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局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文化局长- 第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周纯青凝视东方长青片刻,开颜而笑,说:“你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

东方长青窘了起来,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周纯青并不追问下去,而是笑着说:“学校聘我为兼职博导,其实也不过是实用主义的作法,而我却真正想培养几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也曾招了两届,但一个也没有招上,我是宁缺铁滥。”

“真正的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如黄石老人之遇韩信,杨昌济之遇毛泽东,岂是有意求之。”东方长青笑着回答。

周纯青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东方长青,突然说:“你成为我的博士生,只怕我为了避嫌,反而会误了你的前途。”

东方长青心中一喜,从周纯青的语气看,他已经是同意收自己了。当下诚恳道:“我想报考您的研究生,原本就没有功利性。遍访天下名师,学富五车才是我心里的向往。如果我能考取您的研究生,我将遵循绝对保密的原则。只求您学术上的倾心指导,不敢向您求取仕途上的庇护。当然,我也远未淡泊到对仕途进退全然无意,只是愿意凭德才和成绩求得组织上的认可,倘若凭着自己的努力,仕途上略有升迁,也不枉父母生养,老师教导,组织栽培。”

周纯青听了,不觉大笑,说:“东方小友,不失为坦城之人也。既然你有这个志向,又不惮于在工作之余寒窗苦读,你就去报名吧,一切按正常程序办,考取了,我可以带你。”

东方长青站了起来,鞠躬道谢,说:“能拜您为师,长青不枉此生了。”

两个人又就明清史聊了一会,特别是聊了一下袁崇焕的事,东方长青认为,袁崇焕的悲剧,其实与他的性格有着必然的联系,袁崇焕书生从戎,敢于任事,打了几个其实对扭转战局并没有多大作用的胜仗,却以莫须有的罪名擅杀了毛文龙;与后金联络议和,又没有得到当局的授权,这些都是他后来被杀的原因。袁崇焕虽然任事明敏,但识人不明,崇祯帝自诩为英明勤奋之主,因此极为专制,岂容得臣下自作主张?加上时局危急,环顾左右皆疑心为奸佞之臣,孙承宗,熊挺弼之流尚且不得信任,何况一个不听话的袁崇焕。且不说袁无力回天,就是袁有本事像晚清中兴之曾左之流,也难免兔死狗烹的下场。

周纯青听了,不觉抚掌而笑,说:“长青的观点,亦不失为一家之言。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确实是有着相当的真理性的。中国毕竟是一个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时间很长的国家,专制残余很重,我说一句过头话罢,中国人无奴性则不可以生存,但又有几人明白这个道理?”

无奴性则不可以生存,东方长青一时如闻惊雷,这话出自于一个堂堂副省长之口,确实有着振聋发聩的效应。只是,两人都知道,这些话不宜再深入讨论下去,于是都自觉不自觉地岔开了话题。

聊了一会儿,周夫人进来了,东方长青连忙站起来,喊了一声阿姨。周夫人笑着说:“是东方局长啊,以全早上说你要来的,我刚才出去有点事去了。”又对周纯青笑着说:“老头子,午饭已经好了,吃了再聊吧。”

周纯青笑,说:“长青同志要考我的研究生,我们是谈兴正浓啊。”说着对东方长青的挥手:“走,吃饭去。”

午餐仍然很简单的四菜一汤,小保姆先给周纯青,东方长青和周以全斟了一小杯酒,然后装饭。装好饭后,也上了桌。东方长青心里就想,看来周纯青家里还是比较民主,现在的一些平民暴发户请保姆,吃饭时却都是不允许保姆上桌和主人同吃的。周纯青见了酒,不由得眉开眼笑,风趣地对东方长青说:“长青同志,你以后可以多来,你一来我就可以开戒了呢。”周夫人也笑,说:“还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嘛。”

和上次不同,这次周以全也坐在东方长青的身边,笑着说:“我爸除了好读书,就好一杯酒,还要受到我妈的管制。”周纯青看了他一眼,周以全连忙噤了口,对东方长青悄悄做着鬼脸。

因为要开车,东方长青也只喝了两杯,于是不喝了。告辞时,周纯青意外地把他送出客厅门口,东方长青激动地握着周纯青的手,说:“周省长,您休息吧,打扰您半天了。”

周纯青慈祥地笑着,说:“好,好。”就在东方长青要离开时,周线青突然无意似地慢悠悠地说:“长青同志,以后多来玩吧,以全年轻,你以后要多帮助帮助他。”

东方长青笑着回答道:“以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是吧以全?”周以全就笑,说:“东方局长对我是照顾的,放心吧爸。”

周纯青慈祥地笑了,说:“那就好,什么时候你能像东方这样成熟,我就放心了。”又说:“长青同志,南方大剧院的项目,你们要抓紧时间实施啊,如果时间允许,我会来看一看的。”

东方长青连忙说:“我们一定抓紧实施,请您放心。我们期待您来检查指导工作。”

从周纯青家里出来,东方长青已经有了明确的想法,周以全想要承包南方大剧院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周以全确实是得到了周纯青的支持的。虽然周纯青的话模棱两可,但东方长青还是感觉到了,领导的艺术,不过是了无痕迹地办自己想要办的事,周纯青久经官场,对这一套可谓运用娴熟了。

第二十八章

南方大剧院工程发包结束后,东方长青也顺利考取了周纯青的博士研究生,那篇论文《清朝中期经济结构研究》成了录取东方长青的主要依据之一,开学后不久在,论文还在《大学学报》上面发表了。因为是兼职研究生,加上周纯青也是兼职博导,东方长青并不要经常去学校。开学的时候,东方长青才知道,这次周纯青带了三个研究生,他是其中一个,还有两个,却是另外两个地区的,一个孙震武,是个瘦高个,戴着金丝眼镜,三十六七岁的样子,却是一个专署的副专员。另一个年轻一点,胖乎乎的,走到哪儿都挎着一个老板包,见人就递名片,名片写的是立德酒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胡明玉,立德酒业集团东方长青是知道的,这是缁煦市最大的一家酒业集团,听说正在准备上市。

开学那天,东方长青按约去了周纯青家,只见周家一派喜气洋洋,好像是在办好事的样子,孙震武和胡明玉已经到了,见东方长青到来,周纯青慈祥地招着手说:“长青,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拉着东方长青的手,对孙震武他们说:“这是你们的小师弟,复姓东方,名长青,以后你们师兄弟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呢。”大家分别握了手,递了名片。东方长青觉得,这一天周纯青特别的慈祥,完全是长者风度。周以全也在家里帮着接待客人,说:“我爸说你们今天要来,激动得半夜都睡不着呢,说是多年的梦想可以成真了。老头就这个教师情结,一辈子不能释怀。”

坐下来不久,就听到门外有汽车声,胡明玉的手机就响了,胡明玉笑着对周纯青说:“老师,弟子今天来拜师,也没有什么特殊礼物,弟子是酿酒的,只有给您老人家送酒了。”

周纯青就笑,略带责备地说:“你啊你啊,只要好好做学问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你们师母又不让我喝酒。”胡明玉笑,说:“这我倒是没有想到。”说着,对周以全道:“以全兄,请把大门打开,让车子进来。”周以全笑一笑出去了,门打开后,一台双排座货车就缓缓开了进来,东方长青看了,不觉大惊,心想这胡明玉搞什么鬼,拉了整整一车酒,往哪儿放啊。周纯青不说什么,只是笑。

车停稳以后,从驾驶室里跳舞出五六个民工来,也不请示谁,七手八脚地开始卸下酒来,一件件地往屋里搬。东方长青不免目瞪口呆,这立德酒,最高档的要卖八九百元一瓶,这一车该是多少钱?再说,这么多酒又往哪儿放?胡明玉是钱给烧的吧。

周纯青笑着像责备淘气的小儿子似的指着胡明玉说:“明玉啊,你看你弄的什么事,这都像打仗。”胡明玉只是笑,说:“老师,这是真真正正的窖藏十年的酒,从山洞里拉出来的。”

孙震武也看得目不暇接,但毕竟是副专员,见的场面多,却不惊异,笑道:“胡总气魄宏大,以后我们到老师这里来,是不愁没有酒喝了。”

半个小时后,双排座小汽车把那些人一起拖走了,院子里安静下来,孙震武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书来,双手递给周纯青,说:“周省长,震武不才,这几年就经济工作做了一些调查研究,写了一本书,作为弟子的晋见之礼,请您指导。”

周纯青笑得更慈祥了,样子就像一尊弥勒佛,说:“这才是最宝贵的礼物呢,明玉,你那套就有些俗了,我们师生之谊,不可有太多俗气,今天就算了,下不为例。”

胡明玉就像听到了表扬一样,笑得更加欢畅了,说:“明玉记住了。”

东方长青心里就有些惭愧起来,自己确实什么礼物都没【“文】有准备,而且也【“人】准备不起。胡明玉【“书】那一套,他做【“屋】不来,而孙震武也决不可能仅仅是一本书作为进见之礼,只怕暗地里送的比胡明玉还要多。东方长青正有些涩颜的时候,周纯青慈祥地笑着对他说:“长青,我们不要学你两个师兄那一套,你对明清史的研究,如果再系统一点,就接近专家学者的水平了,更为可贵的是,你的研究是有目的性的研究,不是那些为了发表论文而研究的。你的《清朝中期中国经济结构研究》,我已经推荐给学报发表了,这也是为师得到的最好礼物呢。”

当下说了一会儿,天上的云就散尽了,炽热的太阳照到院坝上来,周以全过来说:“爸,进屋去谈吧,这里有些热。”周纯青抬头看了一下,笑着说:“哦,太阳照过来了,还是进去谈吧。”大家就忙着搬凳子,一进屋,东方长青和孙震武几乎就呆了,只见对面墙上已经完全改观,去了包装的立德酒瓶从地板上一直码到屋顶,黄色造型明致的土罐酒瓶和玉一般晶莹剔透的红白绿五色瓷酒瓶错落有致,码成了一幅浮雕一样的山水画,在庭院阳光的虚光映照下,壮观而又雅致。连周纯青也禁不住啧啧称奇,说:“明玉呀,老夫以为你仅仅是送酒,原来却有这个摆设,真了不起呀,这些工人同志的艺术感觉太好了。你的广告是打到了副省长家了呢。”

胡明玉就谦虚,说:“省长,您看得深刻,我就隐藏再深也难过您的法眼。我是在商言商,您批评我是送礼,其实我哪儿敢给您老送礼,我纯粹是给企业打广告。”

周纯青笑道:“企业家的创意果然不同。”

东方长青看着眼前的一堵由各色酒瓶摆成的酒墙图案,在震惊之余,心里不免五味杂陈。按说自己由农村上来,乡长、县长,是一步一个脚印,官场上算是见了不少,也懂得如何去迎合领导,对于送礼这类事儿不算陌生,但这样的创意,却真是给自己上了一堂生动的课了。可见这胡明玉的心机是何等之深,计划是何等周密,行动是何等的圆滑。古人有添痈献媚者,虽然恳切,但流于下作,不过是一条狗的行径。而胡明玉的酒墙,完全是可以上升成为送礼的艺术了。以这样的艺术来攻关,何关不克!

周纯青心情很好,邀大家书房就坐,一坐定胡明玉就嚷嚷着要行拜师礼,周纯青笑着说:“明玉,你这家伙又要出什么主意了,不怕折杀老夫呀。”胡明玉笑着说:“老师冤枉我了,我哪儿敢出什么坏主意,只是想按古礼,给老师您叩一个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尊师重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头是一定要叩的。”当下就自作主张把周以全赶了出去,说:“以全兄你且回避一下,你在这里我们叩起头来也不太自然。”周以全笑着真就走出书房,还把书房门给关上了。

当下周纯青还要推让,胡明玉不由分说,把他扶到太师椅上坐定了,回过来扑嗵就跪下了,孙震武也说:“天地君亲师,这是男儿应跪之礼,作为学生,给老师叩一个头,应当应当。老师您就不要推辞了。”说着也跪了下来。东方长青地见他二人如此,不由得也跪下了,由胡明玉一拜二拜三拜地喊,叩了三个头,胡明玉叩得最响。周纯青连忙一一扶起,神情竟然激动得似乎盈了泪水,缓缓说:“明玉你们这是逼我呀,也罢,老夫受你们三个响头,以后自然对你们以子侄看待,唯愿你们三个以后努力学习,多有出息。”

当下大家接着话茬儿就表起忠心来。东方长青才开了房门,见周以全正在门外笑嘻嘻的,连忙把神情弄得庄重一些,生怕自己露出愧赧之色来,此时露出赧然之色,只怕三个头就白叩了。周以全进来说:“时间不早了,是不是叫厨房弄饭吃?”周纯青还没有表态,孙震武道:“以全兄且慢,小弟早有考虑,想请老师、师母和两位师兄弟一起出去吃一顿饭,你也去吧。如果恩师同意,我还准备把校长请来一起吃饭呢。”

周纯青笑笑,说:“也行,你们也该和我那个师兄见上一面,毕业还得靠他呢。你们的师母就不要去了,她没那福份,不喜欢吃馆子。”

当下出门上了车,周纯青有自己的专车,孙震武和胡明玉也有,东方长青因为是来拜师,不敢做大,所以打了的来的,就上了孙震武的车。一行三台车相跟着去了缁煦市最高档的酒店,包厢早有孙震武带来的秘书安排好了。分了两个包厢,司机和秘书们自有服务员带去旁边的包厢。大家坐下后,有两个孪生姐妹似的小女孩来泡茶,也是茶艺表演,与白雪的茶馆相比,又娴熟许多,女孩也漂亮许多。周纯青就谈起茶艺来,原来和以前东方长青与洪林风说的差不多,孙震武,明明玉,东方长青三人却仿佛第一次听见,连连赞叹道:“以前我们只知道喝茶,却不知道喝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老师饱读诗书,博闻强记,令学生钦佩不已。”

正说着,就见有服务员引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和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女人进来,一进门就拱手,说:“周兄喜得英才,可喜可贺啊。”

周纯青连忙站起来,笑着说:“同喜同喜,师兄精神矍铄,宝刀不老,令人羡慕啊。”

当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