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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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聊斋-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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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蹲在一个菜摊后,眯眼盯着他们。 
  唐记粽子是现包的,旁边支着锅,煤气罐子在面案下。他们选的料极为讲究,虽然我看不清楚都有什么,但凭气味我也能分辨出来,南山的方竹叶子,赵家弯的苇绳,东北的糯米,枣子是山东大枣,还有大黄米,闻不出产地,但香气浓的让人窒息。特别是那肉,也不知是什么料浸泡的,即使是生的也香的人心里痒痒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咽下满嘴的津液。 
  这样的粽子包出来,一定香的让人不忍下咽吧? 
  只是,在整条弥漫着粽子香味的街道上,我还闻到一股特别的肉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恐怕是人肉。 
  “史警官,又在这埋伏啊?” 
  我正想的入神,耳边突然响起响亮声音,那一口浓重的乡土音,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菜贩子陈五。 
  “嘘!小声点!” 
  “噢!我明白,您在这抓坏人,我不防碍您啦,史警官您忙着,不用送了……” 
  我送他?周围人都笑咪咪的看过来,包括那对卖粽子的男女。我可真想送陈五一粒花生米!    
陈五的耳朵有些聋,但偏又好和人打招呼,每说一句话都跟扯着嗓子喊一样。上回就是让他一嗓子惊动了正偷东西的新疆小孩,结果我那个月的指标没未完成。没想到这回又遇上他了倒霉没边了,这可是我的第一桩真正的案子。 
  我把头几乎埋进芹菜叶子里了,正在懊恼为什么不躲对面卖肉的多姑娘的肉案子下面,那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正在这时,对讲机响了,是队长。 
  “队长,您放心,我看着呢,他们能跑哪去……” 
  我再一抬头,粽子摊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我顶着芹菜味站起来,睁大眼睛看过去,刚才还在的粽子摊真不见了,就连地上洒落的面粉都扫的干干净净。这怎么可能? 
  “队……队……队长,他们不见了……” 
  对讲机里顿时传来问候我家长辈的词语,可我的眼睛仍盯着那里,他们怎么办到的? 
  根据线报,那对男女是跨省做案的杀人狂,他们杀人根本不讲理由,路过哪里就杀到哪里,男人杀,女人也杀,小孩子更不放过。但老人不杀,可能是肉太松的原因。他们以卖小吃为生,据说凡是他们卖的食品全都了吃的不得了。但是,那极有可能是人肉做成的,所以最近局里的同事都不在街上吃东西了。我偶尔还是会吃些,谁叫我是一单身汉,没人给我做饭,不上街吃饭,整天吃方便面会吃死人的。 
  “混蛋!还呆在那?快去追!” 
  队长从晶晶旅馆二楼探出身子朝我大吼。他半裸着身子,脸色暗红,大概还没和新来的小姐交流完。我跳出菜摊,朝街拐角处追去。 
  我要追什么?鬼才知道,先跑过去再说。         
“你们谁看见刚才的粽子摊哪去啦?” 
  我喘着粗气大声问,小贩们睁圆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摇头,还是摇头。黑暗像幕布一样,哗啦就落下来,我的前程啊。 
  “史警察,这么快就又见面啦?” 
  菜贩子陈五站起来,咧着嘴笑呵呵的看着我。 
  “我姓史,不是死!叫我史警察……” 
  “我知道您是史警察,不是屎警察,您第一天来就和俺们说过了啊!” 
  我感到胸闷气短,手脚冰冷。这世道,真叫人感到绝望啊。我把双手都盖在脸上,别让我再看见他,我会拔枪的。但突然间,我灵光一闪,对啊! 
  “陈五,你看见那边的粽子摊没有?” 
  “看见啦,怎么?史警官您想吃粽子?他们的粽子每杰我都吃了,还是肉粽好吃……” 
  “我问你,他们人呢?” 
  陈五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甚至看我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 
  “不是您带他们走的吗?就刚才,还是您帮那男的把煤气罐弄上三轮车的啊!” 
  “我?你说是我?” 
  “对啊对啊,就是您啊!您还吃了好几个肉粽子……” 
  大地在旋转,陈五在飘摇,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感到自己这回真是死警察了。 
  “史长发!你在那干什么?” 
  队长出现在街道上,怒目而视。我一路小跑过去,心里在想这简直太诡异了,我吃肉粽子啦?还帮嫌疑人搬煤气罐?怎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报告队长,我正在了解嫌疑人去向,他们朝西逃窜了。” 
  刚说到这,我感觉牙缝里塞着什么东西,用舌头勾出来,居然是一条肉丝!        
“完了完了,这回算折了……” 
  我的腿开始抖起来,队长小眼聚光敏锐,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史长发,你抖什么?难道是你放走他们的?” 
  “没……没,队长您说这话真伤人自尊,怎么说我也量警察……” 
  我说着把那条肉丝咽了下去,喉咙里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响。这腿抖的更利害了。 
  “你刚才把什么咽下去啦?给我吐出来!” 
  “口香糖,一紧张就咽下去了……” 
  队长一脸怀疑的表情,我忙伸出两根指头,做起誓状。 
  “我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起誓……” 
  “省省吧,就你还起誓,哪天不起七回八回……” 
  队长说着转过身去,街那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天色暗下来了。 
  我心头一惊,因为我明明记得刚刚才四点钟,天怎么可能黑呢?一甩手腕亮出手表,已经是七点十分了。 
  我丢了整整三个小时!    
晚上回到家,我踢掉鞋子把自己丢上床,脑海里仍是白天发生的事。匪异所思,我怎么可能平白丢了三个小时呢?脖子痛的像是要断了,这种情况让我觉得自己干了一天的体力活。 
  我突然想到,陈五说我帮那对男女搬煤气罐,或许这是真的。 
  窗外楼下几个小孩在玩耍,打打闹闹,吵的要命,我想起身到窗前吼他们一嗓子,但突然发觉自己动弹不了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四肢都不用不上力,只能微微的颤动。 
  我才刚刚躺下就梦魇住啦?不太可能吧? 
  外面小孩打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窗帘在敞开处哗啦哗啦的响着,我连把嘴里的唾沫咽下去的力气都没有,就要被自己的口水淹死了。这大概是最惨的事情吧?我努力保持清醒,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就算死,我也得死像个样子。虽然平时挺瞅不起那些死不冥目的主儿,但这会,我想的全是睁开眼睛,哪怕是能看到世界最后一眼也是好的。 
  但是,房门无声的被推开了,我看见了什么?居然有一个人走进来。我就知道,像我这样的英明神武的警察怎么可能是被唾沫淹死的,我是被毒杀。这将是一桩震惊世界的谋杀案。公安系统的好警察,人民的好儿子,史长发,被一身份不明的歹徒毒害……我冤啊! 
  “醒醒!醒醒!小心叫口水淹死!” 
  有人拍我的脸,我猛然坐起,睁眼一看,漆黑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是幻觉。 
但是那声音,却异常真实的在耳边回响。我感到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会是什么事呢? 
  打开灯,洗漱完毕,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四十,该睡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的我心跳陡然加速。接听,是多姑娘。 
  “喂,我说你怎么搞的?今晚到底来不来啊?” 
  多姑娘的声音极其暧昧,好像我和她有一腿。我不会这么没品味吧? 
  “太累了,不去了。” 
  我倦慵的说。多姑娘立即火了。 
  “我告诉你姓屎的!今天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把他们的脑袋全挂你家门口!” 
  “脑袋?” 
  我打了个冷战,顿时清醒了。    
我到多姑娘家时,正好是半夜十二点,猛鬼现身时。 
  “你在外面干什么呢?等人啊?” 
  “没,都到你这了还等谁啊?” 
  多姑娘白天摆肉摊,但晚上则帮她妈扎纸人。她母亲是做殡葬行的,因为不想女儿嫁不出去,所以才叫多姑娘改行卖肉。而我是她们家的老邻居,曾在一个院子里同住十七八年。 
  “我说你呀,今天怎么怪怪的?要是真不舒服就回去吧,我一个扎就行了。” 
  都把我叫来了,又说这种话,怎么说我都是学过心理学的人,当然明白她这是坚定的要我留下。 
  “没事,反正我来就是给你做个伴儿。我是警察,一身正气,鬼神不侵嘛。” 
  我坐下,帮多姑娘糊一辆纸奔驰。 
  这年头,老人活着时不好好孝敬,死后弄这些没用的东西,真是不明白,都给谁看啊? 
  “对了,白天你怎么回事?帮那两个卖粽子的干这干那,你昨天不是和我说要监视他们吗?还是你看上那个女的啦?” 
  多姑娘的目光突然凶恶起来,我却视而不见,只想着她说的话。我真的帮嫌疑犯干活啦?还放走他们?我被催眠了还是怎么的?我忽的想起来,埋伏时处在下风口,闻了整整一天的粽子香,难道他们在香料里下了药?我立即想到蔓陀罗,它的根茎燃烧会使人产生幻觉。 
  “不能帮你了,我想到案子的突破口了,明天晚上再帮你,我走啦!” 
  我说着起身就走,多姑娘隔着一幢纸别墅伸手来抓我,但没抓住,眼睁睁的看着我跑掉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多姑娘,心头那么的痛。      
深夜的菜市场看不到一个人,帆布捆住的菜堆看上去就像一顶顶熄了灯的帐篷。我潜行其中,觉得自己像个夜行的大侠。 
  万家乐门前,我仔细搜索,终于让我找到蛛丝马迹,在地面裂缝里我抠出一块干透的调料块,拿到鼻翼下闻,那种异香果然和教课书上写的一样,是蔓陀罗! 
  “东春巷三号,要记得来啊!” 
  耳边忽的响起这句话,我惊骇的转身,整个市场里只有我一个人,但那些菜堆后仿佛隐藏了数不清的歹徒。我搓搓湿漉漉的手,镇定的站起来。 
  终于想起来了,白天确实帮嫌疑人干过活,他们还留下了暂住地址。 
  “东春巷三号?这回一等功是跑不掉了。”     
“你来了。坐,我们一会就好。” 
  东春巷三号的小院里,白天那对做粽子的男女果真在。我握着手枪在靠墙的板凳上坐下,手有点抖。真不该充什么孤胆英雄,等队长他们人都到了再冲进来也不迟。 
  虽然我很想对那对男女说就当我没来过,但作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名警察,我是不能逃的。 
  “你在等人?” 
  那个男人一脸友善的笑容,他看我的眼神都很和气,我实在无法把他和杀人狂联系到一起。 
  “咳咳,你们做过什么不和我说了吧?我自然是在等人的。” 
  那个女人也停下手,把揉好的面滚上些面粉,放到一旁。她抬起了头,把垂下的直发挽到耳后,不经意间粘到些雪白的面粉,却并不显得难看,反而更加妩媚。 
  我看的有些发呆,不觉中喉咙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真是太尴尬了。然而那女人只是一笑,瞥了我一眼,红唇微动,像是飞了一吻。我的眼睛被她的一举一动吸引着,跟随着她向旁边的一口锅移去,又顺着她的纤纤玉指向下,看见她从锅里捞出一颗人头放到案板上。 
  天啊!一颗煮的半熟的人头!! 
  我顿时本能的跳起,抬枪直指他们俩,不停移来移去。 
  “很吃惊吗?你们队长比你来的可早多了呢!” 
  那女人妩媚的笑着,眼角流光,把人头的脸转向我。那颗煮胀的脸虽然有些陌生,但嘴边左下角的那颗痣是不会变的。 
  天啊!那竟然是队长!!  
“你看,坏人做多了坏事,就总该有人来惩罚他们。而我们,就是惩罚者。” 
  这话从那女人的嘴里说出来,像是天经地义。 
  可我的腿止不住的抖,队长都给他们煮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我是警……警察,举起……你……你们的手。” 
  我已经很多年不结巴了,想不到今天又结巴了。 
  “你当警察也很久了吧?有没有想过杀人?一定有吧?我们从前也是警察的,可是眼睛所见全是黑暗,坏人横行而好人冤死,谁管啦?就像这个人,他生前强迫良家女子卖淫,甚至拐卖妇女。就因为他穿着一身警服,居然没人管。所以他该死!” 
  那女人妩媚的眼神突然变得凶恶起来,她操起一柄锋利的菜刀猛剁下支,队长的头顿时被砍去半片脸。骨肉分离,露出两颗金牙,嵌在白骨之上。 
  我后退一步,依靠在墙上,突然感到腹中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傍晚吃过消化了一半的食物像股浊流喷出口腔。我不停的吐,不停的吐。 
  “你一定想过吧?在你值班的时候肯定看见过,他们是怎么拷打少女,要她承认卖淫吧?还有去年的杀人案,他只因为五千块钱就把证人地址卖给了黑社会,结果那个证人一家全都被杀了。你不是怀疑过吗?” 
  我扶着墙直起腰,一眼看见那男人又从另一口锅里捞出颗人头。 
  天啊!他们究竟杀了多少人? 
  眼泪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拼命的眨眼,努力分辨,总觉得像是认识的,待到那男人把头摆好,我终于看清楚了,右耳缺了一半,那居然是菜贩子陈五! 
  “你看这颗丑陋的头,它丝毫不以为自己是丑的,可悲啊!” 
  那个男人手起刀落,把陈五熟透的头劈成两半,人脑的沟壑清楚的呈现在我眼前。我再次忍不住的呕吐起来。          
“举起你们的手,我是警察!” 
  我一字一顿的说,可他们丝毫不介意我的举动,自顾自的做着事。 
  “他叫陈五吧?就是他买了被拐卖的妇女当老婆,还每晚虐待那个可怜的女人,在她不能下地干活后就转手卖了出去。像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你说是不是啊?” 
  “举起你们的手,我是警察!” 
  我再次强调,可他们依旧不理,甚至开始包人头肉包子,和人头粽子。我嘴唇发抖的看着那男人把泡好的糯米捞出来,添进拆好形状的竹叶里,又顺手从陈五的头上剜下一片肉或一勺脑浆塞进糯米里,再添上一勺糯米,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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