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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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之刃-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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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中象两根水管,我确认它也没有水份;鞋子在风中迟疑,我仔细检查,它也没有水份。

现在我放心了。我的装备如同我一样,它们是干燥的,我们一体,丝毫没有产生水份包括眼泪的可能。

我回到黑暗的森林上空。我准备在天空涂写黑暗,创造不被人看见的奇迹。然而我的心听见了音乐。我看见漆黑的天空下,如同仙女般弹奏音乐的女孩。她的脸庞如同月光,她的眼神和月辉相似。她穿着整个大陆唯一的一件紫色石榴裙。她高高在上,她给我弹奏了C大调的某个曲子,她没有给我水滴的想象,她直接给了我安宁。

我心甘情愿的伏倒了。

“女神,”我干哭着说:“让我死在你的石榴裙下。”

十九,

“来吧,跟我来。”女神说。

我迟疑未动。天空象一幅硕大的画卷,女神在画卷的中央,如同一部历史。

忽然女神缓缓站起来,手臂张开,她的衣服象暮春时节的花瓣一样,在黑暗中无声的纷纷落下,芳香四溢,静谧悠长;又像缠绵的爱情一样一丝一毫都印嵌在我心脏上,使回忆就象初次的时光,无以磨灭,隽永不忘。她圣洁而又庄严,她慈爱并且宽厚,她妖媚而又丰盈,她细腻并且雪白。

我仰视着她,我闻到热血生命脉脉搏动、磅礴恢弘、奔腾又生生不息的气味。

“来吧,”她说,“生命无需思索,因为我们终将失去。”

然而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二十,

下属和弦。

生命不过是宇宙里时间的一段轨迹,可是生命怎能没有思索?

二十一,

“兄弟们,他会令我们毁灭。”女神说,“我们帮他的绝望完整。”

我再抬头看女神,女神已经消失了。我感觉到无数的黑暗祝融王兄弟朝我奔过来,狂风一样的。拳头、脚丫、瓜子和牙齿的攻击都在我身上出现,黑暗的刀剑和魔法也向我招呼过来。那个声音冷静的说:“我们在拯救你,因为你心里还有火。火会毁灭你和我们。”

“我没有火,我是黑暗的祝融王,我是黑暗的。”我向他们解释(奇。书。网),然后拼命逃跑,然而无论我跑到什么地方,我发现不了他们,可是他们能一眼就看见我。因为我眼睛里还有最后一丝微弱而即将熄灭的光明。

我无法对抗他们的群体,我被他们撕成碎片而后又合拢,再撕碎再合拢。他们审视研究我的每一件器官,包括我黑色的隐私。他们说我身体的零件上没有火,然而合体了就可以看见我眼眸里的光明。

那么可怜的微弱的而且即将熄灭的光明,他们也能看见?

二十二,

他们把我撕碎了一千五百次,又把我合拢了一千五百次。第一千五百零一次的时候,所有的黑暗祝融王包括那个声音的祝融王兄弟都认为我的光明熄灭了。

“没有光明,黑暗就安全了。”他们边说边离开了我。

在晨曦快要来临的时候,我爬到鲜花鸟鸣小兽的溪流边。我看见溪流里一个祝融王的臃肿的倒影。他的面容模糊,器官失调,没有棱角也没有锐气。他活着,可是如同没有活着。他象一团黑色的滚动的没有了固定形状的云。

这个晨曦快要来临的时候,我没有去弥漫了音乐的林子。

我唯一的一次。

二十三,

我再也不能幻化成高大威猛的战士了。我怀恋那个有着强力下巴、雄浑肩部和铁一般臀部的黄金时代。我依然去弥漫了音乐的林子,我依然聆听竖琴女孩的演奏。

我现在幻化的是一个面容憔悴步履蹒跚的混沌法师,我依然是冷漠的无语的。我依然坐在我一直坐过的那个树桩上。我坐过的树桩依然是十分寒冷,以至于没有其他生物敢轻易坐上去,所以我不去的时候,它就是空着的。

我知道,这寒夜一样的树桩一直象真爱我的人那样等待着我。

我依然在黎明前夕到南面的广场去进食能量。不同的是我的能量进食开始越来越多了。四十岁的妹妹每次都问:“吃这么多,难道你明天不来吃吗?你把明天的能量也进食了吗?”

“不,”我说:“我明天还会来,我还会进食更多的能量。”

二十四,

属三和弦。

我一直在自言自语,忘记了你的感受,也忘记文字应有的结构,你能等待我讲完吗?

二十五,

两个时间段。

这一年冬天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很好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冰峰谷。它北部最高的山峰顶上有冰雪中的冰雪出现,它叫雪魂。于是我不再绘画,黑夜里,我采集雪魂雕刻成竖琴女孩的模样。她的脸庞象月光一样,她的眼神和星辉相似。我用弯月的影子做成竖琴的琴身,我用流浪诗人破败屋檐流下的雨滴珠线做成琴弦。这样,无论我在多么黑暗的黑暗里,我都能听见女孩为我演奏不能完整的音乐。

第二个时间段。

晨曦始终都会来,我始终都会到音乐的林子中去。在女孩为我的弹奏完结以后,我会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然后沉默着离开林子,然后用风暴的速度赶往冰峰谷。晨曦永远比先我一步到达冰峰谷。我到达北部山顶的时候,周围雪光耀眼,雪魂雕刻正用飞快的速度融化。毕竟它是冰雪中的冰雪。

我始终能坚持到它消失后我才消失,因为我每天在进食更多的能量。

每个黑夜我雕刻更大的竖琴女孩,然后听见她为我弹奏干净的音乐。

与我相好的祝融王兄弟对我说:“不要让你身上再沾染丝毫水气,等你再发现你还能产生眼泪的时候,你就完了。”

我拍着干燥的身躯和衣服,说:“没有水,我没有水。不信,你只用一点小火,我便立刻能燃烧起来。”

二十六,

每夜我雕刻心目中更大的更美的竖琴女孩,每一次的雕塑就象看着她的成长,然后又不得不经历灵与肉的的别离过程,使我的身心严重受伤,我真正的如同人类的八十岁,无法不憔悴而苍老了。

离开竖琴女孩而去与雪魂女孩别离的时候,我充满了忧伤,然而我却又不能有丝毫踌躇和懈怠。因为我知道如果不马上看望那个雕刻女孩,阳光下,我就会与今天的她失之交臂,而所有的失之交臂都可能让我的忧伤长存。

因而我更加的蹒跚衰老而缄默忧伤,不再风暴一样奔跑的时候,我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气。可是我仿佛清楚地记得那些先哲和智者们都说过:“创造、欲望和由此产生的艺术将使人永远年轻,魅力四射。”

我忧伤的倾听着女孩的琴声,可是她的琴声又无法不让我在忧伤的上面再添加忧伤。她现在经常为我弹奏十二个音节的曲子,我几乎能分辨出每根琴弦上跌落的水滴,哪颗更忧伤,更无奈,更让我静静的憔悴下去。

我本能的害怕憔悴。

我本能的害怕遇到我无法帮助的女孩。

二十七,

所幸忧伤持续时间并不长久,特别是她的音乐随后在渐渐的快乐起来,这使得我也渐渐的明朗了。

而我敏锐的发现,她的快乐来源于在第二年春天流浪到树林的混沌法师。以前的那个战士只是让她弹奏了圆满的音乐,而这个流浪的法师居然让她的音乐里出现了快乐。这快乐象晴空里的白鸽,象静夜里的月光,象春天初期的一丛野蒿,象秋季收获前满地麦穗。

我深信这无比又无畏的快乐会让她离开我,追随着法师四方流浪。这对我来说,是致命的快乐,或者说快乐得致命。

我想我应该阴谋掉这个使她快乐的法师了。

二十八,

属三和弦。

黑的夜晚真黑,那个法师身边的篝火真明亮。

你感觉到我心上的音乐了吗?没有感觉到的话,就快感觉吧。

因为我叙述者的阴谋快要结束了。你快一点被文字放逐或者跟随它流浪吧。

因为那个法师是使她快乐起来的法师,我想他不会是有着普通智慧的法师。我在篝火的远处幻化成那个被我强~奸的雅娜弓箭手的模样。我说:“法师,为什么我是个可怜的弓箭手?”

“为什么?”他问。我说:“因为我愤怒的对我的泰坦情人说:‘你强~奸她还不如强~奸我’后,有个怪物走过来打死了我的情人,并强~奸了我。可是,你说我为什么会自杀?”

法师说:“他惩罚了你的情人然后满足了你,你爱上了他,可是你无法向你死去的情人交待,所以你自杀了。”我说:“错了,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我爱上了谁。”

那个法师向我走来。

二十九,

我告诉那个法师我首先爱自己,然后才爱别人。我把那个法师紧紧的抱在怀抱里。我用我鲜血的寒冷使他无力挣扎,我用拥抱的温情使他不想反抗,我用堕落的意志使他的崩溃,我用我无孔不入的虚假思索扼杀了他的独立存在。

法师死在我的偷袭之下。直到他的尸体僵硬了我才敢放下他,可是他文弱的手指依然指着我,不言不语的仿佛要告诉我什么,又或者象征着什么。我放倒了他,那手指就随着身躯的倒下,而只向黑色的天空,我回头,天空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只是他的眼睛怒睁着,我依然能看见他眼睛里的光芒。

我会死在这个光芒里的。我知道。所以我毫不迟疑的挖出了他的眼眸,就象挖出了他的光芒。

第二天我决定把眼眸送给了竖琴女孩。我不动声色的对她说:“那个给你快乐的男人也离开了你。他托我转交给你一份礼物。”女孩的竖琴象雪崩一样掉在地上,碎得如同雪崩。她从高高的凳子上下来,伸过手来,哆嗦着说:“那是什么礼物?那一定是他给我的最后的爱。”我把眼眸放在她同样哆嗦着的手心。她惊叫一声,失手掉在地上。她说:“好冷,比上次还要冷。”

我低头看着地上,玻璃碎片一般的,一片又一片的淡蓝色的,正是眼泪。

我浑身颤抖起来,原来,我仍然还有眼泪。

三十,

竖琴女孩不再弹奏了,因为她没有了竖琴。我的月影珠滴竖琴也无法赠与她,因为它实际上只存在于我的心灵或者幻想上,用比较另类的说法,我无非是自己文字上的帝王,除此以外,我什么也不是。我能做的依然只是我以前日日都做的,我不断的重复自己的过去的日子。

女孩依旧坐在高高的凳子上。那是紫色的檀木和芳香的樟木合体,式样简单,卓尔高贵。

竖琴女孩无以而且无意演奏,她只是日日不断的憔悴和忧伤着,脸上的月光渐渐的淡去,眼睛里的星辉明显稀少。我夜夜都到冰峰谷去雕刻她的模样,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采集更多的雪魂,我都只能雕刻出她的忧伤和我的黯然。

我只能雕刻出她的忧伤和我的黯然,终于相信这个事实后,我终于放弃了雕刻。

我到广场去进食更多的能量,这使我成为那个小店的活广告,我成为整个大陆进食能量最多的生物。他们说:“这个怪物每天进食三十碗能量!因为小店是最有名的小店。”我什么也不能解释,因为我没有多余的能量这样做。三十碗的能量,我就能坐到晨曦变成阳光,雾霭消失,光明布满整个林子,我能看见女孩被阳光照亮,我痴迷的看着,她好像有了从前的光彩。

再往后我就坚持不住了,只好消失。 我在黑暗里疯狂,我通常翻滚在海洋的上空。我用无穷无尽的风暴淹没了黑暗中挣扎的船只和桅杆上强大又脆弱而且孤独的航灯。我在我文字的叙述中,使海洋成为翻滚的不安分的暴风雨的中心,是强大或者暴力或者发泄或者吞噬的象征。

那个黑暗祝融王兄弟对我说:“你浑身是水,你期望的末日快来了。”我身体如同水貂一样抖动,所有的水滴纷纷落下。我对他说:“你看,我仍然是干燥的,干燥得一点点小小火星都可以让我燃烧。”

我问他,我要怎么做,才能将我心上的琴交给一个女孩,回复到世界的本来。

他说:“你的琴,只能你亲手交给她。”

三十一,

属七和弦。末日。

这一日我没有觉察到和昨天没有什么不同,阳光仍然那样的升起来。我在黑夜的深处,仍然幻化成憔悴的法师,走进女孩的梦境。我告诉她:“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那个使你快乐的混沌法师。”竖琴女孩说:“那不就是你吗?”那个法师怎么可能是我,我心里十分明白。我说:“我是黑暗祝融王,我委身于黑夜,我什么也不是。”

我带着竖琴女孩来到冰峰谷,我告诉她迎着最强劲的北风往前走,就能到北方最高的山峰,使她快乐的法师天天黑夜后在那里等着她。女孩马上就快乐了,她的脸色如同月光,她的眼神和星辉相同。

风更大,雪更滑。女孩摔倒了。她在梦境中哭着告诉我,周围太黑暗了,到处都是狂风,她看不见任何路。她说:“我找不到他,我找不到他……”我急切的告诉她,那个混沌法师的方位,她仍然只是哭着说:“我什么也看不见,我找不到他……”我想拭去她的眼泪,告诉她,人所需要的仅仅只是坚强,可是因为我在她的梦中,我就和她的实质就是相距遥远,我渴望拭去泪水的手,始终触摸不到她的容颜上。

这在现实中是客观存在的,因为人总以为自己唯一真爱过的人都只能最后存在于梦中,尽管这是悖论。

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她仍然这样对我说。我找不到我的快乐,我在她的梦中,我能给她细致的语言,始终无法与她同行。所以她无法找到我要送给她的月影珠滴琴我脱离了她的梦境,我狂啸着跑到了最高的山峰上。周围很黑,除了风声,我也看不见女孩。忽然从我的心上冒出一点火星,我一瞬间变成了熊熊燃烧。

那是一条笔直指向天空的火柱。我相信女孩在任何地方都能看见一直燃烧到天庭的火焰。

三十二,

属七和弦,属七和弦,属七和弦,属七和弦……金属暴裂,石块纷飞,纸张撕碎,玻璃落地,烟火升天。属七和弦,属七和弦,属七和弦……

女孩,你看见了吗?你的正前方,有一团燃烧向上的火柱,那是我的燃烧,你小心的过来。

女孩,你看见了吗?不要管周围的黑暗祝融王,有燃烧在,他们无法伤害你的,他们都会在温暖的可爱的燃烧里死去,黑暗会永劫不复。

女孩,你看见了吗?不要怕,慢慢的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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