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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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前夜-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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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被问及幻灯片上为什么会有他的名字时,利明开始解释道。

“读硕士的时候,由于做出了比较理想的实验结果,所以教授建议我写一篇论文。当时他给我这样的建议,可能是因为已经知道我准备继续攻读博士了吧。论文要求必须用英文撰写,可花了不少力气。最后,文章刊登在了一本很不错的杂志上。杂志的名字叫《生物化学期刊》(JournalofBiologcalChemistry)。”

“是一本很有名的杂志吗?”

“是啊,绝对是一流。这本杂志专门登载与生物化学有关的论文,具有世界性的影响力。你在幻灯片上所看到的英文就是表明图片已刊登在这本杂志上的记号。你可能不知道吧,总的来说,学术杂志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刊登论文的杂志,另一类是发表解说报道,综述性文章的杂志。日本出版的《牛顿》,《日经科学》这些杂志,你都看到过吧?”

“啊。”

“那些都是登载报道和综述性文章的杂志,还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学术杂志,只是一种面向大众的科普读物。除开这一类的杂志,还有一种是专为研究者们发表新发现提供舞台的杂志。全世界的研究者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撰写成论文,并将论文投给这一类杂志。一般说来,提交的论文都必须用英文撰写。杂志拥有几位评委,他们几乎都是知名大学的教授。我们寄去的稿件由评委进行审查,他们认为有发表价值的论文就会刊登在杂志上;如果觉得不行,稿件就会被退回或要求作者进行修改。”

“那你是哪种情况呢?”

“一开始投去的时候,评委们说还需要追加一个实验,只要把这一实验的结果添加到文章中去,稿子就可以刊登了。所以我就做了那个实验,然后,论文就顺利地发表了。看,这就是那篇论文。”

利明递过来的册子上,密密麻麻全是英文的铅字和图表。论文的题目使用了好些连英语专业的圣美都看不懂的术语和缩略词。这种文章的内容不是随便翻两下就能看懂的,圣美打心眼儿里佩服能写出这些东西的利明。

“可是,你现在还得要写论文对吧?”

“是啊,要获得博士学位必须发表三篇以上的论文。我们讲座的一位老师在发表论文的时候把我的名字也加了上去,所以现在只需要再完成一篇就行了。”

“还是打算在这本杂志上发表吗?”

“这个嘛,也不能老是往一种杂志投稿呀。什么时候,我也要在更高档次的杂志上发表文章。”

“更高档次?”

“是呀,学术杂志也分档次嘛。上至超一流的杂志,下至没什么影响了的刊物,学术杂志里边是很多档次的。研究者根据自己的研究水平决定投稿的刊物。而月,每种杂志还有各自的特点。有的涉及的内存囊括了科学的各个门类,有的只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一狭窄的领域。所以,投稿的时候还要考虑到自己的研究与杂志之间的对应关系,我想,世界上最具权威性的学术杂志恐怕是英国的《自然》和美国的《科学》了吧。能在这两种刊物上发表文章,那是不得了的事情。档次在此之下的杂志,如果是生物化学领域的话,当属《细胞》,再往下才轮得到《生物化学期刊》这一档次的刊物。”

“这么说来,你的论文很有分量啊!”

“仅凭我个人的力量当然无法做到,不过是教授给我的选题碰巧很对口罢了。这一点很重要。而且,杂志的评委当中有教授的熟人,我想自己可能也多少受了点关照吧……”

本来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可利明却表现得十分谦逊,由此也可以看出利明性格上的优点。圣美很喜欢这种时候浮现在利明脸上的腼腆的笑容。

不知是在第几次接吻的时候,利明的舌头伸了进来。圣美感受到了一种让头脑发热的快感,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利明轻轻地把手放在圣美胸前的衣服上。他会知道自己竟如此地兴奋!圣美脑子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她还是闭上了眼睛,主动地伸出舌头配合利明的动作。这是一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愉悦。圣关心想,就是他!我要等的人——

(就是他!)

圣美突然一惊,把嘴唇移开了。

“怎么了?”利明有些莫名其妙。

“……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

(我要等的人就是他!)

“你听!”

圣美惨叫了一声。

利明紧紧地抱住惊恐不安的圣美,反复地安慰她说,什么声音也没有。

那声音确实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圣美在利明的怀里不住地颤抖。她竖起自己的耳朵,结果什么也没听到。

“一定是幻听吧。”

利明一边抚摸着圣美的脑袋,一边说道。不过,圣美可不这么想。绝不是幻听!对了,那声音和上次一样。演讲会的时候,自己就快昏迷前所听到的那种声音!那种音调高高的、尖溜溜的声音,不知道是女的还是男的,更不知道那声音来自何方。

“没事了。”说着,利明在圣美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圣美剧烈的心跳已经有所收敛,但身体的颤抖仍在继续。

“你发什么愣啊?”

利明这么一说,圣美才回过神来。桌上摆满了意大利莱肴,利明就坐在对面。

“没什么。”圣美笑着打了个圆场。

这天,圣美首次和利明一起共度良宵。从一开始,圣美就很紧张。不过,利明始终都很温柔。圣美满面羞涩,身体热得像团火一样,胸腔就快承受不了过于急速的心跳了。但这时,利明在圣美耳边说了一句:“你真美。”

这句话让圣美高兴极了。

15

接到护士的报告,说麻理子的尿量有所减少之后,吉住连忙赶往病房去察看麻理子的病情。

麻理子的体重稍稍有些增加,而且检查结果显示,血清肌氨酸酐和尿素氮的值都呈上升趋势。吉住的心里吓出了冷汗。有可能是排斥反应。

吉住是这样想的。

麻理子平躺在病房的床上。她昨晚开始就有些微烧,现在脸上红彤彤的。吉住举手向她打了个招呼。麻理子根本没有理睬。吉住冲着病房里的护士苦笑了一下,来到麻理子旁边坐下。

“尿液好像不怎么排得出来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麻理子看也不看吉住一眼。

这几天,麻理子终于对吉住的提问有所反应了。但每次的回答总是硬邦邦的一两句话。即便如此,吉住仍然觉得非常高兴,他感到麻理子正在一点点地和自己达成和解。可能允许她到院子里散步的决定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吧。

到目前为止,麻理子的术后康复还算理想,甚至可以说比较顺利。既没有发生感染,也没有出现排斥反应。进入本周以后,作为免疫抑制剂之一的肾上腺类固醇药剂的用量被进一步减少,而且麻理子还被允许到屋外活动。因为吉住认为,即使接触到户外的空气,受到感染的可能性都很小了。如果情况像这样持续稳定下去的话,麻理子不久就可以出院了。然而,在这个时候,麻理子却出现了排斥反应,出院的时间就不得个推迟了。

吉住轻信了麻理子所谓的“不知道”的回答,她没有隐瞒什么,有可能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排斥反应初期的症状,病人通常都不易察觉,一般会出现发热和四肢疲软之类的症状,这跟饮水量失控所造成的症状极其相似,必须引起注意。

“我想还必须做些检查。有可能出现了排斥反应,不过,你用不着担心,就算是排斥反应,也是可以马上治好的。”麻理子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但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你暂时就不要再去院子里活动了,好吗?接下来要给你做一个超声波检查,和上次移植的时候一样。”

“…………”

“就是检查一下血液流动的声音。很快就完,而且一点也不痛。看了检查的结果,就可以判断出到底是不是真的产生了排斥反应。”

麻理子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吉住看到后,吩咐旁边的护士做好超声波多普勒血流计的准备。使用这台设备可以检测出移植后的肾脏是否出现了肥大的情况,以及血流是否出现了流量下降的状况。因为操作十分方便,在病房里就能进行,所以吉住经常对移植手术后的病人采取这种检查。

吉住把检查的工作交由护士进行,自己又冲着麻理子笑了笑。离开病房之后,吉住来到长长的走廊上,朝电梯走去。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了许多四方形的光影。

麻理子的症状真的是排斥反应吗?吉住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在没有见到检查结果之前还不能断言。近些年,一些特效的免疫抑制剂被开发了出来,因而一般不容易出现剧烈的排斥反应。倒是排斥反应与环孢霉素中毒之间的区分显得越发困难了。

对于目前的移植治疗来说,环孢霉素是—种必不可少的免疫;制剂,麻理子每天都要服用。然而,如果血液中环孢霉素的浓度上升,就会产生危害肾脏的毒副作用。因此,医生每天早晨都对接受移植后的患者进行采血,以监控血液中环孢霉素的水平。然后,医生将以测出的结果为依据,随时调整用药量的大小,尽可能避免副作用的产生。

麻理子的监控结果每天都由化验科送交吉住查看。就所见到的结果来看,还不能说环孢霉素的水平有明显升高的迹象。最让吉住担忧的倒是血清肌氨酸酐的上升趋势。总之,这些症状既像是排斥反应,又像是肾中毒。但是,凭以往的经验来看,吉住觉得是排斥反应的可能性要高一些。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排斥反应呢?对此吉住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治疗进行得特别顺利,所以自己才会这样想吧。

可吉住总有些放心不下。

麻理子这回是第二次移植,上次就是因为排斥反应而被迫摘除了移植肾。吉住想起了那件事。

那时,麻理子没有服用免疫抑制剂,她装作吃药的样子,实际上却偷偷把药给扔了。虽然麻理子直到最后都没有承认,但吉住还是深信不疑。要是当时麻理子好好服药的话,是肯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想到这里,吉住突然止住了脚步。

难道说,这次麻理子也把药给扔了?

为了使移植失败,她自己想要引发排斥反应?

……怎么会!

吉住摇了摇头。通过血液监控已经确认麻理子体内存在着免疫抑制剂。麻理子是吃了药的。

吉住埋着头,重新迈开了步伐。对麻理子的一点小小的怀疑让吉住觉得很惭愧。

吉住想,自己对麻理子的猜疑可能已经无意识地体现在了表情上。麻理子是否已经看出来了呢?正因为如此,麻理子才表现出那样的敌对态度吧。

麻理子之所以不愿配合,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吉住长叹了一口气,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超声波检查的结果很快就送到了吉住手上。看来还是有一点血流量下降的症状,吉住决定对麻理子进行针吸活检,他把检查的预定时间告诉了护土。

针吸活检是观察移植肾状态的一种方法。具体的做法是用针刺入患者的肾脏,提取出少量组织,然后将获得的组织碎片染色,并通过显微镜进行观察。

麻理子被推进了手术室。吉住在准备室里消毒完毕之后,也跟着进来了。

提取组织的过程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吉住把组织交给了助手。

“马上送到化验科。最好把它分成三份,分别用光学显微镜荧光显微镜和电子显微镜进行观察。你估计一下,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如果是使用光学显微镜的话,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好吧,立刻去观察。”

走出手术室后,吉住回到诊疗室等待结果。然而,他的内心却涌起了无法抑制的不安。

这次,麻理子体内的肾脏又没有成活么?

和上次一样,植入体内的肾脏坏死,最后又不得不摘除?

平常根本没想过的一些问题从吉住的脑海中闪过。吉住没有想到,如今的自己竟变得这么胆小。

麻理子上次出现排斥反应后,被立即送进了医院。那天下班回家的父亲发现了一个人在家的女儿痛苦不堪。对吉住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麻理子出院后,一直定期来医院取药,并接受确认肾脏是否完全成活的检查,怎么会突然出现排斥反应呢。麻理子被立刻送入了重症监护病房。吉住半信半疑地开始实施治疗。当吉住看到麻理子血液中免疫抑制剂的浓度时,他被这极低的数值惊呆了。这是急性排斥反应!他赶紧给麻理子注射了一针对排斥症状具有显著效果的OKT—3,但已经太迟了。麻理子只能输着液进行透析了。转眼间,因为移植肾遭受到了无可挽回的损伤,吉住不得不将其摘除。

再没有什么手术能比移植肾的摘除手术更让人感到丧气的了。许许多多的工作人员费尽周折,几个月来付出的努力统统化为乌有。而且,搞得不好的话,患者的生活充实度(QOL)会降到比手术前还低的水平。此外,考虑到医生对病人血管位置的熟悉程度,到了摘除手术的时候,一般都是由先前做植入手术的医生来做。对于吉住来说,做摘除手术就意味着承认自己的失败。由此产生的耻辱一直萦绕在吉住心中。

做摘除手术那天,外面下着小雨。吉住在诊疗室里望着窗外的情景,后悔自己没有带伞。吉住觉得灰色的天空似乎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摘除手术就在做移植的那一间手术室里进行。所不同的只是,这时麻理子的右下腹比做移植时多了一道疤痕。吉住用电动手术刀再次把这一部位切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植入的肾脏还没有与周围的组织完全愈合。虽然麻理子是在六个月以前接受移植的,但她的排斥反应并不是缓慢加重的。从某种程度上说,病因应该是急性的移植肾功能衰竭。慢性排斥反应通常会引起炎症,使得植入的肾脏与腹腔内壁粘连在一起。这样一来,血管的位置就不容易找到,如果强行剥离的话,就有可能导致病人大出血。而麻理子手术部位的血管完全可以比较轻松地结扎起来。

手术始终在一种沉闷的氛围中进行。即便在使用尼龙绳吻合血臂的时候,吉住也无法集中自己的精神。虽然吉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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