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冰山- 第14部分

　　“这次会议十分重要，关系华阳企业命运的大事，主宰者就是我们在座的各位，只有各抒己见，才能集思广益。不要考虑书记怎么说了，县长怎么说了，都是个人意见，我就特别赞赏罗副县长，敢想敢说，这就是思想解放的具体表现。”

　　“我同意王书记提出的先搞试点，把黑龙集团作为试点也是明智选择。理由就是黑龙集团集成了华阳所有企业的特点，既有刘县长谨慎对待的资源企业黑龙煤矿和银龙铅锌矿，又有经营困难的红河水泥厂，包揽了不同行业，不同经营方式的企业，作为试点，可以为华阳所有企业供借鉴的经验。”县委主管工业的于副书记，会前和王书记沟通过了。

　　“简单点说吧，我赞同试点，赞同黑龙作为试点单位。我还赞同刘县长提出的特殊企业特殊对待，就是在企业改革过程中，如何把握国家资源不流失，这需要一套完善的保障措施，都必须通过试点工作来完成。同时要研究资源企业转制形式，我认为采取国有控股的形式，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这话可能说早了点，可我和刘县长的担心不谋而合。”主管文教卫生李副县长一分为二。

　　“国有控股与国有经营的区别，无外乎掺进点沙子，企业的所有权问题没有根本解决，国有控股，企业仍然政府说了算，岂不换汤不换药。企业改革的方向很明确，国退民进，大势所趋，也就说国企改革，关键改革资本所有制问题，如果政府总想抱住一块不放，这才叫画蛇添足，万万不可取。”罗副县长思想比较激进，反对谨小慎微。

　　“企业改革，属于新兴事物，不管怎么担心，也不会做到尽善尽美，只有大胆的尝试，才能闯出创新之路。在改革开放的大舞台上，即使一两个企业演砸了，又当如何？‘沉船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改革总有牺牲，为改革牺牲者，虽死犹荣。”组织部长官腔官调，毫无实质性意见可言。

　　“商部长说的太悲壮了。不过，企业改革真的需要这种精神，商鞅变法，遭到五马分尸，王安石改革时弊，落个罢相的下场，光绪皇帝推崇新政，照样囚禁瀛台，我们的总设计师为了中国的改革开放，不也三起三落，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啊！时值三中全会以后，中国的改革开放才真正的深入人心，有党中央指引航向，有群众的大力支持，我们作为一县的领导者，没有理由畏缩不前，应该有点冒险精神，大踏步的前进。”王书记把开会之前准备的历史经验搬出来，似乎对企业改革研究的十分深刻。

　　“王书记借古喻今，确实鼓舞人心啊！华阳的企业改革，形势迫切，已经不容我们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耽误和浪费时间。我赞同罗副县长的观点，大刀阔斧，全面开花，只要国企全身而退，管什么私企民营，管什么个体股份制，谁有能力谁经营，提倡开放就不能缩手缩脚，应该向那达慕的摔跤比赛，优胜劣汰，强者为王。”组织部长向来唯王书记马首是瞻，谈一下个人想法也十分必要。

　　“提到企业改革，我们无不慷慨激昂，好像这就是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分水岭，我看未必，与其高谈阔论，莫若面对现实，起码我们要弄明白国有企业为什么改革？不要误认为国企改革，就是国家为了甩包袱，也不要认为只是简单的进退问题，更不要认为企业转制就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把宝全部押在转制上，而是国家在寻求企业先进的管理形式，使企业健康长足的发展。对于我们来说，如何引导企业步入现代化经营管理的轨道，比追求某种转制形式更重要。经过社会主义国有企业的实践，证明国营企业这种体制确实存在着缺陷，和资本主义社会盛行的股份制企业管理模式相比，管理方式方法存在着不足，既然我们承认这个事实，就没必要夜郎自大，学习借鉴甚至推崇，这就是我们企业改革要走的路。所以说，通过企业改革，达到企业健康长足的发展，才是我们的真正目的。”刘县长反对说大话使小钱的人。

　　“刘县长此言说到了点子上。华阳企业改革，不求好听好看，但求企业通过企业改革，焕发出勃勃生机，而不是去了个柳木换了个朽木。如果企业在国营时期尚可经营，换了主人反倒经营不下去，能说我们的改革成功吗？显然不能。有一个事实我们必须承认，国营企业的经营管理确实存在着严重问题，已经到了必须改革的地步。黑龙集团的黑龙煤矿可是公认的经济效益较好的企业，张德先应该说是企业界响当当的人物，在在市场经济竞争中，不但感到力不从心，而且大有败下阵来的感叹，显然过惯了计划经济生活，已不适应新形势下的管理理念。由于经营体制，经营理念，经营权利维系在计划经济框框中，导致一些经营决策不能为之，成为市场经济的落伍者，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进行企业改革的理由所在。”王书记显然对企业改革深思熟虑。

　　“王书记说的确实一言中的。自从企业打破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以来，特别是私有经济的蓬勃发展，个体企业的市场冲击，更使国营企业生存艰难。过去习惯了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安逸日子，一旦遇到激烈的市场竞争，自然显得惊慌失措，甚至难以适应新的形势，在市场经济的激烈竞争中，不败下阵来那才怪呢！正因为如此，企业改革刻不容缓。如果国营企业抱着老黄历不放，惨淡经营下去，都得折腾破产不可。时间不等人，形势更逼人，我也赞同罗副县长的观点，让企业老总们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宣传部长最后阐明自己的观点。

　　“大家都阐述了个人观点，归纳起来，有三点不同建议。其一，抓点带面，分步落实；其二，大胆放开，全面开花；其三，以点带面，全面开花。综合各常委的建议，华阳企业改革采取以点带面，全面开花的办法，试点定在黑龙集团，并成立华阳县企业改革领导小组，我和刘县长任正副组长，具体工作有罗副县长负责，深入企业抓落实。自这次常委会之后，宣传部马上组织媒体宣传，政府组织召开企业改革动员大会，号召国有企业组织职工认真学习，解放思想，开展群众性大讨论，为企业转制做好思想准备。党办综合这次会议内容，整理出纲要，下发到各个企业，进心学习讨论。刘县长你看有没有补充？”

　　“王书记的部署很严密，虽然我们在一些方式方法上存在着分歧，但是要讲组织原则，求大同存小异，在华阳企业改革的大局上要保持步调一致，服从组织决议，并按照王书记的具体要求，把企业改革工作扎扎实实做好。”

　　华阳县关于企业改革常委扩大会议结束了，许多引发人们的思考，却留在常委们的心中。

　　
　　华阳县企业改革动员大会在红旗剧场举行，这是华阳有史以来最受关注的大会，党政六大班子、工商界人士、机关干部踊跃参加，整个会场座无虚席。

　　刘县长首次在这样的场合亮相，倍受瞩目：他看上去四十左右岁，既有成熟表现，也显示了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白净净的面孔，略带红晕，显现知识分子高雅的神态；挺立的鼻梁，隔开两只不大不小、炯炯有神的眼睛，放射着咄咄逼人的光芒；两把利剑似的双眉，不宽也不窄，透着一种聪明人的英气；只有那薄薄的像女人的嘴唇，含着洁白如玉的牙齿，每吐出一句话，都像珠玑落盘。刘县长的动员报告语出惊人，掷地有声：“……初来乍到，感受颇深，华阳这方净土，培育了淳朴的民风，在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中，可谓难能可贵，最值得我们自豪的是，华阳的经济就像华阳的名字，好象早晨*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绚丽多彩。工业战线有九条龙腾飞，正带动工业战线跨上改革之路，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里，有六朵鲜花盛开，必引来农业战线万紫千红。今天召开的企业改革动员大会，就是为咱们引以为自豪的九条龙呼风唤雨。县委县政府提出的九龙献瑞的思路具有战略意义，为我们企业改革搭好了一平台，使一些有识之士不再报怨没有用武之地，我可以告诉大家，华阳企业改革的平台，可比如来佛的手心还大，你就是孙悟空，尽管使出浑身解数，保证你尽情发挥。”　

　　“华阳企业改革是华阳政治经济体制改革的序曲，我们要唱出《黄河大合唱》的气势，紧接着，我们还要奏出商业制度改革，政府职能部门的政治体制改革的进行曲，最终唱响华阳政治经济体制改革的交响乐章。”刘县长生动的比喻，新鲜的改革具体思路，深深打动了所有的与会者，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我来到华阳，始终没有提出施政纲领，有人可能说，华阳来了个窝囊踹，窝囊不窝囊先不说，你们先别踹，（会场大笑）种地还有个播种的时间嘛，我新来乍到，需要调查研究，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我再不发表施政演说，那可真的是窝囊踹了。作为一县之长，首要任务是华阳的经济发展，可以说是为官之共识，所以我围绕经济这个中心，提出一个方针和四大战略目标，至于是不是放空炮，实践和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个方针是加大力度招商引资；四大战略目标，首先以开发煤矿资源为契机，带动资源变能源的引申项目；比如说有了煤炭，可以搞热电联产，现在黑龙煤矿不是犯愁销路吗？如果这样的项目上马，你一年的产量不够一个月吃的，是不是除了产煤，就是数票子啊？我们还可以搞煤化工企业，进入高科技时代等等，只要有资源，我们就能干大事，希望有识之士赶快投资煤矿。其次，依靠科技进步，推广风力发电和太阳能产业，从有限资源向无限资源转变；我特别钟情于这样的产业，因为我们这个地区一年三百天刮风，六十五天不刮风是下雨，所以，搞风力发电项目是因地制宜。还有我们这个地方环境不错，蓝天白云，艳阳高照，特别适合太阳能开发，目前我们没有能力搞太阳能发电，搞一些小项目总可以吧？第三，以农业为基础，普及科学种田，走多种经营致富的路子；我们的农业六朵花，已经初具规模，需要正确引导，变小吹小打为规模产业化，多培养养殖业大户，种粮大户，种菜大户等等。第四，解放思想，转变观念，搞好经济体制改革和政治体制改革，推动华阳经济飞速发展。这些就是我为任要干的事，说归说，如何实现这一个方针四大目标，我信心百倍，大家拭目以待。”会场响起热烈掌声。

　　“我在刚才提到的经济体制改革，企业改革属于这个范畴，改革开放总设计师为我们开拓了社会主义特色之路，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农业战线率先实行了农村改革，成绩有目共睹，现在又吹响了企业改革的号角，多么鼓舞人心啊！其实这个话题已不是新闻，南方早已动起来了，只是我们动作慢了半拍而已，故人云，临渊羡鱼，莫若退而结网。人家先走一步，我们何不后来者居上？华阳企业改革，重点在于国有企业转换经营体制，把企业经济权交给真正的资本所有者，一条原则，政府把国有资本一分不少的交给国家，变过去的行政领导为宏观指导，谁投资谁经营，合情合理，就是让企业这个小媳妇从众多的婆婆妈妈的奴役下解放出来，真正成为企业的主人。过去县政府事无巨细插手管，眉毛胡子一把抓，结果弄的满手刺，企业转换经营机制以后就不同了，政府再不能到企业指手划脚，企业也有权不予理睬，当然，企业也不是不服天朝管，企业只要记住一条，依法经营管理，依法纳税，你就不必向政府早请示，晚汇报，这可是一次脱胎换骨的解放啊！”　

　　“我提到的都是大框架、大原则，那么企业最关心的是企业改革，采取怎样的体制呢，我认为，政府把经济舞台让给企业家们，你们应该解放思想，施展八仙过海的才能，尽快进入角色，也许有人问我的想法，只有八个字：大胆创新，因企制宜。钱大气粗并且具备经营之道的可以独占鳌头，方显英雄本色。几个人合资入股，引进外资，全员持股等等不拘一格，只要把国家的资本分离出来，谁取得资本注册，谁就是这家企业的新主人，没有定式，只有一个目的，让企业活下来。”　

　　寂静的会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今天的动员报告，我没有照本实发，可能借题发挥多些，因为我的报告将要下发给你们，我说过，企业改革是序曲，紧接着我们还要进行政治体制改革，本不该提前放炮的，但我憋在心里难受，我曾细查了全县行政单位的名单，详细统计了行政事业在编人数，还有不在编的无法统计，惊的我目瞪口呆。不愿财政发工资困难，实在是我们的和尚太多了，按照全县人口统计，平均九个人就养活一个吃皇粮的，触目惊心，封建王朝也没到如此地步。县委和政府给我的重要任务，就是保证老干部工资和行政人员吃饭问题，那我只能吹吹凉风，下点毛毛细雨，有能力的人你不要呆在政府机关虚度光阴，浪费青春，尽快下海，趁早别趁晚，早下海捞大鱼，迟了连小虾都摸不到。不要等政治体制改革时候，丢了乌纱帽，摔了金饭碗，哭天喊地的没有用，竞争上岗，优胜劣汰，残酷无情，大家都知道五十年代的大精简，有多少国家干部拖家带口下放到农村？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为了生存而竞争，谁也不是雷锋。也许你们会骂我，新来的刘县长没什么能耐，靠减员增效，可以这么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真还不是我的创造，连《红楼梦》时的王熙风都曾运用此法呢，至于能否解决根本问题，我

　　不敢妄言，但必定能激起人们的竞争意识。人类只有竞争，才能进步，社会只有竞争，才能富强。”　刘县长幽默谈吐，引起哄堂大笑和阵阵掌声。　

　　“今天的大会，不但吹响了华阳企业改革的号角，而且也给我这新上任的县长主要工作定了位，在抓全县经济这个中心的前提下，重点就是在县委领导，切实搞好全县经济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