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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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横行-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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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还能如一把利刃般,一刀插在人家心头软肋之上。

别人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可这话套在苏洛河一行人身上,实在是大大的行不通。他们不仅吃了人家的,住了人家的,现下蹲在人家的地盘上,却还好意思戳着人家的软肋,笑话人家的不是,实在是一群不讨喜的家伙。

静默片刻,梁锋沉沉气,道:“之前确实如此,我爹急急想要附庸风雅,结果,被骗得实在很惨。”

孟柯略略点头,放下手中茶碗,嘴角隐隐带笑,不再有其他动作,静静望向梁锋。

朱八刀摸着肚子,苏洛河抹抹嘴,同在此时斜眼朝梁锋看去。

林微微有些讶异。三人虽然目光各异,但却不同程度的带着些郑重的意味。从初初碰见梁锋开始直到现在,林微微还是第一次看见三个人一致流露出这种愿意细细听闻梁锋言语的姿态。

房内四角烛火隐隐一漾,摇摆的火光流淌在房间中,如水幕涟漪缓缓漾开去。

林微微望着那盛着桂花糕的白瓷碟发呆,那白瓷上蒙着的淡黄烛光氤氲开去,便听得渺远记忆中传来的声音。

“微微,你可知道与人相处时最重要的是什么?”

老娘一双丹凤眼水盈盈出现在眼前,林微微拿了块白果往嘴巴里塞,边大口嚼着,边奶声奶气的说:“不知道哦。”

那个时候林微微才只是一个白嫩嫩的小童,她完全不明白老娘那一脸高深莫测状的神情语气,究竟是想要她明白什么。

老娘见林微微伸手又要去摸碟子里的白果,于是将盘子撤开去,放到石桌那处林微微完全够不过去的地方。

“坦率。”

“坦率?”

老娘点点头。

林微微歪头问:“可是老娘,这跟我问你的那个问题有什么关系吗?”差点被老娘绕开话题,小小的白胖林微微锲而不舍道:“之前可是我先问老娘的,天下间有那么多人,你怎么找到我爹的,又怎么让我爹喜欢上的呢?……娘,你不准问我问题,你一问我我就忘记我方才问了什么了,你能先回答我么?我真不知道你问的那与人相处最重要的是什么,究竟和我问你的有什么关系。”

老娘摸摸林微微的头,笑意盈盈道:“天下之大,茫茫人海,有些事情可遇而不可求。”

林微微偷偷溜下石凳,将那摆远了的白果碟子端了回来,重新跳坐回凳子上,正搭了个小爪子准备抓上一把,舒服惬意的吃上几颗,却又被老娘漫不经心的移开了。

林微微讪讪,撑着个小脑袋瓜子,似懂非懂的听老娘开始将她的大道理。

老娘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有些人你即使认识也一辈子,也终无法做个宽心相谈的朋友,而有些不过寥寥数语,却可成为生死至交,甚至可以身家性命相待。

老娘说的时候,眉眼一如既往浅浅淡淡的垂着,望着石桌下的一簇枯草,神色却似乎飘去了百八千里之外。

林微微记忆中的母亲,在认真阐述起某些她那个年纪听不大懂的道理时,常常都是这样一副神色。不见哀戚,不见怅惘,不见喜怒,只是那么淡淡地说着,令林微微索然无味到极致。

只是,那些若干的大道理,经由经年的梦境重复不停的时候,林微微渐渐记住了那些似是而非的片段,却更是疑惑起了老娘那唇角浅淡难觉的笑意。

老娘吹着茶碗中的茉莉花瓣,边道:“浅谈与至交的差别,不过源于愿不愿意坦诚相待。”

“所以,老娘你的意思是说,你和我老爹初一见面就坦诚相见了?”

噗嗤。

老娘听闻林微微那句“坦诚相见”吓了一跳,一口茶水冷不丁喷了出来。

“坦诚相见这个词,不要乱用。”老娘汗颜。

……

此刻想来,老娘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对着个拐弯抹角不愿意说心头话的人,大约真是认识了一辈子也没办法成为朋友。愿意坦诚相待的人,起码有着足够的真诚。

所以,有勇气承受住孟柯那句入尖刀般插入软肋的话语,并愿意坦率承认自家笑柄的梁锋,确实值得让人好好听听他的话吧。

梁锋见这四人的眼神齐刷刷向自己射来,更是不大自在。虽然承认了父亲闹出的笑话,但出于孝道也实在不好多说,于是话锋一转,他说道:“我家新进了些字画,都是有了名家鉴赏过后才入进来的。给苏大侠、孟兄过过眼,怎么样?”

朱八刀很哀怨地朝林微微看来。

他再一次,很不幸的被忽略了。

林微微垂着眼皮子看他,表示:八刀兄,你的存在感是真的很低,这怨不得别人。

梁锋说完便出去准备献宝的东西去了,苏洛河四人被引到书房稍等片刻。

苏洛河不耐烦地走来走去,晃得朱八刀直眼花,昏沉沉的眯起眼睛打起了瞌睡。

孟柯走到书架前,翻出一本书,看了看,再翻出一本书,认真看了几页后放回,又抽出一本来。

远远瞧上一眼,他那卓然的风骨立在书架前,捧着本书静静翻动着书页,似是将时光按下停止了一般,长河中只剩他一人翩翩然伫立在那处。

林微微艳羡他的气场,走过去,学着他的模样,随手抽了本书缓缓翻动书页沉头一看,却立即“哇呀呀”叫出声来。

“怎么?”苏洛河几步上前,将林微微砸到地上的书本捡起抖了抖,“书里有虫子?”

林微微面色绯红,眼神闪烁,迅速摇头道:“没。”

“那你叫什么叫。”苏洛河见她神色异常,随意翻了一页看去,“妈呀!”那本书不偏不斜,正砸到严肃认真翻阅着书页的孟柯脸上。

孟柯接过那本书,从容翻了翻,面瘫着脸看看眼神闪烁的林微微,再看一眼不知所措的苏洛河,最后很淡定地合起书页,塞回书架中。

“你,你,你……”苏洛河见孟柯一脸的平静如水,顿时有种想要数落他的冲动。

林微微眉头抖了抖问:“孟柯,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孟柯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我见翻了三四本都是这样的书,也就知道这满架子估计都是春宫图了,所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林微微无语。

“臭不要脸。”苏洛河嘟喃。

朱八刀睡眼惺忪问:“我错过了什么吗?”

孟柯反转手中的书页,大张旗鼓将那女上男下的赤果图页朝向朱八刀,说:“这个。”

朱八刀揉揉眼睛,奇怪道:“怎么这两个人不穿衣服的?”

“……”林微微冷汗。八刀兄,你好纯洁。

苏洛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朱八刀的鼻梁:“你个呆子。”

朱八刀怔怔不知所措。

孟柯似笑非笑将那书塞回书架,走过苏洛河身边时轻飘飘道:“当然,怎么样都没有陈景跃收藏的那些火爆。”

苏洛河一副被人抓紧神经,青筋爆裂的前兆。

朱八刀挠头问:“陈景跃那,我又错过了什么吗?”

正在此时,梁锋终于来了。

身后仆从抬了个黑漆木箱进来,一落地便开了箱,梁锋掏着里头的卷轴,一一小心展示起来。

朱八刀昏昏欲睡,苏洛河沉默看着,一脸的怒气冲天,搞得梁锋的神情逐渐忐忑。孟柯依然那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阴阴郁郁的盯着那些字画看,林微微没什么兴趣,走神走到了姥姥家,听着朱八刀前鼾声渐起,眼皮子也就跟着沉重起来。

突然,孟柯唤了句:“林微微。”

林微微一怔,立即醒转过来,朝他看去。

孟柯指了指梁锋手上的那副画,道:“梁兄今晚给我们看到的这些新近搜罗的,确实都是正品。大家之作,各有特色各有所长,不过,我想这副应该是你最中意的吧。”

林微微顺着孟柯的指示看过去,却被苏洛河的背影挡住了视线。

苏洛河不知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在梁锋展开的那副画前上上下下仔细端详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孟柯说林微微应该最中意这幅。

梁锋见苏洛河来了兴趣,登时就很激动,“苏,苏大侠,你喜欢这幅?”

苏洛河耸肩,无奈走回原位坐下,坦白摊手承认道:“看不懂。”

林微微斜眼:看不懂还撅着屁股看那么久。

待到苏洛河走开,林微微定睛朝那画看去,不禁脱口而出:“第二十一幅!”

“嗯?”梁锋疑惑。

林微微吐吐舌头,“没什么。”

孟柯略略一笑,“看来,你确实很中意。”

林微微脸上的笑容奇奇怪怪地褪了下去。

这幅便是被师父编号为二十一的肖沉水的画作。

前几日宣王世子那盗得的,是第二十幅。这便是师父的下个目标了。

另外两幅,据说已经在颜子轩的手中。他说,只要第二十一幅到手,便会将那放在家中的两幅拿出来给林微微看。

每每说到此处时,林微微常常会想,颜子轩的家究竟在哪里呢?

如今第二十一幅肖沉水的画作突然出现在面前,师父却完全没了踪影,真是件讽刺的事情。林微微的爪子痒痒的,蹭了蹭裙角,犹豫着要不要帮师父偷了呢,或者还是等他自己过来梁府?

肖沉水的二十三六幅画作,有二十三幅现存在世,另三幅传闻遗失的画作,一副已经被林微微献了出去,其他两幅不知道还存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所以,在看完二十三幅画后,是要重新订立一下自己的奋斗目标呢,还是真的拼死也要找到那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两幅画呢。

苏洛河见林微微面色古怪,似是在想很多东西却始终一言不发,心里头不禁堵得慌,于是气势汹汹问孟柯:“卖什么关子呢,你给说说这东西什么来历?”

孟柯指着那落款红印道:“肖沉水的真迹。”

苏洛河的面色很明显的不虞起来,绷着脸看孟柯,一副要把他吞了的表情。他最不喜欢肖沉水这个名字了,因为这个名字老跟林微微的可恶师父连在一块。

孟柯似乎没看见苏洛河眼中的精光,只缓缓转过头去,对梁锋道:“林微微喜欢这副画,我们家少爷说要买了,开个价吧。”

“啊?”林微微一愣。

苏洛河听罢,脸色立即转好了,咳了咳,说:“买也可以,你要不要?”

林微微惊诧道:“不要吧,很贵的。”

不待苏洛河出声,孟柯干脆道:“没关系,我们少爷有钱。”

朱八刀在这个当口醒过来。见苏洛河的脸颊依稀好像有抹绯红,又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朱八刀百思不得其解,挠挠脑门问大家道:“我是不是又错过什么了?”

“是啊。”孟柯冷言,唇角依稀带笑。

24老榕树

不管苏洛河会不会买,林微微到底想不想要,梁锋都是不能将这幅肖沉水的真迹拱手让人的。

他父亲志在提升梁家的格调品位,之前所投之物因尽被人欺骗,而费了不少银钱。眼下经过多番渠道得来的这些珍品中,父亲不止一次得意提起,此中最贵重最令他得意的,便是这幅费了不少心力辗转得到的肖沉水之作。

若是眼下父亲不在宅中时,将这幅画转赠或转卖给了他人,怕等他回来便即刻要大祸临头了。

梁锋如此一想,急速收起画轴,赔罪几句后,也不多解释什么便匆匆走了,只留下几个仆从引这四人去今夜歇息的地方。

苏洛河才刚被孟柯拧过弯来,正想在林微微面前豪气一把,却见那梁锋撒丫子迅速撤了,腾地起身想要去追,但见其他三人跟着引路仆从往客房那处走,又见长廊尽头早没了梁锋的踪迹,只好捶手作罢。

梁府的客房大约是分了男女两处,虽靠得近,但却是两处小院。四人中只有林微微一个姑娘,于是那引路的仆从让林微微在苏洛河他们住的院门口等了等,过不多久,安排妥当了那三个大老爷们后,便带着林微微走去她的那处院落。

苏洛河回头看了看被引走的林微微,再看了眼燃着一豆灯火早已被收拾得细致妥帖的房间。他抬脚踏入门内,却似又想起什么,抽回那脚侧头仰望头顶那一勾弯月。

皎皎弯月悬在半空中,忽而明朗,忽而被愁云氤氲掩盖。

似是夜头正早。

苏洛河眉头轻轻一扬,伸手将房门拉上,转身大步出了院子。

还精神着呢,为什么要睡那么早?

林微微谢过那领路的仆从,走入房内合上门,倒头在了床榻上。

这夜里起了冷风,却并不寒凉,只吹得人神志清朗。林微微本是一头栽倒在软乎乎的枕头里,被那从窗口探入的冷风吹了阵子,睡意却越发散了,于是翻了个身,仰卧在床上,正好透过那窗看见这院里正中的大榕树。

这榕树参天高大,似是长了好些年的模样,从枝桠中蔓蔓垂下许多的气根,在这暗夜里显得鬼魅阴森。林微微缓缓坐了起来,朝那榕树又看了几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站在那悬垂着无数气根的大榕树下,抬起头,透过这葱葱郁郁的枝叶,弯月清明的皎洁暗光浅浅散了下来,碎在那层层叠叠的叶片交集中,迷了林微微的眼。

左侧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拍,林微微还未来得及回头,便听见苏洛河张狂跋扈的声音道:“傻呆呆的愣在这里干什么呢?”

苏洛河说着,手上用力,边将林微微掰过来,边还探头来看。

他只觉得林微微呆呆站在这里甚是好笑,却不知道她定定站着半晌不动是何原因,于是愈加好奇无比。林微微扭过头去不让他看,眨眨眼,方才那星点花花的迷光便退了。

虽然那迷光褪得飞快,苏洛河却恰恰看到了一些。正想问些什么,却见林微微再转头过来时,已是一派清澈纯粹的眼神,外加几分无奈道:“老大,你怎么还不睡呢。”

苏洛河茫然了一下,想着方才大约是看错了吧,于是不再想林微微的古怪表情,转而抬眉轻扬道:“你不也还没睡嘛。”

林微微没想到自己被苏洛河反将一军,愣了愣,半天回了一个字,“哦。”

苏洛河对她的反应甚为不满。

两人无话,夜色正浓,院落幽静。初春的夜里,偶尔有些虫鸣响起一声两声,却听得不甚清晰。

苏洛河挠腮,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也找不出这当下林微微有什么好调侃的地方,两相对视之下颇有些尴尬,于是左看右看发觉无处可看后,灵光一闪,学着林微微方才的模样,呆站在那处,抬起头望向着大榕树的顶端。

“林微微。”苏洛河唤她道。声音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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