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屋子里唯一的光明,就只有桌上的这盏小油灯,左刚满心害怕地瞧着黑漆漆的四下。
「手给我。」她不耐的说著,在他迟迟都没有动作时,她索性一把将他的右腕给拖过来把戏。
喇背地回忆他的派门,愈想他的派队,蔺言愈是想不通地皱起秀眉。
身强体健,就加一点点小毛病都没有。他究竟是哪出了问题,使得他竟会怕黑怕成这般?
「为何你怕黑?」她放开他的手,一脸不满地两手环着胸问。
「这事说来话很长……」畏畏缩缩的左刚,以很可怜的目光瞄向老是对他摆着张冷脸的她。
「快说。」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在我小时候,我曾被我爹扔到山里去锻练武艺……」
他瑟缩地将两脚都收至椅上,虎背熊腰的一个大男人顿时抖成一团,「蔺姑娘,你……你不觉得这儿只有一盏灯不够亮吗?」
「不觉得。」蔺言光是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两际又开始隐隐抽痛,「不要抖。」
「我也很想不要抖……」
「别抖了,快说!」她火大地一掌拍向两人之间的小桌,令桌上油灯的灯焰闪了闪。
「那个……」很怕她下一个动作就是吹熄油灯,左刚连忙快快吐出她想要听的话,「我想,我原本应该是没有那么怕黑的,可那时我年纪尚小,我又独自一个人,而林子里一到夜真就黑得可怕,再加上林里又有一堆狼呀、熊的……」
蔺言很努力地捺下心火,「说,重、点。」
「就只是这样而已。」他很无辜也很哀怨地扁著嘴。
「什么?」就这样?
「其实……」他小小声地说着,「我会怕黑,可能就只是天性吧。」其他的都只是他用来欺骗世人和安慰自己的藉口。
「……」那他还废话那么多?
稍微将油灯往旁挪了些後,身形魁梧的左刚,在整个上半身想横过桌面靠向蔺言时,她火速地瞪他一眼,以目光定住他。
「别想靠过来。」
「我怕嘛……」不能靠过去的左刚,只好两手捧着油灯乎抚一下自己的恐惧感。
「无奈到极点的蔺雷,一手杵着额,怎么想也想不迩,天黑就天黑,究竟有什么好忙的?亏他生得像熊似的……
慢著。
抛好奇地间:「为何有人叫你像熊的?」就那夜她所听到的,不只是她认为,躐真的任住口也明他像熊的。
左刚更是一脸尴尬,「说到那个……」
「因你生得像熊?」这是最直接的推理。
「不,那是因为……」他放下油灯,困窘地转著左右的手指头,「因我曾在山里过过熊。」
「你打死了它?」以他这高壮的身材,再加上他那一身的好武艺,只是打倒只熊应当是没半点问题。
「并不是。」左刚直朝她摇首,「实际上,是我……咬了它。」基本上,他是不太愿意对人提起那桩陈年旧事的,谁教她偏挑这事来问?
咬……晈了它?蔺言听得两眼发直。
他状似腼典地搔搔发,「我也不是故意的,谁教那时我连着三日没吃没睡,在饥寒交迫的景况下,那头熊……又实在是长得很肥,看起来也挺好吃的,所以我就……」
「……」彻底无言的蔺言,讷然地瞧著眼前这个一脸不好意思,脑袋裹可能还不能装下太多东西的男人。
为何这种人能当上一扇门的总捕头?那些当差的是眼都瞎了不成?
左刚恐惧地看了看四下,「蔺姑娘,你不觉得这么大一间宅子,你只点一盏灯太暗了些吗?」干啥那么节省呢?反正都是花东翁的钱,她就不能多点几盏灯吗?
「不觉得。」她随口应着,一手抚着额,直在心底盘算,今晚她该采取什么手段打发这个怕黑的男人才好。
「你习惯躲在黑暗裏?」他随口间问,没想到当下她的脸色说变就变。
不意被踩中痛处的她撇过芳颊,「与你无关。」
「这里实在是太暗了,我可不可以再多点几盏——」左刚的话尚未说完,蔺言已抬起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连点他数大穴。
她站起身,「你话太多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遭她连点数穴的左刚,却在下一刻,涨红了脸使劲一运气後,登时解了她点的所有穴门。
「硬气功?」蔺言愕然了一会,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这是咱们家那个盟主邻居敦我的,」他心情很好地向她说明,还不忘褒褒自己,「我的天资不错哟,光只是看一回我就习会这招了。」
「是吗?」蔺言自右手绑著红腕带的腕间抽出两根银针。
被她下过药,身子还不太听使唤的他,有些害怕地瞧著在灯下闪闪发光的银针。
「蔺姑娘,你……拿着那玩意做什么?」
「让你闭嘴。」她简单地说完,即一针刺向他的睡穴,另一针则刺向百汇穴,让他闭上眼直接倒在地上。
天资高?还不是照样得给她乖乖躺下。
大功告成的蔺言拍拍两掌,在总算是摆平了老是扰她清眠的左刚后,她顺手扔了件凉被盖在左刚身上,并将油灯置在他身旁的地上,随后她走回寝房,安稳地躺在床上,打算好好地享受个宁静且不会又再灯火通明的夜晚。
可她却怎么也睡不著。
你习惯躲在黑暗里?
是啊,她是习惯如此。
自小到大,她的生活环境与她的身分,逼得她不得不承认,黑暗,才是最安全的保护,唯有躲在黑暗里,别人才能看不清她,而她也看不清自己,可她也知道,黑暗亦是最危险的时刻。
为免在深夜中遭人暗算,长年下来,她总是不敢熟睡,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警醒,尤其是在有月光的日子里,若是没找着能令她觉得心安的地点,她通常就是一夜无眠到天明。
自窗棂悄悄泄进的月光,一格一格地映在她的身上。她打开窗,窗外的月儿,以柔媚似水的眼波与她对饮,可她,却怎么也无法以坦然的目光回敬,仿佛只要抬首一望,那似要看穿她的光芒,就会将她身上那抹已黑的灵魂照穿现形,在月光下映照出从前那个她抹灭不掉的自己。
伸手开上窗阻绝月光后,她逼自己闭上眼,试图遗忘记忆中那一双憎恨她的眸子,可它们,却固执地停栖在她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下去。
若是蔺言以为那样即可摆平左刚的话,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
打小活到现在,蔺书发誓,她这辈子从没见过哪个男人比他更黏人,因他简直就跟麦芽糖没两样。
以往她是往外跑他就到处追,现下他是成天在她的地字十号房里跟上跟下,她做什么他就跟著过来凑热闹,叫他滚回他的房里,他就是摇头不肯,就算是她多掘他几记耳光或是多踹他几脚,他也照旧咧大了笑脸,继续跟在她的后头团团转。
金盆洗手这么多年后,蔺言深深觉得,她应当把那个金盆给抢回来,等她除掉了这缠人的男人后,再来洗手也不嫌太迟。
整整在药房里撮药制药了一整天,整个人累得提不起劲的蔺言,两手拉开被她拿来充当药房的客房房门,就又有一张笑得此阳光逦要耀跟璨烂的笑脸摆在她的面前,她不禁一手抚著额。
缠人缠得要命……看样子,早上他刚醒来时的那一脚,她踹得不够用力。
「滚回去。」她边说边快步走过他的身边,「我有事要办。」
「我可以帮你。」不顾邢净的哀号也不回一扇门,成天赖在地字十号房的左刚,心情很好地跟在她的后头跑。
走在前头的兰雷忽地止住了脚步,书得后头的左刚险些就撞上她。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后,突然对他点头,「好,你来帮。」
左刚两眼一亮,「我真的可以效劳?」
「过来。」她朝他扬手,一路领著他走至后头的墙边,再一手接在墙面上,「这墙,你打不打得穿?」
「当然能!」
「蔺姑娘,左捕头。」手捧着晚膳却在屋里找不到人,找人找到后头的丹心,走至他们的身后不解地看着他俩,「你们在做什么?」
「你肯定?」没有理会后头的丹心,蔺言只是刻意用很怀疑的目光扫向左刚。
不愿被她看轻,更想藉此证明自己的能耐,左刚扬超一拳,二话不说地就狠狠替她家的墙面开了个大洞。
「瞧,这不就打穿了?」他邀功似地拍拍两掌,她满意地颔首,「多谢。」
「东翁……」目睹一切的丹心可笑不出来,「东翁家的墙……」完了,这下她是要怎么去跟东翁解释?
「丹心。」蔺言朝她扬手交代,「差人来这筑一道门,尽快。」
「是……」面色苍白如纸的丹心,只是摇头再摇头地捧著晚膳进屋搁著后,再走出地字十号房准备头痛。
出手打穿东翁家的墙后,左刚晚了一步才想到自己还没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蔺姑娘,你在这筑道门要做什么?」难道是她嫌她的房风水不够好?
正在检查墙上大洞够不够宽的她,简单地应著。
「开门看诊。」既然她身无分文,无法在外头租间铺子或是买间房,那她也只有善用祖先所给的恩情了。
「看诊?你要替人看病了?」打她住进来到现在,她不是成天往山上跑采药,就是呆在房里最快乐,他还以为她会永远赖着东翁不做生意呢。
「我要义诊。」老早就想这么做的她,在今日清点完药材,觉得已准备得差不多後,这才准备实现一直以来她所想要完成的愿望。
「义诊?」左刚顿了顿,讶异地拉大了嗓门,「难道你不收钱?」
她懒懒瞥他一眼,「分文不取。」又是废话,这男人除了怕黑外,他的另一个毛病就是天生废话也特多。
听完了她的话,左刚心头登时勾勒出一幅幻想的美好远景……悬壶济世,分文不取,在这种世道下,打哪再去找第二个像她这种好姑娘啊?
「天快黑了,你快滚。」没空管他在想什么想得出神还外加流口水,蔺言冷淡地开口送客,一点也不想今晚又让他窝在这不走。
偏偏左刚却对她摇首,「我不敢回去我郡黑漆漆的天字二号房……」谁教丹心这些日子来,夜里一到就把他房里的灯报给熄了,就连盏灯也不留给他。
她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而后她叹了口气,对他勾勾指。
「跟我来。」既是赶不回去,那她还是有别的解决之道。
一步也不敢停留的左刚,在她快速远离他时,忙追上去跟着她一道进入主压,只是在追进襄头筱,他一脸纳闷地瞧着她先是拿来一座上头有著十二盏烛灯的灯座,再打开巨大的衣柜,将它放进衣柜里。
「进去。」随手扔进一堆准备好的蜡烛,再把火摺子扔给他后,她指指里头说。
「啊?」左刚指著自己的鼻尖,「我?」
「里头,够亮了。」他不是怕黑吗?而她讨厌光亮,那就让他关在里头亮个痛快。
抵死不从的左刚拚命朝她摇首,「我不要,而且它们也没你亮……」
她的秀眉隐隐抖动,「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什么叫没她亮?她又不是天上的日头!
「不要啦,让我留在你这里啦……」左刚苦著一张脸,高头大马的他,硬是弯下身子向她苦苦求情,「我情愿抱著一盏油灯也不要进去里头。」关在里头活像具棺材似的,那岂不是更可怕?
「够了,别又靠过来。」蔺言一掌将又想巴上来的他给推得远远的。
「那……」眼看外头愈来愈暗,里头也暗得几乎快瞧不清她的脸庞,左刚满面慌张地左看右看。
「拿去。」很不想又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抖成那副德行,蔺言在点亮了油灯后再把灯里写进他怀里给他牵着。
「蔺姑娘,我可不可以……」左刚在她自房里拿了本医书,坐在椅上看著时,忍不住捧着油灯偷偷想靠近她。
「不可以。」她将他推离一臂之遥,但觉得光线太暗不便于阅读,于是又把他拉回来一点。
「我……」
「想待在这就闭上嘴。」专心阅书的她,头抬也不抬。
他乖乖点头,「是。」总比被她一脚踹出去,又回去他那黑压压的天字二号房来得好。
就着不算是很明亮的灯光,坐在昨夜位置上的左刚,不语地瞧着她在光晕下显得分外柔美秀气的侧脸,在他的呼吸下,油灯的灯光左右摇曳,一会儿照清了她的轮廓,一会儿照亮了她闪烁著光泽的一头长发。
不知过了多久,在外头的月儿明媚的月光穿过窗棂,映照进屋子里时,直望著她,舍不得眨眼的左刚,突然觉得,安静不语的她,远远比似水的月光更加明媚。
心情似朵无根的萍飘飘荡荡,沉醉在一池月光酿的美酒之下,像朵月光花的她,独自绚丽、独自绽放,或许在她身後点缀的是一室的清寂,可那并无损她—丝一毫的美丽,而他,则是入池即醉之人,不需豪饮,一滴即醉。
「蔺姑娘。」沉默了许久后,他出声打破一屋的寂静,「关于年纪那回事,我想了很久。」
「结论?」蔺言将手中的书页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应着。
「虽然我的年纪比你小,但,我并不想放弃。」不管了,他认命就是,哪怕她再怎么摆冷脸,再怎么虐待他,在知道她是个心地怎样好的姑娘和看到她这一面後,他全都认了。
「放弃什么?」有些摸不着头绪的她,不解地侧首看向状似一脸虔诚的他。
「机会。」他铿锵有力地将他的诺言打进她的耳里,「倾尽我所能,让你得到幸福的机会。」
这个打从头一回照面后,就老爱抱住她和巴著她不放的男人……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蔺言没好气地合上争中的书,一手杵着额,对总是不肯死心的他实在是感到有点没辙。
「我只是很坚持我做人的原则,那就是要负责任。」左刚不改初衷地对她重申,「既然我已对你做出承诺了,那么无论如何,我就定要做到。」
「不需要。」她愈听愈烦,也愈听愈觉得手痒。
他要马上让步,不,一定要。
「你这家伙……」被烦得什么都看不下去的她,不胜其扰地瞪向他。
执着不悔的目光,在她瞪过眼去时,直直地映入她的眸心,蔺言不禁愣了愣,一时半刻板忽忘了该怎么对他说说嘴,好教他wωw奇Qìsuu書còm网死了那条心,但就在她迟疑了一会後,左刚的脸上漾出了那抹她熟悉的笑容。
「你知道吗?今晚你既没一脚把我踹出去,也没揍我,更没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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