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风云- 第59部分

　　目前在天南省内已经发行股票上市的企业屈指可数，也没有听说哪一家有破败的气象；走出天南去外省收购上市公司只是理论上有可能，根本不是只凭手上有钱就能办得到的；换句话说，就是“壳”在哪里还只有天知道！这方面不是曾玉其的专长，他听说之后是一脸的兴奋；在杨涛看来这却是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打算！

　　二人虽然进入九霄集团的时间长短不一，但对顶头上司骨子的脾气是了解的：找你们谈话商量一来是表示尊重，二来是确实想要你们帮着出出主意；但绝对不是要你们帮他作出决定，而是让你们怎样去更好的去执行他的决定！

　　果然燕赤霞丝毫没有再在卖与不卖的问题上和他们过多纠缠，直接吩咐道：“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看要怎么个卖法才能最划算？三天之内各自交一份报告给我！”

　　燕赤霞并不是个圣人，云浓的成功高价转让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志得意满；向来心态良好的他身上增添了一股浮躁和狂妄，此时身边发出的不同声音无异于对风撒尿，自讨没趣；他哪里还听得进什么意见？

　　对官场或者生意场上的所谓“民主集中制”这个说法，燕赤霞从来就是从心底觉得滑稽可笑的，认为这个说法世世代代害过的天真的人是数不胜数！一件事要是个人就能插进来放屁，那还会成什么世界？领导者要是一本正经的去追着闻一闻每个屁的内容，这样的领导者是什么领导者？是大傻蛋，是蠢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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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转让败笔
三天以后两位九霄集团的总经理助理准时按总经理燕赤霞出的标题交来了报告。二人的报告标题一致，内容却完全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很对燕赤霞的脾性，详尽细致又无半句废话。

　　曾玉其是燕赤霞的忠实信徒，受他热炒快卖的影响极深，出的点子创意上虽颇有新奇之处，但毕竟没有跳出他的大圈子；杨涛却除了和曾玉其一起交来了一份是关于怎么卖的报告以外，时隔一天又另外交来一份关于在不卖的情况下如何抽出部分资金的报告。

　　现在燕赤霞满脑子都是再创奇迹的兴奋狂热，把杨涛的内容完全相反的两份报告理解成了老成稳妥；杨涛的第二份报告理所当然的被当作了万一失败时的应急方案，根本就没有引起他该有的重视。

　　在燕赤霞眼里超市的炒作比云浓服装公司更简单，因为超市面对的最大的顾客群体是普通老百姓。除了让顾客觉得购物环境舒坦方便、货物品种齐全之外，便宜实惠才是拉动人气的有力武器。

　　在连续几个月的日夜忙碌以后，燕赤霞在筹备霞微会所云沙分店、管理九霄集团和策划超市转让三管齐下的情形下，竟然可以抽出短暂的空闲呆在家里陪一陪快要临盆的妻子。

　　此时的闻心微早已处于肚子比人要先进门的状态了，全部心思被腹中两个即将降生的胎儿占据得满满的，原来的豪宅已被她提前精心装扮成了一个童话世界般的幼儿园。

　　她对燕赤霞的工作几个月以前就不再过问，因为要同时管着九霄与霞微两个摊子，燕赤霞每天实在太忙；丈夫能在家里正式吃上一顿安生饭的日子少之又少，原来二人制订的夫妻守则已经名存实亡；只是燕赤霞就是再忙也尽量不在外过夜，在每天临睡之前总要和妻子闲聊一阵子，主动向她提起公司的事务，她也是听得心不在焉。近一个月多以来一本砖头厚的《现代汉语字典》倒成了闻心微每日必读之书，特别是在临睡之前和丈夫在一起的时间，挖空心思磨着丈夫一起想着为孩子起名字，即使燕赤霞笑话她到了神经质的地步也乐此不疲。

　　自从邓开阳调任新阳市商业银行行长以后，原来和燕赤霞、方巨来三人的铁三角聚会变成了不定期的十天半个月一次。邓开阳的服装生意异常兴隆，听从燕赤霞的建议买下的三个店面五个月之后转手抛出，尽赚二十多万元。每次聚会一经说起，邓开阳胖脸上的红光就愈加发亮，两块门板似的大屁股连走路都扭动得愈加轻快。

　　因为坐上了地级市分行一把手的宝座，邓开阳好象变了一个人。按照和燕赤霞商量的既定方针，既是不喜走上层路线，但又要显示能力创建政绩，便一门心思在效益两个字上做文章。燕赤霞的想法很简单，邓开阳很认可并且觉得很有效：这年头能大把赚钱的人走到哪儿都是香孛孛，下级固然是衷心拥护，上级也会当成宝贝疙瘩宠着。

　　燕赤霞重金打造的东郊秘宅已经成了云沙市副市长朱进专用行宫。经过陆宽云的口头证实和亲眼目睹拍摄下来的画面之后，燕赤霞便对朱进和陆宽云轻易不再搭理。倒是朱进隔三岔五的主动给他打打电话，二人每月相聚不过一两次；燕赤霞已完全改成以好友之礼相待，除了附庸风雅与他谈诗论文、品茗下棋之外，公事私事很识趣的概不提及。如此一来，更是大大提升了他在这位地位显赫的副市长大人心中的档次和地位。

　　原九霄集团年轻的企划部经理黄天健自新阳的霞微店开业运行一个月之后便被燕赤霞调回了云沙，直接被任命为云沙霞微分店的总经理开始筹建工作。黄天健精力旺盛，本就深得燕赤霞喜爱和赏识，观念转变和知识更新的速度极快；要不是因为只有二十七岁太年轻，分店的各项准备工作根本就无需燕赤霞操心过问。

　　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都得心应手得令燕赤霞十分满意，他心目中要做的“大事”所有前期工作进展顺利，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燕赤霞近来心绪不佳，因为无人赞成他转让旗下的超市，更激发了他骨子里那股不信邪的傲气。但他头脑还是清醒的，持反对意见的没有一个不是在生意场上经历过风浪，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他最崇拜的领袖毛泽东说过的“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这句话一直被他当成从商以来的座右铭。

　　所以燕赤霞对超市的转让策略的制订是慎之又慎，连续几天晚上他推掉了一切社交应酬，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静心思虑。此时家中已是人口众多，闻心微自与他相识以来很少见他如此严肃认真，知道肯定是问题棘手，便嘱咐家人不得打扰，连书房门都叮嘱不要靠近。

　　曾、杨二人的报告内容与自己头脑中的转让思路目的虽然相同，方法方式上却是大相径庭。因云浓成功转让在先，燕赤霞心里本就有先入为主的“卖”的想法，反复考虑之下觉得如果是操作得当的话，以理想的价位转让超市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最后他制订出了一套比较保守的方案：在分别与两家实力强劲的天南本土超市连锁集团公司直接联系转让事宜的同时，对自己的超市采取全面打优惠特价的促销措施，以提高在谈判中的筹码。

　　他选择的转让对象是省内排名头两位的超市连锁集团公司：日日升与万家福。日日升超市是天南省内最大的超市连锁集团，董事长田望采取的是专心致志做一行的发展策略，除了超市之外的其他行业均未涉足；分店已开到了省内各个城镇角落，手下员工已达数万人；也正在雄心勃勃的准备操作上市。

　　日日升董事长田望是燕赤霞的龙源老乡，二人因为经常在各种社交场合和政府会议上碰面，人是相互熟识但并无深交。所以燕赤霞在主动拨通田望的电话的时候，作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田望才想起他来：“哦，哦，哦，原来是燕总啊！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有什么好事？”

　　燕赤霞打着哈哈道：“老乡哥，恭喜你生意越做越大了啊！小弟是想和你叙叙同乡之谊，顺便谈谈看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田望直接问道：“燕总客气了！前些日子我听说你手下的好又多有要转让出去的意思，是不是为了这个？”

　　燕赤霞反问道：“不知老兄有没有兴趣？”

　　田望坦白说道：“老弟啊，不是我没兴趣，而是你那个超市对我来说不是太理想。地方虽然是黄金码头，可附近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居民区了，消费对象主要以当地商家从业人员和流动人口为主，不是很稳定；其次是那儿地方太窄，卖场太小，又是繁华的商业街区，相邻地皮是寸土寸金的天价；因为成本太高，日后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扩展的空间。”

　　又奇怪的问道：“你那家超市现在不是生意还可以吗？怎么突然想起要卖掉？从长远来说，老弟你的想法是对的；但现在生意尚可，也不急于一时转让，慢慢再想办法改行是不是更好一些？”

　　燕赤霞听言兴味索然的道谢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田望等于明白表示是半点兴趣也无，总算是看在老乡的面子上，并未一味推诿应付，能坦诚道出自己的理由和建议就已经很不错了。

　　次日负责去联系万家福超市的总经理助理杨涛也回来向燕赤霞汇报，对方也早已听说好又多要转让的消息，但明确表示没有想要收购的意思。

　　燕赤霞虽然早已有了斗智的思想准备，但是没有料到两家超市巨头拒绝得如此干脆。他把田望的一片好意和万家福的回复想得过于复杂了；他把两家的表态理解成了两层意思：一是可能确实没有兴趣；二是施展欲擒故纵之计，先把对方说得一无是处。

　　燕赤霞再次仔细研究了街区的超市分布地图，发现以旗下好又多超市为圆心的两公里范围内，连同自己这一家在内，一共只有三家规模都不是很大的超市；另外两家分属于不同的超市连锁公司，自己联系的两大超市集团并未设点。这就使他更坚信自己的后一种判断是正确的。

　　燕赤霞决定分两步先采取低价倾销的措施，挑起两公里范围内三家超市的价格大战。他的如意算盘是，其他两家超市肯定也风闻好又多超市要转让的消息，但又无从得以证实；开始的几天里可能会作观望，但时间稍长一旦出现门庭冷落的现象，为了维持局面，必定会跟着加入战团。只要两家一参战，马上再施行第二步把价位降到保本临界点，这样的话另外两家将处于降也不是不降也不是的两难境地，不出一个月自己的超市必将成为三家之中生意最好的。到那时候还怕吸引不了日日升和万家福的眼球？不怕你们不买！

　　按照燕赤霞的分派，好又多超市的总经理孙永早已安排人手把店中所有商品的销售成本价计算到了分。他对燕赤霞为什么要把超市卖掉也懒得去深究，但多年来的从业经验告诉他燕赤霞的降价策略绝非长久之计，反而极有可能出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结局。他倒真的是无所谓，于他而言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换家超市打工；为了尽量减少对自己未来跳槽的名声影响，他早就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见人就说转让是集团总经理大人燕赤霞的主意，与他毫不相干。

　　在即将发动价格大战的前夜，总经理助理杨涛带着行政部经理于晴心急火燎的找到了燕赤霞家中。

　　燕赤霞正在家和一大桌家人吃晚饭，他们刚一进屋，闻心微就看出二人神色紧张，便马上要保姆肖姨加两副碗筷，自己挺着大肚子亲自招呼他们落座一起吃饭。二人只草草和闻心微打过招呼后便说找燕赤霞有急事汇报，根本就没有吃饭的心思。

　　杨涛平时处事低调，喜怒不形于色，难得见他如此气急败坏；于晴精明干练，工作上从来没有让燕赤霞过多操心；平时工作上联系不多的两人在这个时候双双登门，必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燕赤霞立即放下碗筷，引二人到楼上自己的书房。

　　不等燕赤霞发问，杨涛连站都没有站稳就开口道：“燕总，明天的降价行动必须马上通知取消！”

　　燕赤霞原以为是公司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听他这么一说心头的大石才落了地，不悦的道：“你们找我就为了这件事？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杨涛急道：“不是，不是，实在是我今天才弄明白不能这么干的道理！”

　　于晴说道：“哎呀！你笨嘴笨舌的说不清楚，还是我来跟燕总说吧！”燕赤霞这才注意到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燕总，原来他跟我说起您想转让超市的时候，我就让他劝您要慎重考虑，交给您的第二份报告也是综合我们两个人的意见写的。超市的转让本身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一时难于找到一家一下子可以拿出五六千万资金的买主，所以就注定会有一个时间较长的过程。我是前天才知道您决定从明天开始就采取全面降价倾销的办法，我今天分别请教了几个在其他几家超市任职的大学同学，他们都说这样的行为等于是自杀！”

　　燕赤霞皱眉道：“有那么严重？接着说！”

　　“超市经营与其他企业不同，靠的是微利量大取胜，利润空间本来就不大，分解到每件商品可以降价的幅度更小。一般超市在两种情况下打优惠特价促销：一是滞销的商品，低价处理以腾出资金；二是新货上市，供应商为了占领市场打开销路，主动向商家提出要求。无缘无故的全面降价，短期内当然有可能营造出顾客盈门争相抢购的现象，但作为超市本身来说是赔本赚吆喝，时间长了根本就负担不起；还会因丧失在供货商那里的信誉，引发与供货商之间的矛盾；其他的超市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坐等我们的超市关门；即便是您舍得花血本长期硬撑，自己亏本打落牙齿只能往肚里吞不说，还会把名声搞臭弄得信誉扫地，也给其他超市制造了以反不正当竞争为由的攻击口实。”

　　等她一说完，杨涛马上跟着劝道：“燕总，现在通知孙永也许还来得及！”

　　这无异于当头给燕赤霞浇了一大盆冷水！其实他听到中途就意识这一次确实是彻底失策了，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没有搭理二人，神色严肃的掏出手机开始打孙永的电话：“孙总吗？明天的降价促销马上取消！”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实际上燕赤霞等于完全承认了自己的做法是错的。

　　电话里孙永急道：“燕总，按照您的安排，今天广告就已经发布出去了！降价的巨型宣传牌也已经在门口停车场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