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站在树屋上,学着自家爹爹的模样眺望远方,可是眼睛都看的酸了,也没有办法看出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自家爹爹看着看着就露出那种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
随着拜入琼华的弟子渐渐增多,琼华派中的事务也多了起来,夙瑶夙莘玄勉这几位常客来的也渐渐少了,思返谷越发的清净了,玄远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空了出来。出去偶尔指导指导紫英,剩下的,便也就是修炼心境练练剑术或者偶尔和道桓传传书信互道一下平安罢了。
蓝葵出现的次数也少了,她每次看到玄远那副清冷的模样以及越发淡漠的眼眸,总是会不自觉的有些心疼——那样的神情,在哥哥的脸上她也曾见过,那时,姜国告急,哥哥搂着她在高高的城楼上坐了一夜,面上的神情,也是这般。然后,第二日,哥哥便随大军出征,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相对的,红葵出现的次数渐渐增加,她的大大咧咧的性情豪迈的言语,总是能够让这个显得有些过分安静的地方染上几分生气,所以,对她偶尔的亲昵行为,玄远也就放任自流了。
重楼在那次不欢而散后,足足有两年没有出现,却又在玄远以为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出现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依旧是那副冷峻的睥睨天下的模样,依旧是那种张狂的唯我独尊的气势,却没有一上来就二话不说地开打。而是丢过来一坛模样古怪的东西,冷冷地抛下一句‘魔界的佳酿,这才是酒!’就消失了身影。
玄远抱着那一坛酒香醇厚的佳酿,突然就那么笑了起来,蓝葵看他那许久没有露出的欢快笑容,也浅浅地笑了起来。
而那坛酒,他终是没有喝——现在,他已经不能醉了——十九年之期渐渐靠近,夙瑶虽然面上没什么反应,而玄远明白,纵使那一场战斗的结果是那般的惨烈,纵使很多人对那一场战斗都有着怀疑,纵使琼华已然人才凋零,等待着他们的,却依旧是和当年一样的决定。
其实,目的什么的,已经都不重要了。若是再遇,必是不死不休的死局。
重楼对此的看法很简单,不过是冷哼了一声。
“哼!此等愚行还要妄想升仙,人界果然是六界底层,可笑!”
末了,定定地看了玄远一会,才淡淡开口。
“若是你,本座还可护得周全!”
玄远轻笑了下,没有接话,只是将那一坛重楼送来的佳酿斟满了递了过去,重楼接过,一饮而尽。重楼的想法从来都是如此单纯,这其中的纷繁复杂怎可对他明言。
而他,是不可能舍下夙瑶舍下紫英夙莘玄勉舍下琼华,独自一人而去的。
所以,他的用心他明白,这份情谊却是无法承接的。
作者有话要说:宗炼,乃也便当了
楼哥,我对你好有爱啊~~写你的时候最顺手了~~~
今日只有二更……我实在……
虚影凝
躺在床榻上,夜半的月光静静地流泻进屋内,衬得本就空荡的房间越发大了,玄远闭上了眼睛,方才和重楼打得那一架,确实是有些累了……话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玄远突然觉得是不是重楼看不太顺眼自己这张脸,每次下手都是找准这里打……虽然事后也会给自己治疗,但是那伤怎么着还是存在过的啊……
想到自己顶着一张青紫交加的脸,纵使玄远平日里不是很在意外表,却也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
渐渐的,他的呼吸平缓了下来,一直紧绷的肌肉也稍稍放松。
屋子里突然出现一抹淡淡的白影,先是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然后慢慢清晰起来。
微微泛着红色的褐发披散在身后,透出丝丝赤色的眼眸先是在四周逡巡了一下,然后才定在了那个静静的睡着的身影上。一时间,眼神里划过纷繁的情绪,最后定格在了思念上。
玄霄站在那里,没有动作,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许久未见的人——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岁月似乎在这人的身上停滞了脚步,他的面容依旧清隽,只是看起来,比以前似乎更加清瘦,而那即使在睡梦中也轻轻蹙起的眉,眉宇间的寂寥也是挥洒不去。
伸出手,他俯下身,想要触碰眼前之人,想要拂去他眉间的寂寞。
却听得一声蜂鸣,魔剑突然出鞘,挡住了他的手,玄远眼睑微微颤动,眼看着就要醒来。
玄霄收回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影消失不见。
“怎么了?”
玄远面色倦倦的,一手撑起身子,一手揉了揉眼睛,看起来难得地有些孩子气——他一向睡的很浅,刚才已是难得的熟睡了。
“……”
蓝葵现出身形,犹豫着止住了话语,对于刚才的情形,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难道说有人想轻薄你,意图不轨?!——这她可真说不出口……
一阵红光闪过,红葵现出身形,飘过来将手环在玄远的脖颈上,面色有些不悦。
“远哥,刚才有人。”
“有人?”
玄远摇了摇头,视线终于恢复了清明。房间里确实留有陌生的气息,但是,说是陌生,却也……隐隐透着熟悉。
——玄霄……
可是,他不是被阿瑶冰封在禁地吗,怎么会……
“不必担心,大约……是故人吧。”
“哼!”
红葵用手在玄远的脸颊上擦了擦,冷冷地哼了声,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得意。
“远哥是我的~凭他一个虚影也想碰!”
玄远心下了然,却是不欲再想,只浅笑着转移了话题。
“小葵,你这性子倒是和重楼越发像了。”
“谁和他像!”
红葵一把将玄远的脸禁锢在自己的双手中,红色眼眸里几乎要窜出火焰来。
“远哥,你看好了,我就是我,和谁都不像!”
红葵一向不喜欢和别人相提并论,这大概也是因为她是蓝葵衍生出来的一个意识,不但没有形体,连意识也得依附在蓝葵身上的原因。玄远这一转话题,仓皇间居然不小心碰触到了她的禁区。
敏锐的察觉出了玄远情绪不太对,在思及刚才那人的动作表情,然后又想起那人的面容似乎就是几年前在那个冰天雪地中将玄远压在身下索取的男人,红葵也不再多说,直接在玄远脸上亲了一口。
“远哥,别想了,有我陪你。”
玄远心中一滞,想起云天青那是也是这般,对着他露出笑容,承诺着会一直陪伴他,最后却也还是为了另一个人,为了和夙玉的承诺,离开了自己。又想起另一个陪着自己三年的身影,最后却是做出了那般的事情。
然而,终归还是不同的。
伸手摸了摸红葵的脑袋,他抬眼望了望高悬的月亮,重新躺回了床上。
“时辰尚早,睡吧。”
夙瑶揉了揉因为批改了过多文件而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放下了手中的笔。
琼华宫里空荡荡的,只亮着几盏灯火,照亮了一小片地方,按在座椅上的掌心下是一片渗入骨髓的冰冷。细细地打量着身下的座椅,夙瑶的唇角勾起一个略带讽意的笑容——这般空寂孤独的位置,怎会是她心中所求,她想的,不过是……
想到那个总是陪在自己身边,笑容沉稳,对着她却又带着孩子气,百依百顺偶尔还会撒娇的身影,夙瑶唇角的笑意不由得柔和了起来,眼底却是荒芜着大片大片的寂寥——当时不懂得珍惜,只以为他们还有着以后,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让她慢慢告诉他她的心意,却不料,竟是这般戛然而止。徒留下诸多的惆怅和悲伤。
还好,还有哥哥。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夙瑶翻开被她特意挑出来的书卷,冰冷的面容上柔和开了温暖的笑意——玄勉也求了很久,只是夙莘一直害羞不肯答应,现在,也是时候给他们二人一个欢喜了。
手中的笔轻点上艳色的朱砂,在那卷上写下一个刚劲有力的‘准’。
“夙莘和玄勉?”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夙瑶一跳,手中的笔一抖,差点在将那‘准’字的最后一笔生生划了下去。
“也好,这样……他应该也会开心些。”
夙瑶挑高了眉毛,怒视着眼前的虚影,眼神中有一丝疑惑。
“玄霄,你不是在禁地,怎么……”
“哼!”
玄霄不屑地挑了挑眉。
“区区玄冰,困得住我一时,岂可困得住我一世!”
夙瑶眯了眯眼睛,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冷然。
“你还敢去见哥哥?!”
玄霄面色一滞,突然笑了出来。
“你这般说,却可知他过的并不好?!”
他笑得张狂,却带着一丝黯然。
“你在准备九年后的再战?”
虽是疑问,却带着笃定。
“他可知?”
“哥哥自是知晓,”
夙瑶搭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哥哥这是心结……说到底,还是你和云天青二人做的好事。”
“九年后,”
玄霄冷下眉眼,眼底的黯然被张狂的气势压过,隐隐透出丝丝赤红。
“玄霄誓灭妖界!”
说着,大约是力量用尽,他的身形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似有似无的低语。
“多陪陪他,他看起来……很寂寞……”
盯着玄霄消失的地方,夙瑶手中的书卷已然被捏的皱起,面上带着风雨欲来的愠怒。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纵使我,也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凭什么说的这般理所当然!!”
眉目间的怒气渐渐淡去,笼上了一层轻愁,神色间的寂寥和玄远有几分神似。
“这里……又有谁不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霄哥出来溜溜,剧情缓慢进行中
我努力更新,若果可能的话,今日会三更,但是大家不要抱多大希望,因为我不但卡文,家里还来了人……我家宝贝侄子来了,可爱死了~~~~~
长评加更喔,恩,这不是诱惑也不是威胁,真的……
JJ抽了,或者是我家电脑抽了,我打好的章节居然找不到地方发……我……
我对不起乃们,隐藏的痛和桃灼的加更我不会忘,一旦可以发了我立马就发上来!!!
十九年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几多春夏。
十八岁的云天河跪在香案前,有些无辜地抓了抓脑袋,乱蓬蓬的头发被他这么一挠,越发的乱了起来。面前的香炉上插着三炷香,一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小野猪被放在牌位前,哼唧哼唧地叫个不停。
照例说着那些话,云天河紧张地看着那燃起袅袅灰烟的香,默默地数到十,看那香依旧好好地烧着,没有一丝熄灭的意思,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一骨碌站了起来。
屋外突然响起几声低沉的嘶吼,小野猪似乎得到了召唤,哼哼唧唧得越发欢快了,挣扎的力道使得香案都晃了起来。
云天河推开门,看到一只脸上有刀疤的野猪在坡下,冲着他吼了几声,用蹄子刨了几下地,果断地转身逃跑。云天河看着它离开的方向,神色一变——完了,那可是娘的墓地啊!!
匆匆跑回屋子,从床榻上拿出这是剑和那把做工粗糙的长弓,追了上去。
石沉溪洞里弯弯绕绕,还生着不少蛤蟆和蝙蝠,云天河只在小时候去过一次,他至今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爹会把娘葬在那里,难道是怕娘饿了没东西吃?也对,蛤蟆和蝙蝠虽然看上去丑了点被拍打几下也有点疼,但是烤起来的味道还不错。
爹真体贴。
刚走到石穴前面,就看到儿时爹爹亲手封上的门居然是大开着的,前面还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云天河单手支在下巴上,一手托着这一手的手肘,皱起了眉头颇为苦恼——难道说这山猪被我打得多了,也成精了不成?
想了半天,终于放弃地抓了抓脑袋,将这是剑搭在弓上,一把射了出去。
一声轻呼,带着少女的娇俏,云天河一惊然后心里一喜——莫不是这山猪真的成精了?!啊哈哈,山猪自己吃过,山猪精可是还从来没有试过,不知道味道比山猪是不是还要好吃些~~
红衣的少女皱着眉头,精致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坐在了地上,她的身侧,这是剑插在石壁上,正明灭着清冷的寒光。
玄冰之中的玄霄神色微凝,原本紧闭的双眼竟是微微睁开,赤色的眼眸扫过一旁欢快地散发着阳炎的羲和,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
“师父,”
十九岁的紫英,已是长身玉立,清冷的眉目间看起来和玄远颇有几分相似,在这一辈的琼华弟子中,他虽年纪不大,修为却是最为高强,加之样貌俊俏,成为众多琼华女弟子的仰慕对象。
而久不在人前露面的玄远,则是渐渐被大家淡忘,甚至有许多怀字辈弟子压根就不知道玄字辈的师叔祖里还有着玄远这一号人物,自然,被冰封在禁地的玄霄就没有几人知晓了。
随着紫英渐渐长大,玄远也将自己暂任的执剑长老的事务全盘交给了他,紫英虽是经验不足,但在玄远的协助夙瑶隐秘的帮忙下,担起了这个重任。现在,怀字辈的弟子里一大部分弟子的佩剑,都是出自他手。
在他十八岁的那一年,玄远亲自动手,铸了一把剑,作为他的生辰礼物——其实,说是他铸的,重楼也还是出了不少力,直接拉来了魔界的某个铸剑大师……所以,紫英一直认为,自己师父不但剑术超群修为高深,连那铸剑之术,也是深谙此道的。
“紫英今日听弟子传闻,寿阳城外的女萝岩有妖孽伤人,欲前去一探究竟。”
玄远略感奇怪地从手中的书卷中抬起头来——重楼不喜凡间书籍里那之乎者也的迂腐道理和断章取义的功法论道,就从他魔界的藏书里随便抽了几本,扔给了玄远——这等小事,怎么需要让自家徒弟出马?莫非……
他合上手里的书,将它放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