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水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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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水云都-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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鬟。可以说,是除去胞弟寂云和叶勋之外,与旗云最亲近的人,甚至连当年入宫,也一并跟了进来。

因此尽管自己此时并无不适,为免碎玲担忧,旗云还是点点头,随她回了房。

一旁的霜露不误羡慕地笑道:“还是碎玲姐姐和娘娘关系好,我怎么劝娘娘都不听的。”

碎玲没接话,只将手中的玉枕递给霜露,道:“把这个放到娘娘床上,再熬一碗姜汤来。”

霜露应了一声,捧着玉枕去了。

回到屋内,馥郁的馨香与暖意立刻裹住两人。碎玲替旗云脱下披风,迟疑道:“我刚才……听到一些消息。”

“嗯?”旗云拢了拢脑后的发,径自走到案边,倒了一盏热茶,递给碎玲:“暖暖身子,你刚才在外面走了好大一圈呢。”

“娘娘……”接过茶,碎玲眉头深蹙,涩声道:“听说叶公子明天就回来了。”

旗云放在案上的手轻轻颤了颤,随即笼入袖中。她笑了笑:“仗打完了吗?我以为要很久呢。”

“三年……已经够久了。”碎玲鼻尖一阵泛酸,想起旗云这几年来过的日子,更是满腔哀怨,忍不住道:“娘娘就不怨他么?”

“为什么要怨他?”旗云淡淡道:“他是男儿,要保家卫国,要建功立业,这哪里错了?”

“我不但不怨他,反而为他骄傲。”旗云将碎玲牵到塌边,示意她坐下:“碎玲姐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这都是命。”

“如果叶公子早些年就和你成亲……”碎玲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却没再继续。沉默了一阵,她道:“罢了,你说得没错,都是命。”

旗云笑笑,回头看了一眼塌上的玉枕,没说话。

“皇上说,明儿再过来看你。”碎玲的目光也落在塌上,“有时候,我真弄不懂皇上在想些什么……这都成亲两年了,也不见他在这里过夜。”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旗云抚了抚玉枕,冰凉沁人的触感,宛如皇帝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眸:“虽然我已经不再抵抗,但要真的做到同塌而眠……”停顿了一下,她笑道:“恐怕还是会无法接受吧。”

碎玲沉默。

隔了一会儿,旗云又道:“这次的仗打赢了么?外面是怎么说的?”

“赢了。叶公子带五万兵马剿灭了齐国七万军队,比老将军当年打得还漂亮。”碎玲道:“前两年一直拖着,齐国把军队屯在西南面,却始终不肯发兵。叶公子无法,只能陪他们在那里耗着,时不时地打上一场无关痛痒的仗。直到上个月,才算是正式开战。”

“齐国为什么要这么做?”旗云皱眉,“既然一开始并不准备打仗,为什么要把兵屯在那里生生耗着?这不是自断臂膀么?况且,齐国在西南面明显占地理优势,即使败退也可以据守一方,何必非要打得两败俱伤?”

“外面有传,这场仗明面上是冲着咱们来的,其实暗地里,齐国正闹着内乱呢。这七万兵马都是齐国太子的军队,被三皇子刻意派来送死的。”碎玲将旗云扶到塌上躺下,又替她把厚厚的被角掖好,坐在床边道:“这齐国三皇子是真有些本事。听说前些年太子掌权的时候,三皇子还未满十八岁。太子派了几拨人去暗杀他,偏生给他逃掉了,还一逃就是四年。四年后,他
 2、第一章 。。。

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推翻了太子党。齐王早已是病弱之躯,管不了事务,权力便全落入了三皇子手中。”

“就算是为了巩固政权,用七万人来做陪葬,这手笔也未免太大了些……”萧旗云有些疑惑,又问:“齐国是有三位皇子吧?那二皇子呢?”

“二……”碎玲正待说,寝宫外忽然传来一阵惊呼:“来人啊!有刺客!”

3

3、第二章 。。。

那一声呼叫瞬间惊动了整个宫廷。

此时早已入夜,窗外灯火飘摇,一片动荡。旗云卧在塌上,听着外面兵荒马乱的声响,轻轻皱起了眉。

“我出去看看。”碎玲拍了拍她的手臂,转身向外走去。

“嗯”旗云点点头,“小心。”

话音未落,门口忽地闪入一个黑影。旗云甚至还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身形,就被点住了穴道。碎玲立在一旁,还维持着转身离开的姿势,此时也是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盯着来人,神色惊惶。

来人蒙着面,一身黑衣,身材修长高挑,一时竟看不出男女。唯有一双眼眸亮如晨星,迅速地从她们二人面上扫过。

“委屈两位了。”那人淡淡道,声音低沉悦耳,听上去似是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我不会伤害你们,进宫也只是为了见一个人。等见到他我就走,绝不多留。”说完,他先替旗云解开了穴道,确定她不会大呼小叫后,这才退开一步。

旗云静静地看着这个人,却并没有动作。

眼前的男子虽然周身笼罩在黑色的夜行衣下,但言谈举止间隐隐流露的从容气度,却并非鸡鸣狗盗之徒所能拥有。况且,她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没有歹意。

但既然如此,却又胆敢夜犯皇宫,想必是有无法不为之的理由。

旗云在心底叹了口气:如此不惜代价的前来,以自己的能力必然是不能阻止的,与其以卵击石,倒不如顺其自然罢了。

“喝茶吧。”旗云索性放松下来,揉了揉自己被点穴的地方,从床上坐起,指了指一旁的圆桌:“上好的龙井,应该还没凉。”

男子似乎笑了笑,眼角微微挑起:“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旗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也不要求他解开碎玲的穴道。叹了一口气,她站起来走到门边。

男子在桌旁坐下,看了她一眼。

“我去把他们支开,你放心。”

旗云拉开房门,半个身子掩在门内,冲外面的人挥了挥手:“秋水,你叫那些人去别的地方找找。太吵了,我睡不着。”

“是,娘娘。”门外的侍女应了,招呼着附近的众人远去。反正这一片他们已经搜过,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合上门,旗云对男子道:“你准备在我这里呆多久?”

男子没回答她的话。悠然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也不摘面罩,只揭起一角递到唇边:“你是萧太傅的女儿吧?想不到萧太傅那么古板的一个人,竟生得出你这般灵秀的人物。”

“我比较像我娘。”旗云淡然一笑,也到桌旁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能不能说说,你如此不惜代价要见的人是谁?”

男子眼睛一亮,慢慢放下茶盏:“皇帝。”

旗云倒茶的手一顿,随即道:“你和皇上是故交?”

“你见过必须以这种身份才能见面的故交么?”男子苦笑着摇摇头:“你的皇帝恨我恨得要死。”

“那你还来?”旗云饮了一口茶,茶水已经有些凉了。

“我欠他一个解释。”

男子的手指在杯口缓缓抹了一圈,神色掩在面罩后看不清楚,萧旗云却忽然觉得这个人心底似乎正翻涌着波涛。

“你去找他吧,这个时候他一般都在御书房。”旗云抿了抿唇,微凉的茶水有些苦涩:“附近的人我都支开了,你出门左转就行。”

“多谢。”男子冲她点点头,又对着碎玲的方向凌空弹了一指,这才掠出门去。

眼看着那人又如一阵风刮出视线,恢复行动能力的碎玲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旗云却冲她摆了摆手:“算了吧,他没有歹心。”

“我倒是晓得他没有歹心,只是要是被人看见他从你房里出去……”碎玲想了想,似乎在考虑怎么措辞:“你也知道德妃一直都对你……颇有微词。”

“清者自清。”旗云淡淡地将碎玲的担忧挡了回去,问道:“霜露呢?熬个姜汤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去看看吧。”碎玲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她,便转身出门去了。

屋子里终于只剩了旗云一人。桌上的茶已经彻底凉了,她却仍一口一口地喝着。淡淡的苦涩顺着喉管淌下。扑鼻的茶香,却是沁骨的凉。

刚才那个男子的话,倒是令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世。

她出生名门,父亲萧别曾辅佐先皇数十年,后来又做了当今皇上的太傅。地位尊崇,一时无两。母亲则是先皇早年收的义妹,虽说是平民出身,但却备受先皇疼爱,嫁给父亲,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这样的家世,注定了她不可能如寻常人家的姑娘,在车水马龙的闹市间长大。如同每一个大家闺秀,她自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时不时的,父亲还会同她品评天下形势,考察她的意见。因此年纪虽不大,她胸中却早已颇有丘壑。

倘若不是因为一早与叶家有了婚约,恐怕爹娘本来也是打算让她参加选秀的吧?如今阴差阳错,婚约抵不过一纸诏书,她仍是嫁与了帝王家。心,却远远地飘在了宫墙外。

旗云在桌旁坐了一阵,不等碎玲回来,便躺回了塌上。

吹熄了灯,窗外一线烛光照在床尾,轻轻摇晃。她蜷在被褥间握住胸前的吊牌,默默地看着那缕微亮。良久,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她起了个大早。雪后初晴的天气最是清爽,推开窗,东边的天微微泛红,正是日出前的景象。

昨日后来的事她已经听碎玲转述过了:霜露熬了姜汤,又担心她睡了一天一夜腹中饥饿,于是转道御膳房,吩咐御厨做了些糕点。但就在回来的路上,不巧瞧见了昨夜的黑衣男子。霜露向来胆小,顿时吓得惊呼出声,那男子为了免她坏事,便点了穴道扔在一旁,直到后半夜才被搜查刺客的人找到。

对此旗云只是淡淡一笑,吩咐人给霜露也熬了一碗汤药。冰天雪地里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染上风寒。

她倚在窗边守着日出,正出神,忽然听到回廊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皇……”门外似乎有太监尖着嗓子叫了一声,但话语刚出口便被截断在喉间,听起来倒有些好笑。

旗云理了理衣衫,从门口走出去。

不出意料,回廊外站着的是本该仍在睡梦中的皇帝。

赵峥穿着龙袍,身边仅跟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旗云记得那人,似乎是叫长桂,是个相当玲珑的人物。

“臣妾给皇上请安。”旗云福了一礼,道:“皇上怎么大清早来旗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对于皇帝,旗云的心思是复杂的。

一方面,正是这个男人生生掠夺了原本属于她和叶勋的幸福,她虽然不至于怨恨,但多少也是有些不甘;而另一方面,他是这个国家的主宰,是王朝的命脉,更是父亲、叶伯伯,还有叶勋,拼尽全力也要维护的人。只这一点,她就不仅不能心有不甘,更要全心全意地服侍他,将他视作自己狭小天地里唯一的信仰。

她无法令自己爱他,只能尽可能地顺从他、尊重他。她只是一个女人,除去自己的一颗心,她所能奉献的只有这么多。

赵峥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却是淡淡的:“病好了吗?”

旗云笑笑:“托皇上的福,已经大好了。”

“嗯。”赵峥道:“那你今日随朕上朝吧。”

旗云讶然抬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随即又温顺地低下:“臣妾遵旨。”

“去吧,”赵峥摆摆手:“朕在这里等你。”

旗云低着头退下。转过回廊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方才那个小太监喊到一半为什么忽然停了?难道是因为……

她想起今日自己的早起,又看了看天边刚刚升起的朝阳,心里忽然像是被暖暖的熨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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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朝堂与往日有所不同。几乎每一位官员在踏入大殿的时候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正中的龙椅上依然如往日坐着漫不经心的皇帝,而在他的右侧,原本属于皇后的位置前却竖起了一道翠玉屏风。

巨大的屏风泛着青葱的翠色。朝阳从大殿外斜斜地投射进来,映到龙椅背后的金墙上,再反射向面前的玉屏,将隐匿之后的人影映得纤毫毕现。

所有人都看见,那是一个女子的剪影,戴了满头的珠翠,华服高冠地端坐。

朝堂上的官员相互递着眼神,望向至高处的神情又是疑惑又是惊喜——立后的事几乎每隔几日就会被提起,皇上却从来都一笑置之。眼看着就快而立之年,膝下仍无子嗣,群臣早已急得满头冒汗。而现在皇上竟带了一位妃子上朝,坐的还是皇后的位置。这代表了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赵峥坐在上方,单手支着下颚,目光依次扫过文武百官,最终落在身侧的旗云身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旗云此时正满腹疑惑,耳边忽然飘来这一声叹息,她讶然转头。满头的珠翠随着这个动作叮当作响,朝堂上忽然静了一瞬。

她看着身边的皇帝,眼中有深深的困惑。

嫁入宫中已有两年,但身为贵妃,真正与这位皇帝接触的次数却少得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赵峥仿佛只是完成任务一般地将她娶回了家,从此束之高阁。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才会粗略地回想起来,然后匆匆过来看她一眼,却又往往无话。

旗云曾听父亲说,当今皇上的容貌并不像先皇,反而更似先皇的七弟。七王爷曾是名满天下的美男子,继承了他容貌的赵峥同样俊美无俦,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一丝生气。

她曾经认真观察过赵峥,却得出了令人心惊的结论:这位年仅二十六岁的帝王宛如一个茕茕老者。不近女色、不贪杯盏、不求享乐、不逐江山,他的生活仿佛一滩彻底死去的水,没有任何力量能激起波澜。

赵峥将帝王的权力分散给手下的臣子,武交给叶城,文交给丞相季洵与太傅萧别,而自己只是每日例行公事的上朝,批阅早已敲定的奏折。剩余的时间,他几乎都是在自己的寝宫和御书房中度过。

旗云从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这位帝王的心中永恒的死去了,连带着整个人也枯萎得如同行尸走肉。

而此时,赵峥在朝堂上侧头看她,深邃幽黑的眼眸中却又似乎还蕴藏了一线生机。

沉默了一阵,赵峥收回目光,看了看堂下,淡淡道:“叶勋何在?”

堂上的太监立马吊着嗓子喊:“传叶勋。”

尖利的嗓音远远荡开,殿外是一波接一波宛如回声的传召。等了片刻,殿堂外终于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迈进朝堂。

“臣叶勋,参见皇上。”

隐约见到一个身影跪在殿下。挺拔的脊背,即使是在表示臣服的时候依然如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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