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卿同人)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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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卿同人)宿敌-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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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尊的回答让徐长卿再一次意识到:魔终究是魔,任何事都可以拿来交易。也许对重楼来说,建言剑不过是交换一场决斗的物件。徐长卿从重楼赤红灼热的眼瞳里读出了这一次魔尊想要他拿去交换的是什么,魔尊谈及“交换”时毫不掩饰的欲望让徐长卿陡然变色。
  蜀山掌门试图避开重楼的逼视,但却避不开重楼咄咄逼人地向他逼近,靠拢。一人一魔体形悬殊,凑得近了徐长卿整个人全被笼罩在魔尊的影子里。经历了神魔之井那一场匪夷所思的决斗,徐长卿好似惊弓之鸟。他一手在袖底拈了术诀,一手犹疑着虚搭住身后长剑。只听重楼说:“本座改主意了。”
  徐长卿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拔剑。手指触及剑柄被重楼牢牢按住,建言剑只出鞘一分便再也无法挪动毫厘。重楼冷哼:“这就是你们人类表达谢意的方式?早知道这样,本座就该毁了它。”
  重楼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只天青色瓷瓶,正是先前他从徐长卿手里夺去的那只。徐长卿没想到重楼说的是这桩事,一时面红耳赤,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重楼将瓷瓶抛还给他,问他:“你说要查明真相给本座一个交代,是真话?”
  徐长卿正为误解重楼歉疚,下意识地答道:“蜀山弟子不妄言。”重楼血红色的瞳仁里交互闪烁着谋算与狡诡,又问:“如果你做不到又怎么算?”
  徐长卿疑惑地望了重楼一眼,他知道重楼对梦见他的事耿耿于怀,只不明白重楼要跟他算什么呢?“长卿虽非圣贤,但也懂得信守承诺。。。”他还没说完,重楼接道:“本座信不过你!除非你答应本座,如果你做不到你说的,就任由本座处置。”
  徐长卿心里明白重楼不怀好意,只是重楼开口占定了“信诺”二字,让他找不出话来反驳。眉头皱了一下,重楼冷诮地逼过来一句:“徐长卿,你的承诺就只敢在嘴上说说么?”
  徐长卿犹豫不决。重楼负手冷笑,带着几分六界众生都要仰其鼻息的不屑,边冷笑边道:“连你自己都不信你能做到,凭什么要本座信你?哼!信守承诺,说得好听。。。”
  逼得急了,徐长卿说:“我答应你。”
  重楼无声一笑,赞赏地看着徐长卿缓缓抬起眼与他对视。
  他终于肯与他对视。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亮得好像激过冰水的剑,坚定清明。冷冽中潜藏厉烈,撩得重楼胸臆间也像燃着了一团火。
  重楼强抑住心火,冷哼一声抬头望天。
  满天繁星。星光亦已失色。
  第二天重楼再来无极观,徐长卿不在。重楼从日升等到日落,直到天边眉月斜签,仍不见徐长卿的人影。重楼按捺不住推开禅房的门,借助月光看见书案上摊着几卷经书,云床一侧的衣架子上整整齐齐搭着一袭缝补过的道袍,室内残留着蜀山掌门宜人的灵气,独独不见了蜀山掌门和建言剑。
  重楼站在禅房里想像了一会儿徐长卿的行踪,眼前景象使重楼疑心徐长卿不告而别有心避开他,可是衣架上的道袍和案上翻开的经书似乎又在说屋子的主人很快就会回来。揣测与猜忌让重楼一瞬间失去了判断力,他又去长安城里巡睃了一圈,回来时满心愤怒。
  徐长卿不在长安。
  重楼从来没预想过,徐长卿会这么彻底地避开他。他忿忿拍开手里酒坛的泥封,仰脖灌下一大口辛辣的酒液。不知不觉间他灌下去太多酒,醉意上头的时候,重楼趴伏在书案上小憩,朦胧中有人搭住他肩头。“阁下怎么睡在这里?”
  重楼拽住搭在肩头的手,那只手挣了一下没挣脱。空酒坛从书案上骨碌碌滚落,啪地摔得粉碎。
  重楼握紧那只手,满腔怒意都滚动在喉咙里,他低吼道:“徐长卿!你居然敢让本座等你。”
  这一天就在重楼来无极观之前,徐长卿御剑回了趟蜀山。在蜀山,他以“天视地听”之术向羽化登仙的几位师尊求助,想要问明凶星与妖魔的关联,然而师尊们的回答莫测高深。“六界兴衰,自有天命。”师尊们告诉徐长卿劫数与转机并存,人间劫数已至,转机却必须由他自己悟到。徐长卿似懂非懂之际,清微掌门当头棒喝:“长卿,何谓明道若昧?!”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颣。故建言有之。
  徐长卿错愕间若有所悟,蛇妖那一声“无极观里的妖魔”随着师尊的断喝闪回响彻在脑海。徐长卿想自己可能犯下了百密一疏、视而不见的错误。离开蜀山前,他将安魂瓶交托给常胤。
  随后他去了乾陵。
  距离长安不到百里的山腹里敞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守墓的石马石狮倾歪在尚未完工的司马道两侧。徐长卿在发现石像的地点找到了他苦苦寻找的答案。
  无极观里的妖魔。
  徐长卿暗想:难怪重楼嘲笑他不辨妖魔。他匆匆赶回无极观,哪知逋一进门就被浓重的酒气熏得一阵晕眩。徐长卿看着案上地下横七竖八贴着谪仙楼红纸的酒坛子,想起归途时在云上听见谪仙楼的老板声动九天地哭诉酒窖遭了贼,一时啼笑皆非。“酒能乱性。阁下还是少喝一些为好。”
  “本座的名字不叫阁下。”
  徐长卿只好说:“你醉了。”
  话音未落,被重楼拽住手朝怀里一带,重重仆跌在书案上。徐长卿仓猝间不及反抗,术法使不出半招就给反剪双手制得动弹不得。
  “谁说本座醉了?” 魔尊俯身递出的质问听来慵懒轻慢,几乎紧贴耳廓。异常灼热的鼻息混杂着微醺酒意喷吐在耳后,险恶仿若三灾业火,警示着徐长卿回答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徐长卿不知道该怎么答才能摆脱困境,而他向来讷于言辞。情急之下,醉晕般的红霞从耳后升起,渐次漫漾到秀致耳轮、修长颈项,顷刻红了个遍。
  失了血似的苍白衬着英气的红,渲染出一派朝霞映雪的好颜色。
  重楼看得眼中赤焰跃动一片炽烈,眉心魔印随着一剔。“你是不是以为本座真的拿你无可奈何?”
  徐长卿这时才刚刚察觉到弥漫于魔尊身周的怒气,由于重楼气势汹汹好没来由,纵他生性温和也禁不住微怒:“阁下苦苦相逼,倒要把帐全算到我头上么?”
  他直言不讳,重楼听来却形同挑衅。
  “闭嘴!”重楼低喝,“一切因你而起,还敢在这里跟本座狡辩理论!”说着忽然出手扣住徐长卿颈项。徐长卿看不见重楼做了什么,只觉颈后教融焰灼伤般猛地一阵刺痛,几乎痛呼失声。他不知道重楼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只听重楼一字一顿仿佛在发狠誓地说:“徐长卿,从今天开始,你休想再避开本座。”
  因不愿在重楼跟前示弱,徐长卿咬牙噬唇偏转了头苦忍,直忍得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好不容易捱到重楼松手,已是汗湿重衣。被重楼触碰过的肌肤灼痛过后再无异样,徐长卿真正憬悟重楼话意,是在重楼拂袖离去之后,他看到倒影在莲池里、折射到铜镜中的魔印的那一刻。
  烙刻在颈后的一簇焰芒与燃烧在魔尊眉心的印记如出一辙,殷红似血。
  徐长卿曾听先代清微掌门提及魔族刻印,那是他刚成为入室弟子不久的事,清微掌门在无极阁里第一次跟他讲述魔妖仙鬼。“长卿你知不知道?神从魔来,魔由神化。君子小人唯一念之间。”清微掌门的微笑意味深长,徐长卿难以窥破个中玄妙,只记得师尊说魔印一旦附身,除非施加魔印的魔灰飞烟灭,否则生生世世相随,纠缠难解。
  徐长卿手抚魔印呆站了片刻。
  他本来是清楚重楼惟我独尊随心所欲的脾性的,也知道重楼傲慢自负不容违拗,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素来谦让善忍,一遇上重楼却像火星撞着了羊刃,毫无耐性一触即发。徐长卿这时还没有意识到重楼烙在他颈上的刻印将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他为自己未能及时辨明无极观石像的真身而后悔自责,但是自责已经于事无补。
  出自乾陵的十二尊石像默立在月色下、月台上。风卷流云光影变幻愈显得一张张脸神情不善,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形貌很难令人相信他们竟然是守护帝京的十二星君。
  世人常易为皮相表象所惑。
  徐长卿想起陆离说“它们形容怪异”,之所以把石像安置在无极观是要借无极观压制石像邪气,不由深深叹息。 乾陵山腹深处,掘出石像的遗迹阵列为某种古老的封魔术阵。术阵里原先封印着什么徐长卿已经无从知晓,然而从封魔阵中心散发出的强烈魔气预示了脱阵而出、此刻在长安兴风作浪的绝非等闲之辈。
  作为封印的石像已在无极观,那么妖魔呢?
  他沉思着,忽见一尊石像的嘴角笑裂了似的“咯咯”直拉出一道裂隙到耳朵根。接着,地面突然剧烈撼动起来。
  树海起伏,岗峦颤栗。地动就在一瞬间发生。
  脚下踏着的大地仿佛在一霎眼间成了一头怒兽,腾跃咆哮呼号不止。洪涛骇浪般的震荡中,月台吱嘎嘶吼着豁开一道深不可测的大缝。池水沸腾山崩石裂,蓦然一道电闪,雷声轰然震响,一记又一记劈炸在长安城上空。徐长卿只觉耳鸣心悸,目眩神迷,远处火光冲天浓烟弥散遥遥隐隐传来人喊犬吠惊呼哭号,他挣扎着要御剑赶去相助,然而急风卷着碎石断木像一记重拳把他捶落在地。
  苍穹白电疾闪,耳畔雷鸣不绝。徐长卿匍伏在地上,地缝一路龟裂蔓延到他身下,幸而他及时掉转建言剑插入石隙才没坠进深渊。
  天地变色云雷互震,发生在天授元年十一月的大地动被人们视作天谴。据说太极宫历尽风华的大殿中央蛇行过一道裂隙,倾侧了金銮宝座。震灾造成的伤害奇异地集中在城西一带与皇城内苑,引来各种揣测。朝廷诏告说天后即将启程前往嵩山祭天祈福,民间却有传言正是牝鸡司晨乾坤倒置,才导致了妖魔为患。
  祭天仪仗浩浩荡荡离开长安的那一天,数百民众围聚在无极观前轮番拍击道观大门。重楼一连数日踪影全无,一度销声匿迹的妖魔复又作祟如故。徐长卿以为这些人是来向他求助的,不曾想有人指住他鼻子喝骂:“妖道!”
  徐长卿还在懵懂,又有人大声道:“就是这妖孽引来了天谴!”话音未落,立即有人附和说曾目睹发红如火的妖魔出入无极观。徐长卿想,他们一定是看见了重楼。他不知该如何向人们解释他与重楼之间的恩怨情仇,混乱中有人向他掷出了一团泥巴,随即泥巴石块雨点般朝他袭来。
  有身穿丧服的妇人冲上来撕扯他的道袍,还有人朝他啐唾沫,徐长卿试着告诉人们长安妖乱与重楼无关,但是愤怒的人们充耳不闻。推搡、咒骂、厮打,诉诸于暴力的怒气很容易就焚燃成杀意,有人尖声叫嚷:“烧死他!”“对!烧死他!烧死他!”
  徐长卿环顾四周,只看见一双双被怒火与杀意烧红了的眼。他既不愿出手伤人,也不想束手待毙,左右为难之下被人潮推涌向不知何时高高堆簇起的柴山。重楼就在这时倏然出现。
  几个抓按住徐长卿手臂的人先是听见一声悠远冷厉的鹰鸣,随即便被一阵令人窒息的狂飙卷得直摔出去。疾掠过人群上空的黑影身躯庞然,两侧翼展掩蔽笼罩住群贤、怀德、崇化、丰邑四坊。狂飙过后,惊魂未定的人们发现徐长卿不见了。有眼尖的人夸称说自己看见了一头羽翼尽黑双眸赤红的魔鸟,更多人因此越发坚信徐长卿才是引发凶星现世长安妖乱的祸首。
  “为什么不出手?”一人一魔停在城外一处陡崖上时,重楼问。“为什么任由那些人冤枉你?”
  徐长卿正整拂衣衫,听说这话怔忪了一下,魔尊隐藏在责备底下的关切令他几疑听岔了什么,心知即便解释重楼也未必能懂,却还是解释道:“他们并不是恶人,只是不明真相,被地动吓糊涂了。”
  重楼听他替那些人开脱,油然想起昔日青年一意孤行舍身替苍生赎罪,结果四刑熬遍连累女娲后人共赴法场的光景。虽然时过境迁,此刻回味起来依旧不是滋味,心头郁火一蹿,不无讥讽地道:“一群愚夫愚妇,就是你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拯救的苍生?”
  徐长卿暗叹要重楼懂得凡人的忧惧惊悸确是缘木求鱼,不自禁摇了摇头:“魔尊睥睨六界,生杀予夺只在举手之间,想来从不曾怕过什么。”他说得婉转含蓄,重楼却听懂了,冷冷道:“放肆!你敢说本座不懂?”
  “长卿没有说阁下不懂。只不过人是人,魔是魔。心不一,道自然也就不一。”一番话不卑不亢,柔和里带着揶揄又似乎隐含劝诫,说来说去还是人魔殊途两不相犯的大道理。
  重楼赤红眼瞳一黯,旋即腾起血红色的怒意。数千年来,除了女娲后人,就只有徐长卿敢如此决绝地拒绝他、不拿他放在眼里。女娲后人笑自己“不懂情爱”,这一个更好,直接就“道不同”,壁垒森严分毫难犯。心倏然像被熔岩灼过似地缩成一团,似曾相识的痛楚令重楼既愤怒又惘然,一时竟忘了该拿徐长卿如何是好。
  徐长卿见重楼双眉紧蹙,只道自己说的话重楼听不入耳,又见魔尊微微佝偻着身躯一手扪按在心口黯然神伤的样子。徐长卿初时疑惑,紧接着突然想到什么,神情顿时变得有些狼狈。
  ——昔年自己为情颠倒、方寸大乱,不也是这般模样?
  重楼苦恋女娲后人,一直视自己为情敌。徐长卿是知道的。一人一魔过去见了彼此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如今女娲后人不在了,存于两人间的敌意却渐渐演变成了撕掳不清的纠缠。在神魔之井里,徐长卿就隐隐意识到重楼做了什么梦,当时只道重楼被欲念驱动心血来潮,此刻惊觉重楼反常,而这反常似乎还与自己有关,不由慌了神。
  他朝后退了一步,重楼缓缓逼近一步。“你讨厌本座?”
  “不。。。”徐长卿心里乱作一团,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唯一清明的是不可以再跟重楼纠缠下去。埋头定一定神,道:“今日多承阁下援手,长卿还有一事相求。。。”
  重楼虚着眼打量徐长卿。青年垂眸时眼睫秀长有一种含羞让步的温柔,然而靠得越近,他越觉得青年与他之间隔着山高水远层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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