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学军_吉刚] 远古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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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学军_吉刚] 远古的星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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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捧起剑,密林中异常昏暗,“临风”却辉映起叶隙中透过的阳光,在黑衣人的手中像是一道幽蓝的光。
    “确是楚国最好的剑!”他赞叹,忽又严肃地望着我道,“有这么好的剑,你还在这里犹豫什么?”
    我哑口无言。
    他大笑,笑罢,神秘地说道:“你是铸剑人,却非用剑人!”我的心一颤。“我借剑时,假如你是个用剑人,你是绝不会让陌生人碰到你的剑的,除非你已经死了,可你却未加迟疑地递给我。为什么?因为你从未把它当作杀人的武器,在你眼里,这剑仅是你心血和才智的结晶,你高兴别人去欣赏它、赞美它。”
    我默默点头。
    他又大笑:“也许我还算是个用剑人,我替你去报仇罢。”他的身影随同笑声一起消失在林中。
    第二天,传言楚王遇刺受了伤,一个相国也被刺死了,现正在缉拿刺客。我自愧无颜再见母亲,便只身逃出楚国。
    在齐国流浪了半年后,我又来到了秦国,在那里遇到了我以后的老师——甘德。自此,我开始跟从他学习星相和历法,并随他周游列国。
    因不事劳作,又无富贾资助,我和老师几乎一贫如洗。为了向列国传播我们对星相的观点和发现,并与那里的星相家交流,我们常忍饥挨饿,一路以半乞讨的方式旅行。
    苦不算什么,但有些遭遇却让我们心痛。列国对星相历法都非常重视,大都专门设立了掌管星相历法的官职,但那些官员往往对星相等事一窍不通,他们只是为了国王的统治而编纂一些稀奇古怪的占星术,而这类人对我们的存在总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秦国,当我们在田间给乡民们讲述如何利用节气种植庄稼时,被一队秦兵抓入监狱,据说我们的罪名是妖言惑众。几天后,孛③星恰好按老师推算的时间出现,秦王大骇,认为是“不吉之人”,连夜将我们驱逐出了秦国,随身携带的书籍和老师十年积累的资料也被秦军付之一炬。老师因此大病一场,并从此落下了病根。
    在晋国,老师和那里的占星官畅谈了三天三夜,甚至把自己呕心沥血著成的《星经》手稿送给他观看,谁知那官员贪婪狠毒,为把老师的成果据为己有,竟暗地里遣人欲加害我们师徒俩。亏得好心人相告,我们才得以幸免。记得那时正值严冬,我和老师为躲避追杀,在风雪中整整跋涉了一宿。
    多年后,我回首往事,对自己的行为始终迷惑不解。我可以如母亲所望,造出最好的剑,却不能替父报仇,以至终生愧对自己的生身父母。为什么?难道以一句“我是铸剑人,而非用剑人”就可以解释吗?我虽有所明白,却无法悟透。到后来,老师是专门从事星相研究的,看去和我熟悉的金属铸造毫不相干,但奇怪的是,一经接触我便产生了浓厚兴趣,甚至不惜以后为其历尽生死折磨而不悔。为什么?为什么每当发现一颗新星或记录下一次孛星的掠过,我内心的激动和狂喜和铸好一柄利剑的心情是一样的呢?为什么我竟抛开世间的生死哀乐,宁愿落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名,而去沉溺于那些虚无飘渺,甚至看去毫无用处的研究中去呢?
    我曾把心中的矛盾告诉老师。
    他只笑道:“你从来就不是为人间凡事所诞生的。”
    再问,他便不答。
    又是多少年过去了。
    那次,我们根据魏国古星志的记载,进入天华山处寻找一处陨星的落点遗迹。一处近百米深的山谷中,我们发现了一个椭圆形的湖泊,湖水是温热的,蒸气弥漫山谷,经断定这湖正是陨星撞击形成的。四周的山壁上刻有许多巨大的图案和符号,我们倍感神秘和迷惑,那不是春秋战国时代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字。
    黄昏时分,湖旁的一个口小却极深的洞内,我们找到一具未知生物的白骨。洞壁上扭扭曲曲地刻着似是而非的汉字,我们猜度着好像是硝、磺、炭等字,巧合的是洞内恰好放有这些东西。要不是天色已晚,被迫在洞中过夜,我们也许会错过这次神奇的发现。为了取暖,我们点燃篝火,火星溅到了那些似乎是谁有意堆放的硝石、木炭等物上,顿时伴着巨响,一团耀眼的火球炸裂开来。
    我和老师都受了轻伤,但兴奋压过了疼痛。置身于这古老的被神的火焰熏黑的岩洞,面对着深邃而迷蒙的星空,老师的目光粲然。
    “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我问。
    “这大地上每个人的心跳,不……”他的嘴唇颤抖着,“还有……还有我们的先祖们正借助着自然的力量复活……还有无数年后我们的子孙正一步步成长壮大,以及那无垠宇宙中数不清的未知生命在向我们召唤。我们都在这生命的轮回之中,谁也不会死去。每个人都不是为自己,为周围的一些事情而存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的生命是为了人类——曾经、正在和将来要在这大地上生活的整个人类。还记得都江堰的雄伟吗?记得燕长城的威严吗?记得第一个举起火种的先人吗?”老师和蔼地唤我的名字:“赤比,你就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名,尽管你愧对自己的父母,但你不觉得自己正在为推动人类的文明之轮而努力吗?”
        四
    他缓缓朝我走来,身体被一团绿色的荧光围绕着,透出说不出的神秘和圣洁。
    我静静地望着他,毫不慌张。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他来自何方,但我竟莫名地有一种迎接老朋友的感觉。
    距我五步远的地方,他停下来。他浑身裹着一层荧绿的鳞甲,不知是皮肤还是衣服。看不见眼睛,但我能感觉到他在注视着我。一柄剑持在他的左手,那剑不是金属的,仅是一道犀利的紫色的光束。
    “能看看你的剑吗?”我的第一句,也是至关紧要的一句话。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紫光消失了,仅剩下一截冰一样透明的剑柄。他一步步走近我,直到我们已能感受得到双方的气息。他举起剑柄,假如这时那道紫光重现,我会被立刻洞穿。他犹豫一下,把剑柄放到我手上。
    我握住剑柄,淡淡的紫光从中探出,随着我用力,紫光就越长越犀利。我仔细观察着它,却无法洞悉其中的奥秘。
    我把剑递还给他。
    “是柄好剑。”我赞叹道。
    “你的剑……也很好。”他说话了,用词生硬,但却是我的语言!
    “你……从哪里来?”我问。
    他抬手指向遥远的夜空。
    “乘着它……飞来?”我指着他身后的金属物体。
    他点头。
    我仰起头,目光承托起这广袤无垠的宇宙,满天的星光朦胧而生动,在我的幻想所能抵达的极限,无数个奇异的世界正潮水般朝我涌来。
        下篇
        一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
    绵延数百公里浩荡辉煌的城市灯火,各式各样漫天乱飞的航天器,掠过的飞船,交错的炫目的死光,比太阳亮数万倍的爆炸。燃烧的行星基地如今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这静悄悄的原始星球,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晕了,望着舷窗外一派原始风貌但生机勃勃的平原。缀满繁星的天空在其后展露出更深远的宇宙,我从那里来,曾在那里任意驰骋,现在它却显得遥不可及。
    飞船主控电脑显示飞船损坏情况:四台发动机中的两台彻底毁坏,飞船部分蒙皮破裂,指令舱和生活舱失去密封。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我根本不可能修复飞船。
    太阳系不存在这种充满生命的未开垦的美丽行星。我到底在哪儿?银河计时基准竟倒退了二十一个漂移点,又一个不可能,我一怒之下险些将其砸了。直到面对着眼前这个原始人,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跨越的是时间而不是空间,我似乎已经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两万一千年前的“古火星”。
    坦白地说,我一时不知所措,而这个人的镇定自若又让我吃了一惊。他独自驻足于夜雾中,仿佛一个事先派遣的导航员,来引导飞船降落。他身着简便的服装,腰佩金属剑,左手牵着驯化的坐骑。这就是我的祖先,整个火星人类的祖先。火星人的起源之谜已经困扰火星世界整整两千年了,我们仿佛是在两千年前的某一天突然降临到了火星上,从而开始了高度发达的文明生活的。对此之前的事,我们的大脑一片空白,考古学家们在火星表面找不到祖先的丝毫进化遗迹。
    我抬起头,群星在宇宙深处的明明灭灭,仿佛女孩含情脉脉的眼睛温柔地俯瞰着我。又一个巨大的朦胧银白的星体映入视野,当认出那是月球的一刹那,我灾难般地意识到,我置身的星球是地球而非火星!我的头随之炸裂般地轰鸣着,胸部伤口一阵剧痛,喉咙腥甜,一口血喷到面罩上,星空立时变得血色模糊。该死的月球仍挡在地球前面,它的四分之一连同上面的超级防御基地早已不翼而飞,但满布月表的火力点仍疯狂地喷吐着死光,地球人几个世纪的苦心经营已把月球构筑成一个空前庞大的战斗保垒。火星进攻舰队飞蛾投火般冒着密集的炮火前进,不时有飞船被击中,凌空爆炸,有的船长驾着起火的飞船突破月球火网与上面的基地同归于尽。这是生或死的最后一次战斗,整个宇宙都沸腾了。在地球的另一面却异常寂静,我的战舰装扮成地球人的货运飞船,正悄然靠近地球。飞船将在四十九小时左右进入地球大气层,届时飞船上满载的核弹准时引爆,其威力可使地球毁灭一千次。一枚巨大的黑色纺锤体像气球一样自地球方向的宇宙阴暗处浮出,在距我不远的地方绽开。它迅速扩大着,形成一个微型黑洞。地球人近来扬言已研制成一种可吞没星球的所谓“地狱窗口”的星际武器,看来并非恫吓。飞船被一股巨大引力拉向无底的深渊,黑色填满了我惊恐的视野。
    天和地在旋转,我感到身体和信念都在崩溃。昏倒前的一瞬,我猛然想起,满船的核弹将在四十九小时之后爆炸,其引爆定时程序不可逆,那么这二万一千年前的地球将被摧毁!
    我还恍惚看到那原始地球人正奔上来扶我。
        二
    我出生时正处在火星文明的繁荣顶峰。
    火星世界已被整个文明化了,几乎找不到自然的痕迹。在火星政府的强硬政策之下,五千万火星人夜以继日地工作着,巨型飞船正向宇宙更深处探索……
    然而这一切对我都毫无吸引力,因为这辉煌文明的存在与我并不相干,因为我从未从其身上得到过什么快乐。
    在育儿中心长列四岁时,我被送到火卫二上的世界学校接受严格的公民教育。这所拥有两百名学员的学校包括校长在内只有十二名管理人员。学校纪律严格得近乎残酷,我们的一举一动稍有不妥之处,便会遭到严厉处罚。儿时的心灵中,我恐惧但更痛恨这众多非人的刑罚,这枯燥无味的课程,这毫无生气的学校。毕业前一年,在一堂量子物理课上,女同学林莹禁不住好奇地问机器人老师:为什么我们学习的都是这些深奥的物质文明课程?我们的文化在哪里?我们的历史在哪里?为什么每年一堂的人文课现在也停开了?”三天后,林莹从学校里消失了,我们后来知道她被派到冥王星去采矿了。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林莹是我和火华一直内心爱恋着的女孩儿。我俩怒不可遏。
    终于,我们熬到了毕业。大家怀着出狱般的轻松奔向各自的工作岗位,然而等待着我们的是更严厉的管理。我被分配到火星地面宇航局,两年里,工作安排得满满的,我被迫像机器人一样一丝不苟地拼命工作。除此之外,我还得小心提防同事的流言蜚语和恶意陷害。
    我不堪忍受这种非人的生活,便报名当了一名往返于火星与冥王星的货运航船驾驶员。尽管航行漫长枯燥,但总比面对冷酷无情的火星同类要好,况且我也可以到冥王星去找林莹,她也许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幸福了。
    我在启航前往冥王星不久,火星世界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心灵危机。我的航行基本未受影响,但在冥王星上我没有找到林莹,据说她早在流放途中就自杀了。一年后,我回到了火星,整个世界都已面目全非。超级水坝的泻洪闸大开着,下游占地数百平方公里的自动工厂没于一片汪洋之中。城市中到处蔓延着火光,数百米的摩天大厦在空旷的宇宙间,仿佛一只巨大的火炬在熊熊燃烧。宇航发射场也被砸毁了,巨型飞船倾倒在荒芜的发射场上断成数截。火星原政府早被赶下了台,原有的一切桎梏都被崛起的新一代人类所砸碎。他们曾饱受折磨,他们的羽翼丰满之日,便是他们向这世界的复仇之日。
    然而复仇之后,复仇者们茫然了,而对着一个混乱的世界,没有人站出来告诉人们该向何处去。火星世界的一切都停顿下来,无数个异端邪教组织在民间泛滥,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人绝望自杀。
    我开始明白,从前那种秩序尽管严酷无情,但它毕竟维持着火星文明的高速发展。它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文明机器,我们并非这文明的拥有者,我们仅是机器的一部分,在强硬管制下飞速运转。一旦它被打破,火星文明就将不可避免地走向崩溃,因为它在火星人类的心中根本就从不存在。我们不可能在那种无感情的世界里生存下去,我们终究是人!
    追究所有根源,只有一千年历史的火星人类怎能支撑起一个数万年生物进化的高度文明呢?
    长期以来,考古学家们被此问题折腾得焦头烂额。他们在地面上找不到丝毫古人类遗迹,而外星系高智慧种族迁徙假说虽能自圆其说,但仍旧毫无证据。
    火星文明岌岌可危。
    一切都在我三十岁那年突然好转起来。这一年,一直守候在太空天文基地的考古学家们,终于收到了来自鲸鱼座α星的祖先回音,事实水落石出。两千年前,α星曾派遣一支考察队访问太阳系,后来,因故障无法返回的队员们在火星重建了文明。此刻,来自α星的电波传来了祖先们的召唤。
    整个火星世界欢呼雀跃,所有的人都一个心思:到α星去,回到我们的故乡去!火星文明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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