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微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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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微笑的女人-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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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我现在得把女凶手带走。”

救护车停在楼下。有三名便衣警察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了,戈尔热雷让他们去找弗拉芒,然后他把克拉拉放置在救护车内的垫子上,把她带到刑警处去。克拉拉一直没有知觉,被安置在一间有两张椅子、一张帆布床的小房间里。

戈尔热雷为了等待审讯克拉拉而白白浪费了两个小时。他高兴了一番,简单地吃了晚饭,想立即开始工作。但年轻女子根本就无法回答问题。

他又重新回到伏尔泰堤岸,不过在那里再没得到任何消息。代尔勒蒙现在的地址无人知晓,后天早晨他才应该到达这里。

最后,在晚钟敲响9点时,他才得到看守护士的允许走近克拉拉休息的床边。希望立即破灭了,她拒绝说话。他询问她,坚持他的观点,叙述这一惨剧的过程,说得好像事情就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对控告的罪名层层加码,提出要对拉乌尔起诉,而且肯定说就要抓住他了,但这一切都徒劳无益,没有什么力量能打破她的缄默。她甚至也不哭,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丝毫也不泄露她内心的活动。

翌日上午和整个下午,都是这样,她一句话也不说。检察院指定了一名预审法官,他将第一次审讯推迟到第二天进行。得到这一通知,克拉拉回答戈尔热雷(这是她第一次回答问题):她是清白的,她不认识大个子保尔,对此案一无所知,因此在法院出庭前她是自由的。

这一切是否意味着她在指望拉乌尔无所不能的救援呢?戈尔热雷感到了极度的不安,就决定加强看管:派两名警员担任专门的警戒工作,而他自己则回家吃晚饭。10点钟他将回来试图对克拉拉施加最后一次的压力,也许她已经筋疲力尽,没有力气抵抗了。

探长戈尔热雷居住在圣安托尼市郊一座旧楼房的三间房子里。房间收拾得很不错,这一切出自一个有品味的女人之手。戈尔热雷结婚已经10年了,太太是一个迷人的、长着一头红棕色美发的女人。如果说戈尔热雷太太对自己的丈夫没拥有绝对权威的话,那么戈尔热雷对控制太太的行为也没有绝对的权威。她是位优秀的家庭主妇,但为人轻佻,爱在男人们面前卖弄风情,喜欢玩乐,人们说她不大顾及戈尔热雷先生的名誉。她经常出入本街区的舞厅,根本不接受丈夫对这种事所表示的半点意见。为此戈尔热雷很痛苦。这桩由恋爱引起的婚姻不是没有破裂的可能,而戈尔热雷不想看到这种结局。

这天晚上,当戈尔热雷急匆匆赶回家吃晚饭时,妻子还没回家。这种情况是经常的,并且以往每有这种情况都会引起激烈的争吵。探长打开门站在门槛上,怒气冲天,嘴里嘀咕着即将发生吵架时的话以及对她的种种责备。

9点钟了,还是不见她回家。戈尔热雷按捺不住了,他问了小保姆,得知女主人出门时穿了她跳舞时穿的连衣裙。

“那么说,她又去跳舞了?”

“是的。在圣安托尼大街。

9点半时,戈尔热雷突然决定到圣安托尼大街的那家舞厅去看看。他到那里时,没有人跳舞。桌子旁坐着一些喝饮料的人。他问了经理,经理说曾经看见几个男人陪伴着漂亮的戈尔热雷太太,他甚至还指出那张她坐在那里喝过一杯鸡尾酒的桌子。

“瞧……正是和坐在那边的先生在一起的……”

戈尔热雷的眼光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立即感到自己站立不住了。这位先生的背影轮廓,他是熟悉的。他差一点就要去喊警察。但是,他身上有某种东西战胜了责任的情感,并且抑制了他采取武力手段的冲动。而使用武力,原本是一个像戈尔热雷这样的好探长对付歹徒和杀人凶手时所应采用的方法。他下了决心,窝着一肚子的火,像一只挨人揍过的小狗一样来到那人身边坐下。

他在那里等着,强制自己不去卡对方的喉咙,不去臭骂对方。最〃奇〃书〃网…Q'i's'u'u'。'C'o'm〃后,见拉乌尔一动也不动,戈尔热雷只得嘟哝一声:“混蛋!

“野蛮人!”

“双料坏蛋!”

“双料野蛮人!”

长时间的沉默。

“来两杯牛奶咖啡。”拉乌尔向柜台那边打招呼。

两杯咖啡放在这两位先生面前。拉乌尔用自己的杯子优雅地去碰了碰邻座的杯子,然后小口地呷了起来。

戈尔热雷尽力克制自己,心里只想揪住拉乌尔的衣领,或是把自己手枪的枪管伸到他的鼻子下面,这是构成他职业的一部分动作,但他现在无法这样做。

拉乌尔以一种友好的语气对他说:“她晚饭吃得很好……特别吃了水果……她喜欢吃水果。”

“谁?”戈尔热雷问道,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说的是克拉拉。

“谁?我不知道她的小名。”

“谁的名字?”

“戈尔热雷太太的名字。”

戈尔热雷一阵头晕,他喘着气喃喃地说:“那么说,恶棍,是你?……是你绑架了傻妞?!”

“傻妞?”拉乌尔笑起来,“多么有趣的名字!这是你们亲热时你喊的小名,嗯?傻妞……啊!这名字能使人想起美好的景象!戈尔热雷的傻妞!傻妞戈尔热雷太太!她的形象正是这样,傻妞。”

“她在什么地方?”戈尔热雷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混蛋,你怎么能把她绑架走的?”

“我没有绑架她,”拉乌尔平静地回答,“我请她喝一杯鸡尾酒,后来又要了一杯,然后我们一起跳了一曲快乐的探戈舞。她感到有些头晕,就同意坐上我的车子去樊尚树林兜一圈……随后来到我的一个单身汉朋友的小公寓里喝第三杯鸡尾酒,这是一个体面的地方,绝对保密……”

戈尔热雷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么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什么也没发生。难道你想要发生什么鬼事情?傻妞对我来说是神圣的。碰老朋友戈尔热雷的妻子!抢走傻妞戈尔热雷太太!向她投去垂涎的目光!这怎么可能呢?!”

戈尔热雷总算明白了他的敌人要干什么。如果把对方抓起来,把他交给法庭,那么不可避免地会使自己陷于可笑的境地。况且没有迹象表明,抓住拉乌尔就一定能找到傻妞!戈尔热雷把脸转向那张令他憎恨的面孔,一边凑近去一边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一定有一个目的。”

“当然!”

“什么目的?”

“什么时候你应该再见到金发女郎克拉拉?”

“再过一会儿。”

“还要审讯她吗?”

“是的。”

“停止这种做法。”

“为什么?”

“我知道你们这些可恨的警察的审讯方式。那是野蛮的行为,是从前酷刑的残余。只有预审法官一个人有审讯的权力。你么,就让她安静点吧。”

“这是你想要的一切吗?”

“不是。”

“还有什么呢?”

“各家报纸声称大个子保尔身体好转了,这是真的吗?”

“是的。”

“你希望能救活他吗?”

“是的。”

“那么克拉拉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

“她以为他死了吗?”

“是的。”

“你为什么要对她隐瞒真情?”

戈尔热雷的眼神含着恶意。“因为对她来说,很明显这是敏感的问题。只要她相信他死了,我肯定能让她开口说话。”

“卑鄙小人!”拉乌尔低声骂道。他又立即下命令说:“你回去看一下克拉拉,但不要询问她。只要简单地对她说:‘大个子保尔没有死,我们将救活他。’不要多说一个字。”

“那么然后呢?”

“然后?你来这里找我,并以你妻子的脑袋担保你已经完成了任务。这样的话,一个小时过后,傻妞就会返回你们的家。”

“那么如果我拒绝这样做呢?”

拉乌尔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出下面这句话:“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再去找傻妞……”

戈尔热雷愤怒地攥紧了拳头。他思索了一下,然后庄重地说:“你要我做的事是难以置信的。我的责任是什么也不能疏忽,如果我宽容了克拉拉,这是一种背叛行为。

“你自己选择吧’克拉拉还是傻妞?

戈尔热雷坚持问道:“为什么要通知她呢?”

拉乌尔的回答显然是理亏的,但他激动得连声音也颤抖了:“我担心她会绝望。对她来说,一想到杀死了人……”

“你确实爱她吗?”

“当然!否则……”

他住了口。在戈尔热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线亮光,他作结论说:“好吧。你留在这里。我过20分钟后回来向你汇报,而你……”

“我就把傻妞放了。”

“你保证做到吗?”

“我向你保证。”

戈尔热雷站起身来并招呼道:“服务员,两杯牛奶咖啡多少钱?”

他付了款,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17.焦虑

从拉乌尔获悉金发女郎克拉拉被捕到戈尔热雷在圣安托尼街区的舞厅里重新见到他时,这过去的一整天对拉乌尔来说是痛苦不堪的时刻。

行动,应该立即采取行动。但怎么行动呢?由于他担心克拉拉自杀而陷入与其性格不符的沮丧境地。

他做了一件事情:把他的事务所搬到圣路易岛上的朋友家中。因为那个胖司机肯定会把他在奥特伊的住所告诉巴黎警方。圣路易岛上的朋友将自己套房的一半让出来供他使用,这地方离开巴黎警察局不远,那里面有拉乌尔的一些朋友。他正是从朋友那里打听到克拉拉在刑警处的。

但他能做些什么呢?劫持她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将近中午时分,担任购买报纸、做报纸摘要任务的库尔维尔(由于拉乌尔训斥了他,是他轻率地把敌人引到奥特伊小屋,所以做这件事时他表现出很大的热情)带来了《新闻日报》,报上有条最新消息:尽管大个子保尔伤势严重。但他没有死,仍然可能活下来。

拉乌尔立即叫喊了起来:“这个沿息应该尽快告诉克拉拉!必要时可以制造一些对她有利的假消息!……”

下午3点钟,拉乌尔与刑警处的一个朋友秘密会面。对方同意通过一个关系向被监禁的姑娘递一张字条。

另一方面,他也获得了一些有关戈尔热雷及其夫妇俩的情况。

在6点钟,拉乌尔走进了圣安托尼街区的舞厅。他立即辨认出迷人的戈尔热雷太太。他对她大献殷勤。而他也受到她很好的接待。

一个小时以后,他把过分信任人的傻妞监禁在圣路易岛的朋友家中。

这一切似乎都是按照拉乌尔的意愿顺利进行的。但是,与戈尔热雷进行了一席谈话后,他保留了一个痛苦的感受:他曾经把戈尔热雷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现在又让他走了,尽管自己相信了他,但无法证实探长做还是没做。如果戈尔热雷认为这个话是强迫他说的,而且要他做的事又是违背他的职业责任,那又会怎样呢?

拉乌尔很清楚,迫使戈尔热雷坐到自己身边来,并且同意进行这种讨价还价的带有侮辱性的争论,戈尔热雷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但一旦走了出去,怎么能肯定探长不会恢复镇静并不服从他的意见?一名警察的责任就是逮捕罪犯。戈尔热雷当时无计可施,而在这20分钟的间隙里他不会设法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这是很明显的,”拉乌尔想,“他在寻找支援。啊!无赖,你将会度过一个讨厌的夜晚!服务员,拿纸和笔来。”

他毫不犹豫地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归根到底,我再去找傻妞。

在信封上他写了:戈尔热雷探长。

他把信交给了老板,然后重新坐到他那辆停在百米以外的汽车里。他开始监视舞厅的入口处。

拉乌尔没有估计错。在约定的时间,戈尔热雷出现了。他布置他的人,把舞厅包围了起来。然后他走进舞厅,弗拉芒跟在后面。

“不分胜负,”拉乌尔承认道,随即开车上了路,“至少我使他不能在今晚去折磨克拉拉。”

他的车在圣路易岛停了一下。在那里他得知,傻妞在长时间大发雷霆和悲叹以后就默不作声,可能是睡着了。

从警察局那边,没有获得任何可能与克拉拉取得联系的消息。

“以防万一,”拉乌尔对他的朋友说,“对傻妞,我们要看守她到明天中午,这只是为了给戈尔热雷增加些麻烦。我会来找戈尔热雷太太的,我们把车上的布帘拉上,她就没法看见是从什么地方出去的。今天晚上如果你有消息,马上打电话到奥特伊来告诉我。我现在回到那里去,我需要考虑考虑。”

所有的同伴都在乡下,库尔维尔和仆人们住在车库里,所以他的小屋里空无一人。拉乌尔坐在他房间里的一张扶手椅上,瞌睡了一个钟头,为了重新找回一个清醒的头脑。

一个恶梦把他惊醒了。梦中他又看见克拉拉沿着塞纳河边行走并俯身向着诱人的水面。

他顿着脚,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很清楚他最终会策划出一个解救克拉拉的办法,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但眼下需要做的是防止克拉拉那边有可能发生的危险。

然而这种威胁悬挂在这个可怕的黑夜的每一分钟上,它只有在法官审理此案的那一瞬间才会终止。对克拉拉来说,这一时刻她才能获救,因为那时她将知道大个子保尔还活着。但是她有力量一直支撑到这个时候吗?

他回想起她面对那个脚步踉跄、轰然倒下的人吓得跳了起来的情景。“不幸的女人!”他嘴里呢喃。她会不会变疯或把脑袋往墙上撞?她会不会歇斯底里地企图逃跑?

如果她企图逃跑,那只能是逃向死亡,逃向毁灭。

“此刻她还活着吗?”他问自己。

夜越来越深,他沉溺于一种过分的确信,认定事情将要结束,甚至已经结束了。他反复地想象着那些最意外的和最难以忍受的自杀方式,如同在受刑罚。

2点钟……2点半钟……

拉乌尔从开着的窗口注意到出现在树梢的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他稚气地想,如果克拉拉没有死,那么在大白天她就没有勇气自杀。自尽是一种发生在阴暗而寂静之中的行为。

附近的一座教堂的大钟敲响了3点钟。

他看自己的手表,注视着时间的进程。

3点10分……3点20分……

突然,他惊跳了起来。

有人在临街的栅栏门上按了门铃。是一个朋友吗?是什么人给他送消息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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