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太空奥德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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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太空奥德赛-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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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者们发现,在他们眼前展现出一个生命繁茂的世界。他们花了许多年进行研究、搜集和分类。他们把一切都学习到手以后,就开始改造工作。他们对陆地上和海洋中的许多种类都进行了实验。但是究竟哪些实验将会成功,至少要在一百万年之后才见分晓。

他们是耐心的,但他们还不是永生的。在宇宙间有那么多事要做,一千亿个星球都在向他们召唤。所以他们又返回深渊,知道他们再也不会重到这一带地方来了。

再来也没有必要。他们留下来奴仆将继续他们未竟的事业。

在地球上,一次次冰河期到来又复过去,而天上毫无变化的月球仍然保存着他们的秘密。在整个银河系里,文明的消长要比极冰的消失还慢得多。陌生的、美好的、可怕的帝国兴起又衰亡,经验代代相传。他们并没忘怀地球,但重返也没多大意义。

地球只不过是百万个沉默的世界之一,而在百万个里边真会说话的也不多。

他们在这种躯壳中漫游于星际之间。他们不再建造宇宙飞船。他们本身已是宇宙飞船。

但是“机器实体”的世纪很快又已告终。在他们不断的实验中,他们懂得怎样把知识储存在空间本身的结构里,把思想永久凝聚成光格。他们可以变成辐射性的生物,最终摆脱掉物质的控制。

因此,他们不久又把自己转变成纯粹的能量;他们抛弃在成千个世界上的空壳,先是在失去头脑指挥的情况下抽搐地跳着死亡的舞蹈,随即又锈烂解体。

现在,他们已经成为银河系的主宰,时间再也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漫游星际,象一层薄雾在空间浮沉。但他们虽已具有神仙般法力,他们并没完全忘记自己的起源,在早已消失的海洋底下的温暖粘土中。

而且,他们还在观察他们祖先很久前开始的那些实验。

第六章“星门”复苏了

“飞船里的空气变得相当混浊,我老感到头疼。仍有足够的氧气,但是自从飞船上的液体在真空中沸腾以后,过滤器一直没真正使空气变得纯洁。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我就到车库里,从空间隔舱里吸一点纯氧……

“我发出去的信号,迄今没任何反应,而且由于轨道的倾斜度,我也慢慢离T·M·A·-1越来越远。顺便说一句,你们给它起的名字很不合适——依旧没有任何磁场的迹象。

“目前,我最接近的距离是六十英里;随着土卫八在我下方旋转,距离还要增至一百英里,然后再下降到零。我将在三十天内正好飞临那个物体上空——但我等不及那么久,而且那时也将进人黑夜。

“即使在现在,每次也只能看见几分钟,然后它就又隐到地平线以下。真恼火——我没法子进行认真的观察。

“所以,我希望你们批准下列方案。宇宙舱里有充分的δV可供我降落并返回飞船。我想进行舱外作业,对那件实物进行近距离调查。如果看起来是安全的,我就在它旁边——甚至在它头顶上——降落。

“我下降时,飞船将仍在我的上空,所以我可以向你们报告一切。我在下一转时还要报告,这样我同你们的联系中断不会超过九十分钟。

“我坚信只能这么办。我已经航行了十亿英里——我不想被阻隔在最后这六十英里上。”

“星门”的特殊感官都是向着太阳,几星期来它一直在观望临近的飞船。“星门”的制造者使它准备好应付许多情况,而这也是其中之一。它已认出从太阳系温热的中心地带飞来的物体。

如果它是活着的,它一定会感到兴奋,但这种感情是它完全力所不能及的。即使飞船一瞥而过,它也不会体会到丝毫失望。

它已等待了三百万年;它还准备永远等下去。

它观察到了,注意到了,但并不采取任何行动去对付那喷着的白炽气体减速的访客。它很快感觉到试图探索其秘密的放射性轻触。它仍然丝毫无所作为。

现在,飞船还沿着轨道低空盘旋在这有奇癍的卫星上方。飞船开始发射一阵阵无线电波,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一到十一的素数。不久又换成更复杂的信号,使用不同的频率——紫外线、红外线、X光等不同光束。“星门”没有回答;它无话可说。

经过一段长的间隔之后,“星门”看到一件物体从沿轨道运动的飞船向它降落下来。它回想着,然后思维系统按照很久以前的指令作出决定。

在土星的寒光之下,“星门”酣睡已久的力量复苏了。

第七章土卫八的眼睛

“发现号”同前一次他在空间中看到它时完全一样。那时飞船是在环绕月球的轨道上,月球大得遮住半边天,或者也有微小的变化;他不能肯定,但它外壳上说明各个舱口、接头、脐带状塞子和其他附件的用途的字迹,在长期曝晒之下已经褪色了。

太阳这时是人们不易辨认的一件物体。它还是比一般恒星要亮得多,但是直视它那小小的金盘不会感到不适。它也没什么热辐射;鲍曼把不戴手套的手伸出宇宙舱窗口,放在太阳光下,皮肤感觉不到什么,好象他想用月光来取暖一样。这一点比在他下方近不过五十英里的异域更生动地使他体会到他离地球已多么遥远。

他此刻正在——也许最后一次——离开这么多个月以来居住的金属世界。即使他一去不返,飞船仍旧会继续执行任务,把仪表数据发回地球,一直到电路发生某种最后的灾难性故障。

如果他竟能重返飞船呢?那么,他可以多活——甚至还保持神志健全——几个月。不过如此而已,因为没有计算机的监视,冬眠装置是没有用的。他不可能活到“发现二号”在四、五年以后同土星会合的时候。

“发现号”还是天空夜幕上一盏明星。他在加速下降中还由惯性跟随着飞船前进,但宇宙舱的喷气制动器不久就会使他放慢速度,飞船则将继续向前飞到视线之外——把他孤零零地留在这一闪闪发光的平原上,去探索它深藏着的奥秘。

一个漆黑的巨块从地平线上匍匐而来,挡住正前方的繁星。

他利用旋转罗盘把空间隔舱掉了个方向,开足喷气以刹住沿着轨道前进的速度,循着一条长而平的弧线向土卫八的表面降落下去。

在引力较大的世界上,这样的操作一定会过于浪费燃料。但在这里,宇宙舱重不过二十磅;他还可以盘旋几分钟,然后再不顾一切地大量消耗剩余的燃料,使自己永无希望再回返仍在轨道上的“发现号”。当然,事实上也不会有多大区别……

他的高度还差不多有五英里,正笔直地飞向那黑色的大板块。板块象几何图形一样完美无缺,高耸在一片毫无特色的平川上。同它下边的白色地表相仿,板块也是呆板平直的;只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它有多大。在地球上,很少有几个单独建筑物能够与它相比;经过仔细度量,他那些照片表明它几乎高达二千英尺。根据判断,它的长宽高比例,恰好与T·M·A·-1一样——是1:4:9。“我现在距离只有三英里,离地四千英尺。还是丝毫没有动静——任何仪表都没有反应。各个侧面都是绝对平滑的。经过这么年深日久,竟然毫无任何慧星创痕!

“而且在——我想可以叫做屋顶上,没任何岩块。也没任何开启之处。我本来曾经希望有什么办法进……

“我现在直临它的上方,盘旋在五百英尺的高度。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因为‘发现号’不久就将无法追及。它肯定是够结实的——万一不行,我马上靠喷气推离。

“等一等——真奇怪……”

鲍曼的声音由于极度惊讶嘎然中止。他并不害怕;他亲眼看见的一切竟无法形容。

他本来高悬在一个大长方形的平面上,长八百英尺,宽二百英尺,看起来好象磐石一般。但这时,它却似乎在离他而下降;完全象那种光学上的幻觉,三度空间的物体竟能通过主观意志力使它看起来在里外翻个儿——远近两边突然互换位置。

那巨大的、看来是实体的结构上正在发生这样的事!简直不可能,简直难以相信,它已不再是高耸在平川地上的板块了。原来的屋顶下陷到不可测的深度;在令人目眩的一刹那,他似乎在俯视着一个竖井——一个长方形的导管,而且一反透视学的规律,其尺寸竟不是越远越小……

土卫八的眼睛眨了一下,好象为了挤掉一粒使人难受的灰尘。大卫·鲍曼只来得及断续说了一句话,这是离他九亿英里、时差九十分钟的任务指挥站等待着的人所永远忘记不了的:“这玩意儿是空的——深不见底——而且——我的老天爷——充满着星斗!”

“星门”开启了。“星门”关闭了。

一瞬间,短暂得难以计量,宇宙自身翻了个个儿。

于是,土卫八又一次无人理睬,同三百万年来一样——除了一艘无人驾驶但尚未擅离职守的飞船仍在向它的主人们发回他们既不能相信也不能理解的电报。

第六部通过“星门”第一章这是什么地方?

并没有运动的感觉,但是他却在落向那些难以想象的繁星,在月球的黑心中闪烁的繁星。不——他肯定那里不可能有星星。

现在已经为时过晚,但他仍希望自己对那些超宇宙、超空间导管的理论曾多加注意。对于大卫·鲍曼来说,它们已不再是什么理论了。

或许土卫八的那个板块并不是空心的;或许那“屋顶”本来就是个幻觉或某种隔膜,开启一下放他过去。(但放他去哪里?)

如果他能相信自己的感觉,他此时正垂直降落,沿着几千英尺深的一个长方形大竖井降落。他运动得越来越快——但那另一头看来大小不变,而且离他老是那么远。

只有星星在移动,速度很慢,因此他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星星在逃逸出圈住它们的框框。又过了一会儿,星星显然在膨胀,好象是以难信的速度向他冲来。膨胀并不是一致的:在中心和星星似乎基本不动,靠边的则速度越来越快,在消失之前变成了一道道闪电。

星星总是不断得到补充,从显然没有穷尽的来源涌向星野中心。鲍曼纳闷,如果一颗星直冲他而来那会发生什么情况呢?它会不会继续膨胀,直接撞到一颗恒星上?但是,哪一颗也没近到能够使他看到圆盘;每一颗最终都从他身边闪开,一下子越过长方形框框的边缘。

然而,竖井的另一头却也不见离得更近。简直好象四面墙都在随着他移动,送他奔向一个不可知的前途。或者也许他自己并没动,乃是空间从他身边滑过……

四堵黑檀般的墙壁在他身边滑过,其速度可能是零,也可能是光速的一百万倍;无论如何.他仍能够思索.甚至观察。不知怎的,他似乎不觉惊讶,也不觉害怕。相反,他感到一种冷静的期待,就象空间医务人员对他进行幻觉药品实验时一样。他四周的世界是奇怪而又美妙的,但没什么可怕。他旅行了几亿英里来寻求奇迹;现在奇迹似乎就要出现。

前方的长方形变得越来越亮了。条条星光在乳白色天空中显得暗淡下去,而天色却还逐渐明亮。现在,字宙舱好象飞向一层云彩,被隐匿起来的太阳均匀地映出一层霞光。

他快到达隧道的尽头了。原来那另一头总是保持同样模糊的距离,既不逼近,也不退远,现在突然开始遵循普通的透视规律。它正变得越来越近,并在他前方显得越来越宽敞。同时,他感到他有向上运动,刹那间拿不准是不是已经落到土卫八的中心,现在又向着土卫人的另一面升上去了。但是,甚至在宇宙舱从隧道冲出以前,他已经意识到此间与上卫八并无关联,也同人类经验所及的任何世界毫不相干。

这里没有大气层,因为他极目望去,直到那平直的地平线极远处,看什么都清澈无阻。他俯视的世界一定十分宽广——或许比地球都大得多。然而,区域虽广,鲍曼视力所及的地表却都镶嵌成色彩奇异的人工花格图形,而每一接缝都长达若干英里。好象巨人使用行星在作七巧板游戏;那许多四方形、三角形、多边形的拼块中心都是些张着大口的黑洞洞竖井——个个都同他刚刚钻出来的深坑一模一样。

但是,上空更是奇特——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更惊心动魄——连地面上的奇异景色也很难与之相比。因为漫漫天际竟无一颗星斗;也没有空间的黑暗。环顾四方,只是一片乳色柔光,显得一望无垠。鲍曼想起曾听别人描述过的南极“白夜”——“恍如置身在一个乒乓球里”。那些话倒颇适用眼前的奇境,但解释肯定全然不一样。这儿的天空有可能是浓雾和积雪所产生的天象效果,因为这儿是纯粹的真空。

后来,等到鲍曼的眼睛逐渐适应这漫天的珠光时,他又觉察到另一点细节。与他初看时不同,天原来并不全是空的。成万个小黑点漫布天际,又都一动不动,也没有固定的格局。

黑点很小,颇不易看到,但一经发现,却也清楚可辨。它们不禁使鲍曼联想到一个熟悉的景色,然而这种联想简直太难设想,他起先不肯相信,后来才承认颇有道理。

白色天空上的黑洞原来就是繁星;他看到的犹如银河系照片的一张底板。

我的老天,我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啦?鲍曼不禁自问;就在他提出这个问题时,他也觉得肯定永远找不到答案。似乎整个宇宙里外翻了一个个儿;这地方当然不再是人间。虽然宇宙舱里温暖适人,他却突然感到寒冷,而且禁不住浑身发抖。他想闭起双眼,不再去看四面八方的珠色空间;然而那是懦夫的行为,他还不肯屈服。

地面的景色依旧,这个钻了许多小孔、有无数刻面的行星仍在他下方缓慢旋转。他估量自己离地面大约有十英里,应该很容易看到任何形式的生命。然而,这整个世界里没有活物;有智慧的生物曾经来过,在此有所作为,如今又已离去。

接着他注意到,离他大约二十英里远处的平川上,匍匐着略呈圆柱形的碎壳,一望而知的一艘巨艇的残骸。细看还嫌太远,而且几秒钟后就越出视野,但他还是认出那断了的骨架以及象部分利开的橘皮状的、闪着暗光的金属薄板。他暗忖,这条废船不知已在这空无人迹的大棋盘上丢弃了多少个千年——又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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