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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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离散-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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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晓深说,好多年没有看到他了。
告诉你,他就在你们五月花对面开了个“海誓山盟”的影楼,正在装修。
真的啊?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过他呢。
可能是还没有到相见的时候吧,呵呵。邬眉又说,你要他的电话吗?
晓深想了想说,还是不要了吧。
你呀,就这样。像只离群的孤雁。
离群的孤雁?
是啊,你居住在一个很热闹的大家庭里,却索居在一个谁也进不去的空心房里,你把心门都锁上了,晓深。
 
 
蓝晓深不语。 
邬眉又说,施彬文毕竟是老朋友,你都不想找回昔日的友情。 
我只是觉得现在太窘迫了,不好意思见他罢了。 
邬眉点了支烟,不再说话。她抽烟的姿势很性感。 
晓深说,喂,别抽烟,以后不想生孩子哪? 
你以为天下女人都像你那样喜欢孩子? 
呵,没到你有孩子的时候,过头饭好吃,过头话可别说。晓深说,其实,你要是和许伟早结婚,孩子也早有了,也不会拖到现在拖到分手。都处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就是倦了。 
蓝晓深觉得自己这一阵子完全离婚的事闹得大脑迟钝了,邬眉的情感生活变成这样子,她却一无所感,她很歉疚。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么? 
她摇摇头,没有了。明知道两个人不会幸福,不如互相祝福。 
噢,他可没有想祝福你,他提起你眼神都有恨意。 
恨就恨吧,时间会抚平这一切的,好在我很快就离开这个城市了。 
晓深看着她,半晌,试探性地问道,那个人,他也愿意跟你走吗?还是你一个人走? 
他家里也闹得历害,这段日子清净不了,他老婆很难缠。只有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蓝晓深的心里格登一下,怎么,你们要私奔? 
邬眉站起来,走到一只金鱼缸跟前,那里面有两条漂亮的金鱼,鼓着呆呆的四只眼睛,慵懒的游来游去。 
邬眉撒了两粒食,转过身对晓深说,道理谁都明白,往往明白得越多做得事情越肤浅。我离不开他,他也暂时摆脱不了家庭,除了逃避,还有什么办法? 
你们可以彼此等待啊。晓深说。 
你以为写生活是你编小说呢,等待?等待就是需要时间,而时间是可以磨灭一切的。晓深,千万别等待一个人,一件事。 
你再等等,先不要离婚。可以吗? 
蓝晓深不说话了。 
现实是很残酷的,你这样理想化的生活态度会摔得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蓝晓深看着好朋友,灯光下,她的眼角已有了三十岁女人的纹路。 
可是,你选择的这条路不就是等待吗? 
不是。或许我要的不是婚姻,只是在一起的相守,那就不是等待了,懂吗? 
条条大路你不走,非要钻胡同? 
晓深,有时候人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呵。或许你以后遇上了这样的一份感情,才会懂。 
蓝晓深以后的生活不幸被邬眉言中,当她也面对一份不该碰触的情感时,她也同样明白道理却身不由己。 
()。




第四章(1)


1
正如邬眉所说,商场传出来的消息是要被阳光广场联营了。
蓝晓深目前面临着离婚,失业双重危机。
她站在商场大玻璃橱窗跟前,观察一下外面的天气和客流。自从听邬眉说施彬文回来在对面开了影楼后,晓深就时不时地会注意那个影楼的装修进展。但是很奇怪,她一直都没有看到过他。
过两天就是清明了。路上的风很大。这个春天,小城一直少雨,气候太干燥。一有风起,更是会沙尘飞扬。
玻璃窗外那些楼群树影下,匆忙的路人大都缩着脖子压着衣角匆忙地行走。骑自行车的人很很艰难地在风中顶着。
蓝晓深站在商场内的橱窗前,她不动,外面的一切都在动。她看到的只是眼界过处的那一瞬间。但是就是那些个瞬间,偏偏让她看到那一幕。
街头,两条路交接的地方。拥挤而又多车。
一个穿着粉红毛衣的小女孩,五六岁模样,扎着马尾辫,迈着她那短短的小腿,小小的脚在快步的走,她在追着一辆自行车,行走的姿态很倔强。一个推着自行车的老人,顶风前行,车子的前后都各坐了一个孩子。
小女孩停了一下,她的眼睛好像被风沙迷住了,踉跄地停了下来,用小手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风,好像就是挡了一瞬间,为了给她的妈妈,蓝晓深看到这一幕。
蓝晓深的眼里真像是进了一粒重尘,疼得她眼泪直流。她顾不得正在上班,想也没想地就跑出了商场的大门,横着穿过车流很急的马路。一时之间,车铃声和喇叭声响成一片。
秦薇和别的营业员都看到了这一幕,她们叫着危险,吓得脸色发白。
蓝晓深来到了丹翎身边,一把就抱住了她小小的身子。
妈妈!丹翎扑进她的怀抱,妈妈!眼睛……
蓝晓深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抱起孩子又穿过马路回商场,这回她是慢慢地左顾右盼地过马路的。
蓝晓深的公公夏新年推着他从老家雁归港带出来的那辆笨重但结实的凤凰牌老爷车停在那里。上面坐着另外两个孩子,丹妮和丹洋,一个坐前面的车篓里,一个坐在后面的座椅上。
蓝晓深,你把她抱去干嘛?你不上班哪?公公夏新年费力的支车在那叫她。
风很大,把夏新年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不成了腔调。蓝晓深理都没理他,头也没回地抱着孩子就过了马路。
过了马路,一转头间,蓝晓深看到了公公尴尬又无奈的脸。
夏新年只好推着车顶风继续往前走了。
晓深抱着丹翎回到了商场。
她直奔卫生间,眼泪再也止不住,像没关的水笼头。
孩子仰着小脸看她。妈妈,你为什么哭?
妈妈的眼睛也进了沙子。晓深擦干泪水,蹲下身子问丹翎,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要跟在爷爷的车后面跑?
丹翎说,爷爷不让我坐在车子的前面,让丹洋坐前面,我不坐后面,他就说我不乖,我就跟着车跑的。
唉,你这孩子,你就坐后面不行吗?晓深叹口气。
不,为什么老是让丹洋坐前面,我坐在后面呢?我不要坐后面。
这丫头还真倔。
丹翎说,妈妈我饿了。
秦薇走了过来,对她说,蓝姐,我正好去买晚上大家吃的,顺便带丹翎去吃东西。
孩子眯眯一笑跟秦薇走了。
蓝晓深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她的眼前晃着的全是丹翎在风中追着自行车跑的样子。她越想越气,拿起电话找夏林。
哪知道夏林妈比她先一步,打了电话。夏林接电话第一句就问,丹翎还在商场吗?
你知道了?晓深诧异地问。
夏林说,知道了。我们家丹翎这脾气可真够臭的,太任性了。
晓深咬着嘴唇听着。
我妈说不是有意让她跑的,是她自己不坐。我爸去接三孩子,刚开始她非要坐在前面,丹洋不让她。我爸哄了半天,丹洋让给她坐了,这孩子还不上车。我爸就说,你不坐车就走吧。
蓝晓深说,嗯,我都看见了。比起大人来,孩子是不懂事。
她讽刺的语气,夏林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你家的环境不适合孩子生长。
什么家庭环境,四个孩子三个都很好,就她不乖,这能是环境不好吗?你这个当妈的没有责任吗?
晓深说,我这个当妈的不就是为了孩子好,才坚持让他们走的吗?夏林,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夏林不以为然地,好了。你别扯太远,这事就这样了,我爸也不是有意的。起风了,怕下雨,总不能由着她性子不回家。
晓深的语气是高了几分,孩子的心是试金石,谁真正的爱她,她心里清清楚楚,比我们这些大人还要清楚,你爸他就是没有耐心对丹翎罢了。要是丹洋,他万不会让他在风里追着车子跑。
夏林压低声音说,那当然,我爸只有丹洋这一个孙子。我们夏家就这一条根,你又不是才知道。
晓深说,好,那你家就把根留住吧!狠狠地挂了电话。
秦薇带了丹翎进来,孩子吃着汉堡。
两个女人背着孩子说话。
秦薇说,我们也看到了,这老头真是太可恨了,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你不找你老公算帐啊?
 
 
刚才要过电话给他了,没用。 
蓝姐,我看你也太好欺负了吧,要是我刚才把那两个小鬼也从车上拽下来。 
晓深说,算了,人在做天在看。 
什么算了,别人家的孩子是宝,你们家丹翎是草啊,让她在马路上追自行车跑? 
蓝晓深不吱声。 
拜托,我这个旁观者肺都快气炸了。你也争口气,否则,我们女人都不敢做媳妇了。 
蓝晓深发现丹翎支愣着耳朵听她们讲话。 
她朝秦薇丢了个眼色,两个人不再讨论这个事情。 
后来,蓝晓深的电话响了,是公公打来的。他说在商场外面了,让她把丹翎给送出来,他带回去。 
秦薇说,别给他带回去,让他们脸上好看! 
晓深看着这个为她的孩子打抱不平的朋友,眼中充满了谢意。她说,可能要下雨,还是先让丹翎回家吧。 
秦薇叹口气道,蓝姐,我看你能忍多久。 
晓深没有说话,拿起丹翎的小背包,牵着女儿的手说,爷爷来接你了,走吧。 
我不!我要跟妈妈一起回家。爷爷不喜欢我,我不要跟他走。丹翎绷着个倔强的小脸说。 
晓深说,妈妈要很晚才能下班,你会饿会困,听话,跟爷爷回家。 
我不要。我要跟妈妈回家,我要妈妈回家。孩子说完就哭了起来。 
蓝晓深的眼睛红了,她抱起女儿说,妈妈答应你,晚上回家陪你。 
真的吗?妈妈,说话算话。 
好。妈妈说话算话。 
丹翎伸出小手跟妈妈拉勾勾,蓝晓深伸出手去配合着孩子,孩子这才高兴地走出她的办公室。 
外面,公公夏新年推着车在等着,大风中的表情让他脸上的皱纹似乎多了一倍。 
蓝晓深说,丹翎,去吧。跟爷爷回家。 
夏新年抱丹翎上车的时候,说了一句,你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犟筋。 
晓深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 
丹翎走了。晓深站在路口,立在风中,目送着女儿。玻璃橱窗映出秦薇失望的眼。 
()。




第四章(2)


2
蓝晓深满头脑都是丹翎在风中追着自行车跑情景。她受到了刺激。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场发烧,烧糊涂了。孩子,如果她离开孩子,孩子要受多少的委屈呵。
她开始在记忆的沙滩里淘幸福的金子,可是握在手里的流沙,闪光的并不是金子而是太阳照射的错觉。一直以来,她和丹翎仿佛就没有打下夏家二老的缘分。
时光回到七年前。
蓝晓深是在一个冬日的吉晨出嫁的。那天的婚礼完全是按家乡的风俗操办的。她也是含着泪上了花车。她看着车窗外那一望无际的滩涂,那些海英花、百花草、茅草英、蒲公英这些不招不惹的花草渐行渐远,成片的芦苇在不停的摇摆,仿佛摇走了昨天,摇来了明天。
蓝晓深怀着寻找幸福七色花的梦,从童年走出来,从少年走出去,现在她要走进另外一个家庭,那个家庭里有她深爱的人,他们有缘在尘世间相遇、相爱,还要相聚好多年。然后呢?蓝晓深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然后呢?
然后,下辈子再相聚!她为自己的这个答案而露出幸福的微笑,告别父母那种别离情绪减少了许多。身旁的夏林握住了她的手,晓深给了他一个甜美的微笑,脑海里想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句每个女孩子都喜欢听的话。开始了她一个新娘子幸福而疲劳的一天。
婚后,蓝晓深是在蜜月里怀孕的。和第一次怀孕不同,她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一天清晨,她在院子里刷牙,田冰叶也来刷牙。两个人也没有说什么话,各自刷着,满嘴的泡沫。
忽然田冰叶把牙刷从嘴里拿了出来,然后就蹲在蓝晓深的面前呕吐起来,蓝晓深看到她在那痛苦得翻肠倒胃,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怎么啦?晓深赶紧漱漱口,关切地问道。
田冰叶朝她摆摆手,还是蹲在那里干呕。
那天,蓝晓深才知道,田冰叶又怀上了。蓝晓深觉得很不可思议,三年前她们一起怀孕,她的孩子流产了。而三年后的今天,在她穿着家居服不用遮掩自己的怀孕姿态时,没想到田冰叶也怀孕了。蓝晓深想,这可真是人生轮回转呀。这次轮到田冰叶要受流产的罪了,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生育指标的。
谁知道,十天过去了。田冰叶没有去医院的苗头,一月过去了,田冰叶仍然没有去医院,单位有活动,她还又跳又唱了一场。只是到了第四个月,田冰叶请了长期病假,从雁归港消失了。
蓝晓深开始挺着日渐隆起的肚子,行走在雁归港的小街小巷里。
那时候,丹羽两岁多了,婆婆天天抱在怀里在邻里间散布着传言,蓝晓深怀的是双胞胎。弄得蓝晓深的母亲也神秘兮兮地问她,晓深,你真的是双胞胎啊,肚子太小了,可得要增加营养啊。
蓝晓深心里老大不痛快。她就跟母亲说,哪跟哪啊,您也相信那传言,告诉您是田冰叶想再生个儿子。婆婆怕计生办的人查找,所以散的烟雾弹。
母亲听了,老大得不高兴,晓深啊,你可得争口气,生个儿子。你嫂子肯定是去检查出男孩才这么做的。
蓝晓深说,管她呢,造孩子是最简单的事,但养孩子容易吗?
母亲说,你呀,真是傻呵。你没看到,她只管生,不管养吗?等到老的老了,孩子也养活大了,还是人家的骨肉。前几年你怀的那个孩子要是生下来,也满地会跑了。
妈!晓深叫。
母亲说,好了,好了。我不说,反正你看着吧,你要生了女儿,田冰叶生了男孩就是给夏家留了根,立了大功的。你要是生了儿子,人家也不输你,还赚了一个女儿。
妈,都什么时代了,您还死脑筋。男孩女孩一个样,女孩子有什么不好,是妈妈的小棉袄。
你呀。时代再不一样,老人家的心还那样,还是看中男丁的。等着瞧吧,妈把话搁在这儿。你呀,傻孩子。
蓝晓深早就知道公公夏新年是一个重男轻女的男人。当年田冰叶生丹羽两天两夜,痛得死去活来。孩子在夜里出生后,喜报报到家里,夏新年正好在桌前收拾东西,接电话听说是个孙女,身体软软的往后一靠,双腿一软坐到了沙发上。对着话筒却说得很好听,好的,好的,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蓝晓深在那个瞬间知道夏新年是重男轻女的。但是她半点没有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在她看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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