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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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的冰山-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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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提出不搞试点全面放开的想法,主要考虑企业条件不同,没有可比性,没必要因为试点影响全县企业改的进度。我曾这样扪心自问,为什么我们北方地区和南方地区做什么事情都慢半拍,就因为我们缺乏创新精神,习惯跟着别人屁后跑,不改变这种被动的思想观念,永远跟不上形势,永远落在别人的后面。企业改革不是一张白纸没有图画,南方不少企业已经尝试螃蟹了,难道我们想涂鸦都没胆量,搞试点无疑画蛇添足,所有企业都动起来有什么不可?黑龙能找到出路,谁敢说其他企业就是瞎子摸道,会撞得头破血流?至于企业改革引起的所谓麻烦,不值得大惊小怪,政府干什么吃的,不就是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吗?说到这我想起鲧和大禹治水的故事,明白大水易疏不宜堵的道理。职工的思想经过国企的潜移默化,一种固有的意识形态很难改变,国企转制,国有资本的转换并不难,难就难在职工的身份转变,而这个阵痛只有他们自己承受,政府也无能为力,难道说就因为职工思想的波动,或者引起情绪的激动,不搞企业改革了吗?企业改革势在必行,职工的思想工作也的面对,矛盾捂是捂不住的,想办法解决才是硬道理。黑龙集团采取国退民进全员入股的转制形式,确实稳定了大局,颇得领导的赞誉,可这转制形式的优越性究竟如何?能否在经营管理中体现出来?我不敢妄下结论,有待实践的检验。但是我敢肯定,黑龙集团的试点,不会成为所有企业效仿的模式。”

  “张总,罗副县长对企业改革的认识的确深刻。记得我曾经和张总讨论过黑龙转制问题,曾经建议黑龙高层以股份制的形式买下黑龙集团,张总说了两点,我心悦诚服。一是高层具备的资金能力,二是考虑大局稳定问题,最终决定了现在实施的方案。刚才罗副县长一番高见,又坚定了我原来的想法。虽然黑龙转制很成功,起码资本转换,职工身份平稳过渡,可从长远利益考虑,未必是英明决策。全员入股,股东既员工,从理论上说,大家都是企业的主人,可实际对企业的重视程度,大股东高于小股东,两者的矛盾不在于权力分配,职责大小,而在于利益分配。当同样的劳动,不同样的分红,小股东不会考虑投资大小,只考虑所得悬殊,尽管无法争得果实,却有积怨在胸,随着差距越来越大,必然产生抵触情绪,要知道,他们不但是股东,还是生产经营的主体力量,当矛盾越来越突出,这些人的抵触情绪会导致内讧的爆发,使企业的经营越来越困难,最终不欢而散。我的看法可能偏激,有待于实践的证明。”

  “企业转制也不是灵丹妙药,企业实行了股份制,也不是都向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何记者说的这种现象有可能发生,但我坚信不会影响大局,这主要还是个思想观念的问题。在国外,一个企业老总年薪可以达到几百万,理所应当,我们拿个十万八万,人们都得红眼病。股份制企业,职责、权力和利益分配,都是股权说话,再抱着大锅饭的老黄历不放,什么情绪都没用,最终的结果是被淘汰出局。”

  “张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转制后公司全称是黑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公司法明文规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限定二人以上五十人以下,黑龙全员入股,名额远远超过限定,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做到既符合公司法的规定,又实现了全员入股?”

  “何大记者,俗话说,小鸡不尿尿——总有一(便)变。我们根据公司法设定了五十名股东代表,然后平均股本,达到平均分数线的为股东,不够分数线的自愿结伙儿,然后矬子里头拔大个,当结伙儿人的代表,其余的为隐性股东,也就是说,开股东大会全员参加,开股东代表会议,只有这五十人参加,问题不是迎刃而解了吗?”

  张总,我在考虑,像黑龙拥有四个企业,召开股东大会有时有晌,一些决策肯定由股东代表会议决定,那些隐性股东的权利如何体现?

  “罗副县长,理论上应该体现,可现实中不可能做到权利的平均分配。比方说我们党的*集中制原则,都能保证*的权利吗?关键行使权利必须具备能力,说句实在话,黑龙能选出五十名参政议政的人已属不易,真正能作出决策也只有几个人而已,不是不给他们权利,实在他们不知道如何行使权利,一个连子丑卯酉都说不出来的人,如何参与企业的重大决策?与其多几个跟轿听吆喝的,倒不如精干决策集体。”

  “即然这样,张总的全员入股,岂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了吗?股份制企业最大的优点是三权鼎立,责任明确,互相制衡,有效监督,张总却把全员应该行使的权利变成了少数,利益分配最大收益者也是少数,这是不是与股份制企业运营目的适得其反啊?原来国营尚有*监督,政府约束,实行股份制转制,监督机制反而削弱了,企业的决策,甚至企业的命运,都集中在少数人手里,股份制的优点从何谈起?”

  “我刚才提到我们党*集中制的原则,讲究先*后集中,股份制企业恰恰相反,先集中后*,公司所有的重大决策,是由董事会做出,股东代表会议或者股东大会通过,这个过程就是体现股东权利,他没有行使权利的能力谁也没办法。这么说吧,黑龙集团董事会,监事会和经营班底,集中了黑龙全部精英,能够担负起经营决策和管理的大任,不可能为了符合股份制企业的‘祖制’,非得整一些滥竽充数的交响乐,这样是对企业经营管理这台戏的百害无益。现在黑龙刚刚转制,体制方面不可避免的存在着不健全,要达到合理的组织结构,暂时不具备条件,只能认同资本拥有者,既是决策者,又是经营者,有的人还身兼数职。比如董事会的董事长,经营班子的总经理,应该两权分离,偏偏都是一肩挑,尤其规模小的公司,几乎所有大股东都是兼职。其实,这不是我的独创,任何股份制企业,即使国外的知名企业,照样是股东既员工,决策者既经营者,尤其像我们这样属于初阶段的股份制企业,无法分的清清楚楚。”

  “张总,既然董事会、监事会和经营班子都是这几个人,公司的监督机制如何实现?比如说,经营班子的经营指标,自己制定,自己经营,自己监督,可信度有几成?”

  “关于监督机制,上有监事会,下有股东大会,这些不都是监督机制吗?”

  “现实点说,说了算的不过那么几个人,真正说了算的只有一人,恐怕所有的监督机制都是聋子的耳朵,我说的没错吧?”

  “黑龙都听我的完全正确,因为我是公司最高领导,如果都不听我的那才不正常。罗副县长的意思我明白,我的行为谁来约束?这么说吧,公司搞好了,我的决策指挥不受任何约束,如果搞砸了,所有的股东都有权利提出问责甚至罢免我。一句话,谁在我的位置上,都会把握至高无上的权力,除非他是阿斗。”

  “国企时期,上有政府这个婆婆,下有*监督,尚不能解决独断专行的弊端,股份制企业本来有一个健全的监督机制,也恰恰如此而备受股东的青睐,可按这张总的思路设计,这种监督机制有其名无其实,形式上的三权鼎立,实际上是聋子的耳朵形同虚设。最可怕的是政府从婆婆变成保姆,无权干涉企业的内政,像你这样至高无上的董事长,岂不毫无拘束,随心所欲,不知张总是否有如此想法?”

  “政府职能转变,企业照样在政府的领导之下,舌头再硬也拱不出腮帮子,说了半天,政府还是爹,我们这些孩子也不能无政府主义,罗副县长大可不必一惊一乍的。”

  “也许我这一惊一乍的多余,最好股份制企业能体现它的优越性,千万不要穿着中山装,却是满脑子封建意识。”

  “和封建意识联系起来,有点小题大作。何记者,你说呢?”

  “我在领导面前,不探讨原则问题,做个学生聆听领导教诲。”

  “何记者,今天张总做东,你是嘉宾,我是陪客,不知是否尽兴?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先走一步,你不介意吧?”

  “罗副县长,因为我耽误您的宝贵时间,实在过意不去,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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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龙集团改革试点成功,县政府召开经验介绍会,表面上各企业老总捧场,可心里大都不服气。在政府看来,黑龙集团的改革,不但有见地,而且稳妥,在把握大局方面,值得提倡。可是在其他企业老总的眼里,特别是一些思想激进分子认为,黑龙集团的转制是裹脚的小老太,根本没迈开步,甚至有人嗤之以鼻。在接下来的面上企业转制工作的展开,一些摊子小的企业,碰到胆大的,一步到位,一夜成了个体业主。即使和黑龙差不多的企业,遇到了思想开放的领导,也彻底否定了全员持股的模式,几个靠心对把的,买下企业,成立了股份公司。虽然说华阳县的企业转制并未走黑龙集团试探的路,而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但万变不离其宗,尤其华阳九条龙都掉转了龙头,朝着企业股份制的方向腾云驾雾。

  华阳县如火如荼的企业改革,使张德先很没面子,不过县领导还是公正,用了抛砖引玉这个再恰当不过的成语,总算给张德先打了圆场,甚至有些好事仍然忘不了他。这不,有的企业改革半道搁浅,比如说县砖瓦厂和建筑公司,转制刚开始,就寸步难行了,即使是刘县长亲自挂帅,也收拾不起这破烂摊子,刘县长有个大胆想法,让砖厂、建筑公司和水泥厂联合起来,创建一个集团,既对路子又有发展前景,这才是真正的一条龙企业。为此,刘县长把张德先请来,共同探讨一下。

  自从企业转制,政府部门的职能已从微观调控转到宏观控制,不像国企时,县政府一个令,大狗咬小狗——硬掐脖,谁管企业吃消吃不消,都得硬着头皮扛着,压垮了再说。可是现在不同了,企业领导有了推词,动不动搬出董事会来搪塞领导,不过这招真灵,县长也只好以商量的口吻和张德先交谈。 

  “张总,我把你请来,有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只要刘县长感兴趣的事,而且是重要的事,我当然感兴趣了。” 

  “现在县砖瓦厂和建筑公司转制遇到了麻烦,两个亏损企业,国有资产一堆一块,破破烂烂不是小数,两个企业的领导都抗不起,你听到这个消息有何感想啊?” “我是有点感想,可事关重大,敢想而不敢为。说句良心话,谁都盯着那个破烂摊子打怵不说别的,就拿那些离退休和卧病公伤的职工来说,三天两头到政府告状,都成了老兵油子啦,谁愿意没事找事呀。再者说,隔行如隔山,那么多行家里手都没管好,让我这个外行拿过来,岂不是强赶鸭子硬上架。真要是双手捧上一个刺猬,放又放不下,扔又扔不得,如何是好?放着省心不省心,我不能自找苦吃。” 

  “张总呀,看来你也缺乏南方人的胆识和气魄。这两个企业如果在南方,不抢掉孝帽子才怪呢,可是在我们这贫困地区,却无人能识这两块宝呀。我经过慎重考虑,如果把这两个企业归在黑龙名下,和红河形成一条龙,黑龙集团才能做大做强。” 

  “刘县长所言极是,可现在企业转制后,大事得通过董事会研究,股东大会决策,难呀,国营那会儿,我想干就可以拍板,现在得走程序。” 

  “要是国企,还有你考虑的份儿,我一句话你就得干,可现在,企业的事,我也不便插手了。当然你必定在企业里还是说一不二的老总,只要你有意向,就可以引导股东,这也是为他们谋利益嘛,只要通点窍的人,都会举双手赞成的。” 

  “刘县长,话是这么说,到什么时候也是县政府说了算,企业再转制,还能转出如来佛的手心,只要在政府的眼皮底下,就得听政府的,除非你不想在这儿干下去了,在华阳这个地界,谁也得唯刘县长马首是瞻,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一点脾气没有。” 

  “张总,你把政府官当做什么啦,比地主恶霸还着人憎恨,如果像你所说,我把你请来干什么,一个红头文件不就解决问题了,可是不行啊,我还得把着企业老总的下巴颏打提溜,没法形容,这几年政府部门从上到下,对企业老总可是举到天上怕摔着,含到嘴里怕化了,把企业老总惯的是骄横跋扈,政府的宏观控制都有点无能为力了。可是话又说过来,政府对企业真得不能插手太多,国企那会儿,满院子都是穿大红鞋的,企业老总不知谁是正宫娘娘,就像一个受气的团圆媳妇,政府说东不敢向西,政府说鸡是扁扁嘴,你得点头称是,一点自主经营的权力都没有,你说企业能搞好吗?现在政府从企业退了出来,把企业交给你们这些老总,企业就是不一样。” 

  “刘县长,你的话道出了我们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自从黑龙集团吵吵转制,企业就跟以前不一样了,职工们仿佛计入了股东的角色,真正体现出主人翁的作用,起码把企业当成家了,我仅举个小例子,国企那阵子,煤矿的偷盗风屡禁不止,煤矿职工谁买过煤,可是家里烧得暖烘烘的,我这企业老总心里明镜似的,但是不得不装糊涂。可现在,用不着我操心,职工们都长了眼,谁还敢在黑龙偷东西,比登天还难,过去人人都是偷油的耗子,现在都变成了抓耗子的猫。看来,企业搞好搞坏,关键在于企业的体制,可以说,一个‘转’字还没到位,职工的思想已经那个到位了。” 

  “尝到甜头了不是。张总可是个精明的人,知道打鱼抢头水,优惠政策得到,利益也不薄,黑龙煤矿值多少钱?你我心里明白,你率先带头支持县政府企业改革,理应该得到实惠,现在的黑龙集团虽然转制初见成效,可张总已是窝外吹喇叭——名声在外,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令人羡慕,这就叫抢先一步,名利双收。”

  “这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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