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爱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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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爱细腰-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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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芊一听便慌了,连忙求饶。
    苏沁琬也不过吓吓她,见她急得脸都要红了,这才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再没有下回?”
    “再没有下回!”淳芊挺起胸膛保证。
    苏沁琬戳了戳她的额头,大发慈悲地道,“那便且饶你一回!”
    淳芊自又是好一番感激。
    苏沁琬四下打量,见屋里摆设处处彰显着天子的威严,尊华无比,却是少了几分寻常人家的温暖气息。这貌似是她第二回歇在此处。
    想到初次躺在那张宽大龙床上的旖旎,她脸上微微泛起红云,那一回,她可是被那人折腾得不轻。
    “皇上如今在何处?”将羞意压下去后,她轻声问。
    “在侧殿里头,奴婢方才进来时,皇上还吩咐奴婢要好生侍候着娘娘,然后拿着本书卷往侧殿方向去了。”淳芊想了想才回道。
    苏沁琬点点头,东侧殿紧靠着此处,出了门右转便到了,她微微提着裙摆出了房门,直往东侧殿而去,偶遇上的侍卫太监认出是她,仅是行礼问安,并不阻止。
    谁不知道这位宠爱之盛前所未有,而他们这些在龙乾宫中侍候的,更是清楚皇上对这位有多纵容。
    苏沁琬抿着嘴迈着轻快的脚步到了东侧殿门外,正想着如同往常一般推门而入,却听里头传来说话声,一怔之下便欲离开。
    “那苏沁琬呢?皇上那般宠她,难道也是不爱?”虚弱的女子声透出来,让她一下便停了脚步,整颗心也不知不觉地提到了嗓子眼。
    双手渐渐攥紧,屏住呼吸细听里头的回答。不过半晌,清冽的男子声亦透过门缝传入她耳中。
    “爱?你觉得向一国之君寻求情情爱爱不是太可笑了么?人,要贵有自知之明!”
    苏沁琬身子一晃,下意识便倒退几步,脸色顿时雪白如纸,那冰冷无情的话语,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落,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自知之明……
    她紧紧地捂着胸口,只觉得里头像是被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一般,又沉又痛,痛得她几乎要直不起腰来。
    掌握着距离跟在她身后的淳芊见她这般模样,吃惊之下连忙上前扶着她,急切地问,“娘娘,你怎么了?可要……”
    “别说话,别说话……”苏沁琬轻喘着摇了摇头,虚弱地制止她的惊呼,双手紧紧抓着她扶着自己的手臂,靠在她身上一步一步离开……
    一阵清风吹过,卷着飘落半空的树叶,往天边艳阳处飘去,渐飘渐远,直至再寻不到踪迹……
    自知之明,自知之明,是啊,她缺的正是这样的自知之明,竟然痴心妄想求取一国之君的真心爱恋。
    突然,她抽出手,狠狠地一记耳光抽在脸上,随着‘啪’的一下清脆响声,苍白如纸的脸上刹时便多出了一个掌印。
    “娘娘,你做什么?!”淳芊大惊失色,却是阻挡不及,眼睁睁地望着那狠狠的一巴掌扇到主子脸上。
    她哭着死死抓住苏沁琬的手,呜咽着道,“有什么不高兴之事,你打奴婢骂奴婢都可以,为何要这样作践自己!”
    苏沁琬气若游丝地靠着她,喃喃地道,“淳芊,带我回去,回去,再不在此处……”
    “好,奴婢带你回去,再不在此处。”淳芊含着泪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臂,跌跌撞撞地往怡祥宫方向而去……
    阳光映照,照在相互搀扶着纤细女子身上,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紧紧靠着的身影……
    “咦,是昭仪娘娘!”芳菲的一声轻呼,让正坐在亭中怔怔出神的方容华回转了过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见苏沁琬被她身边那名唤‘淳芊’的宫女扶着行走在宫道之上。
    她不自觉便皱起了眉,莫非她身子不适?正想着上前去问候一声,又见几名抬着轿辇的太监快步赶上了两人,紧接着,淳芊便扶着主子上了轿辇,径自往怡祥宫而去。
    发生了什么事?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苏沁琬主仆来时路,瞧着倒像是从龙乾宫而回,莫非愉昭仪又与皇上闹了别扭?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
    “娘娘怎么了?”正捧着浆洗干净的衣物的芷婵,见苏沁琬脸色苍白地被扶了进来,急忙将手上的衣物放到一旁,快步上前欲扶。
    苏沁琬被二人扶着进了里间躺在床上,她拉过被衾覆在身上,声音微弱却又坚决地吩咐,“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淳芊咬着牙,流着泪几度张嘴,终是呜咽着应了一声,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芷婵等人心中担忧,可见主子语气坚决,彼此望了一眼后,也只能跟在淳芊身后出了房门。
    直到细细的关门声响起,苏沁琬才缓缓睁开阖着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帐顶,右边脸上一阵阵的抽痛提醒着她,在龙乾宫听到的那番话,绝非是幻听。
    她紧紧咬着唇瓣,哪怕唇上已渗出血丝,舌尖尝到咸咸的味道,可依然不松口。视线渐渐变得朦胧,她极力睁大眼睛,拼命欲将汹涌而出的泪水逼回去,可终是于事无补,如缺堤般倾泄而出的泪水,很快便染湿了衣领的两边。
    自知之明,自知之明,这四个字如同魔咒一般不停在她脑中回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她到底是有多愚蠢,到底是有多异想天开,到底是多没有——自知之明!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苏沁琬是天子宠妃,可她却不能忘了自己的本份,忘了自己得宠的初始缘由!
    她是宠妃,可是,宠妃,也要自知,皇帝,不会爱你!

  ☆、99|618

“那苏沁琬呢?皇上那般宠她,难道也是不爱?”夏馨雅强压着心中汹涌而至的绝望感,双手撑在地上支撑着身子,虚弱地问。
    赵弘佑呼吸一窒,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小狐狸?不过瞬间,夏馨雅的所作所为又在他脑海中闪现——以爱之名掩饰其做下的种种阴毒之事。
    浓浓的厌恶感刹时浮于脸上,开口更是毫不留情,“爱?你觉得向一国之君寻求情情爱爱不是太可笑了么?人,要贵有自知之明!”
    能对一母同胞长姐下手的阴狠毒辣之徒,有何德何能得到他的爱!
    夏馨雅悲哀地笑了笑,绝望到深处,哪怕是刀刀入肉,也是再感觉不到痛楚,她明白,明白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是啊,她就是欠缺了自知之明,以为凭着自己的容貌才情,以及无尽的爱恋温柔,总有一日他会回报以同样的深情。
    哪怕她进宫陪伴姐姐的那段日子里,他始终不曾正眼看过她;哪怕她再体贴入微,依然无法阻挡他往别的女子宫中去的脚步。
    “传朕旨意,贵人夏氏静养,六宫众人不得打扰,夏氏无召不得出!”
    夏馨雅垂着头,片刻之后轻笑一声,他是没将自己打入冷宫,可他却是把蕴梅宫变成了实际上的冷宫。
    无召不得出……
    此时的太傅府中,夏博文颓然靠在椅背上,抖着唇喃喃地问,“都知道了?”
    “是,皇上都知道了,知道当年皇后娘娘的死,有、有贵人的手段在其中,皇上之所以不提她被降位份的缘由,为的便是保存太傅府的颜面。”夏远知轻声道。
    “祖父,皇上再不比当年,无论前朝后宫,他在心中都有本明账,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您道如今为何燕国公府声势大不如前?徐丞相一系频见官员下马?”见夏博文眼皮一跳,身体绷紧,他压下心中悲苦又道。
    “贤敏皇后虽出身太傅府,可她嫁入皇家便是皇家人,更何况,那个时候娘娘身怀龙嗣,嫡皇子何等尊贵……”
    夏博文一凛,猛地探过身盯着他问,“那皇上可知……”
    “知道,他又怎会不知,当年与贵人一同进宫陪伴娘娘的还有母亲,娘娘薨后母亲告病离府,自始再不曾进过宫,皇上既知贵人从中动了手脚,只稍一查探便可知太傅府对此事是否知情!”
    他又怎会不知?一年前他砸到自己身上的那些证据,足以证明太傅府对曾经最为出色的女儿是何等的薄情寡义!
    今日对祖父说的这番话,真真假假,只不过是希望他老人家能收敛多少,也不要将妹妹这事怪到愉昭仪头上。
    旁入或许不明白妹妹这番遭殃所为何事,可他这个一直为皇上办事的又怎会不清楚。但他更清楚,皇上虽然仍不自知,可愉昭仪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不是后宫中其他嫔妃所能比拟的,若是祖父因了妹妹此事怪到愉昭仪头上,从而做出些不理智之事来,夏府将来会遭受的打击只怕会更大。
    ***
    京郊蓝山上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当中,坐落着一座雄伟却又显得有几分质朴的祠庙,祠庙东侧的一间厢房内,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木鱼敲击声。
    一身蓝布衣的中年女子步伐匆匆地走到门前,先是简单整整显得有些许凌乱的衣裳,而后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夫人,宫里的娘娘出事了!”蓝衣中年女子压低声音朝跪在蒲团上闭目念经的女子禀道。
    木鱼声顿止,女子转着佛珠的动作同时一顿,不过片刻功夫,‘咚咚咚’的木鱼敲击声又继续响起,女子口中念念有词,仿佛丝毫不在意蓝衣女子的话一般。
    蓝衣女子也不在意,继续低声道,“府里传来的消息,娘娘被皇上降了位份,据闻是皇上知道了当年,当年大小姐过世之事。”
    夏大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也添了几丝悲哀的神情,良久,她轻声道,“世间是是非非,因果轮回,自是有时,路是她所选,是好是歹也只能自己受着……”
    言毕又再阖上双眼,‘咚咚咚’的木鱼敲击声传遍简朴的屋内每一处,穿透房门,顺着清风飘向远方……
    龙乾宫中。
    赵弘佑阖着眼眸靠在椅背上,不时伸手揉揉额角,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几分心神不宁,仿佛有些很重要的事被他忽略掉了,可要问他是什么事,一时半刻的他又说不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将那些又闷又沉重的情绪通通压下去,一拂衣袍便打算去看看歇在暖阁里的苏沁琬。
    方离了龙椅,便见郭富贵迈了进来,先是朝他行了礼,而后恭敬地禀道,“皇上,愉昭仪身子不适,已先行回宫,特让奴才前来代为告罪。”
    赵弘佑一怔,好端端的怎的身子又不适了?只也不及细想,拧眉道,“既是身子不适,为何不直接宣太医,反倒要回去?”
    郭富贵含笑垂头,却不回答。
    皇上这是关心则乱,愉昭仪在龙乾宫中宣太医,传扬出去未免有轻狂之嫌,便是皇上不在意,可这些闲言闲语终是也烦人。
    赵弘佑见他不答,稍一想也明白了。他又是一声叹息,又是担忧又是苦恼地自言自语,“这小狐狸近来也不知怎的,大病小病相继而来,以往倒不曾觉得她这般脆弱,如今却是片刻也不得安心。”
    既然已经回了怡祥宫,想来已是宣了太医诊治,他想了想,便决定去怡祥宫看看那只让他忧心得不得安生的小狐狸!
    带着郭富贵出了殿门,正要往怡祥宫方向去,却见一名小太监小跑着过来,那小太监察觉他的身影,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郭富贵皱眉斥道,“不成体统,惊了圣驾该当何罪?”
    小太监身子直抖,哆哆嗦嗦地道,“奴才、奴才知罪,只、只有要事要回禀皇上!”
    赵弘佑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何要事要禀,说!”
    小太监‘咚咚咚’地叩了几个响头,这才咽咽口水禀道,“回皇上,仁康宫太妃娘娘,殁了!”
    赵弘佑呼吸一滞,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随即紧紧盯着他问,“你说什么?余太妃殁了?”
    “是的,仁康宫来人所报,现也有宫人前往靖王府报讯。”
    余太妃是吞金而亡,宫女进去侍候时发现她在床上痛苦翻滚,尽管也尽了最快的速度让人去请太医,可终只能流着泪惊恐地看着她渐渐气绝。
    赵弘佑赶到仁康宫时,宫女太监跪了满地,哭声四溢,反倒是赵弘瑾,神情呆滞地抱着余太妃尚有余温的身体,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他身旁身怀六甲的杨汀柔,早已哭成了泪人。
    他凝望着那对母子,那对碍他眼碍了足足二十年的母子,视线渐渐移至赵弘瑾怀中神色安祥仿如熟睡的余太妃身上,眼神越来越复杂。
    记忆中那个总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地到母后跟前耀武扬威的女子,竟然会选择这样的结局,不得不说,这让他甚为震撼。
    他以为,她得知了真相,最多不过从此消沉下去,到时他再以得病静养的理由将她困在仁康宫中,让她再无法在宫里兴风作浪。哪会想到,她竟会选择自我了断!
    “今日是奴婢当值,一大早太妃娘娘便亲自将这段日子做的小衣裳整理好,又开了库房取了好些头面首饰,以及一株百年人参,着人送去了靖王府。随后娘娘便说觉着有些乏,让奴婢等人都退下……”最先发现余太妃不妥的宫女哽噎着向赵弘佑禀道。
    “隔得半个时辰,奴婢过来叫起,便见娘娘神情痛苦地在床上翻滚,口中不住地说着,说着……”说到此处,她有些迟疑。
    “太妃娘娘说着什么?”赵弘佑蹙眉瞪了她一眼。
    宫女吓得直哆嗦,抖着哭腔道,“娘娘口中不停地说,说‘我是余少芙’!”
    赵弘佑心口一滞,一股异样的沉重感渐渐生起。
    抱着余太妃的赵弘瑾此时也有了反应,他缓缓地低下头,怔怔地凝视着怀中早已没了气息的生母,片刻之后,大滴大滴的滚烫泪水砸到余太妃脸上,很快便染湿了她半边脸。
    我是余少芙……不是庄馥妍,她以自己的死,为自己正名。
    她是余少芙,仅是余少芙,不是任何人的替身,而是世间上独一无二的余少芙!
    假若时光可以回头,她不会在她十五岁那年跟随父亲上京;假若时光可以回头,在那尊贵男子问她名字时,她会大声地回答——‘我叫余少芙,年少之少,芙蓉之芙’!
    假若时光可以回头,她最大的希望便是不曾遇到他……
    作为文昭皇帝生前最宠爱的妃,余太妃的丧事办得极是体面,人死万事了,赵弘佑纵是再不待见她,也不会在这些身后事上让她的后人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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