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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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军号-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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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邦也不能免俗,虽然员工都觉得老板是个有良心的人,福利在工业区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他们在关心员工这一块上做得很好,甚至被当地政府树为标杆,但他们的所作所为,一样跟国家的劳动法大相径庭。

  拓邦的老板和新来的副总,这几天没日没夜地穿棱与车间和宿舍之间,见人就是笑脸,到处点头哈腰,目的就是给自己这些吃苦卖命的员工们打气。

  樊静分在了白班,而周飞却换成了夜班,一黑一白,一段时间内,两个互相爱慕的年轻人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交集的人。唯有每天下午的保安军训,因为开训的时间正赶上下午车间中休,樊静充分利用了这十分钟时间,铃声一响,第一个从车间那头冲向车间这头的窗户边,占领有利位置,居高临下的观摩一群保安军训,不,确切地说是观摩那个组训的大个子!

  起初的几天,周飞并不知道樊静每天在这个时候盯着他,因为每天军训的时候,都会有一群且大多数为女生的员工趴在窗户边参观,这让周飞有些不自然。所以组训的时候,周飞基本上都是背对着车间的窗户,偶尔转过身,也只是透过眼睛的余光观察到窗户边黑压压的一群人。

  樊静每天第一个出现在窗户边,这个规律是老葛发现的,开始他还有点不甘心,以为樊静是冲着自己来的,结果几天下来,发现樊静压根就没拿正眼瞧过他,眼里骨溜溜地只有周飞,回忆起前几天周飞的失常表现并串联起这几天的点点滴滴,老葛同志想得头痛,想得万念俱灰,最后才想起了那个在东莞的新婚妻子。

  老葛是个心胸很宽的人,这多半跟他在东北雪原上当了几年兵有很大关系。那天,周飞发飚后冷静下来,就有点后悔了,正考虑如何向老葛同志解释并道个歉,第二天,老葛就主动来亲近周飞,根本没提头天的事,笑呵呵地丢给周飞一瓶可乐,表示烟消云散。周飞也彻底地把老葛当作了自己的大哥。 

  这天训练结束,老葛拉着周飞出门去买水喝,等到扔了可乐瓶,忍了好久的老葛,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对周飞说:“大飞,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女孩子啊?”

  周飞没反应过来:“哪个啊?”

  老葛笑道:“你小子别跟我装,就是那个樊静啊!”

  周飞怔了一下,转过头盯着跟在屁股后面的老葛,差点没把老葛给盯晕过去,好半天,周飞才说:“我不认识她,但她特别像我一个老朋友。”

  老葛舒了口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是老情人吧?”

  周飞没理老葛,转而问道:“你不是说人家看上你了吗?是不是还想娶个二房?”

  老葛傻呵呵地笑道:“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何况,人家看上的是你,一天到晚趴在窗户上盯着你!”

  周飞突然感觉到心里有点发慌,冲着老葛很勉强地笑道:“老大,不要乱讲,人家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樊静喜欢周飞,先是在他那帮同学中盛传,可不管她们如何软硬兼施,这个丫头始终都是笑嘻嘻的,从未给个实在的答复,这让那些从小受过良好的八卦教育的同学们更是心痒得难耐,几个嘴快的,迫不及待地当起了义工,不遗余力地到处宣传,不到一个月,美女樊静看上了周飞,几乎已经成了尽人皆知的秘密了。

  常主管和一群保安更是先知先觉,早在若干天前,就对周飞开始了旁敲侧击,只是他们关心的比较到位,直接对周飞到底有没有亲过人家的嘴,摸过人家的奶子感兴趣。

  周飞起初很恼火,有几次想发作,当有一天周飞突然想通了,人家是骚在嘴上,而自己是骚在心里,本质上都是粗人,并无区别,况且秦芳已经永远成了历史,没有必要将她和樊静强加在一起来自寻烦恼。想通了这几个问题,周飞也就变得无所谓,偶尔还跟着他们调侃几句。

  这一个月,樊静过得无比痛苦,周飞也是痛苦无比,樊静痛苦有二:第一是工作时间太长,累得她腰酸背痛,月经失调;第二是暗恋的人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而周飞痛苦的是到底要不要跟樊静纠缠纠缠,反正工作之余,生活无聊之极,闲着也是闲着,拍拖也许是最好的消遣方式。

  老板进公司后没过几天,与周飞进行了一次长谈。周飞清楚地记得,那天正赶上台风登陆,从晚上十一点多钟开始,就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凌晨两点多钟,风微雨弱,周飞和另外一个保安在厂区巡查回来,看到总经理一个人举着一把被吹得变了型的雨伞湿淋淋地站在保安室边,远远地冲着他们挥手,微笑着点头。

  周飞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老板,眼前这个穿着大裤衩和老头衫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出头,虽然气质非同一般,但却相貌平平,丢在田埂地头,跟农民并无二致。事实上,这个总经理只有三十来岁,周飞后来曾听人说过:“台湾人从三十岁开始到五十岁,除了头发逐渐稀少,基本上都是一张老脸,几十年不变样。”

  跟周飞一道值班的保安像似碰到老朋友似的,走上前就咋咋呼呼地问道:“韩总,这么晚还来视察工作啊?”

  韩总笑呵呵地纠正道:“我们台湾都叫作午夜暗访!”然后脸色一沉,温怒道:“保安室不能没有人,要注意了!”

  周飞是部队呆久了,见到官大的,条件反射,第一个反应就是站得笔挺,然后脑子飞速运转,考虑着如何简洁明了,声若宏钟地回答长官的例行提问。

  看着身边八分不动的周飞,韩总用力地一巴掌拍在周飞的背上笑道:“周飞,小心台风!”

  周飞冷不防被重击,一个趔趄差点儿撞到墙上,背上火辣辣地痛。看到周飞脸上痛苦的表情,韩总夸张地摇了摇头说:“不对啊?大陆的特勤兵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此话一出,周飞立马尴尬得无地自容,脸红到了脖子根,心里老大不服气,却又不知道如何反击。还是那个老油子保安反应敏捷,张口就道:“再厉害的人,也经不起您的铁沙掌啊!”

  这下周飞终于忍不住了,豁出去“没大没小”的说道:“总经理,有时间咱俩练练吧?”

  韩总仰天大笑,摆摆手作恐怖状:“别别别!你还是给我点面子吧?国军最怕的就是与###近身肉搏拼刺刀了!”

  周飞没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老板会如此平易近人,也就彻底打消了顾虑,跟着总经理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与周飞一起值班的保安,平日里老老实实,与周飞无话可讲,这会所有的劲都使上了,一本正经地提醒周飞:“我们总经理可是台湾的王牌海军部队的纠察队出生,大学的时候还是棒球队的队长,刚才那一掌,要是我,早就穿墙而过了!”

  韩总没有再继续调侃,非常关切地问道:“厂里情况怎么样?白班的同仁都回来睡觉了吧?”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还不放心,拉着周飞:“走,特勤兵陪我去看看。”

  这天晚上,周飞陪着总经理顶着台风绕厂一圈,细心地检查了工厂的每一个角落,总经理还特意去了车间,给夜班的员工打气。

  一路上,两个人聊了很多,都是些非常轻松的话题,静寂的厂区,不时传来一串爽朗的笑声。周飞被总经理的细心与敬业精神深深地感动,更是被他的睿智与博学所折服,暗下决心,一定要加倍努力好好表现。

  周飞的朝气与军人特有的气质,也深深吸引了这位年轻的总经理,要说几天前他是被周飞认真负责的精神所感动,那么今天他对这个年轻人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两天后,是周飞入职后的第三十五天,也就是刚满月,行政部的经理亲自找周飞深谈了一次,接着常主管就开会宣布:周飞代理保安队长! 。。

第七节:情难自禁
周飞的升级,似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周围的人反应也是极其的平淡,见面打招呼时该咋样还是咋样,和平日并无太大区别。看来,这个小环境并没有因为我的升级而有啥改变啊。意识到这一点,让一度有些兴奋的周飞多少有点失落。

  代理队长后,周飞就不用再上夜班了,这就意味着该发生的很快就要发生了。

  那天中午,周飞一跨进食堂的大门,樊静就发现了他,而周飞早在来吃饭的路上就透过窗户看到了樊静和她的同学们早早地坐在那里吃饭。

  打饭的队伍直接面对着樊静坐着的那个餐桌,周飞感觉到樊静那双勾魂地眸子正在火辣辣地灸烤着自己,周飞微低着头,极不自然地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自己根本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的表情有多糗。等到打完饭,樊静已经不见了踪影,周飞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情却无比失落,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没滋没味地扒拉着午餐。

  周飞的“施政报告”,整整写了十页,这是他花了两个白天和一个晚上的时间赶出来的。写这些东西,对周飞来讲,是驾轻就熟,一碟小菜。

  早在当兵那会儿,周飞就无数次代表小兵们发表过无数次激情洋溢的演讲。最具代表意义的是在人武部的大楼前,操作标准的家乡话,代表全县的一百多名海陆空武警二炮新兵慷慨陈词,惹得下面呜咽一片,听得接兵的干部一头雾水。然后又再接再励,三天后代表全支队三百多名新兵,花了近半个小时在八一大礼堂里表决心,听得主席台上两毛二以上的干部集体晕晕欲睡,下面的新战友咬牙切齿!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奇怪,周飞的讲演明明是长篇累牍、屁话连连、了无新意,可是从下到上,一帮大小警官们还是连吹带捧,乐此不疲长年累月地忍受。要不是解放后全国人民的文化素质有了质的飞跃,我们的周飞同志搞不好就在这支王牌部队里连升三级了!

  因为能写会吹(能写,指的是能在纸上写好多字;会吹,指的是声高调长,几能达到熄灯灭火的境界),新兵连结业的前一天,老连队的中队长和大队副教导员前仆后续,连夜赶来抢人,最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周飞同志去了大队部享受“正连级”待遇去了,后来宣传股要人,被大了半级的大队长一顿臭骂给顶回去了。

  周飞进了大队部以后,更是被当作了宝贝儿,下面五个中队,只要哪个中队的干部上支队以上单位露脸的,文字的活儿全让周飞给包了,代价是两盒红塔山。教导员同志只要逢大队政治教育或者出门开会,只交待周飞一句:“稿子弄长点,越长越好!”周飞写的东西,教导员从来不修改,错别字也照着念。

  这一年的文书生涯,周飞的收获良多:第一是抽了好几条红塔山,第二是自信心空前爆棚,以至于后来养成了谁要是改他的作文,他就跟谁急的毛病!为这事后来工作的时候没少挨批评。

  这一次,周飞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可以说是颜面扫地。周飞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个东西怎么就传到了总经理的手上?怎么地也不用他跳下来管啊?中间隔了三五级呐。

  修为良好的总经理,并没有发火,更没有挖苦周飞,而是就事论事,直接将周飞传唤到办公室,双手将周飞的“沥血之作”捧给周飞:“这个我看了,花了不少心血,辛苦你了,我有个小小的建议,能不能把这个压缩一下?因为看起来,好像有一万多字,可是你所要表达的,其实最多两千字就够了,你觉得呢?”

  周飞听了心里一沉,韩总显然是嫌文章啰嗦了,继而一阵委曲与愤怒自心底泛起,以前也都是这么写的,从来都是敲锣打鼓地说好。一时间,满心委屈的周飞激动得张了好几次嘴,都憋不出个完整的词儿,支支吾吾了好久才挺起胸膛解释:“韩总,我以前写材料都是这样写的!”

  韩总显然对眼前这个毫不谦虚的年轻人有些不满,语气略带生硬地说道:“特勤兵同志,谦卑的态度是成长的基石。解放军里没有长官,我们企业里没有领导(注:这里指材料抬头的“尊敬的各位领导”冒号),这是其一;我要的是你以后的工作方法和步骤以及预期要达到的目标,不是要你为我唱颂歌,为总统拉选票,更不是要你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感想,这是其二;用数字和具体动作讲话,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不要含糊其词,动不动就相关事宜、有关部门、基本上、原则上……,你会发现到最后,连你自己都不清楚该找谁去配合,你的主管更没有办法考评你的工作……”

  本就黝黑的周飞,脸红得像刚在油锅里捞出来的大饼一样,脑门上更是直冒汗。现在非但是被驳得无话可说,就是想顶几句,也没那个胆了。

  总经理一顿数落之后,突然感觉到有些太过了,当老板这么多年,阅人无数,他非常清楚,像周飞这样的性格,点到为止即可,口头激励远比严苛的批评更有效!想到此,看着眼前受了挫折的年轻人,他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到周飞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很出色,现在欠缺的就是磨练,我愿意给你一个自由发挥的平台,好好干,一定有未来的!”

  保安室斜对着员工宿舍,这给樊静提供了很多便利的机会,站在三楼自己的宿舍阳台上,稍稍探一下头,就可以看见保安里发生的一切,当然,最重要的是,只要周飞担班,他的所有动作就可以尽收眼底。

  虽然樊静的影子没日没夜地在周飞的脑海中萦绕,而且早就感觉到樊静那双火热的眼睛只要有时间,只要不睡觉,时时都在盯着自己。可是周飞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拼命的在工作上表现自己,下了班主动去仓库帮忙出货,晚上还要几次起来查夜,宿舍后面的那一大块草坪,一下雨杂草就会疯长,本来是所有保安义务要去剪的,现在,几乎成了周飞家的自留地。

  “306”这个代号是工厂里的那位广西藉的清洁工阿姨给樊静起的。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上班之余关心最多的就是这帮跟自己儿女差不多大的小同事的感情问题,工厂里只要有个风花雪月、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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