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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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杀-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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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重的内伤原本就应该静养,再多折腾一会儿,他真怕她再强的意志力也撑不住了。所以,明知那小房子里,很可能是机关陷阱,赵希孟也还是朝那小房子走过去了。赌一赌运气,也许真的只是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吧。

他还未走到门口,那小房子的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自里面走出一个人,站在门口。看起来,也许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妇人。至少,脸或者人皮面具看起来像。

死地

中年妇人也看见了他们,似是也吃惊不小,将他们二人上下打量了数次,终于,略带惊讶的说,“你们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中年妇人看起来就不简单,赵希孟也不打算用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话骗她,老实说,“我们被仇人追杀,不得已才进了这山谷避难。”

“被仇人追杀?”中年妇人悠悠的看着他们,脸上说不清是个什么表情,“被仇人追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中年妇人有些奇怪的笑了笑,半分和蔼半分阴森,“知道这是何处吗?”

有些时候,真正聪明的人往往会装作很不聪明。赵希孟就是这样的聪明人,刚者易折,皎者易污,太锋芒毕露精明尽显也未必是好事。听那妇人的语气和说辞,再加上入山谷以来这诡异的情况,赵希孟其实心中已猜了个七七八八,面上却仍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周“这个……奇怪的地方……是哪里?”

“落、雁、山!”

赵希孟迷惑的重复,“落雁山?”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这里叫落雁山?为什么?”

中年妇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没听说过落雁山?那你如何找到此处的?”

赵希孟更加慌张的看了看四周,似是明显感到气氛有些不对,“我们被追进了山谷,回头时追兵就不见了,胡乱走着……就到这里了。”

中年妇人继续打量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以确定他是否在撒谎。她的余光却突然看到,一直一动不动躺在他背上,头搁在他右肩的女子突然微微的动了动,她眉角挑动,干脆把目光意向来人背着的那个女子,“她怎么了?”

赵希孟似是方才已经遗忘了来自自己背后的重量,这时才想起来要紧的正事,“她受了重伤,不宜再行路了。前辈可否暂时收留一下我们?”

中年妇人转身推开门,让出进屋的路,背对着赵希孟,幽幽的自言自语,“落雁山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啊……”

―――――――――――――――――――――――――――――

赵希孟立在门口和妇人说话的时候,蒲小晚就已经昏昏沉沉的醒转了。

她还没有睁开眼,却已经凭直觉隐隐的感觉到了和赵希孟说话的那个妇人隐隐中透着几分戏弄和不友好,甚至是……算计!

于是她继续闭着眼睛,手指却悄悄缩回袖中,将最后两枚毒针拈进手中。

只是不知为何,她竟然在就要出手的刹那犹疑了,强压下心头莫名其妙的感觉,她决定还是再等等。

―――――――――――――――――――――――――――――

赵希孟走近屋内,才发现屋子里并没有床笫一类的东西,便将蒲小晚放在屋内唯一的一张竹椅上,解了她和自己的包袱,搁在一旁,站起来,打量这间不大的屋子。

从他们进屋以来,中年妇人就一直冷眼旁观。直到她不小心瞥见了赵希孟搁在桌上的包袱,眼神瞬时一跳,跳过之后却又重新归于沉寂。

其中的一个包袱一角,露出小半截的伞柄。正是因了这伞柄,让中年妇人陷入了一瞬间的回忆。

每次看到纸伞,她都会被拉进那个想忘记又更想记得的回忆里……

中年妇人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转身去取了碗清水,和着一个小纸包,一起递给赵希孟,“她受了内伤吧?将这个和水给她服下。”

赵希孟恭敬的接过去,趁那妇人转身,立刻将纸包打开,凑到鼻子底下仔细闻。闻过了,又用指头沾了一点药粉,拿舌尖舔一舔,分辨这药粉的成份。

中年妇人回头的时候,正看见赵希孟收回舌头放下手指,瞧见她看过去,脸上憨憨的一笑,“当真是治内伤的。”

中年妇人冷笑一声,“还怕我毒死她不成?”

赵希孟憨笑着挠挠头,也不顶嘴,轻轻摇了摇蒲小晚,将药粉细细的喂给她吃。

妇人却继续站在他背后讽道,“放心,不用我下毒,她也活不长了。”

蒲小晚一早醒了,只是借着赵希孟摇她的当口,假装醒转来,盯着赵希孟递到她嘴边的药粉,有些犹豫。

这是别人的药,曾经赵希孟给她那瓶内伤药时,她收下了,却没有用。何况现在,这还是别人的药。赵希孟笑眯眯的看着她,背对着妇人,只以唇语开口说,“我试过了,没毒。”是了,他是曾经承认过,他会一点皮毛的医术。

似是担心她还会犹豫,赵希孟又以唇语补充道,“我的医术还不错,信我一次。”

需要的时候就从皮毛变成了不错,也许,将来还有机会变成神医。蒲小晚淡淡的笑一笑,乖乖的吞药。

见得她笑,赵希孟拿药包的手经不住一抖,差点就洒了。记忆里,她从未在做回自己的时候认真笑过。大部分时间眼神都放空,不知灵魂出窍到了何处。没有放空的时候,也几乎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可她现在,竟然笑了。虽然很浅,虽然配着毫无血色的脸显得笑容很苍白,可她确实笑了。真实的,不加掩饰的笑容。对着他……

蒲小晚吞完药,抬起头,正看见赵希孟傻呆呆的看着自己,出神了。真傻,不是装傻。

怎么了?——蒲小晚以眼神询问。

赵希孟欢快着摇头,却不回答,只是将手中的药包和盛了清水的碗妇人搁到身旁的桌上放下。

他刚搁下,妇人便上前几步,收走了药包和水碗。

她转身欲走前,似是不经意的看了看在同一张桌上的两个包袱,顺手就去拿,“我替你们放到那边去吧。”

赵希孟的包袱内原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见那妇人拿包袱,原本打算随她去了,猛然间却想起了什么,忙伸手去拦,却和一只纤细的手同时拽住了包袱皮,那另一只手,正是蒲小晚的。

他转头时正对上蒲小晚看他的眼光,刚对上,蒲小晚就松开了抓包袱的手。

妇人转身,看着还抓着包袱的赵希孟,“怎么?”

“前辈,就搁这里就可以了。”赵希孟继续憨厚的笑。

“原来这包里还有见不得人的宝贝啊。”中年妇人奚落道,遂扔了包袱,由着赵希孟接住。却又故意在甩手时多用了几分力气,两个包袱都因此有些散开来,蒲小晚那个,虽被赵希孟小心接住,里面的那把旧纸伞还是不小心露出来了半截。

好在这次没有将伞面的纸弄破。赵希孟刚在心中庆幸,却不提防一直装作漫不经心的那妇人突然出手,一把夺了他捧在怀里的包袱,迫不及待的打开,握着那柄伞,双手甚至全身都在发抖。

这如此不同寻常的举动,蒲小晚和赵希孟都是意料不及。原本半蹲着的赵希孟更是站了起来,一头雾水的,“前辈?”

蒲小晚盯着那柄伞,好一会儿,将视线第一次转到那妇人的脸上,紧紧的盯着不放,等着她下一句出口的话。

身世

中年妇人正欲说些什么,却突然神色一变,“什么人?”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飞奔向屋外,连带着离开屋子的,还有她手上握着,一直不曾放下的旧纸伞。

屋外还有人?怎么会还有人?莫非罗刹渡那些人竟当真追进谷里了?赵希孟双手按住蒲小晚的肩,示意她等在这里。自己则抢上一步,想跟着那出去的中年妇人。

怎料他尚未踏出房门,房门却先他一步,在他眼前轰然闭上。随之而来的一声响,小屋唯一的窗户也关了个严严实实。赵希孟心道不妙,气运丹田,使足十成的力道踢上房门,房门却只是颤了颤,入耳的声音,也沉闷得异样,看来里面该是嵌着铁板,想来那扇窗户也不例外。果然,赵希孟走过去,入手试了试,窗户一推之下也是纹丝不动。

竟然被关在了屋内,一时之间,赵希孟也搞不懂这个妇人到底要干什么。

蒲小晚也从座椅上撑着站起来,以眼神询问赵希孟。那妇人出门前带走了那把伞,被关在屋内她倒没有特别担心,只是那把伞……

赵希孟以眼神安慰着蒲小晚,自己则绕着屋子的墙壁,四下找寻着。嘴上还不时“疑惑”又茫然的开口,“前辈?前辈?”

他连喊几声,将四壁都走了一遍,也没人应他。赵希孟停在门口,对着门沉思。屋内应是没有开门的机关,这门现在只能从屋外打开。

只是那妇人将他们关在屋内,为何又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他方才四下查看时,可是看见了屋内好几处地方都很可能是掩藏好的机关暗器的所在。看来她暂时不打算要他们二人的性命,只是为何又将他们关在屋内?

那把伞……赵希孟一直有些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转身,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蒲小晚,却见她默不做声的点了点头。

他领了眼神,也沉默的点了点头,复又开口高喊道,“前辈,前辈为何将我们困在里面?”

依然没有人回应他。

赵希孟清了清嗓子继续高呼,“前辈?前辈困住我们没有关系,只是前辈可否将那柄旧伞还给我们?”

果然,这话过后,屋外就传来了声响,那个中年妇人的声音低低响起,“这把伞……是谁的?”

“前、前辈,不过是把破纸伞,您为何如此问?”赵希孟故意有些慌张的回答。

“这把伞,是谁的?”屋外的人不理会他故意岔开话题的提问,继续执著的问。

“我的。”一直没说话的蒲小晚突然开口。

屋外开始了很长时间的沉默,良久,那妇人才又开口,“谁给你的?”

蒲小晚又不说话了。

“谁给你的?”屋外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屋内的人还是没有回答的意思。赵希孟和蒲小晚对视一眼,都各自做好了躲避随时会出现的暗器机关的准备,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谁给你的?”中年妇人说话的语气,大有我只问这最后一次的意思。

屋内依然寂然无声。

赵希孟已经不知不觉中从门口移到了蒲小晚身侧,单手握剑。

一直紧闭的大门却在这时豁然打开了,中年妇人手握纸伞立在门口,眼神箭一样射向蒲小晚,“伞是谁给你的?”

蒲小晚打定了主意不开口,等着对方先开口。她的眼神只看了一眼,便从对方的脸上移到了她手中的伞上面。

那柄伞!伞头和伞柄现在已经完全分离开来,断成了两半。

蒲小晚强自忍着,死死看着断成了两半的伞不松开。她在等,等一个她期待中的解释或者答案。也许那个答案,能让她平息下许久不曾涌现的怒气。

迟迟等不到回答,中年妇人终于还是自己先开了口,“你父亲姓易?”

蒲小晚终于挪开了停在伞柄上的视线,第一次认真的看着中年妇人,点头。妇人的脸看起来似乎很显年轻,不过二十有余,细看之下,却发现额头的细纹出乎意料的深,只看额头,又似乎已经年近四十。

她……和自己像么?蒲小晚仔细的看着那妇人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耳朵、乃至整个脸的轮廓,和自己……像么?

妇人似乎比她更激动,紧紧握着伞头,一步一步走进屋内。她盯着蒲小晚的神色,与方才大不相同,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又似是激动欣喜。

蒲小晚一直等着对方开口,可对方却一直迟迟不曾开口,反而一步一步的走近她,还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让她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

待那妇人快走到蒲小晚面前时,赵希孟识相的让出路来,退后两步,远远的看着。

妇人摊开手,将紧紧攥在手心的伞头呈给蒲小晚看。

蒲小晚低头看时,那伞头并不是硬掰下来的,而是旋下来的。原来那伞头和伞柄本就是可以分开的,只是用旋转有序的凹凸的齿痕交错的咬合在一起而已。这么多年以来,蒲小晚自己看了那伞摸了那伞不下千次,竟然从没有发现。

而那被旋开的伞头里,空心的木制伞头里,蜡封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妇人伸拇指,戳破了那层薄蜡,从伞头里抠出一块玉坠和一张纸来。将玉坠和纸摊在自己的手心,对着蒲小晚,语调轻柔得让赵希孟误以为这次进来的,是另外一个人,“你,从来没有看过?”

蒲小晚盯着她手上的东西,依旧低着头,摇了摇。纸质蜡黄,而且感觉一捏就能化为灰烬,应是有些年份了,不可能临时伪造出来。伞头的确实自己握过拿过无数次的伞头,没有掉包,如果、如果这些都是真的……

蒲小晚不敢抬头,却听见那妇人依旧语调温柔的问着,“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挣扎了再三,蒲小晚还是开了口,却只回答了一半,“十七。”

那妇人愈发激动了,没拿东西的手一把抓上蒲小晚的肩头,“你是二月出生的?”

“二月,十八。”

捏住蒲小晚肩头的手突然间失了力道,转瞬复又加重。妇人另一只手强抑着颤抖,将玉坠和那张旧纸同时放进了蒲小晚手中。

蒲小晚强忍着不去关心刚好捏在了肩头伤口的手,拧着眉心,打开那张纸,却见上面只有草草的两行字——天佑十年二月十八戌时生,小名六六。

蒲小晚捏着纸的手也开始发抖起来,却听见那妇人又一次开口,语调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暗道

似是犹豫了许久,蒲小晚终于开了口,幽幽的,语调竟比那妇人还轻柔上几分,“小晚,我叫小晚。”

妇人强抑着激动的心情,欲待再开口,喉间动了数次,却终究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屋子里一时间寂然无声。三个人,都不开口。

“什么人!”中年老妇人又突然猛喝出口,一闪身,便已跃到了屋外。

就在那妇人跳出屋外的那一瞬,蒲小晚一直紧绷着的面色突然有了一瞬的动容。只一瞬,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欣喜。

不待她站起来,赵希孟已经先她一步飞身出屋,扔下一句,“在屋里等着。”话音落时人已经闪在了屋外,下一瞬,房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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