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双黑色的翅膀扇动着，形成一团黑色的球体。刘昭没用往里走，我冲过去，那些蝴蝶一下子飞散开了。炎生蜷缩着躺在地上，竟然有跟我娘白沙一样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他缓慢的转动红色的大眼睛，最终看到我。
“喂，你还好吧？”我想伸手过去摸摸他的脸，可是还没碰到，就感觉自己的手指仿佛被电击了一样刺痛。
“朝雾大哥说不要碰他哦，在力量全部卸掉或者吸收之前，他都不能自己控制。”刘昭摇摇头，站在我身后，“炎生，朝雾大哥说再一会儿就好了，你坚持一下。”
炎生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缓慢的眨眨眼睛。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我们就在旁边的房间。”刘昭说完就走出去了，我又看了一会儿，没想出办法，只好也回去找朝雾大哥和江夏。
三个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看我进来了，就全都转向我。
“怎么了？”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尚月姐感到这里有异动，通知咱们的同时也通知了其他人。莫言就打电话给朝雾大哥，但是为了防止暮烟追进来，所以莫言留在外面阻止她。”刘昭简单的说，但是他的脸上明明写着‘至今生死未卜’几个字。
是啊，暮烟一直都很讨厌莫言，今天又是她火气最大的时候……
“应该没关系，我们跳进来的时候，暮烟已经几乎没有任何行动力了。就算她想弄死莫言，也办不到。”朝雾大哥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凌！你还有脸说！那个可是你的准妹夫啊！”江夏又摸摸朝雾大哥的头发，这好象是她的习惯……不过，准妹夫？别吓人了……
“准妹夫？怎么可能呢？暮烟一点都不喜欢他。”朝雾大哥莫名其妙的抬头。
“哎？不是你说只要莫言肯出力，在外边缠住暮烟不让她进来，你就承认他是你妹夫么。”
“我是这么说了，可是我承认了我妹妹不承认，那不就等于没说么……”
“你这是欺诈……”
“不，我只是变相的证明一下中国的语言文化是多么的博大精深……”
我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朝雾大哥这种看起来温文儒雅诚实可靠温柔体贴的居然是如此阴险狡猾之人……三师兄啊你当初喜欢上黑夜一族那就是一个错误……难道是你常年泡马子遭到的报应么……
“莫言没事就好了，那么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小晴为什么会在暮烟的身体里？”刘昭冷不丁蹦出一句。不过这也是我想问的……
“哎呀，凌！该说的总要说！如果你再为了好玩而遮遮掩掩，我可生气了！”江夏一下子坐到朝雾大哥身边的茶几上。
“好吧好吧，雨水你也找个地方坐下吧。这故事还真有点长……”朝雾大哥把江夏的手拉在手里，似乎在整理思绪。
“之前的事情我听刘昭说了一些，月君和辍音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再赘述。那么就来说说裂魂的事情吧。”朝雾大哥用指骨抵住太阳穴的位置，似乎在头疼。“将灵魂分裂成独立几个，甚至可以各自转世为人。这种法术叫做裂魂之术，相传是辍音从月君那里学来的法术之一。裂魂之术存在于每个黑夜一族的记忆里，但是却没有一个族人会用，不，准确的说除了一个族人之外，没人会用。那是大约300年前的事情，一个族人在死去之前留下了这样的讯息……去一个叫做慧明的僧侣的墓地里，取一幅她的画想。但是，去取这张画像的，必须是与她一样背负大蛇之名的族人。”
“大蛇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只有特定的黑夜一族才可以用？”江夏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她激动地睁大眼睛问。
“大蛇是月君驯服的远古神兽。是看守鬼门的使者。辍音向月君借力的时候得到可以短暂召唤大蛇来到阳间的能力，如果记忆没有错，那么她能顺利的帮助那个君王复国，也正是因为大蛇的缘故。但是召唤大蛇所需的力量太强，一般人承受不起。至于贸然召唤的结果……你们已经亲眼看见了，我就不多说了。”
余光看到刘昭下意识的用手指挡住嘴唇，不要说死的是自己的女朋友，就算是眼看着一个陌生人在自己面前被扯成碎片又碾成烂泥那也是没法去回忆的事实，姑且不论受打击程度，就那个景象，吓也可以被吓疯了……
“不过在黑夜一族，‘凌辍音’这个名字是极少被提起的，而分享她灵魂的族人，我们就称之为‘大蛇’。对于连绵不断的诅咒来说，‘大蛇’的出现意味着记忆的苏醒，以及赌注的终结，是黑夜一族即将消失的标志。族人一方面期待‘大蛇’的出现，渴望从诅咒中解脱出来。另一方面，却又憎恨和排斥辍音的灵魂……总之，暮烟她就算是在黑夜一族之中也是很尴尬的存在，所以性格偏激……”朝雾大哥习惯性的摸摸下巴，我猜想他是说着说着陷入自己的思维中去了，此时一定在思考暮烟这种偏激的思维会造成什么后果。
对此刘昭是十分郁闷的，因为这已经与他想问的话题岔开十万八千里了。但是基于过分迟钝和呆傻的本质，他还是一言不发的耐心等待朝雾大哥自己把话题转回来。
“刘昭，别再抓你那张脸了，再抓下去就破相了。”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一句，‘抓耳挠腮’这句话被他体现的很好。
“啊，抱歉，好像跑题了。”朝雾大哥立刻很有水平的领悟到了这一点。
“那么小晴……”
“大蛇的出现意味着黑夜一族的终结？为什么？”江夏很是时机的说，我开始有点怀疑她故意耍刘昭玩。这种想法我倒是蛮理解的，刘昭这种傻了吧唧的总是很无辜的愣小子最受妈妈级人物的喜爱，就连我平时都忍不住想踹他两脚。
“因为大蛇出现，意味着辍音的觉醒。她与月君的赌注无论谁赢谁输，力量都会回到月君、或者他的继承人身上。那时候黑夜一族就不再拥有任何力量了，自然也就不存在轮回的问题。”朝雾大哥笑着说，是啊，不再背负记忆的负担，那么黑夜一族就与普通人没有区别了。
“那为什么暮烟还说诅咒不能解除？而且跟她认识这么久，从没见她用过这么大的力量。”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刘昭竟然开始顺着话题问。正当我想这事情的时候，刘昭突然很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一看就是有事情隐瞒，“分散的灵魂，再融合之后可以变得更强？”
“我妹妹……恩……她去慧明法师的墓地，遇见了一个叫做凌月眬的女子，那个女子是第一个出现的大蛇，原因不明，她出现的很早……总之暮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融合了她的灵魂……她的力量的确有所增长，但是基于当时我们比较紧张的关系，我并没有多加过问……”说到这里朝雾大哥明显眼神开始漂移，似乎在逃避什么。可惜事与愿违，这个动作连我都发现了，江夏当然不会视而不见。
“所以说这事情是你的错啦！凌！所以你得给你妹妹找一个好归宿！莫言不能死啊！”
“我说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莫言人不错呢？”
“因为他很奇怪啊！”
“我……”
就在刘昭跟我都绝望于这两个人的打岔精神之时，炎生竟然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了。他还保持着狐妖的样子，顶着一对毛茸茸的大耳朵，身后还拖着一条尾巴。
我头一次见他笑的如此像好人。
“凌朝雾，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气管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治好啊？”靠在门框上，炎生懒洋洋的说。一段时间？气管炎？
正在我奇怪的时候，朝雾大哥略微吃惊的抬头看炎生，旋即笑起来，“我说这小子怎么会这么有本事，原来是你在暗中帮忙。不过你以前没有随意驱使别人肉体的嗜好吧？子韶。”
“子韶？！！”我吃惊的站起来，怎么回事？炎生呢？子韶哥哥为什么又在这里？
“炎生呢？为什么是你？！明明是融……”刘昭也很震惊的站起来，但是他震惊的却是另一件事……
“啊，抱歉。这孩子有点支撑不住了，所以……”炎生摊开手，里面是一只已经褪成灰白色的蝴蝶。
朝雾大哥的方法，难道不能起作用了吗？
第六章
……暮色如烟，凉夜似水；云胧寒月，风语复晴……
周围很静，远处飘渺着淡淡的哭声。炎生将这首歌断断续续的唱着，调子被拖得很长。这与在我记忆里沉睡良久的那个温柔身影很像。
……暮烟，项夜，月胧，许晴……
这首歌，为什么之前听的时候，都没有听出它的弦外之音。一切都是注定的，除去提早作为钥匙而出现的凌月胧，我，暮烟，许晴，我们三个人都会出现在这里，在这幽暗的鬼门面前。
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我仿佛能看到辍音在笑。她真的死了吗？两千多年前，那耀眼的夕阳之下……是啊，死了，但那死去的只是一个躯壳，她的灵魂一直不曾从这里离开。她看着，笑着，导演着这一场闹剧。
她死去的时候将自己分成四份，带着不同的记忆与感情。许晴为了实现她对刘昭的爱而死于非命，月胧宁愿孤独一生也不去相信慧明对她的感情，暮烟的心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憎恨与痛苦……
我呢？那么我呢？
我相信周围所有的人，可是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我心里从没有什么所谓的理想或者追求，可是却不能平凡的生活。我愤怒师傅的背叛，却没办法恨他。我可以为了刘昭和炎生去拼命，可是我却搞不清这两个人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一天，我唯一一次看见刘昭掉眼泪，然后听到我想要的答案，可是心里却激不起一丝的涟漪。其实这才是生活吧？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后悔没有选择另外一条，并不是因为我们害怕后悔。而是因为人生的道路本就只有一条，注定好的，无论我们怎么选择，都不能根据自己的意识去改变什么。
既然路只有一条，那么，何谈选择？亦或后悔？
突然感觉我的手被握住了，抬头看，发现是刘昭。他歪着头，沉沉睡睑之后的暗红色瞳孔淡薄的看着炎生，整个人仿佛昏昏欲睡。
朝雾大哥突然笑起来，他看着倚在门框上的炎生，“喂，这次的赌注，到底是谁赢？”
“还不知道呐……看样子你妹妹拼尽全力也要阻止赌注的实现。而雨水对赌注似乎完全没有概念。”炎生……不，现在是子韶哥哥，从他说话的口气和态度来看，这事情似乎并不很重要。
“雨水，虽然这样说可能让你不高兴，但是事关重大。你听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妄图跟暮烟发生正面冲突，你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你没有胜算的。”
“朝雾大哥，这件事我知道。而且我也不想跟暮烟打架。”我觉得暮烟很可怜，她的记忆，她的力量……她的一切似乎都是她一人独享，却又没有一样是属于她的。“总之，先告诉我赌注的事情吧？”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许晴和月眬的灵魂都在暮烟的身体里，所以她是力量最接近辍音的人，那么她的意愿就是辍音的意愿，黑夜一族的诅咒不会解开。”子韶哥哥不自觉的想去捻一捻发梢，但因为是炎生的身体，头发长不不够，于是左手仅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就无奈的落下去了。
“炎生呢？子韶哥哥你自己的身体去哪里了？”最终我还是忍不住问。
“哈哈哈，我不小心把它丢在鬼门里面了。正好这个时候暮烟打开了通往阳间的路，于是我就跑到这孩子的身体里了。”子韶哥哥说得轻描淡写眉飞色舞，感觉竟然又真的跟炎生有几分相似。
“那炎生怎么办？”刘昭顺着我的话往下问。
这回子韶哥哥似乎颇为忧虑的皱皱眉头，“这次是我高估了这孩子的水平……”
“他把门派里的人全打进医院了，这水平还不够么？”刘昭很认真地问。
“如果你想这么干的话其实也是可以做到的，这是人与非人之间的差别。现在看来炎生无疑是我们三个里力量最弱的一个，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关于月君的记忆。”
“子韶，不要隐瞒你的过失了。现在赶快想想怎么把这小子弄回来，你在这个身体里能保持意识的时间很有限吧？”一直沉默的朝雾大哥突然说。“暮烟不想要诅咒解除，如果力量都聚集在她身上，搞不好地球都要毁灭了。”
毁灭地球，太扯了……不过暮烟的话，气急了真的可能会有毁灭地球的倾向……等等……保持意识？“子韶哥哥！你不能在这个身体里保持意识呆很久吗？”
“我的灵魂要跟炎生的融合到时候，自然就没有意识了。灵魂的融合可以增加力量，所以暮烟才要融合月眬和许晴的灵魂……不过好奇怪，从炎生给我的消息看来，许晴似乎并没有被暮烟融合掉。”
再次陷入沉思，子韶和朝雾这两个人虽然一白一黑，表情倒是十分的近似。搞得我和刘昭心急如焚。
“你们两个想来想去的有什么用啊！那个叫许晴的，不说是小昭的女朋友吗？当然要拼尽全力阻止你妹妹的蛮干。更何况你妹妹又是害死她的主谋，肯乖乖的融合才怪！”一个慢性子的男人身边果然需要一个急性子的女人，否则事情将永远原地踏步。
“这倒是，辍音的四种感情里，对爱情的执着是最坚定的。也难怪暮烟一时没办法压制住她……啊，我不是有意的……”
“不，没事。”刘昭苦笑着摇头，然后略带一丝期待的说，“那么，融合的灵魂，还可以分离开吗？”
“理论上可以？但是没有意义啊，如果回不去自己的肉体里，一样是死。”子韶哥哥耸一耸肩，“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不会魂飞魄散了，因为被暮烟的灵魂融合过一次。”
那就够了，这家伙肯定这么想。我郁闷的搓搓额头，但愿刘昭不要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
“不过那也要等到暮烟自愿释放许晴的灵魂才行……”
很好……没希望了……
紧接着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立刻拍案而起，“子韶哥哥！那你怎么办？你怎么回去自己的身体呢？”
“所以，我回不去了。”
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我以为在这么多事情后我什么都能坦然接受了，可是，子韶哥哥说的话我却觉得好像天方夜谭，不回去了？不回去了不就是会跟炎生的灵魂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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