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eko看到了我们,远远地摆着手,“Daivd……”
“bye。”大海的回话到是简单。我刚一坐上车,他就烫了脚似的,踩下了油门。
“你他妈的做完了你不敢认帐啊。”我笑着看着他,“你那个草莓香型是给我买的还是给你自己买的啊?”
“日本人。”大海撇了撇嘴,“哼……”
“日本人不是人啊?你听人家叫的多亲切,Daivd。”
我故意把Daivd念得很重。
“以后叫我大海啊。”他头也没回,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在奥克兰,你只要请一个日本小妞吃顿饭,她晚上就会陪你睡觉。日本女人天生喜欢莋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海其实还是高中那个仗义的大海,也许是国外的随便的生活环境让他这么想吧。
摇下车窗,吹了吹风,重新恢复了精神的我,终于可以清楚地看看奥克兰了。从前只在网站上的图片里看过介绍,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奥克兰的真实。这里真的是个很美的城市,空气中都带着一丝清新的海水的味道。咸咸的,湿湿的,夹在和风里让人的嗓子里有种温柔的东西在流来流去。绿色总是一望无际地让人心情开阔,和国内烟尘雾霭的街道比起来,在这里兜风真是一种享受。
“这条路就是奥克兰最大的街道,叫皇后大道。那边是维多利亚街,还有那边……”大海指着前面,“我刚来的时候,在街上转悠转悠还能听到些鸟语,妈的,现在你下车去走走看,耳朵里全是中国各地的方言。”
我想起了下飞机的时候那个北京人和我说过的话,“在这里,你用不着说英语。”
“那个高高的建筑是什么?银行吗?”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摩天大厦,银色的尖顶几乎插进了云里。
“Skytower。那里有奥克兰最有名的赌城。”大海看都没看一眼。“
我们下午一点到了学校。
和其他的建筑比起来,这个三层高的小楼显得逊色多了。
“这里只是语言学校。”大海似乎看出了我的失望,“语言学校在奥克兰遍地都是,都这样。
“这些车都是学生们的吗?”
我诧异地看着停车场里停着的形形色色的车子。
“嗯。”大海拽着我,“别看那些,没用。现在来新西兰的学生比你想象的要猖狂,你还以为是《北京人在纽约》里的王起明那样来到国外白手起家,光屁股开始干?现在的小兔崽子兜里都他妈揣着大把大把的美元,来这里挥霍。而且现在来新西兰的学生年龄是越来越低,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你要是到赌城的VIP房间去,像咱俩这样大的有的是,那可是一次没有5000美金不让进的地方,那还只是个底儿,进去玩的一回怎么的也得上万啊。以前出国都是争取先混台二手车出来,可现在人家来到新西兰,都买新车,没他妈学会开车,倒先学会撞车了……”
听着大海带着怨恨口气的诉说,我突然不寒而栗。
“现在在奥克兰,每天都有华人的新闻,没他妈一个好的,吸毒,抢劫,绑架,失踪,杀人,十有八成是华人做的。14K就是这里最大的一团垃圾,什么狗屁帮会,其实就是一帮傻小子把头发染的和鹦鹉似的在街上招摇,天一黑了就做些个见不得人的勾当。新西兰当局现在对这帮家伙都无可奈何。特别是这种语言学校,来这里混的都是这样的人。进不去大学,就在这里待着,整天游手好闲,反正家里钱来的也不正经。没了就伸手要,操他妈的,你看到那边的告示没?”
我远远望去。一块黑板上用中文整齐地写着:罗洪宾,男性,19岁,……死因不明……
“怎么啦?”我奇怪地问。
“挂了呗!”大海白了白眼睛,“活他妈该!”
三楼的拐角,是一个能容纳二三百人的阶梯教室,里面已经熙熙攘攘地坐满了人。
“你先进去找个地方。我去找个人。”大海一把把我推了进去,“今天是第一天,所以人多了些,以后的课就不会这么乱啦,特别是上小课的时候,人更少啦!”
我小心地走着每一步,刚刚听大海说完,突然觉得这里布满了杀机。
我在第五排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前面的两个女生在说着F4,我没什么兴趣。这里乱哄哄的像个市场,我开始烦了。
“你好,这里有人吗?”
一个声音,虽然很生硬,但是很温和。
我把头抬了起来。
圆圆的脸,带着一丝很甜的笑容,这是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女孩。小小的个子,套着紫色的T恤,黑色的短裤,大大的球鞋。长长的头发有几缕染成了红色,因为挡眼睛,被掖在了耳后。眼睛不大,还是单眼皮,却透亮得很。
“嗯……没人……请坐。”
我有些发呆。她让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的Meeko。但是她远没有Meeko看起来那么灵逸,那么飘忽。更像是一个认识很长时间却一直也不知道名字的邻家女孩。
“谢谢。”她很有礼貌地冲我笑了笑,“我叫Fanny,你呢?”她把怀中的一大摞书放在了课桌上,向我伸出了手。
“我叫Michael。”
Fanny的手很红润,带着温热的友好。
这是个很爱说笑的女孩,我们在一起聊了一会,就已经很熟悉了,原来她也住在Manukau的一家homestay,香港九龙人,刚刚从中文大学毕业,不久前来到新西兰。更难得的是Fanny和我一样,也是个球迷,而且和我一样支持着Liverpoor和Owen。真是他乡遇故知。虽然她的普通话很烂,但是能在新西兰碰到这样的知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俩聊的不亦乐乎,就差搂在一起拥抱了。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我刚走就开始泡妹妹。”
大海在我身后突然大声地叫嚷着。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套着浅兰色的衬衫,下摆胡乱地塞在牛仔裤里,长长的头发挡住一只眼睛,有点没睡醒的样子,看上去完全没有健康的气色。
“我铁哥们,成亮,叫他Kevin也行,”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亮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老安,刚过来。多照顾点。要他妈出问题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海哥,你一句话,弟兄们谁不得给点面子啊。”
那男生点头哈腰地应允着,本来就瘦削的身子晃动起来更像要断了一样。
我对这个叫成亮的家伙没什么太多的好感,但是他那卑微的样子让我很好奇。大海在这里好像很混得开的样子,真不知道这小子三年来在新西兰都做了什么。
“我刚认识的,同班的。Fanny。”我给大海介绍着。
“你好。”这厮突然变的有礼貌起来。
“感觉怎么样?”大海并没有再多看Fanny一眼,坐在我旁边,“这是我刚帮你买的教材,其实语言学校就这个德行。你也别太在意环境。这里可以试读一个月,不爽了就换一个,反正多得是。这里挺乱的,你别理旁边没用的人,有事情就找亮子吧,他帮你摆平。”
成亮听到这话,又是一顿摇晃,哑哑的嗓子不停地说,“是,都是哥们,找我就行。”
“一会儿有课吗?”我问大海。
“明天才有课。”大海随意地翻了翻教材,“一会我们去吃饭,晚上带你去Piha。”
“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哦。”我没再多问,“我们一起去吧?”我扭过头问Fanny。看她面有难色,我告诉她大海和我是好朋友,正好她也在Manukau住,可以一起送她回家的。
或许是相信我这个Liverpoor的球迷吧,她点了点头。
Piha原来是个黑海滩。
叫这里黑海滩,因为这里的沙滩是黑色的。大海告诉我,如果白天来会漂亮很多,特别是黑色的沙滩连接着碧蓝的海水和远处晴朗的天空。
那场景一定很美。
“那我们为什么不白天过来?”
“白天?”大海轻轻f 笑了一下,“白天不属于我们。”
春夜的奥克兰,海风袭过的时候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我脱下外衣递给Fanny,她感激地冲我笑了笑。
“我们去游泳吧。”大海迫不及待f 脱下了外衣。
“游泳?这么冷?”我很是吃惊。
“没事,来吧。”大海抓着我,跑到了沙滩上。
沙永远是没脾气的东西。踩在上面它也不会拦着你的,只是滑滑地从你的趾缝穿过。
海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凉,适应了一会,我终于扑进了它的怀抱。
我俩游了一小会,因为水平都很烂,后来干脆并肩靠着躺在近水的地方,让软软的沙当床,柔柔的浪当被。
“脱了吧。”大海说着,突然手一仰,游泳裤滑出一道弧线,飞到了身后的沙滩上。
“我操。你真流氓。”我笑着骂他。
“你不知道。只有这个时候,这个样子,我才能更亲切的感受着这里。感受着奥克兰……”他突然叹了口气。
“你都三年了,对这里早就该不是那么陌生了。”
“你要知道一件事情。只要你在新西兰,你就永远要记得这个事情,我们是移民,来到这里后,我们就已经注定不属于这里,我们永远都是奥克兰的仆人,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在这里没有享受的机会,只有被吞没的机会,就像这些沙子,只能躺在这里。虽然晚上能露出海面喘息一下,但是明天涨潮的时候,它们还是水里的沙子。”
“你他妈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哲理啦?”
“你知道吗?三年前我刚来的时候,和每个到这里来寻梦的男孩一样,以为这个环境是属于我的。我比他们都要强。我的条件要比很多本地的新西兰人还要好。但是你看这三年,我得到了什么。我的一切,还是我来的那样,一点都没有变。除了家里给我的,我得到了什么?我他妈一个大学都毕不了业,在这里混着,给一个又一个语言大学送着钱。我他妈的恨这里。我想回去……真的,我做梦都想回去,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出来,我是不会回去的。我现在就怕当我做出来的时候,我他妈都不知道多大岁数了。但我一定会回去的。哪怕走不动了,我爬也爬回去。”大海的表情有些激奋。
“你没找个女朋友?”我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没有。”大海光着屁股站了起来,从沙滩上放着的衣服兜里掏出烟点上,“你想知道Meeko和我的关系吗?我和你说过,别去搭理你身边的人,我刚来新西兰的第一天,地图都他妈的没认熟呢,就和homestay里的一个日本人上了床。在这里,没有什么感情。人都是很现实的,如果那天晚上你带那个婊子去看看电影,晚上她就是你的了。”
我没说话。
“怕啦?”大海放荡地笑了一下,“你小子该不是还没碰过女人吧,在新西兰这种地方,只有性交没有感情。”大海站了起来,抖了抖屁股,掸掉身上的沙和水,指着命根子,“在这里,就两样东西能换来女人的欲望,一个是钱,一个就是它。”
“算了。天晚了,我们回去吧。”我也站了起来。
大海不知道怎么了,变得这样激动。也许是我还没有走进这个世界,他的话在我听来是那么的刺耳。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大海突然转过头,冲着空无一人的大海怒吼了一声:“奥克兰,Fuck You。”
宁静的夜像黑洞一样,瞬间吞噬了大海的吼声。
“太晚了,你早点回家吧。我和Fanny自己回去。”
“记住,和谁客气都是应该的,但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大海穿起了衣服,“你那点钱都留好了,在新西兰,你要打车就知道了,这里的出租车贵得会让你疯掉。”
“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不容易。”
不知道为什么,我冒出了句傻傻的话。
“哼。”大海咧嘴笑了,“你知道我是你朋友就行。好好留住你的钱,把小凡接过来。”
“我知道。”
“其实我看那个Fanny也不错……”
“你别乱说。”我打住他,“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我只爱小凡一个人,我会把她接过来的。”
大海笑了笑,没再说话。
《奥克兰的夜》第四章
语言学校在我的眼里就像个大杂烩一样,陌生的人每天都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只是那一片又一片黄色的面孔永远没有一点变化。在这里没有人再愿意去回想自己的国家了,我发现我的脑筋永远只会识别汉字,是记不住英文名字的。我的身边不是Bob就是Jacky,所以我几乎没有一个朋友。
也许是这学期的学生太多了,课程几乎都是大课,黑压压的阶梯教室里挤的人山人海。
幸亏每天成亮帮我和Fanny占到第一排的位置,然而一个月过去了,课程还停留在基本的对话上。我越来越厌烦这里,厌烦那个讲台上的日本老师和她念起来直跑调的Japanese English。惟一的乐趣也许就是和Fanny聊足球,聊我们都喜欢的Liverpoor。
“Michael!走啦。”Fanny摇醒了睡得面红耳赤的我。
每每下课了,大家都跑去三楼的拐角处,抽烟,闲聊。新西兰对吸烟控制得很严格,公众场合下几乎是完全禁止的。但中国人的到来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所有的规矩,连走廊里都常常被搞得烟雾弥漫。于是Fanny总是喜欢拽着我跑到天台上去坐着聊天。她说她讨厌烟草的味道,喜欢闻空气中的海水的咸味儿。
似乎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话才特别的多。
“在香港,英语不是你们从小就接触的东西吗?”我一直对她来语言学校学习的事情感到奇怪。
“并不是每一个香港人的英文水平都很好的啊。”她说起话来总是不由自主地加上手势,“中文大学并没有专门用英文教授的课程,所以我都讲的够烂。你们在大陆考的那种TOEFL,我也只能得到五百四十多分。”
“哈哈。五百细席多分?”我模仿着她生硬的普通话,笑了,“我还考到610分呢。”
“是吗?”她很惊讶,“那你蛮历害啊,为什么来这里呢?”
“国内有专门的对付这种考试的学校啦。”我摆了摆手,“其实我也不想来这里的啊,在大陆想去美国是很难的,我都被拒签了两次了。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