:“孟叶的确是曾回禀过朕,称一切正常。如此失职,究竟是疏于督察还是有意放任 ,朕自会追查到底。”

罗冰舒坦一笑,“有意也罢,无意也罢,此时的确也说不好。不过失职就是失职——”他遂即拱手跪下,“臣向皇上请缨,请皇上准许臣前往陆离岛,一则消灭逆贼,二则——查明真相!”

安森毫无意外的缓缓点头,“罗将军既已准备好,明日即可出发。”他又瞥向安诺,“你也一起去。”

安诺一怔,连忙道:“臣弟一早便已请辞朝中事务,此等重任,还请皇兄另委他人!”

安森不愠不火,只淡淡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是皇室宗亲,更是责无旁贷。请辞一说,实在荒谬。”

安诺咬着唇沉默片刻,又道:“多年来,与罗将军并肩作战之人一直是杜将军,不论是默契还是经验,杜将军都堪为更好的人选。”

安森也不看他,两眼平视着前方,缓缓道:“杜克骁勇有余,胆识不足,还是你去更为合适。”

安诺面色青白,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臣弟恕难从命。”

“放肆!”安森亦变了脸,冷冷喝断他,不容置疑道:“朕旨意已下,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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