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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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GL)- 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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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高丽人野心不灭,贪心不死,迟早要……

卫希颜心底冷笑一声,按下心思不提,接过先前的话道:“倭国和高丽不同,从唐亡后就闭海锁国,不再遣使中原,所以对大宋的了解远远不如高丽人深入。换句话说,大宋的强大和弱小尽被高丽人看在眼底,他们景仰大宋的文明,但并不惧怕大宋,但倭国人不同,他们只见识到我们领先于他们的可怕实力,于是犯了他们容易犯的毛病——低估弱者、高估强者,在倭人心中,我朝就是无一不美,无一不强。”

富直柔和张致远不由捋须沉思,所以,倭国人才这么顺服?

卫希颜见二人已有所动,便又说回硫磺,“只签禁贸的条款还不够,要让倭国人派兵驻守各地硫磺矿,防备贼盗和不法商人,更要防备北廷贿赂公卿,收买矿上官员。雷雨荼奸狡如狐,恁多手段,想要完全防住北廷很难,所以不妨在条款中约定严厉的违约赔付,一则警慑倭人;二则,真有个万一,被北廷偷运了硫磺,我朝也有赔付做抵。”

她扬了扬眉,道:“你们放开胆子和倭人谈,态度坚决一些,语气强硬一些。使团越是强硬,就越能得到倭国公卿的尊重。”

富直柔、张致远便想起那些公卿提起“上国国师”时敬畏景仰的神情,卫国师越是威严冷峻,他们越发小意殷勤,听说倭国上皇连“女色”都赐来了,真是荒谬荒唐,却也足见自倭朝上下对卫国师是百般心思的讨好——当真是越强硬,越得尊重。

二人心中也雪亮,强硬的背后是实力。而使团背后有水师舰队,有整个大宋。

想到这里,两人肃然应诺。

“商人谈生意时,往往‘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两国之间的谈判和商人谈生意差不多,都是谈利益,你们在底线之上尽管往高里喊,若谈的结果超出底线,就是更赚了。”

两人哈哈笑了声,“国师说的是,反正咱们大宋不吃亏。”

跟着说起在绫绮殿会商的另外两项条款。一个上午的会商,厚厚一沓条约草案只谈了三项,进度不可谓不慢。使团在宫中用了午膳,下午是书道交流、谈论经学,向晚则是公卿宴会。今日是赴式部卿(相当于吏部尚书)的家宴,雅乐佳肴美酒,宾主尽欢。这谈判谈得真是悠闲雅致又享受。

而卫希颜最初交待使臣的话就是“不着急,慢慢谈”,至于使团官员的日日欢宴,她并不担心会耽于享乐而误正事,皆因她有妙招。

富直柔递上一只文书匣子,里面装着使团官员赴宴回来后立即书就的宴会心得——卫希颜做过交待,无论多晚,当日心得都必须呈给她过目。头天有位官员写得敷衍,得了她四字题批“酒香色美”,意思是被酒色迷了,而写得出色的两位官员则被提批褒奖。此后,使团中再也没有哪位敢轻忽此事,每人赴宴时都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察言观色的本事发挥到极致,没几天功夫就将倭朝上下的势力关系、公卿官员的性情喜好摸得七七八八。卫希颜小施一招,便一举两得。

她随手将书案上同样制式的文书匣子递给富直柔,这是昨日呈上来的宴会心得,已经全部阅过,出色的几篇还做了批语。

两位使臣对卫国师勤勉公事都颇是感佩,听寝殿外服侍的侍卫说,国师歇殿里的烛光每夜都是天色发白时才熄灭。

时辰渐过二更,二人见卫希颜再无吩咐,便拱手告辞。

忽忽又过了两日,卫希颜带着叶清鸿和随行侍从离开了平安京,在治部省向导官员的殷勤陪同下,一行人策马前往关东地区的陆奥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节日happy~~~~~~~

备注:

1、平安京:今京都,就在神户的东北方,大阪偏北。

2、陆奥国:在本州岛最北方,与北海道隔海相望。是日本律令制时代和平安时代最大的国(即郡)。

☆、经略东洋(八)

陆奥国在本州岛最北方,与虾夷岛(今北海道)隔海相望,其东面和北面全是海岸线,西面上接出羽国、下临越前国,南面则与上野、下野、常陆三国毗邻,辖境东西窄而南北长,是平安王朝最大的国郡。

从京都到陆奥多是山地,即使是官道也不见得多么平坦,尤其冬季多雪,越往北去的官道经常被积雪掩埋,所以这寒冬季节里鲜少有出关东,加之日本人也要过中原的除夕和正旦年节,十二月出关的人就更少了,即使商旅过了十一月也不会出城了。因此卫希颜在这个时候出关前往陆奥的决定让上皇君臣十分吃惊,还有非常失落的情绪——在京都已经很难接近这位国师了,若去了关东岂不是如同远隔天涯?

但卫希颜的决意无人可改变,上皇君臣只好在怏怏不欢的失落中“欢送”上国国师,真正欢乐的怕是只有河内源氏的族长、兵部大辅源为义。

这位兵部次官继承了祖父“八幡太郎义家”的关东武士团,其势力大本营就在关东,卫希颜去陆奥的决定简直犹如天上掉金铤,正正砸中了与平氏相争落在下风、费尽心思想借天朝东风的源为义脑门上,怎能不喜出望外?

源为义当下投帖拜见关白藤原忠实,跟着又拜见左大臣藤原忠通,在父子二人的保举下,获得了“前导副使”这个令人眼红的差使,足以让京都的公卿们垂涎忌恨三尺,更是让兵部卿平忠盛恼恨不已,紧赶着向上皇进言,试图捋掉源为义这份差使。

但鸟羽上皇虽然及不上祖父白河法皇的雄才大略,却也懂得兵权平衡的道理,现下两大武家势力中河内源氏已明显弱于伊势平氏,而平氏在对宋贸易中又积得了巨大财富,其势蒸蒸日上,鸟羽上皇这会要扶河内源氏一把,于是平忠盛的进言便落了空,只得盘算在京都加力,努力笼络好上国的两位使臣。

且不提平安京中上皇君臣的各自打算,卫希颜一行从京都出发,往北去就是近江国的琵琶湖,南北长一百三十余里,官道沿着湖岸迤逦往北,道路两边是还没有化去的积雪,抬眼便可看见伊吹山和比良山的雪峰,再往北望,遥遥可见白雪皑皑的富士山顶……

阵阵凛烈的寒风从雪山上吹下来,将队伍中戴着镶毛乌帽子、全身裹在毛皮大裘里的治部大辅源有仁吹得打了个寒战,戴了翻毛皮套的右手却依然持着白木折扇,尽显公卿的优雅风姿。

源为义暗哼一声转过眼去,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丰姿仪容朝中无人能及……只可惜,还是打动不了上国国师。

源为义很是愉快地偷笑了。

治部大辅源有仁是前导使,在副使源为义之上,而源有仁能得到这个位置有多方面的原因,一是治部省的职司所在,二是不属于朝中任何势力派系,各派都相对放心,当然跟治部大辅俊丽非凡的美姿容也很有关系,临时前鸟羽上皇就密嘱他:尽心侍奉卫氏国师,若能得其欢宠最好。

源氏美卿怀着一腔仰慕之情,竟然抵受住了卫希颜的威凛气势,行途中策马横笛,丰姿秀美异常,笛声时而清幽悦耳,时而丰朗灵动,时而又高亢嘹亮……种种调子倾诉着心中情意;逢歇马用膳之时,又献上新做成的和歌,优雅动听的歌咏声让侍卫们大饱耳福。

之前大宋使团入住使馆后,尽日都有俊美的公卿子弟入见门廊相递和歌,表达对上国国师的倾慕之意,侍卫们从最初的惊怒震诧瞪眼珠子,到后来表情淡定的一边听歌咏一边在心底比较谁长得俊、谁的歌声动听、谁的诗写得动人……对倭国贵族大胆直白的求爱风俗已经习惯到淡定自如,因此治部大辅的笛音与和歌诉情在侍卫们眼中也就不以为异了。国师说过,异国异俗,入乡随俗。

这景况却让护行的兵卫统领、左兵卫佐源経国看得瞠目,这位国师阁下的眼神比他腰间的太刀还要锋利,治部大辅竟然敢凑上前表情意,实在是有胆色!——对治部大辅的景仰油然而生。

尽管佩服治部大辅的胆色,左兵卫佐却没那个胆子往前凑,他的热情都倾注在了国师侍卫统领萧都尉身上,一路上都异常谦卑恭敬地向他指教剑道。

兵卫佐的剑道即指是武士刀刀法,他修习的是河内源氏的祖传刀法,由先祖父“八幡太郎义家”创立,人称“义家一刀流”,以杀戮磨炼剑技,追求一刀杀技。自从见识到萧都尉的武技后,源経国就心生向往,拿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著精神紧随在萧都尉左右。

萧铮被他缠得有些头痛,但源経国一口一个“请指教”,一口一个折腰拜礼,恭敬谦卑得让人不好给脸色。不过,萧铮也不是吃素的,言语上的推磨功夫和他的武技同样出色,就这么推着磨着,直到出了近江国进入美浓国也没有松口。

相比左兵卫佐的坚持不懈,治部大辅已经消停了,满脸神伤地行进在队伍中。

兵部大辅却是心情愉悦:卫氏国师果然不是美色能打动的啊!

一行人进入美浓国的不破郡时,天上飘起了雪花。卫希颜没有下令停行,径直踏雪出了不破关。出了关就是关东地区。

向晚时分才在安八郡的大垣藩歇下。

源为义和源経国兄弟俩都是武将,倒还经受得住,源有仁却是好一番折腾,以前在京都养尊处优,哪里经受过这般风吹雪打?加上出了近江国后,道路渐渐崎岖,越往北越难行,行程却安排得紧,源有仁早就累得没了多少精神,这会再冒雪行路终于撑不住不,到了大垣藩就病倒了。

次日清晨,雪即停了。

卫希颜命令启程,病中的治部大辅便被留在了大垣藩养病,并拨了几名兵卫看顾。源有仁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阻挡卫希颜的行程,只得自叹身子骨弱,怨不得人。

源为义心下暗喜,这位治部大辅可不仅仅是充当前导使,定然还怀着监视他的任务——这病生得好!

接下来的行程愉快了很多。萧铮得了卫希颜的传音,在木曾山下扎营用膳时答允指点左兵卫佐的剑道,但不是他亲自指点,而是指了侍卫押队(即队长)程九夏替代。

程九夏是少林俗家弟子,练的是禅刀,修清净之心,刀法最是中正平和,和源経国修习的杀戮剑道正好相反。左兵卫佐初时有些失望,当被程九然以古朴大气的一刀击败后,顿时心服口服,伏拜请他指教。

卫希颜突然来了兴致,漆箸放下蒸热的鮓鮨(即寿司),道:“九夏的刀法可谓之禅刀流,左兵卫若有悟性修习有成,他日开山立派,便是日本国禅刀流的开派宗师,日后光大禅刀武道,殊为盛事。”

源経国猛然抬头,神色惊喜万分,激动地看了家兄源为义一眼。

源为义赶紧以目示意。

源経国立即向程九夏磕头拜师。程九夏却只受了他三记叩首,便横臂止住他,道:“某师门有严令,禅刀心法不得外传,但见兵卫佐诚意,方破例收为记名弟子,只传你九路刀招。”内功心法当然不能传给异族人。

源経国已是大喜过望,原本只想求得些指点,现在却拜了师,这结果好的已是预想之外!更何况,成了国师家臣的弟子,就意味着也是这位国师的家臣。

他走到卫希颜面前,匍匐下去,叩首称“大殿”,激动得声音哽咽,“家下一定不负大殿厚望!”决意专心一致修习九夏禅刀流,成为卫氏家臣在日本国的武道之首。

卫希颜眉毛扬了扬,“大殿”之称是日本武士越级称呼主公的叫法,不加氏、姓、名,单称“大殿”——敢情这源兵卫佐已将她认作了效忠的主君?

源为义跟在后面折腰拜礼道:“次郎幸承九夏殿教授剑道,当执主从礼,国师阁下是九夏殿之主,便是次郎效忠的大殿。”

源経国整张脸都趴在了雪地上,伏地誓言:“诸神明鉴,吾河内源氏経国,当生生世世、子子孙孙,效命于大宋天朝卫氏国师轲,誓约忠诚,若有违背,人神共弃!”

众侍卫都惊呆了:左兵卫佐相当于倭国京卫营左副统领,却向卫国师宣誓效忠,难道不怕被倭皇以背君之罪论斩?

这是侍卫们不清楚日本的国情。平安时代的日本是封建大领主制,大领主就相当于中国西周的诸侯,在自己的领地上拥有任命官员的权力,这些官员就是诸侯的家臣,只效忠于诸侯,而国君也不得命令诸侯的家臣。因此,只要源経国辞去兵卫佐的中央官职,就是自由武士,即使效忠大宋的国师,天皇朝廷也无权问责。当然,前提是卫希颜必须在日本拥有领地,成为领主。

领主有大有小,大领主是一国或几国的国司,拥有任命领地内官员的权力;次领主是拥有许多寄进地系庄园的领家,派出家臣到各个庄园进行管理;最小的领主是拥有自垦地系庄园的庄园主,是庄园内名田的实际所有者,称为“名主”——卫希颜在陆奥拥有庄园,是陆奥国的名主。

源为义清楚这位国师拥有领主的身份,完全可以接纳武士的追随。

他心底犹如沸水扑腾,若是次郎成了卫氏国师的家臣,河内源氏就能借着天朝国师的威势风生水起,巩固拓展关东势力,并能在朝中和平氏的关西武士团相抗衡,更紧要的是,上皇和摄关家也得对河内源氏高看,假以时日,他必将光复八幡太郎时代的源氏荣光!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意外之喜!

他手心捏出了汗,若是卫氏国师不接纳……一时心里如同悬了几只吊桶般,忽上忽下。

卫希颜沉着眉,良久方开口。

***

夜里宿营时,叶清鸿盘坐在帐蓬内,问她:“这是预谋?”

卫希颜笑着没有否认。

“利益?”她这师傅无利不起早,这般预谋定有所图。

“有两个好处,”卫希颜慢悠悠地笑,“其一,中原一些武术虽然流入倭国,但倭国武道还没有形成气候。这时挑出一个代理人在倭国开宗立派,借助大宋之势,必将成为主流,如此,就掌控了倭国武道的方向。而武道的形成,伴随着武士道精神的形成——所谓剑由心生,即心性影响剑道,同样道理,心随剑意,剑道反过来也会影响心性。”

“所以你选了程九夏的禅刀。”叶清鸿清冷声音道。

“倭国佛教如此昌盛,修习禅刀岂不正好?”卫希颜微微笑着,“禅刀中正平和,正适合倭国武士修身养性。像那种致人死地的杀戮刀法,或阴狠毒辣的刀法,或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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