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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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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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八道,我的牙齿快要打碎了,你还说是我放的石子,我说是你才对!」

两人愈吵愈激烈,跳出座位,想要打架,老板喝阻道:「不要胡闹,就算有人恶作剧把石子放在菜中,难道你们吃的时候就看不出来?这能怪谁?只怪你们鲁莽!」

老板话未说完,其余几个店伴分别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哎哟」,有的咬著舌头,有的用叉子刺伤了自己的嘴唇,有的刀子切著手指,不一而足。

「见鬼,你们都怎么啦?」老板不满道。

店员中只有阿让一个人能静坐在那里,没有发生什么事。

店伴见只有阿让一人无事,便把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一定是这小子在捣鬼!」

「是他把石子放在我们的菜中!」

「揍他!」

阿杰首先过去将他揪住,阿占抡起拳头,向阿让打去。老板和老板娘喝也喝不祝正在这时,阿让忽然听见一声细小的声音道:「听我的话做,打阿杰的左腰!」

阿让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打中阿杰,但他知道是小眉在说话,便照著做,一拳向阿杰左腰打去,阿杰「啊哟」一声,身子向后退缩。就在这时候,阿占的拳头已向阿让头部击到,忽觉有什么东西在半空挡住,好像击中一块铁板,痛得他眼泪直流,阿让的耳朵又听见那细小的声音道:「打阿占的小腹!」

阿让不暇思索,一拳打去,阿占中个正著,哟哟连声。

其他店伴全部围上来,你一拳,我一脚,要打阿让。可是每一次,拳头都像打中铁板或砖头,连手都打肿了。另一方面,阿让……这个平时从来不打架、不还手的青年,今天却像只长了翼的老虎,东打西踢,拳拳到肉,打得众人七零八落,鸡飞狗走。有时候那些店伴简直就像自动把屁股或胸口送上去给他打一般。老板见了也不禁拍手大笑,道:「打得好,打得好!」

这一役之后,不但店伴们对阿让另眼相看,不敢再过分欺负他,连老板娘也开始注意到:咦,原来这跛小子还有一手!

这老板娘年纪很轻,名叫伊凤,是刚嫁给老板的,性情浪漫,在结婚之前已和五个男人同居过,现在见阿让这个又跛又丑的小子居然也有过人之处,不禁又动了心。

一天,老板到外地办事,伊凤便驾车到店里来,佯装叫阿让去她家中修理一点小破漏,把他带进房中,关起门来,对他微笑。

「老板娘,什么东西破了?」阿让还懵懵懂懂地问。

伊凤不说什么,上前把他抱祝

和女人接触的感觉,这些日子来,阿让已较为熟悉。但面对面、唇对唇地见到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这是第一次,他的欲火很快便被撩拨起来。

他爬到伊凤的床上,颠鸾倒凤、胡天胡帝闹了一个下午。

傍晚,阿让一人乘街车回去店中,店伴们问他:「怎么去了老半天?」阿让撒个谎道:「顺路看了一场电影才回来。」

他在房中,关起房门,想起午间的事情,又是兴奋,又是刺激。

忽然他的脸上热辣辣地破人打了一巴,「啊哟!」阿让叫了一声,猛地想起这是小眉,抚住脸颊道:「你为什么打我?」

小眉没有答话,却哭泣起来。

「你白天做的事,你自己知道。」她说。

阿让险红耳赤,哑口无言。

「你不但对不起我,而且对不起你的老板,他待你不薄,你却这样对他。」

阿让惭愧地道:「是我错了。」

「都告诉你吧,我是因为同情你处境孤苦,没有伴侣,才来陪你的,现在你已经找到另一个女人,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和你在一起了。」

「不!」阿让大声叫著,拉住她:「不要走,你是我的妻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眉啜泣了一阵道:「除非你发誓!」

「好,」阿让道:「我发誓,如果我再对妻子小眉不忠,我……这一条腿也给汽车碰断,两脚不能走路。」

小眉一掩他嘴道:「说得太重了,我是和你闹著玩的,不要生气。」

阿让心里甜甜的,两夫妻又拥抱在一起,卿卿我我,这晚上亲密还胜于往昔。

不知不觉地过了三个多月,一天晚上,小眉忽然没有来。

这是从来未有过的事,阿让异常焦急。

可惜他不知道小眉的底细,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能打听到她。

一直过了三晚,小眉才再度出现。

「你跑到什么地方去?真急煞人。」阿让埋怨道。

「真的那样记挂著我?」小眉的声音甜甜的,显得很高兴:「其实我也著急得很,因为我去过很远的地方,刚刚赶回来。」

「干嘛不在事前说一声?」

「唉,让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就不会埋怨我了……你就快做爸爸啦,因为……我已经怀了孕。」小眉说到后来,带著三分羞怯。

「哦?」阿让十分意外,起初他很高兴,但转念一想,不觉皱起眉头。

「你的形状我永远著不见,又怎能把儿子生下来?」

「我正是为了这个原因烦恼,四处去请教人,现在已有办法了。」小眉禁不住语气中的喜悦之情。

「怎样?」阿让惊异不已。

「还有五六个月,我们这个孩子才会生下来,屈时,我会找一个母体来代我产下。」

「母体?」

「唔,这是一位前辈教我的,你暂时别问,将来就明白了。」

阿让虽然不响,可是禁不住心里纳闷。

在以后的日子中,他和小眉接触时已能摸到她的肚子,果然一天天的大起来。阿让半忧半喜,不知她用什么法子把儿子生下。

一天,小眉对他说道:「西城公园有一个丐妇,年约五十,你去求她,请她把我的儿子生下来。」

「怎么可以?」阿让一跳道:「孩子也可以由别人代生的?」

「这是没有法子的,你宁愿要一个有形的孩子,还是要一个无形的?」阿让默然。

「去吧,」小眉催促他道:「我已把一切安排好了,你只要……这样这样。」

第二天,阿让照小眉的指示,到公园去找那丐妇,果然不久便让他找到了。

那丐妇既老又丑,而且有点疯疯癫癫的,附近的人都叫她做「疯婆」。据说,警察数度把她送进老人院,不知怎的,总给她逃了出来,由于她对人无害,警察也就不再拉她。

她每天在公园里出没,和孩子们追逐。夜晚便找个地方一睡,第二天又见她嘻嘻哈哈地出现了。

阿让见到她,打了个招呼,想起要找她代自己老婆生孩子的话,不知如何开口。但既然来到,又不得不硬著头皮说出来。

疯婆懂一半、不懂一半,笑道:「你老婆生孩子,关我什么事?」

阿让想一想,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孩子?」

疯婆点点头。

「你肚里如果有个孩子,高兴不高兴?」

疯婆叉点点头。

「那好极了,不久有一个孩子会从你肚里生下来,那是我的儿子,你懂吗?」

疯婆始终不明白,但她依然笑嘻嘻的,似乎只要是与孩子有关的事情,她都有好感,并不反对。

阿让以后每隔一两天便来和她谈谈,买点东西给她吃,和她建立友情。

一天,小眉对阿让说:「明天晚上孩子要出世了,你要去陪著疯婆,一刻也不要离开她,还有,要找个助产妇,去某街某巷,找一个叫兰茜的退职护士。」

阿让十分紧张,先去找到了兰茜。她是一个三十余岁的老处女,她见了阿让,便道:「真奇怪,那梦境已有一半灵验了,一个少女叫我去接生,说这是一件大喜事,做了可以令我找到一个……好丈夫,现在你就来找我。」

她毫不拒绝阿让的要求,这天晚上,随阿让去找疯婆。当他们见到疯婆时,兰茜却大失所望,因她的肚子平平的,哪里有怀孕的迹象。

阿让也觉得难以置信,不过他劝兰茜耐心一点。

那疯婆在公园的一个亭子住宿,阿让和女护士兰茜只好在亭内陪她,等候可能的变化。

十一时过后,仍无一点迹象,兰茜频频打呵欠,说要回去,阿让苦苦劝住她。

疯婆不明所以,不断指著他们取笑。

好不容易熬到午夜,疯婆忽然「哟」了一声,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阿让和兰茜见了,又是惊奇,又是喜悦……她的肚子不知几时已隆然高胀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要,我不要!」疯婆叫道。

「你不用担心,孩子生下就没事了。」兰茜安慰她。

紧接著,疯婆的肚子一阵阵抽痛。她捧著肚子,头上超了一串串的汗珠。在这一刻间,她不再像一个疯妇了,她是一个正常的等待生产的妇人。

半小时后,疯婆的抽痛愈发厉害。不久,瓜熟蒂落,产下一个婴儿。「哇」的一声哭喊,打破了沉寂,也为亭上三人带来无比的喜悦。

「我生孩子了,我生孩子了!」疯婆脸上闪著光辉,她像一般母亲一样,感到一种自豪。

「这个孩子是我的。」阿让道:「不过,他会视你如婆婆一样,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会时时来看你,因为我也没有亲人。」

疯婆点点头,喜形于色,在这时候,她的感情得到了升华,她一点也不疯了,就和一个慈祥的妇人无异。

公园的管理人老彭听见孩子哭声,赶来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一见他们在这里为孩子接生,暴跳如雷,说是违背公园的规则。

兰西反唇相稽道:「你这人,一点慈善心肠都没有,人家婴儿在飞机或轮船上出世,都受到特别优待,这孩子在公园出世,正是一件荣誉,反而受你的冷眼。」

「你是什么人?」老彭望著她问。

「我叫兰茜!」兰茜挺胸道。

老彭见她理直气壮,不觉哑口无言,而且,暗暗佩服这个女人的勇气。

老彭本来是王老五,四十岁尚未成婚。

二人「不骂不相识」,后来便成了好朋友,又成了眷属,正应了梦中的预言。

这天晚上,阿让捧著初生下来的婴儿,心情异常兴奋,难以言喻。

清晨,他把孩子抱回店来,向人人宣布:「我做爸爸了,我做爸爸了,瞧,这是我的孩子!」

左右邻居,都过来看热闹。他们知道阿让是一个从未结婚、又聋、又跛的青年,居然有了儿子,那自然是一件大事。大家都要求阿让解释,他的儿子是怎样生下来的。

阿让不得已,便把怎样在房中听到小眉的声音(邻居大哗……一个聋子怎能听到说话……但阿让却能听见小眉最细小的声音)、怎样抚摸得到小眉的身体、怎样作了肌肤之亲、怎样得成夫妇、怎样借疯婆的身体生下孩子,一一述说出来。

邻居初时不相信,后来店伴出来证实,阿让在房中时常发出异声,像是与人谈情,又像与人交欢,有人在匙孔中偷看,还见阿让向半空虚抱和接吻,如果他不曾疯癫,则他的话便不是假的。

阿占和阿杰回忆有一天吃饭时嚼著石头的情形,都相信那是阿让招惹来的神秘「老婆」的杰作。

街坊们窃窃私议之后,便向阿让询问了几个问题,证明阿让十分清醒、神经并无不正常,于是他们转而怀疑阿让遇上了妖怪。他们更怕阿让产下一个「怪婴」,劝他赶快将他毁灭。

阿让坚决不肯,他叫道:「孩子是我的,你们不要管我!」

街坊们见他执意不肯,暂时散去,但在暗地里,却在商议暗算这个婴儿。

邻居担心阿让的孩子是魔鬼产下来的怪婴,不但会带来不祥,而且恐怕会对他们的生命有实际的威胁。

老板娘伊凤就有这样的想法,他与几个店员暗中商量怎样把那个「怪婴」除掉。

一天,伊凤借故遣阿让去买点东西。阿让见婴儿熟睡,放心把他留在房中。

他去后不久,伊凤便和店伴阿占、阿杰蹑足走进房来。阿占一咬牙根,拿起床上的枕头向婴儿压去,意欲令他窒息。

就在这时候,伊凤忽然觉得全身发痒,痒得她难以抑制,格格大笑起来。

阿占、阿杰不觉回头望著她,觉得她这时发笑,未免太不智了。

伊凤不但笑,而且媚眼如丝,两手在自己身上抚摸著,做著具有挑逗性的动作,不久又将衣衫脱去,露出一具白嫩健美的身体。

阿占、阿杰不觉张大了眼睛,以为老板娘存心引诱他们。阿占的两手更放开了枕头,忘记了他的任务,慢慢走向伊凤。

阿杰亦不愿错过机会,两个箭步跳上前,两人差不多同时把伊凤抱祝伊凤口中骂道:「你们两个蠢材,去先做了正事要紧,不要来惹我!」可是她说话时却是口角生春,媚态横生,哪里是在骂人,简直是在挑逗!

不久,三人都滚在地上,闹个胡天胡帝、日月无光,阿让在外面做完了事回来,看见三人的丑态,不觉又好气又好笑,伊凤更是羞惭万分,急忙站起,与阿占、阿杰拿起衣服离去。

阿让莫名其妙,他想不到伊凤偷情要走进他房来是何缘故,看看床上的婴儿,正安详地睡著,他才放心。

伊凤一离开阿让的房间,她自己也清醒过来,刚才糊里糊涂的,就像被鬼迷一般。

伊凤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又有一次阿让亦因事外出,把婴儿留在店中。

邻居有个老妇,叫冯太太,也是迷信那婴儿会对他们不利的。她与老板娘伊凤取得默契,由她出动,到阿让房中把婴儿带走。

冯太太将婴儿抱到公园去,本意欲在无人注意时,把他投入水池,将他淹死。但她终究是一个妇人,到真正下手时,有点不忍,把婴儿放在水池旁边,便回去了。

她回到家中,伊凤急急过来找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凤问:「你刚才有没有把婴儿带去?」

「已经带走,不过……」冯太太道:「我没有亲自下手将他淹死,只把他遗留在水池旁,让他听自己的命运安排吧。」

伊凤脸上带著犹豫不定的神色,道:「你过来瞧瞧。」

她拉了冯太太的手,走进店中,只见阿让正抱著婴儿在喂奶,笑嘻嘻的,口中哼著儿歌。

冯太太上前望了一眼,这婴儿正是她刚才抱到数里外的公园去准备淹死的那一个,现在竟又回到阿让手中,她如见鬼魅一般,全身发抖,匆匆回家。从此一病数月,后来才慢慢好转。

阿让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晚上,小眉来到,才将经过告诉他。

「今天,隔壁那个冯太太不安好心,想把我们的孩子带去公园淹死,我用障眼法,让她把一个枕头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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