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ⅰ迷失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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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年ⅰ迷失银河-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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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的女孩虽然年纪不同,眉眼、笑容却都很相似,应该是同一个人。后两张照片中的男孩应该也是同一个人,只是小时候那张神采飞扬,长大后却透着一股冷傲和阴鸷,让人看着不太舒服。

正想仔细端详,突然听见有脚步临近,一个高挑的红衣女人微笑着走了进来。

我连忙站起身。

他朝我伸出手,嫣然一笑:“丁先生,你好。我是苏晴。”声音温柔低婉,比电话更加好听。看起来他只是比我大了几岁,举止优雅大方,眉眼神情都和照片里的女孩一模一样。

我没想到画廊的女主人这么年轻,更没想到会这么漂亮,与她柔弱无骨的手相握时,心里突突直跳,耳根莫名有点发烫。

她留着齐耳的BOBO短发,身着纪梵希套裙,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两颗通透盈绿的水滴形耳环,简洁、高贵又不失妩媚。我一直觉得自己有雅痞范儿的,但在她面前却又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

“丁先生,谢谢你能来这里。既然电话里已经大致说过了,今天我们就开门见山,”她侧身坐在对面的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递给我一个文件夹,“我很喜欢你的油画,希望能尽快和你签订合同。你先看看合同的详细条件,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尽管提出。”

合同只有几页,预定未来五年内,“葵画廊”以35%的抽佣代理我的所有油画作品外,还将以每幅50万人民币的价格收购我的20副作品,其中50%金额将在签约后的十天内预支给我,作为定金。此外,还将详细的列明了参拍、办展与出版画集的风格、次数等等,甚至还特地注明我对作品拥有交易否决权。

我仔细看了一遍,条件优厚得简直像陷阱,但没有看出任何不妥,心里便觉得更加忐忑。天上不会白掉馅饼,她给我这无名新丁如此规格的待遇,总有个原因不是?

“苏小姐,”虽然明知这么问有点掉身价,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多谢您这么赏识我。能问问为什么这么喜欢我的作品吗?”

苏晴微微一笑,从挎包里取出iPad,拨出一张照片:“这幅《一万光年以外的仙女座》是我在北京789的一家画廊买到的,应该是你的作品吧?”

我没想到唯一一张卖出去的油画居然是被她收走的,我不好意思的点头笑了笑。这幅是我《四季·光年》系列的第三张,画的是秋夜的星空。当时那家画廊的老板说这画是印象派的拙劣模仿,没市场,我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帮着寄卖一张。

苏晴纤细的指间在iPad上轻轻一划,有拨出一幅图片:“你再看看这张。”

我一愣,这张画的构图、色彩与我那副如出一辙,尤其上方那七颗旋转的星斗,和左下方那六朵盛放的菊花,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难道有人抄袭我的画?我将那图放大,突然脑子里嗡的一响,差点从沙发里跳了起来。

梵高!

那幅画的署名竟然是梵高!

梵高的所有作品我了如指掌,最著名的那几幅不知临摹过多少遍,但这幅却所未见连听也没有听过。

我将画一寸寸放大,审视着每一个细节,呼吸如堵,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从技法和签名来看,是如假包换的真品,而且肯定是1885年以后的作品。但为什么梵高的这幅画竟和我的这么相似?虽说艺术创作常常会有巧合,但这未免忒巧和了,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

“苏小姐,”我心里咯噔一跳,急忙澄清,“这幅画以前从没有见过。《仙女座》也绝不是照着它临摹的,我……”

苏晴微笑着点头:“我知道。这幅画是梵高从未面世的作品,知道的人全世界一共也不超过五个,丁先生怎么可能见过?”顿了顿,饶有兴趣的凝视着我,说:“丁先生,能说说你创作《仙女座》的灵感是什么吗?”

她的语气温柔真挚,的确没有质疑我剽窃的意思。我松了口气,但脸上仍然热辣辣的。

《四季·光年》源于2009年秋天的狮子座流星雨。那天夜里,我和几个朋友在北京郊外的长城废墟上,一边跺着脚喝二锅头,一边仰望星空。几颗流星划过时我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幻觉,天空正中的仙女座竟漩涡似的旋转起来,焕发出五颜六色的瑰丽光晕。

那种景象我只有在梵高的《星月夜》里看见过,但远远比不上亲眼目睹的震撼力。

第二天回家后,我饭也没顾上吃,觉也没顾上睡,接连画了八个小时,才将脑海中那片奇幻诡丽的夜空初步展现在画布上。之后的两个月内,又陆续画了“冬”“春”“夏”三幅,组成了一个系列。

听我说完,苏晴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沉吟了一会,低声说:“丁先生,我给你看些东西,希望你能够保密。”

她站起身,掀开墙上的一幅画,在露出的密码锁上掀了几个按钮,右侧的墙壁突然无声无息的旋转开来。

想不到这儿竟藏了机关,就跟电影里的场景似的。密室不大,是走廊与南侧墙壁间一个狭长夹层,宽两米,长十米,沿墙挂了十几幅油画,门一打开,射灯立即自动亮起来,柔和的照在画上。

我跟着她朝里走,刚一瞥眼,就像被雷电当头击中,全身一下僵住,再往里看,越看越惊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第一幅画正是iPad上看见的那幅梵高的秋夜。第二幅、第三幅的分别是冬季的夜空和夏季的星空,雪地里的腊梅和与原野上的鸢尾花在漩涡式的星河下的灼灼怒放,瑰丽如梦。无论结构、色彩,还是某些细节,和我的《四季·光年》系列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三幅画的签名无一例外,都是梵高。谁能想象一个一百年后的画坛新丁,竟能鬼使神差的画出三幅绝似梵高的作品?如果说那张“秋夜”和我的《仙女座》还可以算是巧合,那么加上这两幅画,就只能称之为“神迹”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苏晴说:“这间密室里收藏的全是梵高的真迹,这三幅画是他未公开的绝密作品,属于‘最后一年’系列。丁先生,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要和你签约了?”

※※※

窗外绿叶摇动,槐花如雨,飘落在白槐花染成了暗青色的窗台上,又随风卷入,一朵朵掉在桌面、杯沿。

我蜷缩在靠窗口的沙发里,连喝了四五杯龙井,仍觉得口干舌燥,脑子一团乱麻。

那是我第一次目睹梵高真迹,也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与他之间的某种神秘联系。到那时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在出神的追想着那三幅画的每一个细节,疑窦丛生。

“丁先生,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苏晴给我换了一壶茶,重新坐了下来。

“那幅画……”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问个水落石出,“如果真是梵高画的。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作品了。梵高最常用的颜料是混合了硫酸白的铬黄,这种颜料对紫外线和温度非常敏感,很容易变暗。所以许多真迹原本明亮的黄色早已变成了暗褐色,可是这几幅色彩鲜艳,就像是……”

“就像是刚画不久?”苏晴微微一笑,“还有什么?”

“梵高喜欢向日葵和鸢尾花,也画过菊花,但是梅花……欧洲没浮世绘有梅花,他就算画过,也是临摹日本的,绝对画不出这么鲜活逼真的样子。另外,这几幅长宽都超过一米,梵高很少画这么大尺寸的作品,又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年的系列作品,如果真有存世,肯定早就被炒得沸沸扬扬拍出天价了……”我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将疑点逐个列出。

苏晴啜着茶,嘴角泛着浅浅的微笑,直到我全部说完了,才轻轻放下杯子:“你观察的很仔细。梵高的赝品很多,其中不乏约翰·迈亚特这样的模仿高手,以及许多现代派的画家,想要辨别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除了分析颜料与画布的成分、借助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图像分析软件之外,我们还请了三个世界最顶级的艺术鉴定家反复考证,前后花了半年时间才确定下来。”

“梵高特有的铬黄颜料在强烈的光照下会变成暗褐色,但这几幅画上涂有一层奇特的透明油料,还起到隔热、防划的作用。所以过了一百多年,色彩还是鲜艳如昨……”

她双眸正视着我,清澈的像一潭秋水,声音温柔低婉,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我所有的疑虑经过她这么娓娓道来,全都不由自主的烟消云散。

到了最后,她具体说些什么我已经听的不是很清楚了,只看见她的嘴唇在翕动,一阵大风吹来,将她缭乱的发丝拢到耳后,阳光、红衣、绿影、晶莹剔透的手指。纷飞的落英……美得就像一幅画。真想立刻拿出颜料、画布和笔,将这一瞬间凝固。

“梵高妹妹威廉明娜与加歇医生的日记里,都记载他花了‘最后一年’四幅作品,但是在梵高自杀后的第二天早晨,这些画就失踪了。你猜猜他们后来在哪里出现过?”

苏晴似乎没有意识到我走神,又从iPad里拨出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是希特勒,他虎视眈眈似笑非笑的站在办公桌旁,墙上挂着一幅纳粹党旗和一幅画,而那幅画就是刚才看到的梵高的“冬夜星空图”!

我一下愣住了,这照片不会是Photoshop修改过的吧?林寒傲岸的腊梅和杀人魔王挨在一起,感觉既荒谬又奇诡。

希特勒发迹前是个画匠,后来从占领国搜刮了数万件艺术品,他有梵高的真品倒也正常,但他很厌恶现代派的绘画,尤其讨厌野兽派与表现主义,又为什么会对这两派宗师的梵高如此推崇,将他的画挂在办公室显眼位置?

苏晴又拨出一张照片:“丁先生,如果我高诉你,希特勒冒着东西两线作战的危险,撕破合约进攻苏联,是为了这幅画,你会不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凉飕飕的寒意沿着我脊梁一路蹿上来。照片里,穿着军装的斯大林坐在沙发里看报纸,墙上挂着一幅画,虽然只露出一半,却足以看到梵高的那幅“秋夜星空图”。

照片上的男人当然不会是我。从日本人的装束以及那男人的老式双排西装来看,应该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那时候别说我,就是我爷爷也没出生。但这人为什么这么像我?就连微笑的神情、左边的眉梢都毫无二致?照片里,“他”那双眼睛在灼灼的盯着我,阴森得令人不寒而栗。

“左边的日本军官是当时的帝国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右边的这位,我一直没有找出身份。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合照的时间是1941年12月1日,六天后,山本五十六,突袭珍珠港,美日正是宣战。”

苏晴的话让我悬着的心更加吊了起来。我不知道她是否话里藏话,也不清楚这些事件背后的历史逻辑,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几幅“最后一年”的油画一定关系到一个极为可怕的、惊人的秘密,而且正是这个秘密,将我和她,梵高,乃至和着二战时的几个狂人联系到了一起。

短短二十分钟内,我所经历的不可思议的事情,竟比着二十年人加起来还要多。而原本很简单的签约面谈,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丁先生,你别误会,我对政治和历史没有兴趣,感兴趣的只是梵高的画。”苏晴帮我斟满茶,微微一笑,“密室里的画都是家父穷毕生之力收藏到的。他原来一直以为梵高的‘最后一年’只是传言,直到十六年前,他无意中看见这几张照片。十六年来,他上天入地,花费了无数周折才找到三幅,剩下那副也不知下落,这也成了他临终是最大的遗憾。所以你应该可以理解我在789看见那张《仙女座》时的心情。”

她顿了顿:“坦白的说,我在网上看到你的照片非常好奇。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和山本五十六这么相像,又为什么会画出绝似‘最后一年’的作品。我不太相信这个世界有这么离奇的巧合,所以对你做了一些背景调查。”

我苦笑着喝着茶,心想别说你了,我都想好好调查调查自己。

苏晴说:“你父亲是北大教授,母亲是国企的会计,1992年3月出生在南京鼓楼区,3岁随父母去了北京,12岁时拜了清华美术学院的张教授学画,想考中央美院。考了两次都没考上,目前在为六家杂志画插画,油画主要在789一家画廊寄卖。没有出过国,去过黄山,西藏,云南……”

她居然不看任何文档,将我那点寡淡的经历从头到尾数了一遍,就连我去年和女朋友分手的事儿也没落下。虽说没什么丢人的事儿,但这么听着,仍然有点光天化日扒光了给人围观的感觉,很不是滋味儿。

“去年八月,你独自一人去梅里雪山写生,被雪崩困在峡谷里六天七夜,”她凝视着我,“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问问你后来是怎么逃生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猛吃一惊,左手一抖,茶水差点泼了出来。2009年夏天,我考中央美院落榜后,结果接连遇险,差点死在雪崩与冰川之中。我怕父母担心,禁止我以后再单身远游,回家后这事儿只字没提,最铁的哥们也没说过,她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苏晴笑而不答。

那是我虽觉得惊讶,却还没到疑心的地步,心想她既然能得到梵高的这三幅画,可见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主儿,想要掌握我的动向,对她来说肯定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她早就知道我是怎么脱身的,只是借此来考验我是不是个诚实的人。在说梅里雪山的事情我憋了这么久了,也想找个人一吐为快了,于是索性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

19岁以前,我的日子一直过得波澜不惊平淡无奇,梅里雪山的经历算是最惊心动魄的一次。在遇见苏晴的之前,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除了不想让父母为我担心之外,还因为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想起那段离奇的几乎恐怖的经历,我一直心有余悸。

这段经历说给任何人听,他们都绝不会相信。

那年八月,我在丽江呆了三天后,租了辆切诺基,独自开车上路,沿着214国道开了八小时,天黑时抵达飞来寺。

第二天一早,在烧香台看了日出,我驱车前往明勇冰川。一路风景壮丽,心旷神怡。沧澜江对岸几百里全是冰峰,直直从视野里竖切下来,势如刀削斧劈,连天纵横。

快到永民村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土路突然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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