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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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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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鹤女士发出一阵笑声,竟是一阵冶荡的笑声,在夜间听了,令人倒抽一口凉气。正因为真鹤是一个非常之正派和绝顶严厉的女人,这种笑声发自她的口中,更觉匪夷所思。

接著,真鹤不仅发出笑声,她身体也作出许多不堪的动作,美子看了,不自禁地为之脸红。

她不敢再看了,把被放下来,遮蔽了自己的眼睛。

大约十分钟过后,忽闻真鹤又辟辟拍拍的打她自己的脸颊:「贱人,谁要你来诸多作态,我不要你,去把以前那女士叫来!」

美子禁不住又偷偷看她,只见她一边打自己脸颊,一边骂,她用的力气很不小,看来两颊都快要被打肿了。

美子觉得有点不忍:「她再打下去,不知会出什么乱子。也许她在受梦魇煎熬,如果换作是我,真鹤女士一定会过来叫醒我、协助我,不让我把噩梦做下去。我怎能这样自私,见危不救?」

她虽然十分害怕,但为一种正义感的情绪推动,终于鼓足勇气,掀开被窝,大叫:「真鹤女士,真鹤女士……」

这一叫,果然有效,真鹤定一定神,忽然醒转。问道:「谁在叫我?」

「是我,」美子怯怯地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真鹤女士忽然瞧见自己脱得精光的躯体。羞惭无限。

她一面用被遮住自己的身体,一面大声咆哮道:「谁在作弄我,把我的衣裳脱去?」

美子嗫嚅地道:「是你自己,刚才你一件一件除下的。」

「是我?真的是我?」真鹤似乎在回忆什么,感到吃惊而掩脸哭泣起来。

「真鹤女士,你没有什么事吧?」美子问。

真鹤哭了一回,抑制住自己道:「没有什么,睡吧,不要对人说起昨晚的事情。」

「我懂的。」美子答应了她。

于是她们重新睡下。这晚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第二天晨早起来,真鹤女士两边脸颊果然肿了。她一言不发,表情十分难看。临行,对美子又叮嘱道:「昨晚的事决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如果你说出去,我就会把你开除出校。」美子唯唯点头。

真鹤女士又道:「今晚我会再来陪你的。」说完收拾衣物而去。

这一句话倒大出美子的意外,她以为她受过昨夜的惊吓,必不会再来了,想不到她毅然说明今晚再来。

这天,美子有课,上课的时间很容易打发过去,但傍晚一到,她心里就惊慌起来。

有很多问题缠绕著她:到底真鹤女士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为什么她不让人说出去?如果那只是她的噩梦还罢了,如果是别的什么,它会不会转移目标到我的身上?

美子的家人不在东京,也无其他的亲友住在市内,否则她一早就开溜,离开学校一个时期再说了。

有一个邻房的女同学洋子来问她:「喂,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奇异的事吧?我好像听见你的房中有声响。」

「没有。」美子垂下头。

洋子给美子一张小纸头道:「这是一张灵符,把它藏在你的枕头底下,也许对你有好处。」

美子对她连连称谢。

她回到自己房中,把那张灵符放在枕头下,自觉心里舒服了一些。

这晚九时不到,真鹤女士就来了。她换过睡衣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塔地和美子说著闲话,与她平日严厉的姿态判若两人。

「原来她也有平和的一面。」美子心想。

十时,是宿舍关灯的时间,真鹤女士道:「睡吧。」

因为怀著心事,美子始终没有睡著,只是半闭著眼,留意可能发生的事情。

上半夜没有什么异状。大约凌晨一时左右,美子在蒙陇间忽然发觉有个人在注视著她。一惊,人全醒了,只见一个卅余岁的满脸胡子的男人,浴在淡淡的绿光之中,站立床边。他上身是赤裸的,胸前有一撮浓黑的体毛,下身穿一条短裤,赤脚,腿上也有很多细毛。

美子惊极,想叫却叫不出来。她想移动身子,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那男人带著邪笑,向她迫近,可是就在他将要坐在床上的刹那,忽然像发现什么不愿见的东西似的,陡地向后退了一步,嘴里喃喃地咒骂著。

他恨恨地用手指著美子,彷佛表示他终有一天要对付她。然后他身子一闪,敏捷地跳到真鹤女士的床上,影子消失了。

美子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呼吸回复顺畅,身体也能够移动。她只觉得全身湿透,大概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她听见真鹤女士又发出那梦呓一般的声音,她的手足像昨夜一样舞动著,过了不久,又把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除下来。她口中继续发出呻吟,身子不停翻来覆去,口角竟微微露出笑容来,彷佛正在做著一个甜蜜的梦。

「我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再来,」真鹤女士在说著梦话,这一次十分清晰地传进美子耳中,令她毛骨悚然。

美子还是个女孩子,对男女之事懂得不多,但从书本上和电影上得来的常识,也使她意会到真鹤女士在梦中所作的是什么事情。再把她刚才在蒙胧间所见的那个男人与真鹤的表现结合起来,使她全身不停地颤栗。

真鹤女士又说了很多梦话,有些听得见,有些听不见。能听见的都是非常肉麻的、女性对男性爱悦的话,若非亲耳所闻,决不会相信是出自真鹤女士之口。

闹了好一会,忽听真鹤叫道:「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接著又辟辟拍拍的打她自己的脸颊,就像昨晚一样。

「你打我!」她又伤心地叫道:「你真狠心……我什么都给你了……我的名声、我的清白……可是你竟这样对我……呜呜……」她又狂打了自己两下,道:「……那个女学生,你还记著她,她永远不会再回来这里来了……」

真鹤女士悲切地哭哭啼啼,突然停止了声息,彷佛死了一般。

美子吃了一惊,隔床叫道:「真鹤女士,真鹤女士!」

隔了一会,真鹤悠悠醒转,有气无力地应道:「嗯?」她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很快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立即坐起身来,捡起地上的衣物。

「刚才你有没有瞧见我在做什么?」她问美子。

「你……像昨晚一样,把衣裳一件一件脱下,还……说著许多梦话……」美子讷讷地说。

「我说些什么?」真鹤追问。

美子不知该不该把她的丑态说出来,迟疑了片刻。

「你尽管说好了,我很想知道我的表现是怎样的。」真鹤催促她。

于是美子把她所见一五一十告诉真鹤,把真鹤听得耳根通红。

「唉,我想也不该瞒你了。」真鹤叹一口气道。

她接著说:「一连两晚,我都梦见一个男人,他的身体是非常健壮的。我以前并没有见过他。但是他一上床就不由分说……唉,他占有了我。我本以为那是梦境,但昨天起床后,我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竟然真正起了变化,这才叫我吃惊。」

「既然这样,你昨天为什么不早说?」美子道。

「唉,我不想骗你,」真鹤女士道:「虽然我心中很害怕,但我对梦中的经历却也觉得十分甜蜜。我是个女人,也希望得到女人渴望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一个男人敢这样亲近我,但这梦中的男人却做到了。我很想再见他一次,重温一下昨晚的梦境,二来也证实一下,这奇异的遭遇是否一种偶然的错觉?现在,我证实了,我也知道峰子以前在逃避什么,因为那梦中的男人一直在追寻她,要我把她交出来。」

「那男人是不是脸上蓄著又尖又硬的胡子,下身只穿一条短裤,胸前有一撮又浓又黑的毛?」美子问。

「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也见到他,他想要走近我,但不知怎的又退开了。」美子愈说愈害怕:「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房间吧。」

「不忙,」真鹤道:「我们两个人都醒了,料不致再发生什么事。我请求你,这是我毕生最大的秘密,你对任何人都不能说起。你只要漏出一句,我就会声名扫地,届时我一定会跳楼自杀的。如果你不想我死,就要记著我的话。」

「我会记得的。」美子道:「我们明天立即搬出这房间好不好?」

「我答应你。明天让我想一个理由把这房间封闭起来好了。」

翌晨,真鹤女士真的贴了一张布告在那房门外:「兹因警方调查峰子同学死因,此房暂时封闭,任何人等,非经特别许可,不得进入,此布。」

布告贴出后,女学生们都在交头接耳。

美子临时搬到洋子的房间去住宿。洋子之外,还有另一个女学生。她在两张床中间添加一张床。这房间和她原来所住的房间同一层,有四个房的距离。

其他女学生都来向美子问长问短,问她到底是不是闹鬼?美子含糊以对,只说有点怪声,或许是疑心生暗鬼,却对目睹怪人及真鹤女士之遭遇,只字不提。

洋子曾经给美子一张灵符,她自己身上也有一张。她对美子说:「人死后一定会回魂的。峰子曾住过这个宿舍,她死后也一定会回来。」接著说了好几个回魂的故事,听得美子胆颤心惊。

「不过你有了这灵符就不用担心了,鬼魅妖异不能轻易近身。」洋子道。

美子想起昨晚的事,那怪魔不敢近前,或许就是耶灵符的作用?她不能肯定。

这晚上,由于离开了峰子那张床,又三个人同住一房,美子的心情好多了。但因为有过昨晚的经验,她一时还是睡不著。

十一时左右,隐然似有脚步声向宿舍行来。美子愈听愈真切,一颗心卜卜乱跳。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

她侧耳细听,那脚步声竟缓缓走上褛来,虽然那么轻,那旧楼梯发出的「察察」之声,怎样也瞒不过人。

美子推醒了洋子:「你听。」

洋子也听到楼梯的声响,脸色陡变:「一定是峰子的鬼魂回来了。」

她又把另一张床上的裕子叫醒,叫她一同倾听。可惜宿舍过了十时是不能亮灯的,外面已关总掣,只有走廊的灯亮著。如果能开灯,她们一定把电灯开亮。

裕子胆子比较大,提议道:「我们出去走廊看看。」

洋子道:「别看,撞上了鬼魂是不吉利的。」

在她们说话当中,那脚步声已上了楼,走了四五步,停顿下来。

「听吧,她停在第二个房间,那正是峰子的房间。」洋子分析道。

接著传来开锁的声音。峰子的房间自发出布告禁止闲人进入后,房门是锁上的。只听那门「呀」的一声开了,接著又关上。

美子与洋子面面相觑,背上冷汗直冒,只有裕子不大相信,说道:「你们胆子太小,自己在吓自己。」

以后再也没有声响了。裕子重新睡下,美子则离开了自己的床,和洋子互相紧搂著睡在一起。

「你猜峰子回到那房中去干什么?」洋子悄悄问。

「我不知道。」

「她也许怀念过去的生活,躺一下自己的床,在写字桌坐坐。幸亏你来了这里。不然,她或会找你哩。」

「不要说了,」美子阻止她:「说得人怪害怕的。」

十二时过后,忽然有人惨厉地长叫一声,这一声十分清晰,洋子和美子吓得坐起身来,裕子也听到了。这声音显然发自峰子的房间。

「卜卜……」有人敲打洋子外面的房门。

「啊!」洋子紧紧地搂抱著美子。

「是谁?」裕子吸一口气问。

「是我们,隔壁的同学。」外面两人轻声道:「快开门埃」

裕子打开房门,隔房的两个女学生惊惶地走进来。「你们有听见叫声吗?」她们问道。

「听见的。」裕子道:「好像在峰子那房间发出。」

「我们猜想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赞成。」裕子首先响应。

「不如把其余的人都叫醒吧。人多瞻壮些。」洋子建议。

「也好。」刚才入门的两个女学生,到其他房间去,又叫醒了六七个人。

总共有十多个人,胆子便大起来了。他们一同走到峰子的房门外,向内倾听著,并无什么声息。

裕子轻轻推动房门,出乎意料,那门竟向内开启,证明门是没有上锁的,有人在里面。大家的心扑扑跳动不停。

有一个女学生有手电筒,把它交给裕子,裕子开亮了,照进去,见并无什么异样。她再踏进一步,其他人也跟著走进一步。胆小的洋子则在最后面,随时准备溜走。

裕子的手电筒光线照见一双拖鞋,摆在近走廊这面的床前,那正是峰子的床。众人对瞧一眼,心里的惊异愈来愈甚。只有美子忽然触起什么心事,想要阻止大家,可是已来不及了。

裕子鼓起勇气,向峰子床上照去,赫然见真鹤女士全身赤裸躺在那里,手足摆动,说著呓语。

众女「咦」了一声,大大出乎她们的意外。只有美子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真鹤女士一定是留恋前两晚的遭遇,又悄悄的进入这房中,重寻绮梦,她出了布告叫别人不要来,可是她自己却受不住妖魅的诱惑,走进来了。

众女生想要退出,就在此时,真鹤女士又尖叫起来,就和刚才大家所听到的那一声惨厉叫声一样。

「不要咬我,不要咬我!」真鹤女士脸上露出恐怖的神色:「我走,我走,我说过我会走的!」

她两手不断撑拒,然后身子一翻跌倒在床下。

「真鹤女士。」裕子上前去扶起她。

真鹤女士张开眼睛,表情奇异地望著众人,她又瞧瞧自己赤裸的身体,无限羞窘,两手掩住脸,说不出话来。忽然,她大叫一声,一转身,向窗口奔去,打开窗子,直跃出窗外!

众女生齐齐大叫,可是挽救不住真鹤女士的生命。美子记起真鹤的话:「这秘密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会要我的命。」现在她果然走向死路一条。

在女学生大呼小叫声中,校方人员前来查看,发觉真鹤女士恰巧撞在一块石头上,头颅流血而死。

这一事件,令大学当局十分震惊。宿舍闹鬼之说传得更盛了,有些胆小的女学生,次天立即搬出了宿舍,回到家里居住,或是到亲友家去寄居。不过,从外地来东京求学的学生,只能在宿舍继续住下去。她们纷纷离开了出事这一层楼,到楼上或楼下的房中去和别的同学挤一挤。学校当局也无法制止,只好任由她们。

本来规定只住两个人的房间,现在都住上三个人到四个人。原来住的同学也不嫌挤迫,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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