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黑暗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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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黑暗文学-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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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近了,他自然就看清了墓碑上的那几个字,一下子心胆俱寒,骤然转身,指着文铭颤声道:“你不是陈勇,你是文来成的孙子!”

“你还知道我?”文铭说着又拨了拨枪口,示意周鲲鹏继续向坟前走。

直到来到墓碑前两米处,文铭才喊了声停,让周鲲鹏隔着火堆站在那里。而后文铭从周鲲鹏右侧绕到了墓碑旁边,同样是隔着火堆望向了周鲲鹏。

“你肯定是误会了,虽然我和你爷爷打了好几年官司,但是那全是走的正当法律程序……”

一声枪响毫无征兆地在漆黑的夜幕下响起,声音传出去好远,也彻底打断了周鲲鹏的话。

继而,杀猪般的痛吼声响了起来,久久不歇。

“你这个疯子!竟然真敢开枪!!你别想逃!!”坐在地上抱着刚刚中枪的右腿,周鲲鹏歇斯底里地吼道。

文铭忽然觉得周鲲鹏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似乎高估了这个老头子的智商,为了让这个老头尽快冷静下来,于是他又开了一枪。

这次打的是周鲲鹏的左腿,离得才两米远,根本没有打不中的道理。

枪响血飚,周鲲鹏呼痛的音量猛然再次拔高,但是,却又以极快的速度降低下来,因为他终于意识到,站在墓碑旁的那个人已经丧心病狂,别说打他的腿,就是要他的命都可能不会有丝毫犹豫。更何况,那个人是文来成,那个被他活活气死的人的孙子。

似乎,他真的已经离死不远了。

周鲲鹏终于不再喊了,哪怕疼得额上全是汗,疼得全身颤抖,也拼命压抑着,默然抬头望向了墓碑旁边的那个人,希望能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能活命的希望。

然而,接下来他却听到了一句比马上被开枪打死更为恐怖的话,只听墓碑旁边的那个人道:“你大儿子好像还活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

文铭撇了撇嘴道:“别紧张,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找你儿子的麻烦,如果你愿意配合一点的话。”

周鲲鹏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怎么配合?”

“先跪下吧。”说完后文铭率先坐了下来,隔着火堆看着周鲲鹏。

周鲲鹏刚一犹豫,却看到火堆那边的文铭竟是不屑地笑了笑,他立刻反应过来,强忍着痛调整姿势,对着墓碑跪了下来。此时此刻,“文来成”三个字是如此的扎眼,要知道,在这个老头活着的时候,完全就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小人物啊!

直到这时,文铭心头那种恨不得将周鲲鹏马上打死的情绪才向下隐去,但是,看着那张肥胖苍白的脸,尤其是嘴角以下还带着血迹,他越来越感到反胃,觉得就像是看到了一只臃肿的吸血鬼。

“以前,我从来没有试着和你这样的人接触,因为我一直都觉得那一定是很恶心的事。我上学的时候,自有我爷爷、爸、妈帮我挡着,再怎么打官司也从不让我插手;我毕业以后直接选择了以写作为职业,很自由,发展下去依然不会碰到你这样的人,似乎,活在这个世上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但是,既然已经发展到了此时此刻这种情况,我就不得不问你一句,你在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比如和我家打的那场官司,你心安理得吗?”沉默了一会,文铭终于率先开了口。

然而,周鲲鹏听到后竟没有太大反应,直到文铭说完,他的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出于对文铭或者说文铭手里的那把枪的尊重,他还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很坦然地道:“心安理得。”

文铭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料到这个答案,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到了我这种高度,做那种事完全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似乎怕文铭不理解,周鲲鹏略顿了顿,又做了个比喻,“就和狼就应该吃羊,鸟就应该吃虫一样自然。”

文铭不由笑了,咕哝道:“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周鲲鹏竟然也笑了,看向文铭时已然带上了掩藏不住的蔑视:“没有进那个圈子,你就永远不会懂。我也曾像你一样,但是一旦你踏足那个圈子,就知道那个圈子里的人和老百姓根本就是两个阶层,那个圈子里的所有人都那样,如果你不那样做,就会很快被排斥出去。但是哪怕只在那个圈子里呆过一天,也能看到做个普通老百姓是什么下场,在那个圈子里又将有什么样的未来。所以,谁也不会想被排斥出去。在这个圈子里久了,一些在你看来不可接受的事就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了。”

“就比如官黑勾结,就比如欺负穷老百姓?”

“远不止此,你说的只是九牛一毛,所谓权势,本来就是针对那些没有权势的人来用的。”周鲲鹏平静地道,却也没有继续详细解释。

文铭沉默了,在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竟很突然地浮现出了“为人民服务”这句话,在他学过的全国统一使用的中小学政治课本上,可是一清二楚地写着领导干部就是为人民服务的……

但是很快文铭就又把自己这个可笑的念头给打散了,他早就不是中学生了,这些年看过也听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人民斗争”,其实也差不多习惯这种事了。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我一定会杀你了。”

周鲲鹏流了不少血了,这时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得虚弱,不过依然平静地答道:“如果你答应我放过我儿子,我可以向你爷爷道歉。”他毕竟是个聪明人,在最初的慌乱和痛楚过后,已经想到了唯一的结果。

“我说了,我不会找你儿子算账,这点你可以放心。我爷爷也不需要你道歉,他争的不是这个。”

再次得到文铭的承诺,周鲲鹏真正松了口气,然后一脸肃然,向着面前的墓碑缓缓道:“文来成,你有个好孙子。”

文铭不知道如果他的爷爷真的能听到这句话会不会感到欣慰,不过他自己是没多大感觉,因为他很清楚他是如何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周鲲鹏就算再怎么道歉、认罪也无法弥补其罪过,只能用命来还!

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文铭从地上站了起来,绕过火堆来到了周鲲鹏身边。

“你还有什么话说?”文铭平静地问道。

“你真的不会杀我儿子?”

文铭心道,没想到这老头还是如此罗嗦的一个人,然后不耐烦地道:“不会。”

而后,就在文铭以为今天的对话就此结束的时候,周鲲鹏忽然抛出了一句话,对打来说无疑就像是晴天打了个霹雳,只听周鲲鹏道:“其实,你爸妈出的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

文铭差点呆住,半秒钟后才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给了二垛10万,你爸妈是他亲自开车撞死的。”

“我**!!!”

大吼声中,文铭抡起手枪便砸在了周鲲鹏额头上,周鲲鹏仰面便倒。

然后毫不犹豫地,文铭对着周鲲鹏的胸口连续扣动了扳机!

正文 第八章 离奇总和

杀掉周鲲鹏之后,文铭心头滔天的愤怒却没有稍减分毫……

沉默地将周鲲鹏拖到地板车上,文铭拉着地板车便向西面行去。在他的印象里,可能由于地质特殊,西边数里之外的地面在接二连三的地震中形成了密如蛛网般的裂缝和坑洞,较深的那些裂缝和坑洞扔个人进去完全没问题。

一路默然前行,心头的怒火却越烧越旺,甚至全身都轻微地颤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正如周鲲鹏不可能想到竟然会有人筹划着杀他,因为这太过匪夷所思,文铭也从未想到他爸妈的死会是有人刻意为之,这同样太匪夷所思。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固然有些黑暗,有点凶残,但不能黑暗凶残到这种程度。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文铭知道,周鲲鹏不可能骗自己,因为周鲲鹏的儿子还活着。那么,他的爸妈就的的确确是那个外号叫二垛的黑社会头子撞死的了……

文铭根本不忍去想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景,只要一想,他就会觉得撕心裂肺的痛。但是,他的思维又根本不由自主,一个又一个念头浮现,当时爸妈会是何等的恐惧,会怎么样挣扎,却终究不能让那迎面撞来的车停下,那个开车的人,或者那一伙人,又是何等的凶残!!

此仇不报,吾不能活!

到了那片如蜘蛛网般的地方后,文铭强行将脑中的一切杂念排除出去,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着夜幕下的路径,如果不小心掉下去,摔伤是轻的,直接摔死都有可能!

小心翼翼地向里深入了约一里,文铭直接连周鲲鹏带地板车都推进了一条大缝隙里,然后转身离开。

天亮之前,文铭回到了自己的帐蓬,直接把剩下的吃的全都装在帆布包里,又把其余的东西全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这才扛起帆布包钻出了帐蓬,直接离开了小镇。

昨天肯定很多人都看到了周鲲鹏从营地里出来,也一定有人看到周鲲鹏进了他的帐蓬,但是,没有人看到他杀掉了周鲲鹏。现在,两个人同时消失,在有人找到周鲲鹏的尸体之前,他都不会被扣上杀人嫌疑犯的罪名。

他和周鲲鹏同属失踪者,在当前的状态下,吃饱穿暖都成问题,小镇能派出来寻找两人的人手也就可想而知了。而且,文铭用土块试过,把周鲲鹏和地板车扔进去的那个裂缝极深,就算有人刻意去看也未必能发现下面有人。

背着包一路北行,天蒙蒙亮时,文铭已经离开小镇十多里了,此时游目四顾,但见四野荒凉,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尤其是早已知道发生了全国范围甚至有可能是世界范围的大地震,那种感觉真是复杂难言。

但是,他却知道,他的那个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很可能还在数十里外的城市里活着!只要自己还活着,又怎么能让那个人活着?!

二垛,这个外号文铭其实一点都不陌生,因为二垛曾经是小镇黑社会的最大头目。

其人天生一副凶相,一言一行却极为阴沉,就像是一头沉静的野兽,蹲过两次监狱,娶过三个老婆,以拜师的名义投靠在他门下的混混至少上百人……这些特点,小镇上那些不好好上学的中学生全都耳熟能详,甚至将之当成偶像。

因为周鲲鹏认识二垛的关系,文铭从前也留意过关于二垛的消息,但是由于他向来都只注重问题的根源,所以他关注二垛远不如关注周鲲鹏多。

如今他只知道,早在几年前二垛就将势力范围扩展向市里,并慢慢在市里站稳了脚跟,其后二垛干脆在市里打天下,几乎很少回小镇。

此时文铭的前进方向,便是市里。

希望你没有死在地震中,那样的话,就算把你从地下挖出来鞭尸拆骨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这样想着的时候,文铭竟是忽然想起了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很有能力也很记仇的人物来,伍子胥。而后他又想到,这大概是他写作生涯的回光返照了,自打将身心与那头猛虎融合后,他已经很少想到和文学、写作有关的任何东西了。

现在他所做的全都是根据本能的欲望行事,一点也不压制那种欲望,写小说还要讲究个起承转合,现在则是根本啥也不用讲究,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中午之前,文铭终于步行赶到了市里,用最快的速度打听到了二垛的消息。

二垛果然还没死,而且据说这半年来混得要比灾难发生之前好得多,对文铭来说,干掉正风光无限的二垛显然要比鞭尸爽得多,这让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一想到杀人就兴奋,这是不是有病?文铭已经不在乎这个问题,他觉得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从人类社会正常成长起来的人,而是一头根据本能行事的野兽!

然而可惜的是,他依然不能马上快意恩仇,因为二垛根本不在本市。

一年前,二垛离开了贫穷落后的本市,转战民风更为彪悍的济宁。五个多月前灾难发生,在济宁混得只能算一般的二垛迅速上位,此时在济宁已经是数一数二的狠人,不然文铭也不能在本市轻易打听到二垛的这么多消息。

一边是刚刚放弃原职业的网络写手,一边却是混迹**多年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小弟成百上千的猛人,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文铭并不这么觉得,一在明,一在暗,未必就斗不过二垛,不对,应该是未必阴不了二垛……

毫不犹豫地,文铭踏上了前往济宁的行程,在离开本市时还顺手偷了一辆自行车……

倒不是不敢偷轿车或者摩托车,而是在经过了一次次全方位多角度的地震后,公路这种东西基本上不存在了,把车直线开一百米不拐弯的话必然掉沟里或者撞什么上面。只有摩托车和自行车能胜任这种路况,但是问题是有很多地方必须要人扛着车子才能过去,如此一来自行车就成了首选,文铭自问没那么大力气扛着摩托车爬上爬下。

本市到济宁并不远,但是考虑到路不好走,文铭估摸着大概三天后才能到。一想到三天后就要开始狩猎二垛,文铭便觉身下的自行车轻快了很多,一个人在原野上蹬得不亦乐乎。

渺小的他在末日景象中慢慢穿行,偶尔也会想到这样一个问题:自己到底是比别人快了一步融入了这个时代,还是已经完全脱离了这个时代?

不需要答案,跟着感觉走就是了。

然而,就在出发后的第二天,跟着感觉走的他突然就迎来了一场危机。

地震来得十分突兀,几乎在两秒钟内就剧烈地晃动了整个大地!他只来得及跳下自行车手扶地面半蹲在那,然后就只能任由大地震颤个不停,就像是要把他从地球上甩出去。他完全不敢动,一动必然摔倒,之后恐怕再也掌握不了平衡了。

但是虽然是在原野上,虽然他已经尽量保持住了平衡,不代表就没有危险,他眼睁睁看着他右边百米之外的地面出现了一条裂缝,又眼睁睁看着那条裂缝曲曲折折地向他这边延展过来。

眼见要没命,文铭再也忍不住了,拼了老命向横里爬去,却无奈地发现,在剧烈的震颤中他想成功迈出一步都困难无比,反而有可能因为贸然迈步而失去平衡滚倒在地。

他再也不敢动了,然后忽然就有种坐电梯的感觉,因为便在他挣扎的功夫里,那个裂缝已经从他身后经过,扩张的裂缝也把他向两旁带去。

待大地恢复平静的时候,自行车和车后面夹着的帆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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