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语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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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语日本-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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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成再度叮嘱:“脖子洗干净了吗?”意思是说,切腹的事前准备都齐全了吗?
  正就五官痉挛,结结巴巴回答:“我是想,先得到父亲大人允许之后也不迟……”
  正成板起脸:“算了,下去!”
  此时,信康二十一岁,正就十五岁。就年龄来讲,正就根本无法当替罪羔羊。而正就内心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才故意挺身而出,打算博得父亲赞扬。然而,饱阅风霜、才勇兼优的正成,怎么可能识不破小犬居心何在?可怜的正就,不但弄巧成拙,还暴露出自己的愚昧凡眼。
  至于正成,在信康从容不迫笔直横切腹部后,喊道“半藏,介错!”时,久久无法挥下手上的刀,最后弃刀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一旁担任验尸官的家臣,忍无可忍,跨前一步,喊道:“殿下,请恕罪!”随即斩下信康头颅。事后,家康呼唤半藏,泪流满面地说:“天下父母心,半藏不忍心下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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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半藏父子物语(2)
这句话令代半藏介错的验尸官吓得屁滚尿流,连夜出奔,逃进高野山内。
  话说回来,正成过世后,正就不但继承了正成的职位,还娶了家康侄女为妻。身份是“旗本”(在战场上守护将军的近卫,也是守护军旗武将),与家康又是姻戚关系,俸禄却只有五千石。父亲正成是八千石,正成过世时,分给弟弟三千石,自己继承了五千石与“伊贺组同心”组织。可是,正就不满足。加上正就在同心组织中评价不好,这更令正就日夜焦躁不安,一肚子怨气。
  庸才果然是庸才。正就将“身份地位”与“真实才干”等同视之了,以为他表面上的身份正代表着他的才干。另外,正就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他将组织视为私物,误以为他是头子,部下们便是他的家臣。只是,当时所谓的“同心”,是将军的直属部下,而同心组织头子与同心的关系,相当于现代企业中的上司与部下,双方真正的头子其实都是企业董事长,也正是德川家康一人而已。
  半藏正成在世时是乱世,上忍与下忍的关系当然也是绝对性的,家康也深知同心组织独特的隐秘性与其意义,凡事都让正成独当一面;但是家康统一天下之后,组织也不得不转换成官僚机构形式。正就的悲剧,就在于他无法理解时代的变迁。举个例来说,某年秋季,暴风雨袭击江户,江户城第二外郭与第三外郭城垣都倒塌了,江户城本身也遭受落雷,城内外骚动不已。“伊贺组同心”平时任务是守卫城堡,当下全体出动抢修城墙。这时,正就竟然派人传达命令,说什么自家宅邸围墙与大门都受损,要同心们马上赶过来修理宅邸。可是暴风雨越来越大,城堡损害程度也越来越严重,同心们便暂时不理会正就的命令,全体各就各位继续抢修江户城。
  日后,同心们前往半藏宅邸打算修缮围墙时,正就不但惩罚众人营造其他工程,还命令两位组长禁闭在家,而且迟迟不肯解除禁令。家康辗转听到此事时,直接下达命令给两位组长,要他们动身去侦察大阪城。正就即使头脑再笨,也不敢违背家康意旨,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两位组长出发。坏的是,他竟然在两位组长服勤期间,叫唤了其中一位组长内人,硬逼她同衾共枕。结果,那位以美貌出名的组长内人,考虑到丈夫立场,忍辱负重让正就得偿所愿,却在事情毕后,当场咬舌自尽。
  长年来的郁结,终于令“伊贺同心组”于1604年发动武装政变,据守在长善寺。说是“政变”,其实他们抗议的对手不是幕府,而是正就这个昏暴头子。由于所有下忍的兄弟、家族、亲戚们都加入这场政变,据说人数高达千人。这在忍者世界中,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事件。同心们不但要求幕府罢免正就的职位,也想剥夺正就身为上忍的身份。
  家康起初默不作声,静观事件演变过程。后来是正就实在无计可施了,亲自恳求家康罢免他的职位。家康接受了正就的请愿,将服部家贬为平民,让正就寄食在妻子娘家。政变主谋者当然全部都判以死刑,其中包括那位内人被蹂躏之后咬舌自尽的组长。而“伊贺同心组”也经过重新整编,正式成为幕府官僚机构之一。
  为了复兴家道,正就于1615年参战“大阪夏之阵”,不幸阵亡。弟弟正重也因妻子娘家(大久保长安)变节事件,家破人亡,单身流浪诸国,最后客死他乡。
  现代日本后人口中所说的“服部半藏”,指的是有“鬼半藏”之称的正成。正成虽然承继了伊贺上忍中之最的血脉(上忍中也有阶级之分),不过,到了他这一代,已经算是“白道” 武将身份了。何况他是长矛高手,在各种战役中立下不少战功。家康之所以会心服正成,我认为,可能是正成的确具有指挥“黑道”与“白道”双方的才干吧。
  四百多年后的今日,日本皇居仍遗存有“半藏门”,这是半藏亲自设计的城门,以备敌方自海上攻进城时,将军一族可以自半藏门一路沿着甲州街道,逃脱到甲府城。当时他自己的宅邸也是在半藏门附近。现代皇太子与雅子皇太妃有时候会从这个门出入。半藏门城外有一道“半藏濠”。日本桥到涩谷之间的地铁路线,名称也是“半藏线”。
  

飞檐走壁的加藤(1)
比照旧时藩国地图与现代地图,可知,日本战国时代中期,散布在全国各地傲视群雄、不可一世的大名,大致如下:关东以北的东日本,是上杉谦信、武田信玄、北条氏康;关东以南的中部日本,则是朝仓义景、今川义元;至于京都、大阪以西(包括四国、九州岛)的西日本,便是尼子经久、毛利元就、大友宗麟、岛津义久、长曾我部元亲等人。
  其中,在东日本智均力敌、分庭抗礼的,正是有“甲州之虎”之称的武田信玄,与名闻遐迩的“越后之龙”上杉谦信。前者的势力范围,是今日的山梨县那一带;后者的军事领域,则是新县那一带。双方势不两立,经年旌旗缤纷、战鼓惊山,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尤其是在京都幕府任命两位霸者为关东“管领”(辅助将军执政的职位,相当于现代的县长)后,全天下具有拿手武功的流浪武士,或是身怀特异幻术的隐士、忍者,纷纷聚集到此两地来,企图得到一虎一龙的权臣青睐,伺机崭露头角。
  却说1560年盛夏某天,上杉谦信居城——新县上越市春日山城——城下,一株松树下围着一群村民。人墙内中央有一头牛、一个男人。男人风采类似武士,全身散发出风尘仆仆、疲累不堪的神色。若非腰际上交叉佩带有代表武士身份的长短双刀,否则同一般叫花子没两样。
  男人口中喃喃念着各种开场白,间接不时加入一些咒文,之后,低声喝道:“看好!现在开始,我要吞下这头牛!”
  在场所有看官,皆无言地点头。
  “看着我的双眼!”
  村民们情不自禁被男人那锐利眼神所吸引。看着看着,男人的眼睛越来越大,似乎要将众人吞噬进去一般。男人牵着牛鼻,逐步往后退。他身后的人群,也逐步为他开出一条路。最后,人群成一排横列,聚精会神地看着男人与牛。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男人开始表演“吞牛术”。在村民眼中看来,那么一头庞大的牛,先是后足不见了,再是牛身不见了,接着是前足、牛颈、牛头不见了,最后,男人口中只剩下牛角与牛鼻。
  众人看得呆若木鸡,瞠目结舌。冷不防,顶上传来一声叫唤:“骗人!骗人!那家伙只是趴在牛背上!他根本没在吞什么牛,你们不要受骗了!”
  村民们这才如梦初醒,定神细看。果然不错,男人只是趴在牛背上而已。
  男人抬眼瞧了一下头上松树。原来,松树枝头上,坐着一个行商,正在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各位看官,既然法术破了,在下再来一招‘开花术’吧。”
  男人从怀中取出一粒牵牛花种子,搁在手心上,继而拔出腰际短刀,在地面挖了一个洞,郑重其事地埋下种子。之后,卸下身上的斗篷,盖在种子上。
  “看着!要开始萌芽了!”
  村民瞪大双眼,凝视着斗篷。男人掀开斗篷,土中果然已经冒出两片牵牛花嫩叶。男人时时抖动斗篷,掀来覆去之际,牵牛花逐渐伸长茎子,缠绕上松树。不一会儿,茎上长出花蕾,顶端开出一朵大红花。
  “花开必谢,在此徒费工夫等花谢,不如先摘下。”
  男人道毕,抽出长刀,快如闪电般斩下红花。咚的一声,红花掉落在村民眼前。与此同时,缠绕在松树上的花茎也消失了。顿时,松树下欢声雷动,掌声四起。男人牵着牛,冷笑一声,扬长而去。待村民收回视线,回到地面上的红花时,才猛然惊觉,原来,那朵红花,竟是原本坐在松树枝头上商人的头颅。众人当下抱头鼠窜,仓皇而逃。
  这个男人,正是有“飞加藤”(Tobi Katou)之称的加藤段藏(Katou Danzou)。而这一年,也是织田信长率领两千骑兵,在“桶狭间”击破拥有四万大军的今川义元,初露锋芒,步上统一天下大道之年。
  “越后之龙”上杉谦信某家臣,听闻加藤风声,立即向主君报告了此事。这在战国时代是家常便饭。当时,隐士或某些穷途落魄的武士,通常利用这种方法露才扬己,再静待当地掌权者派人前来迎接。谦信听后,深感兴趣。当时年仅二十三岁的谦信,虽非出家人,却为了达成统一天下的夙愿,剃发、穿僧衣、吃素、避色如避仇,过着克己自制的生活。
  会面当日,谦信问加藤:“可有名字?”
  “忍者向来没有名字,请殿下赐名。”
  “中意了,当然会给你取名。听说你会使邪术,你的法术,对战略有用武之地吗?”
  “那当然不在话下。殿下可想看看敌方的城堡内部?”
  “废话!事前能够得知敌阵阵容,自当不战而胜。”
  “在下可以自由自在出入任何城堡与宅邸。”
  于是,谦信命令加藤于翌日夜晚潜入居家臣之首的直江实纲宅邸,窃取一把宝刀。宝刀是谦信当场递给直江实纲的。
  当晚,直江实纲宅邸戒备森严,里院又养有两头猛犬,罕得有忍者能够潜进去。直江实纲退城后,当天立即发令,召集附近所有家臣,聚集到宅邸来。加藤化装为家臣之一的侍兵,傍晚便从正门堂而皇之地潜进去了。由于约定时日是翌日夜晚,众家臣的注意力均集中在翌日夜晚,但是,身为忍者的加藤,怎么可能守约?他正是趁着众家臣率领侍兵纷纷聚集到直江实纲宅邸,乱成一团那空隙,潜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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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檐走壁的加藤(2)
翌日,宅邸内如临大敌,搁置宝刀的房间四周,更是有如铜墙铁壁,连房内天花板上都派有忍者潜伏着。加藤先用涂有毒药的肉块,毒死猛犬,再潜入婢女房间,背着一个熟睡的小婢女,逃之夭夭。
  小婢女是加藤成功潜入宅邸的证据,至于那把宝刀,则在直江实纲退城回家途中,被加藤调包了。因此,加藤根本不用刻意潜入壁垒森严的房间内,去窃取宝刀。根据古书记载,谦信当时真的守约,将加藤列为“讲师”之一,以便可以随时召唤加藤入城,听加藤陈述诸国地理风俗见闻。不过,第五天,谦信便后悔了。万一,日后加藤企图谋反,与敌方通风,自己的性命不是很难保?第九夜,谦信终于决定毒杀加藤。第十天,加藤进城后,当然察觉出谦信的意图,利用催眠术,迷惑在场的众家臣与暗杀者,保住了性命。
  事与愿违的加藤,逃到谦信的宿敌——“甲州之虎”武田信玄居城城下(山梨县甲府市)。这回,测试加藤功夫的,是管理武田忍者集团、并兼具信玄军师身份的山本勘助。武田忍者集团有不少会施行幻术的高手,山本勘助当然不可能当下便将加藤推荐给主君。
  山本勘助命令手下,在五米高的宅邸围墙内,铺上一层荆棘。傍晚时分,勘助带领加藤来到围墙外,叫他飞越围墙。此时,信玄躲在围墙内院子树荫,观看测试结果。院子内也挤满了众多看戏的家臣。
  在勘助的示意下,加藤轻而易举地腾空飞起。按照勘助的计划来讲,加藤应该会落在荆棘上,就算人不重伤,也会刺伤双脚。万万没想到,加藤在落地之前,察觉到地面上的荆棘,竟然凌空又飞回原地。这一招,令看戏的家臣们赞不绝口。
  勘助问信玄,是否要将加藤列入臣下之一?信玄回说:“斩掉!”
  1869年刊行的《名将言行录》中,记载着信玄当时下令斩掉加藤的理由:“那种异乎寻常的功夫,将来很可能成为葬送武田家的武器,现在除掉比较安全。”结果,老谋深算的勘助,宴请了加藤,席间不时给加藤戴高帽子。加藤以为可以如愿以偿,成为武田家家臣之一,疏神之下,多喝了几杯酒,就那样被勘助事先安排好的刺客给暗杀掉了。
  我想,如果加藤在察觉到围墙内设有暗计时,故意落到荆棘上,惹来众家臣的奚落与讥笑,是不是会比较容易得到众人的信赖?至少,不会引起信玄的戒心吧。不过,当时那个时代,任何大名武将都将手下的忍者集团组织化了,他们需求的是有能力指挥集团的人物,而非个人力量。这么说来,偏离忍者正道的加藤,即便不是死在勘助手上,迟早也会遭受暗杀命运?忍者,的确不能太引人注目,否则,不但会失去信赖,更会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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