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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收到你的信,全家都挺高兴。你说你当到副排长了,又兼任排长。“副排长是个官儿吗?”这是爸爸的话。代排长又是何意?我们搞不清楚,但猜想是个领导,你就把领导当好。
前天,公社的人武部部长来,在我们家的门框上挂了一个牌子。牌子是个木板做的长方形的,底是红色的,上面有“军属光荣”四个金黄色油漆大字,牌子的左边儿写着“孝感县(水字旁加产)川人民公社。”不知道怎么搞的,不是落的“孝感县祝站区(水字旁加产)川人民公社。”挂牌子那天,武装部部长对母亲说:“一人当兵,全家光荣。你们家有什么事,可以到公社反映,政府协调解决。”
母亲只是一个劲儿掉泪。我想,她一定是又想起你了。我对部长说:年底征兵,我想报名。母亲听了,哭得更厉害,她是怕我也走了。于是,部长走后,我对她说:“我说的是玩笑话,我没有哥哥的身体好,体检不上的。”母亲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哎,母亲这人,一生心思重,尤其是你当兵后,动不动就哭,看她那个样,我心里有时也酸酸的。你一定在部队混出一点儿名堂来,全村十八户人家,就只有你一个人是吃官饭的。在农村种地,特别没劲。
小妹的信有五行字:
大哥:
妈妈说,明年送我去上学,报名费伍角。
妈妈对我可好了。前几天,我感冒流清鼻涕,妈还给我煮了一个鸡蛋。我舍不得吃,放了两天。后来剥开,臭了,真可惜。
二哥现在教我认字,我也要像他一样,读高中。
李望清再看第二封信。
哥哥:见信如面。
今年秋收分稻子,我们家九口人,分了一千六百斤,是按工分分的。队长说:“你们家是缺粮户,只能分到这些。”我和父亲和母亲将粮食运回家,妈说:“马上就是冬天了,农活也不是那么累,咱家从明天起开始吃两餐。晚上就吃煮的汤饭。”吃煮饭,这是我家唯一的办法。我们家小孩多,只会吃,不会干。家里这点粮食,禁不住敞开吃。我们弟妹几个都听妈的,只是吃煮饭,晚上老尿尿。前天晚上,小妹还尿床了。大妹妹埋怨说:“你这个小女人,怎么尿床了。晚上睡得像泥巴,推也推不醒。明天要是妈知道了,非打你的屁股。”我爬起来,把小妹抱到我的床上,安慰她:“要听大姐的话,晚上叫你,你就起来。”小妹知道做错了事,乖乖地躺在床上,不住地点头。过了很久,小妹还未睡着。我就说:“快睡,明天早早起。”小妹说:“二哥,我肚子好饿,我想大哥。”
看完信,李望清久久地陷入沉思。自己的家,原来以为当兵了,就会忘了。没想到,当兵后,对于家,对于家乡的概念,比在家时还清晰。
家门前的那个榆树上的喜鹊窝还在吗?春天的风,尤其是想响炸雷时的如同弹钢琴一般的风,不至于把喜鹊的窝掀下来吧。母亲不止一次说,树上的喜鹊认识望清。这对喜鹊在家门口的树上已经生活了六个年头了。喜鹊往旺处走,母亲一直期盼喜鹊给她的家里带来兴旺。还有港子边儿上的刁皮塘,每年早秧插完后,总是有如期的雷雨从天而降。当塘被南边儿成片的秧田里下来的水灌得快满时,塘里的鱼,尤其是那些肚子里怀着满满黄子的鲫鱼,会逆流而上,冲刺般地跑到离塘埂最近的一块儿四亩半大的秧田里。每当这个时候,望清总是会顶着斗笠,披着蓑衣,光着脚板儿来到这里。他先是在塘埂走一番,再看秧田。塘埂朝塘的一边儿,已经快被水筑起来了,一些小鱼儿露着头,兴奋地迎着涌动的水嬉戏。见到人,也不逃避。埂上有一个大的缺口,汇集到秧田里的雨水,通过这个缺口不停地快速直下,在塘中形成一个长长的由小至大的旋涡水纹。水纹之上,是成群的黄刁子鱼在精神抖擞地往前赶,即使有的被激流冲向稍平静的水面而出去,也会迅速的调整过来,一味的勇往直前。稻田里,水已没过秧叶之顶。稻田中虽然泛着绿,更多的则是水。在星星点点的漂绿的水中,已率先从塘里跃出的小鱼儿横冲直撞,快活得现出一条水纹。于是李望清先是把上头的稻田里往下流的水引到另一块儿田里,通过引水道往刁皮塘里引,尔后再迅速地跑下来,把手中的渔具毫安在塘埂往塘中泄流的缺口之中,上游已经断的稻田里的水渐渐少了。先是刚插不久的秧苗从水中露出头,这秧苗被浑水泡后,叶和茎都沾上了泥浆,有些叶子掉下来,叶根已经只有点点丝连着茎。再过一会儿,稻田的秧苗已经露出了大半个身子。
李望清此时已经下到秧田中。他没有动,也不能动,秧田里插秧时的脚印星罗棋布。虽然脚印已被泥浆灌得快满了,但还是有很多的窝。水到这份儿上,已从塘中迁徙到秧田的鱼儿在脚印中盘算着快乐。李望清想,要是雨停了就好了,或者停一时半载也行。插秧季节里的雨,已早不是梅雨季节那种的一漂数日的雨。雷声停息后,雨帘往往收起。有时在静静的空中,甚至划出一道美丽的彩虹。秧苗晃动了。李望清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这是典型的鲫鱼游动的特征。这种侧扁的鱼儿,在秧田里活动小心谨慎,即使水已经没不过背,也会侧着身子,露出半边儿肚子,慢慢的、静静的、悄悄的潜行。不像那些成气候的黄刁子鱼,总是那么不安分。他走过去,秧苗不再晃动。在水稍深的脚印或脚窝中两只大手轻轻地入水,又缓缓地摸过来,当触到鱼体的时候,手指悠悠地卷成扒子,渐渐围合在两只手之间的鱼儿晃动着尾巴,轻轻挪动。当手已触及鱼头和鱼尾的时候,再慢慢地用劲儿,把鱼从秧田里抓起来。“毫”里,自然是没有鲫鱼的。跑到秧田的鲫鱼们即使田中的水放干,它们也会在田中的低洼处藏身。因此,李望清每每抓住像在刁皮塘这种机会,总会如法炮制、累有收获。从他记事儿起,他就显露出与同龄人不同的高得多的在秧田和湖汊港湾捉鱼的本领。为此,母亲不止一次对着家里的孩子说“你哥就是鱼精”。
这一夜,李望清怎么也睡不着,他越是想睡着,越是没有意思。脑袋里乱乱的,一会儿是家乡,一会儿又是部队,一会儿是隧道塌方,一会儿又是飞线药室,还有左三星、余喜财、肖平、杜海平、王建平、张作富、黎兵、寅大、李泽宝,甚至还有额头被缝了八针的李梧洲以及《南征北战》中那个风度翩翩最终被活捉的张军长。他用劲儿攥紧拳头。不当兵,要是在家当农民,早出晚归,日子多简单快活。虽然穷点儿窝囊点儿,甚至是饿点,穿得寒碜点儿,但毕竟思想单纯。可是当兵了,现在是快有一年兵龄的眼看着过几个月接来的新兵一到部队,自己也快被人称为老同志了,心里想的事儿就多。就说当兵吧,原来以为就是听领导的话,把交给的任务完成了就可以了,就算得上好兵。可是,仅仅是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吗?你想当好兵,一堆人,人人都想当好兵,这是自然而然的形成的那么一种气氛了。在这种气氛中,是暗暗地比拼,是处处不动声色的比试。李望清越想越感到了压力,感到了当兵这种职业的不容易。身体要是一流的,一流的身体还要负载一流的智慧,有了一流的身体、一流的智慧还得有超人的毅力,否则就会被淘汰。淘汰是什么,就是脱军装,光荣的回到农村去继续修地球。还有亲戚朋友家中的父母兄弟,每每来信,都说要珍惜机会,好好表现,争取早入党早当骨干早当干部,也让大家高兴。
想到这些,李望清心里似乎亮堂了许多。身体、智慧、毅力,这三样我李望清一定要长长的追逐。身体,从新兵连到八连快六个月了,我还行;智慧,同干部比起来,同老兵比起来,甚至同谭兵比起来,都有相当的差距。比如今天在工地,自己为扒碴慢急,带着口罩作业又憋得慌,就素面闯进了导洞中,结果被烟呛得晕在洞中,是谭兵及时发现得早。如果晚了,死在了洞中,那可不把肖连长他们都害了,蛮干不是智慧。但智慧不是先天的,学习和工作的实践,用心也能长智慧。毅力,这个我有,且比一般人强。比如爬山,喘不过气来,我坚持爬;连队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到达终点,有些人身体软了,被人扶着完全没了解放军的样子。我李望清就是感到胸闷得喘不过气,脚走不动,也心里较着劲,坚持自己走,走几十步也就过去了。至于在隧道里打风枪,我想,风枪是个工具,在玉希莫勒盖隧道里,作为工具的风枪也不容易。本来,风枪是由好钢千锤百炼而成,应该首当其冲显示威力。可是这冰达坂隧道掘进面儿或有一块儿千里不化的冰;或有几大块儿扁扁的石同砂、硝和泥粘合在一起,风枪也奈何不了它。可是我李望清把这些研究透了。打风枪时,我带着钢钎、铁锤,遇到风枪解决不了的,我就土法上马。从来不怨天怨地,更不发牢骚,做到风枪停,人不歇,有时甚至用手抠,坚持努力中有成果。结果脱颖而出,成了连队几个有名的风枪手,还借着自己在隧道里表现出的硬劲儿,当上了班长、副排长。
同屋的通铺第三个位置有人在打鼾,这个家伙是“上海人”,其鼾声犹如响雷。“上海人”今年已当了七年兵,他的拿手活儿是浆砌垱墙技术。“上海人”什么都过硬,就是身上有些说不清的毛病。去年副指导员三岁的儿子随妈妈来连队探亲,“上海人”讨厌口口声声马恩列斯的副指导员,就捉弄三岁的小孩子。“只要你在我摸耳朵时喊我爹,我就给你糖块儿。”副指导员的小孩儿在连队呆了不到二十天,同“上海人”混得好熟,一大一小两人的节目表演得天衣无缝。有回副指导员的儿子跟在副指导员的后面路过二排,“上海人”用手摸耳朵,小孩儿大大的声音喊“上海人”爹,弄得副指导员很难堪。没几天,“上海人”的恶作剧因为有人告密穿帮。肖平把“上海人”找去,开门见山就是一顿挖苦:“你都这么老的兵了,还在积极要求入党。我们还真在考虑你的申请。可是你堂堂正正的大上海人,居然哄骗三岁的孩子喊你爹,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男人,要当爹这么容易吗?你不是老兵,一个月有点儿津贴费吗?明天拉粮的车下山,我批准你随车买糖块儿。不多买,就三斤,把糖给副指导员的孩子,让他喊你三天爹。”“上海人”到此时,知道事情闹大了。“我不过是想逗个乐子,没别的意思。”“上海人”的话像秋天的蚊子声。
“你还好意思说逗乐。你知道吗,昨天副指导员家属找我,一边儿哭一边儿说,孩子他爸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连队的兵,让人这样耍弄。我当时想也没想,就知道弄这事儿的人一定是你。你说吧,出了这事儿,咋办?”别看“上海人”在连队老兵中挺牛的,但这事儿被肖平抓住了,石磙也压不出一个屁来。“我给副指导员写个检讨吧。”“不行,我给你说吧,你要写检讨,说明你是有意为之,副指导员不会就此事放过你。副指导员是领导,应该大度些,但领导的脸面也是脸面,犯了他,人就得赔脸面。脸面再大大不过脸盆。你呀,真的得买三斤糖,找个机会让黎兵带你去见副指导员的家属,就大大方方地说,你今年已经满二十七周岁了,在深山雪岭呆了好多年,很想当孩子的爹。这次见到了孩子,见其聪明可爱,好喜欢,就逗他喊自己爹,请嫂子理解一个老兵的心情,并请谅解。再把糖块儿送给小孩儿。”“上海人”还在犹豫。肖平说:“没有别的办法。你的错,在纪律条令上找不到处理的杠杠,连队也没有既往案例,就按我的办吧。猴子是你敲锣撵上树的,你还得用红马褂引它下来,这是一个男人做人的道理底线。”
“上海人”还真的按照肖平支的招做了。副指导员的家属走时,把三斤糖交给了肖平,什么话也没说。可是副指导员在家属回去后,还真就不原谅“上海人”“年底让这小子退伍。留着,影响连队形象。”
李望清就在这天南地北的思想中,迎来了睡眠,以至于谭兵将他的被烤干的棉裤送到窗前,他也毫无知觉。
寅大是半夜摸到一班的。他把张作富叫出来,一回来到了连队放置炸药的库房前。“张作富,我看你在兵团找对象的事儿,迟早会让人知道。”寅大从裤袋里掏出一封厚重的信,信封是黄牛皮纸的。“副指导员今天拿着你的这封信掂量了半天,还说‘张作富的信落款是内详,有些信息含量’。”张作富有些紧张。“你没告诉黎兵见到我的信就收起来,再交给你给我吗?”“告诉了。但是,团部通信车有时十天半月才来一次,报纸、信要用大筐装,黎兵忙着分信和报纸,有时也难保准在第一时间拿住你的信。”张作富没说什么,他是连部的兵,当然知道分报分信时的场面。通信车一到,连队的干部战士心里就充满了期盼,他们希望收到至爱亲朋的信,哪怕这些信有时会带来无心的烦恼。在这个闭塞的地方当兵,他们需要书报信札了解外部世界,包括天文地理、人情世故、家长里短,也需要通过这些,激活因为在高原呆得太久而牺牲的脑细胞,还要通过这些,向亲人们倾诉宣泄,在来来往往中,实现心灵的平衡和人格的升华。因此,通信车来到时,连部黎兵的宿舍总是被挤得水泄不通。即使像目前因为王副参谋长老婆来,黎兵、寅大这些勤务兵住在肖连长隔壁的小库房,想尽早看到信的兵有时也会冒着被连长“瞪眼”的风险去找黎兵。
“你把她的信拿去吧。”“要是被副指导员拿去了,那就糖稀泥了。”“你还是先看信吧,我回去睡觉了。”“等会儿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