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野良工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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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野良工正传-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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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瑞天降
吾野良工是日本人。当然,在他活着的时候,“日本”这个名称还远未出现,甚至连“扶桑”这样古老的名字也还没有。那地方也就是大海中的几个岛屿,上面住着一群一群的人,春天拿石块在木头上钻出些火来,烧出一块空地后洒些稻谷,秋天拿石刀去收割,还用在绳子上打结的办法记录别人欠债的数目。自然,吾野良工也没有现在我们读到的这个名字,因为日本人变得有名有姓,是很晚以后的事。

  这些岛屿的西边,有一块很大的陆地。这块陆地的南部,当时正有两个国家,一个叫作越,一个叫作吴,他们正在打仗。后来吴国把越国打得一败涂地,连国王也没能跑脱,做了俘虏。吴王本来想把他杀掉,可是不幸他有个大臣叫伯豁。这伯豁十分的*,在收了越王送的一堆美女和金元珠宝以后,就成功地劝说吴王饶了越王勾践的一条小命,先让他去养马,后来又放回了越国。为了取得敌人的信任,勾践曾经舔过吴王的一泡屎。是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大辱,何况勾践还是一个英雄。他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回国后就睡在柴禾堆成的床上,每天舔一个猪的苦胆当饭吃,满心要起兵复仇。今天记载这些事情的史书多得汗牛充栋,可是因为那时并没有电视和报纸,也没有互联网把新闻谣言传得满天飞,所以关于这些名垂千古的史迹,吾野良工一点儿也不知道。

  正如马有时候会长出三只角一样,任何种族都可能会在某些时候产生某些变异,吾野良工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良工仿佛是个天生的人瑞或者说妖精,刚生下来就自己爬到他母亲的腿上坐下来,把接生的巫医吓得昏倒在地。那母亲也惊得忘了哭喊,看着自己的孩子坐在自己的腿上托着腮,作沉思的模样。然后这浑身还粘乎乎的婴儿从他母亲躺的石堆中拿起两块薄薄的石片,在它们中间钻了个孔,用根木棍作轴-当然,现在我们也用类似的东西,名字叫剪刀-剪断了自己的脐带,接着在巫医的头上淋了泡尿把她浇醒,好让她给自己洗澡。他的妈妈虽然还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但却是个极有见地的女子,立刻了解了她孩子的非凡-事实证明,这孩子也确实非凡,到他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闻名于岛的发明家。他的作品包括他妈妈用的自动抓痒的木狗和在树林里爬来爬去掏鸟蛋补贴家用的、结构极其复杂的皮猴。自打日本人有了文化,懂得了为自己贴金以后,就为良工自豪不己。为了宣传他的聪明和智慧,就给他取了个名,就是开头我们谈到的“吾野良工”。 吾野良工不但在那几个岛上有名,他的声望也传到了茫茫大海之西南的越王勾践的耳朵里。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良工在他发明的人工月亮下欣赏他老婆的*的时候,一个面有菜色,憔悴如鬼的汉子敲响了他家的门-来者自称是越王勾践的使者,在大海上漂流了半年终于到达日本,奉王命前来聘请良工去做越国的匠作大监。

良工之船
于是吾野良工坐着他发明的船,和越国的使臣一起上了路。那时代中国的造船技术已经相当的发达,吴国、越国的海船在大洋里四处横行,就象今天美国的航空母舰一样。但是良工的船还是让越国的使臣吃了一惊:它没有桅杆,更谈不上有帆,整条船的形状正好是一个标准的金字塔,平面上尖的一角朝着前进的方向,塔的内部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但这不是用来住人的,人的睡舱在金字塔尖上挂着的两个笼子里,在海风中左右摇摆,和对薪酬不满的保姆晃着的摇篮一样。大厅里的住客都是老鼠,后来使臣才知道这些老鼠的用场。良工告诉使臣,在他的船上,打呼噜、放屁、谈话、呵欠和心脏的跳动都可以作为前进的动力,十分的环保,但是推动船只的最主要的力量还是来自挂在船尾的特制的香饵,这些香饵总能引来一大堆鱼的撞击。如果来的是一条鲸鱼,那么一次撞击就可以使船驶出九里之远。大厅里的老鼠都饿了好几个月了-众所周知,饥饿的老鼠为了寻找食物时会跑得更加卖力,只是在良工的船上,它们所卖出的力气并不能改善它们的生活,而是通过一系列的装置的传动,转化成了运转四把巨大的风扇的动力-这四把风扇配置在船尾,向船底扇风,把船尽可能地抬离水面,以减少行进中的摩擦阻力。事实上,如果良工老婆的裙子足够坚固,他就造出了气垫船。但是尽管良工已经弄坏了她的二十五条裙子,也没能把船彻底抬离水面,反而在脸上留下了横七竖八的掌印和抓痕。当这些掌印和抓痕使得良工的爸爸都不能认出他来以后,他就熄灭了改善他的船的愿望,并欣然接受了越王的聘书。

  良工虽然没有发明气垫船,但他的这一作品也赢得了后世的交口赞誉:从任何方面来说,这种船都不污染环境(饥饿的老鼠不会排泄,就算排出了些什么,也会被制作成舵轮的润滑油或者挂在船尾的香饵),而且充分利用能源,还可以除去老鼠,速度也不低-前面我们提到,良工和越国的使臣出发之前,他的老婆正在人工月亮下尽情展示,让他欣赏。在这种时候被别人打扰总是件不愉快的事情,特别是良工居然毫无迟疑地接受了聘请,这个女人再也无法忍耐,就跑出门去寻找她的茅-这种茅也是良工的发明,可以自己追逐猎物,然后从猎物的眼睛或者嘴巴里射进去,免得在可以做大衣的皮上钻出难看的孔。但是在她终于找到了这件武器并把它投射出去之前,良工和越国的使臣以及他们乘坐的船早已消失在水天相接的地方。 txt小说上传分享

微服出访
越国的使臣坐在睡笼里,睡笼挂在在一大堆老鼠的上面。老鼠们吱吱地尖叫着奔跑-如果它们知道自己的努力不过是在扇动一条金字塔模样的船,不知道将会有什么感想-事实上,身为老鼠的唯一好处就是:不可能有什么感想。良工也和老鼠们一样忙碌,他每隔一会儿就得更换船头的蒙皮-这些蒙皮的作用类似于2000年后人们发明的火箭整流罩-如果不及时更换,就算在四面是水的茫茫大海里,船只和海水的高速摩擦也会使这条船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炬。如何控制蒙皮更换的时机需要很高的技巧,如果时间拖长了,在一瞬间船头就会火光熊熊,出动二十个救火队也无法挽救;但是如果时间间隔太短,则不能发挥每张蒙皮的功能到极限,就不合算。良工的做法是:把一只老鼠串在竹签上浸在水里,当它发出烧烤般的香味的时候就更换蒙皮-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所以那高高在上的越国使臣轻蔑地认为良工是个好吃之徒,而且品味极其低下-吃烤耗子的家伙-实在是对良工的冤枉。以后我们可以看到,这种偏见曾经给良工在越国的生活带来过很不利的影响。

  就在良工忙碌地更换蒙皮的时候,越王勾践和他最重要的谋臣-文仲和范蠡,正在微服出访。微服出访是帝王和臣工们最爱玩的游戏之一,其生命力一直保持到2000年之后,而且世世代代茁壮成长-当然名称也在不断地改换,如考察、访问之类;而且范围也在不停地扩大,现在最流行的是新马泰,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们听到某官员在火星上逛妓院,也不算得奇事一件。关于帝王和臣工们为什么喜欢微服出访的原因,讨论起来将非常复杂,那将消耗一本博士论文的篇幅。日本人吾野良工在对越国有所了解后,曾简洁地总结过这种游戏的魅力:和离开老婆或老公出差到外地一样,意味着无拘无束的*。越国地处江南,江南自古是大陆的天堂,在夏天到来之时,浓密的绿荫就给山川原野穿上了盛装,也把女孩子们剥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衣裳。越王的着装比女孩子们也多不了多少-其实可以说,比现在最前卫的女人还更加的暴露:他穿着犊鼻短裤,上面有若干个大大小小的洞,所以严格的说起来,他事实上只穿着一条犊鼻短网,整条裤子完整的部分不会超过一片树叶的大小,刚好可以遮住他的尊严-而且是在没有风撩起那片完整的布的时候。王后曾经为这条裤子大哭大闹,吵着要去上吊-倒不是因为这条裤子有伤她丈夫的体面,而是因为缝制这么奇特的设计使得她的手上生满了老茧。而且有天晚上,她好不容易有了点兴致,越王却忽然停了下来,*跳到庭院中去像阿基米德一样大叫: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然他就把王后的老茧剥下,用树皮绳穿起来,做成了一件防箭甲;全然不管王后的十个手指上鲜血嗒嗒地淌。当然王后并没有真的上吊而死,她还得等着越王成功地复仇后从那堆柴禾搬到铺着丝绸的床上去-越王从来不肯背离传统的姿势,而且动作往往又很剧烈,这使得每次完事后都得叫五个侍卫来把她从那些树枝里找出来。有时还有毛虫爬到她的脸上,甚至在她如云的乌发里做窝,这就把她变得形同山妖。后来她就发明了一句格言:找老公之前得详细地考察他睡的床,如果是树枝做的,就得在婚前练习铁布衫之类的硬气功。这句格言在正式编撰史书的时候被删去了,因为它虽然可以证明越王的简朴和勇猛,但颇有点*的涵义,登不得大雅之堂。 。。

历史缘来
历史不是发生过的,而是被人写出来的,可惜这个重要的事实在文明发展到我们今天这程度时,也还远没有得到公认。在历史书中,越王是个励精图治、善于忍辱负重的国王,他的下身穿着犊鼻短网,上身的衣服是用几片芭蕉叶子串缀起来的,腰上缠着七八个布袋,每个袋子里都装着七八枚苦胆,有些苦胆是猪的,有些是羊的,有些是驴的,有些是鱼的-我们知道,越国地处水乡,盛产鱼类。文仲已经很简朴了,因为他没法不简朴,可是和越王一比,他无疑穿得象个帝王,而勾践则是个非常下流的乞丐。但是,就算对比如此强烈,越国的百姓也不可能把文仲当成大王,而把大王当成乞丐。因为大家都知道,越王为了百姓的日子能过得更好,所以才这样的简朴节约,再简朴节约,如果不是要出门,他宁愿保持*,为的是使他的犊鼻短网和芭蕉上装能减少磨损,穿得更久一些。这些事实都有画师和书记详细地绘图笔录,然后总会流传到整个国家,使得全越国的人民每天早上都会大哭一场,然后书生就拼命地读书,农人就拼命地耕地,工匠就拼命地制造,连猪都使劲地疯长-有良心的猪甚至能长出九对苦胆,以改善越王的苦胆供不应求的状况。

  在正式编撰史书的时候,这些事实也被写了进去,最后浓缩成为流传千古的成语,这就是:卧薪尝胆。中国的成语都非常的精辟,因为它们是浓缩过的,这在语言学上是了不起的成就,但对历史学来说却是一种不可估量的损失。比如说,这种浓缩就浓缩掉了越国的王后作为一个女人所遇到的苦恼;以及越国的猪会长出九对苦胆的神奇。据故老相传,这种浓缩法是由孔圣发明的,他曾经“笔削春秋,述而不作”,又提倡“为尊者讳”。纵观世间存在过的其他语言,它们精辟的典故、成语以及对这些东西的运用都远比不上中文,这就说明,中国人实在是一流的狡猾。在古代,总有一些人留下些野史杂谈,这些东西以黑色的字体写在白色的纸上,被盗墓贼挖出来后供历史学家们考证、争论,用来补充和修订官方的正史-他们力图接近真实;而且这种真实是建设在这样一个假定之上:总有某些人会诚实地记录一些东西,就象我现在干的一样。而从今以后,我们就进入了数码时代,白纸黑字这种古老的笨拙会被用的越来越少,一切历史都不过是以零和一这两种符号的排列组合来描述,对它们的修改和控制也极其容易-就看是谁掌握了这种修改和控制的技术,或者说:权力。我们将无法定义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谈论真相就将是蠢不可耐的行径。日本人吾野良工是个天生的人瑞,但他也没能预见到这一步,所以他写了本笔记,让我知道了越国王后作为一个女人的苦恼以及越国的猪曾经长过九对苦胆的神奇事实,而且偏偏又是我以零和一这两种符号的排列组合在网络里窜来窜去地告诉大家这些事,这就不能不说是一种尖刻的讽刺。

卧薪尝胆
前面说到,良工在茫茫的海上忙碌地更换着蒙皮的时候,身穿犊鼻短网和芭蕉上装的越王正立在会稽山的山顶上,眺望着他的国家。落山风吹动他的长发和芭蕉上装,以及他下面的那片树叶,象三面烈烈飘动的大旗,呼啦啦作响。文仲、范蠡敬畏地注视着他,想着他过去威严的生活、现在简朴的痛苦、沸腾的热血和即将到来的辉煌霸业。这样的场景,加上如血的残阳,使得文仲和好几个侍卫不由自住地想: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就嫁给他-这纯粹是出于男人的想象,所以他们就一点也没有想到柴禾堆上、背部朝下躺着的女人该有多么的痛苦。正当他们正在幻想自己如何成为越王的妻子之时,就看见他们的偶像“啪”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大吼一声:苦胆何在?!苦胆司的侍郎猛地惊醒,趋步上前,跪奏到:启禀大王,苦胆在大王的口袋里-越国的臣民都晓得,大王为了改善百姓的生活,每天觉都不睡地冥思苦想,时时刻刻都要舔舔苦胆,意思是说:勾践啊!你忘了百姓的苦了吗?整个越王宫-如果能说那是宫的话(事实上也就是几根从火场中抢救出来的木桩,上面架着几片破席,连梁都省略了,越国王后痛恨至极的那个柴禾堆就在这几片破席的笼罩之下)-到处挂满了苦胆,飞去舔的蚊蝇象雷暴雨来临之前的乌云一样。不过王后对此倒没怎么反对,因为这些苦胆和悬吊它们的绳索组成了一副副别致的门帘,加上那些如云的蚊蝇,有效地保护了她们夫妇的私密性。从现代性心理学的立场去观察,我们似乎可以判断越王有露淫癖,但王后很清楚,他也有他不得己的苦衷:如果把他们的“宫”建上了墙壁,一则显得不够艰苦朴素-连尧舜这样的超级明君都只是“茅茨土阶”,何况勾践这个亡国之君呢?二则他总不好意思邀请笔记和画师们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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