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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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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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医生们看到这个奇怪的病人时,也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决定用麻醉剂将小葛麻醉,然后用锯子将那木头分开。

这天午后,医生便开始进行手术。他们替小葛注射了麻醉剂,令他陷入昏迷状态。然后,一个医生用锯子试将那木头锯开。但说也奇怪,那木头才锯开一点点,鲜血便像喷泉般流出来。

医生吓了一跳,不敢继续。另一个医生在注视小葛的身体,摇摇头说:「不行,这些鲜血是从小葛身上流出来的。快替那木头止血,否则病人会失血过多。」

当小葛醒来时,医生对他说,非常抱歉,他们必须另外想一个更完善的法子。

但从医生的表情看来,小葛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法子。

这天晚上,小葛梦见一个女人来找他。这女人和林丝丝一模一样,正是那天化成木头的新娘子。

「你是……丝丝?」小葛问。

「不,我是另一个女人。你知道的。」

「是的,我正要找你,仙子,」小葛苦著脸说:「请告诉我,我甚么地方做错了,要受这样的惩罚?」

「不错,你问得好,」那女人冷笑说:「记得六年前吗?你在山中伐木,走过我身边,在我脚下撒了一泡尿。那还不算,临走时,你又在我身上砍了一斧,令我受伤不轻,足足一个月后才复元。」

「噢,」小葛若有所悟说:「你是那山中的百年老树,那个要四五个人合抱的大树?我真该死,当时不该恶作剧地在你身上砍了一斧,那时我已觉得奇怪,为甚么树身上会隐隐有血迹,原来你是……」

「不错。姑念你平日没有作过甚么坏事,所以我只在你结婚的一天给你小小的惩罚,聊资警戒。」

「那么,甚么时候我才能复原?」小葛心急地问。

「一个月后,不多不少,还有你要自己设法走到山中向我赔个不是,我才会饶你。不准乘车,或由别人抬你去,懂吗?」

「可是我的手脚抱著这木头,连成一块,叫我怎样走路?」

「那是你的事情!」那女人说完一笑走开。

小葛醒来,对梦中所见记得清清楚楚。第二天,当林丝丝来看她时,他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原来这样,」林丝丝说:「看样子你一定要照她的说话去做。」

「可是我手足不能动弹,怎样能走去山中?离这里大概总有五十里吧?」

「有一个办法,你可以慢慢在地上打滚。」林丝丝望著他说。

「打滚?你疯了,从这里滚到山中,恐怕连我的骨头都没有了。」

「除此之外,还有甚么法子?」

小葛沉吟不语,脑海中在作剧烈的交战。如果在路上打滚,那是十分难堪的事情。但如果不,看来没有别的法子可摆脱那根木头。

他考虑了一天,还无法决定,到了晚上,他身体被木头夹著的部分,又痒又痛,好不难受,最要命的是他两手一动也不能动,想轻轻搔一下也不行。

他发出断续的呻吟,不停转动身体,以减轻身上的麻痒。

半夜里,他蒙胧入睡,又梦见那女人来到他的跟前。

「怎么样?」她含著恶作剧的笑意:「你服了吗?如果不照我的说话去做,你的身体会越来越痒,直到你痒死为止。」

「不,不,求求你,」小葛在梦里哀求说:「我一定照你的说话去做,请你先止了我身上的痒。」

「还不能,走著瞧吧。」说完,那女子便离去了。

小葛醒来,不知受了她的恐吓还是甚么,只觉得身体更痒,痒得他一分钟也不能忍受。

第二天一早,他见著林丝丝,急不及待说:「我愿意在地上打滚了,让我们动身吧。」

于是,两个男护士把小葛抱到医院门外,放置路上。小葛开始在路上慢慢向前滚过去。

看热闹的人围拢了一大堆,他们指指点点,把小葛作为取笑的对象。小葛面红耳赤,十分难堪,好几次,他想叫林丝丝雇一辆车子,让他坐上去,但林丝丝阻止他。

小葛起初勉强向前打滚,只滚了二三十次,他的骨头已经隐隐作痛,全身沾满了泥浆,那样子好不狼狈。城里的人越来越多,把他当作怪物看待。幸亏小葛有一些村里人,还有林丝丝和老林夫妇在旁边阻挡著看热闹的人群,否则小葛会寸步难移。

好不容易来到城外,已经花了约两个钟头,小葛全身被汗湿透,筋疲力荆林丝丝在后面帮他,推他一推,他便滚一滚,眼看他衣衫破烂,身上擦伤多处,她心里十分难过,背转脸偷偷垂泪。

中午,他们歇了一歇,几十个同村的人,围著小葛坐下,把带来的乾粮取出裹腹。林丝丝也喂小葛吃一点东西,这情况有点像野餐,但众人的心情非常沉重,情况与野餐大异其趣。

那些看热闹的人始终在后面跟著,这时已聚拢了近千男女,漫山遍野,或坐或卧,一些小贩乘机把食物车子开来做生意,顿时像个「嘉年华会」。

美国人是简单、热情、友善的民族,开头时,他们确用滑稽的眼光去看小葛,但后来当他们聆听小葛的遭遇后,便又寄予十二分的同情。小葛再恢复向前滚行时,他们便替他打气来。每滚一下,山前山后的群众便喝一声采。这样,小葛的心情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一、二、三、四……」人们大声替小葛数著,震天价响,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整齐。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小葛已经气喘如牛,前面又是一个斜坡。虽然有人在后面推他,但也转动维艰。

最困难的是,在上斜坡的路上,他向上滚一步,那斜坡又会把他送回来,徒劳无功。

老林他们只好用一块木板,在小葛身后拦住,当他向上滚了一步时,立刻用木板阻住他下退之势,这样勉强向上推进。

「七十二、七十三……」人们大声数著。

经过许多挫折,小葛总算挨到斜坡的顶点。这时,天也黑下来了,他们一行人便在路旁搭营住宿。

那些看热闹的人,有的转回城去,有的索性也在那里露宿,陪著他们。

这晚上,小葛又梦见那女人走来,笑说:「总算你识时务,肯这样做。不过,还要看你能不能走到目的地。」

第二天,小葛感到浑身疼痛,只要稍为移动一下,也痛彻心肺。「啊哟……」他不禁呻吟著。

林丝丝十分痛惜,她想出一个办法,用一张厚毯子卷著小葛的身体,减少对地面的磨擦,然后轻轻推动小葛的身体打转。

虽然这样,小葛也痛得全身作抖,但他紧咬住牙关,不再出声,让他们把他向前推去,但速度已比昨天慢得多了,昨天走了四里,这天才走了两里。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因为小葛实在支持不祝这样继续进行著,足足熬了二十天,才到达目的地,城里有些人一直跟著他,有些人中途没有来看,这天听说他到了目的地,又赶来看热闹,还有一些邻村的人也赶来了,树林里一时让数千人挤满了。

小葛又一次看到那棵大树,好大的一棵树,要几个人合抱才能将它的树干围拢,经过二十天的爬行,他的心情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是过分辛苦还是甚么,他忽然晕了过去。

几分钟后,才醒转过来。他照著那女人在梦中的要求,喃喃地向大树赔了「不是」,并声明愿意筑一座小篱芭把大树保护,不让它受人损害。

说完之后,众人都望著小葛身上的木头,看看有甚么变化,但没有,一点变化也没有。那些看热闹的人,起初还耐心地等著。后来见情形不对了,小葛毫无反应,还是老样子,大家便一哄而散。

「这是甚么玩意儿,我们上当了。」「也许压根儿就没有『树精』那一回事,是他们自己编出来的。我不相信那树会有甚么花样。」人们七嘴八舌。

半夜,几乎所有的人都散去了,没有散去的人也已在林中睡著。

小葛却没有睡,百感交集。因为这几晚来,都没有梦见那个「女人」,不知她是不是遵守诺言,把那枷锁一般的木头解开。他已尽了一切努力,而依然得到这样的结果,使他有点愤愤不平。

蓦地,有人轻轻逗弄他的头发,他转脸一看,是林丝丝。

「丝丝,你还没睡?」

「我不是丝丝,是另一个女人。」对方笑说。

「噢,我正等待著你。」小葛惊喜交集。

「你要恢复自由是不是?来呀,跟我来呀。」她说完转身就走。

「你别走!」小葛大叫。

但转眼间,她已走入丛林之中,眼看就要消失,小葛情急,一跳而起,叫道:「你不要走……」

那女人已经不见了。小葛追上前去,哪里有她的影子。

「你怎能够食言!」小葛激动地大吼,把四周睡著的人都逐渐惊醒。

老林夫妇首先爬起来,跟著是林丝丝,还有其他同村的人。他们围拢过来,惊奇地望著小葛。

「她不理我……」小葛带著哭声说。

「可是,你不是恢复自由了吗?你身上的木头哪里去了?」丝丝问。

小葛低头一看,十分惊异,原来刚才一跳而起,附在他身上的木头已不知去向,而他自己还不知道。

小葛大喜如狂,跑到那大树旁鞠躬行礼:「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林丝丝赶过来拥抱著他,二人在泪光中吻了又吻。

小葛恍然道:「原来白天这里人多,所以神仙没有出现,她是不让别人知道这种事情。」

第二天,他们快快活活地回到村里。小葛果然为那大树做了一个篱芭把它的树干护住,不让别人触弄。以后,他和林丝丝过著快乐的夫妻生活,一如普通人一般。

全文完返回目录页读者留言参阅读者留言如有任何意见:四人夜话第二辑之23原著:余过英国人说的:腐肉在德国的汉堡,有一个野心很大的科学家,名叫侯玛。他要寻求制造人类的方法。

他常常把一些死人的腐肉带回家来研究,将它放在实验室内,用各种药品刺激它,看能否使那些细胞「繁殖」。

这种工作,已非一日,虽然没有得到甚么成就,但他还是毫不厌倦。

一天,他正在实验室工作,他的女朋友谢妮来看他。两人一见面,情如火热,把实验室的工作都忘记了。

他们像往常一样,调笑、接吻,在长沙发上相拥而眠,等到醒来时,已经天亮。侯玛猛然忆起:「糟糕,我那块肉不知怎样了。」

「甚么肉?记挂著你的老婆,是不是?我不准你起来。」谢妮撒娇撒痴。

原来侯玛另有妻室,他的老婆也同住在这屋中,但她最怕看见那些死人骨头、死人腐肉的实验,从来不踏进来。侯玛乐得在实验室另开一个门户,自由出入,把女朋友接到屋里鬼混,也不怕太太发觉。

这时,侯玛将谢妮身子一推,忽忙站起来,走到实验室观察,这一看,把他吓坏了,却也乐坏了。

原来昨晚一块数寸见方的腐肉,经过药水的刺激,现在竟变了一大盆,而且似乎还继续发展,向外扩张。这证明他的初步理论已经成立。

「我成功了,谢妮!」他狂呼著。

谢妮跑过来,冷淡地看了一眼:「甚么东西那样值得高兴,不过是一盆血肉模糊的东西罢了。」

「你不懂!」侯玛说:「这是伟大的发现,我要去找几个朋友来研究一下。」

侯玛出去之后,谢妮便在实验室等他。她以为他很快便回来的。烧了一壶咖啡,弄了一些早点,一面吃,一面看早报。

但侯玛去了一个多钟头还未回来,谢妮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要离开,忽然听得兵兵一声,好像谁打破了玻璃,又像是甚么东西爆炸,吃了一惊。

她抬头看去,原来是刚才侯玛收藏腐肉的玻璃柜打破了,那堆腐肉已经膨胀了不知多少倍,向外流出,显然是因药水的刺激,正以不可估计的速度分裂和扩大,不到一小时的功夫,已胀破了玻璃柜。

谢妮吓得呆在那里,不知道应当怎样处理这个可怕的事情。她急忙奔去打电话,希望能在侯玛讲课的学院或是他的朋友家中找到他。

在打到第三个电话的时候,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谢妮猛然发觉脚跟好像有甚么东西在蠕动,她低头一看,那堆腐肉已流动到她的脚跟,并且向上爬伸,逐渐爬上她的小腿。

「呵哟」谢妮尖叫著:「救命,救命啊!」

她拚命顿脚,要把那东西抖去。可是那腐肉像是有黏性的,紧紧胶著她,抖也抖不掉,非但抖不掉,而且流动极快,刹那间已爬上她的大腿。谢妮觉得身上有种腐蚀性的痛楚,好像她的腿部肌肉正在腐烂中。

如果有人在旁看见这情景,委实是可怕的,她的脸上充满恐怖的神色,全身在发抖,牙齿格格作响。

那堆腐肉逐渐将她吞噬,她疯狂地呼救,作著垂死的挣扎,在地下打滚,推翻了小几和厅中的陈设。但没有用。她摆不掉那东西的纠缠,半个身子被腐肉所包围。不久,大半个身子不见了。最后,那堆腐肉爬到她的颈部和头部,将全身笼罩。

没有人看见这一切,侯玛太太出外上班去了,屋内再无其他人,那流质的凶手就这样活生生地把一个女人吞食了。

大约十一时多,侯玛才把三个朋友带回来,他们都是科学界的杰出人士,不过常常讥笑侯玛关于制造人类的狂想。今天,侯玛把他们带回来,就是让他们看看那块发生变化的腐肉,证实他的理论。

他把实验室的门推开,大叫:「谢妮!谢妮!」没有应声。

「也许她等得不耐烦,走了。」侯玛喃喃自语。

但他觉得奇怪,实验室为甚么弄得那样凌乱,而地下又有一种濡湿的感觉。

一个朋友指著那玻璃柜说:「瞧,谁把玻璃柜打烂了?」

侯玛过去一看,大吃一惊,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谁把那盆腐肉偷走了?」

转念一想,那盆腐肉是没有人要偷的,除非……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他打了几个电话,到谢妮可能去的地方查询,都不能找到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朋友们问:「你觉得会发生甚么意外?」

「我现在还不能说,如果是真的,太可怕了,你知道,那块腐肉的细胞一直在增长,变得越来越大。也许,它把那玻璃柜胀裂了,谢妮见到这可怖的情形,出去找我……」

「呵呵,哈哈,」他的朋友们都笑起来:「这件事怎么可能!」

「你们坐一会,我出去看著。」侯玛心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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