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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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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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太太抬起泪眼问:「真的?」

庄立俯身一探慧云的四肢,凉凉的,再抚她的心房,心脏的确跳动著。他拍拍她的脸,叫道:「慧云,你能听见我的话吗?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回的,你放心。」

他试把女儿的眼皮掀开,果然她的眼睛是明亮的。不过,她没有力气张开眼皮而已。那美丽的眼睛一见父亲,大滴的泪珠便流出来。

庄太太见女儿流泪,心痛异常:「慧云,你觉得怎样?那里不舒服,快对妈说。」

但慧云不能说话,连点点头或摇摇头的动作也做不出来。庄立一松手,她的眼皮又台上了。

「唉,真急死人,阿庄,快点想办法。」

庄立道:「先把女儿送进房里去再说。」

他吩咐仆人把木箱抬进慧云房中,又把慧云抱到床上,替她盖上被褥。这才静下来,同到书房,点上烟斗,考虑应付之法。

私家侦探田福是他的老友,这件事情如不欲报警,最好与他商量一下。

正在思索之际,电话铃声响了。

他拿起一听,对方是个年老妇人的声音,像是病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是庄立先生?」

「是的,哪一位?」

「半……半死人。」

「啊,你……你想怎样?」庄立紧张地问。

「我的信……你见到了吗?」

「见到。」

「记住上面的说话。要是做错了一点,你的女儿就……就……哈哈……」那老妇人忽然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你到底要怎样?」庄立心内非常不满,但却不敢开罪对方。

「我不要怎样,只想大银行家施舍一点钱,十万英镑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老妇人道。

「这……」

「听住,下面是交款的方法:明天清晨七时半,乘北行火车,过M铁桥后,心算十秒钟,左面有一块草坪,把金钱的包裹投在草地上,自有人来拾取,懂吗?」

「我一时那里来许多的钱?」

「别开玩笑了,庄立先生,在一时之间筹集一百几十万镑,你尚且轻易为之,何况区区十万小数目。再见啦。」

「喂,慢点,再重复一遍交款的地点。」

老妇人把地点再重述一遍,便把电话挂断了。

庄立异常焦急,连忙打电话给私家侦探田福,请他立即过来。

半小时后,田福已在庄立的书房中喝著茶,谈论这宗棘手的事件。

「你说慧云小姐身上是全裸的?」

「嗯。」

「有遭受侮辱的痕迹吗?」

「似乎没有。」

「身上有没有伤痕?」

「也没有。」

「看来这人对你们一家并无敌意,只是纯粹想要钱。让我们研究一下付款的地点。」

田福从公事袋中取出一本伦敦市区分页详图,细细观看,然后指著一处道:「就是这里了。」

庄立凑过头来观看,点头同意。

「如果匪徒真的来收钱的话,我肯定能捉到他。」

「万事拜托。」

「不过,我相信来取款的人并非重要人物,如果捉住他,反而打草惊蛇。最好的方法还是跟踪他,追寻他的巢穴。」

「你的意思是?」庄立问。

「为了慧云的安全,你须硬著头皮,真正把十万英镑现钞交给对方,让他们没有怀疑。」田福道:「我相信我们的跟踪不会失败,但万一失败的话,你已经付钱,对你女儿来说也不致有什么危险。」

庄立认为有理。他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点头道:「很好。」

第二天,一切依计行事。庄立的一个亲信携带一个包裹,里面密封十万英镑现钞,乘搭七时半的北行列车。经过M铁桥后,他默念十秒钟,果见一个草坪,便把那包钞票丢下去。

随即见在草坪一旁的矮树丛内,奔出一个戴鸭舌帽男子,他把包裹拾起又跑回去骑上一辆机器脚踏车。往后的情况,因火车已驶离该区,瞧不见了。

田福早已派了两名得力助手,扮成农夫,在该处埋伏。他们见匪徒奔出取款,一个用摄影机摄下他的容貌,另一个驾小货车在后面跟踪。

为了不让匪徒起疑,小货车驾驶者又通知另一同伴在前面一个路口「接班」,继续跟踪该机器脚踏车。

戴鸭舌帽的匪徒把机器脚踏车向南驶,到达南方一火车站上。恰巧一列南行火车到站(他们显然是计算相当精确的),停站半分钟。在第七卡内,有个黄衣女郎伸出手来把钞票接过去,火车又即开行。

田福的助手驾车追到,见此情形,徒呼奈何。这助手唯一能作的是在第一时间内,扑到机器脚踏车旁,把鸭舌帽匪徒擒牢。

他把他带回去见田福,田福审问这个男子。男子哭丧著脸说,他只是一个送货员,被人掳去他的五岁小女儿作人质,迫他为匪做半天事。说在事情做完后,就把他女儿释放。他是在电话中接受指令的,根本没有见过匪徒的面目。

田福叹口气道:「匪徒真狡猾,我们的线索中断了。」

这天下午,有人送上一小盒针剂到银行家庄立府上,并且附有一封信。

庄立非常紧张地折看。

「庄先生:十万英镑收到,多谢之至。虽然你违背信约,令人拘捕我的成员(这亦在我所料之中),不过念在银纸已到手,姑且放你一马,把能使令爱复活的针剂送上。只要把此剂注射在体内血管中,半小时后即可行动自如。谨祝诸事如意。半死人谨启。」

庄立读完这信,如释重负。虽说损失了一笔财产,但能将女儿的性命救回,总是不幸中之幸。

他立即把相熟的医生召来。医生主张先将药剂送去化验所化验,看是否对身体有害,才予注射。庄立同意。一小时后,化验结果有了,证明是一种化学合成剂,含有解除血管硬化的成分。医生料想对慧云是适合的,便开始为她注射。

那药真的功效神奇。大约二十分钟过去后,慧云的眼皮即能掀动,渐渐张开。接著,嘴唇也启动了,第一声是叫「爸爸」。

庄立激动地握著她的手,禁不住老泪纵横。

一小时后,慧云已能坐起,对母亲说她肚子饿。两天来她未进食,只赖牛奶养命。庄立太太立刻命佣人为她准备食物。

这两天的经历,父母的焦急,慧云是完全能感受的,只苦于眼不能张,口不能言,四肢不听指挥,等到吃过食物后,她就精神奕奕了。父母问她出事的经过。她说,那天路过西区游乐场旁边,走到一棵树下,忽听有人叫她的姓氏:「庄立小姐……」

慧云回过头去,却不见有人。突然,有一块湿毛巾压在她脸上,她立即失去知觉。

以后她一直昏昏迷迷的,等到她能分辨外界的声音时,四肢已不能动弹。

她心里急得要命,却毫无办法,只有一任别人摆布。不过,她虽然被脱去衣裳,却侥幸未受任何侮辱。

「有没有听过一个老妇人的说话声?」庄立问。

「没有,倒听过一个老男人的声音,他说话很简短。譬如『行』、『不干』、『照办』……等等。我听他讲过一句话,他说『无论什么也不能阻止我』。好像非常感慨,也非常坚决。」

在谈话间,田福赶到。他询问慧云有关的情形,慧云的答覆大致与向父亲所说的相同。

田福的著眼点放在西区游乐场上,他相信匪徒的巢穴,或许就在那附近。

巧合的是,西区游乐场邻近的红灯区,近半年来,已有两个妓女失踪,至今未能破案。由于她们是妓女,又是单身女人,没有亲人关心,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田福把妓女的案件与慧云的事件联系起来。他向警方查询资料,又把他的推想说出。警方正苦于对妓女失踪案毫无头绪,也乐于作各种尝试。首先加派警员,在西区游乐场附近找寻有无爱作医药或科学研究的老人。因为只有具科学常识的人,才懂得用药物使人体瘫痪,又用药物使他们复原。这不是简单的技术,稍一失当,便会闹出人命。

警方又在女警组挑选了两个漂亮的女郎,令她们扮成妓女,入夜后在游乐场附近的幽静地点徘徊,作为钓饵。

一星期过去了,没有什么消息。第八天,西区一个娱乐场所大亨高健夫忽然报警,说他的女友失踪。女友名宽妮,是个很有风情的中年女子。

这个宽妮已与高健夫同居五年,没有发生过什么龃龉。而高健夫在她失踪后,表现出很著紧的样子。除了报警之外,还令他手下的职员到处追寻。

宽妮是个美女。以前曾和两个男人同居过,其中一个是大学教授徐菲。这线索特别引起警方的兴趣。

徐菲对科学和医学的知识非常丰富。他的年龄比宽妮大一倍。当年两人不知由于什么条件而同居在一起。当他们分手后,徐菲亦自大学退休,以后无人知道他的下落。

据说当宽妮离开徐菲而去时,徐菲十分悲愤,一度尝试自杀而获救。那时徐菲五十五岁,宽妮二十七岁。

宽妮性情活泼,喜欢跳舞、唱歌,离开徐菲而就高健夫,是十分自然的事。她常在高健夫属下的俱乐部客串演唱,颇受欢迎。

从这种线索看,宽妮之失踪极可能与徐菲有关。这个科学家也可能即是绑架银行家之女慧云的怪客,自称为「半死人」。

警方暗中派发徐菲的照片,在市内追寻他的下落。特别著重西区游乐场附近一带。

这样又过了一星期。

一个晚上,负责扮成妓女的女警之一丽花,在西区幽静街道漫步的时候,忽见一个驼背老妇人在前面走著,一不小心,仆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她怕她出了什么事,跑上前去要把她扶起。那老妇人一手搭在她肩上,慢慢坐起来。忽然,她的另一只手迅速伸出,把一方手帕压在丽花脸上,丽花顿失知觉。

那老妇人矫健地爬起,把丽花抱起来,向黑暗处隐去。

丽花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板床上,手脚被绑,心里暗暗吃惊:「终于著了那坏人的道儿了。」

她打量所处的环境,是一个约百尺大小的房间,乱七八糟的放著各种杂物。像是工作室,又像贮物间。而最令她吃惊的是,房间右角赫然有两个女人站立著。

她们都是全裸的。起初,丽花以为她们在监视她,但细想不对。那两个女人好像一动也不动的样子。她尽力使自己抬起头来向她们望去,看清楚了,那两个女人就那样一动也不动的站著,确确实实是人,不是蜡像。

两人的脸型都有点熟。丽花猛然想起,这不就是西区失踪的那两个妓女吗?以为她们去了什么地方,想不到竟在这里出现。

这时候,房外有脚步声响,门一开,一个大约六十来岁的男人走进来,他两鬓全白,一双眼睛很锐利,脸上表情冷傲,手上拿著注射用的针筒。

「你醒来了?」他说。

「先生,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丽花问。

老人沉默了一会,道:「告诉我,你是不是一个妓女?」

「我……是的。」

「我最恨妓女。任何男人只要付了钱,你就可以陪他们。」

这人看来有点心理变态。

「我是不得已的,」丽花道:「谁愿意陪陌生的男人睡觉?我是为了养活我的父母。」

「废话,你的父母都有社会福利金照顾,何须你去养活他们?」

「不,你不明白,先生。我父亲喝酒,每天喝很多的酒,福利金不够他喝一天酒。」

「那是他自讨苦吃,没有人可怜。」

丽花道:「但他总是我的父亲,我怎能置他于不顾?」

「嗯,」老人似乎接受了她的观点,「你母亲呢?」

「她和父亲在一起,不过天天要受他的气。」

「她没有离开他?」

「没有。」

「那老头倒有福气,居然有女人肯对他这样。」老人喃喃道。

丽花不响,她不知对方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道:「先生,你放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不要这样绑住我。」

「不行,不能把你放开。」老人态度转趋严肃:「我要你作我的试验品。」

「试验什么?」

老人向墙角一指道:「像她们一样。」

丽花向那边一望,佯作第一次发现,惊问:「她们两人为什么站在那里?」

「她们不是站在那里,是已经死了。」

「碍…」丽花尖叫一声。

「坦白告诉你,她们也是妓女,我用她们作试验品,天公地道,因为这些都是『人渣』!」

「先生,你不可以这样侮辱我们。我说过,做妓女是不得已的,她们也有苦衷,不是淫贱。」

「谁说不是?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太武断了,据我所知……」

「你不用多说,说了我也不会饶你,让我们开始吧。」老人在桌上把一些药液吸入针筒中。

「先生,你到底要干什么?」丽花惊问。

「告诉你也无妨。我一直在作一个实验,在活人身上注射,使她四肢永远不能动弹,但她的生理情况却正常,不会因而衰退。」

老人顿了一顿道:「但是我一直没有成功。虽然我有办法藉注射令人体瘫痪,又能藉注射令人体复原,但是我无法令一具人体保留在中间状态,即四肢不能移动,而身体依然健康地活著。」

他叹口气道:「如果我加强份量,催动药力,那人不久便死去。如果份量不足,则那人不久便恢复正常,或半残废。无法达成我的要求。」

「你为什么要把别人弄成这样?有什么目的?」丽花问。

老人把针筒放下,若有感触道:「有的。因为我很恨一个女人,她曾经和我山盟海誓,后来却不顾而去。我发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报复。我要把她寻回来,用一种方法令她永远不能离开我。她像一样物品,只属于我一人。我不要她死去,她仍然是活的;也不要她生理衰退、日渐枯萎,我要她好好的活著,与平时一样的鲜艳……」

老人说时渐渐忘记了丽花是一个陌生人,反而因把内心积郁已久的欲望宣泄,而感到一种畅快。

「我明白了,你要使你的爱人四肢不能动弹,因此无法再离开你,而你便永远拥有她。可是你想过吗?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她会不会快乐?如果她不快乐,还会不会保持鲜艳?你太不了解女人了。」丽花道。

「住嘴,谁说我不了解女人?女人都是水性杨花的动物,正因为我太了解她们,才要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她们。我现在有钱,可以购买昂贵的药品;也有实验样本,像你这种女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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