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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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回忆录-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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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大利大使既拒绝讨论意大利对奥地利的立场,也拒绝考虑英国所提的撤退在西班牙的志愿军,或所谓志愿军(就是指意大利的五个师的正规军)的计划。格伦迪要求在罗马举行一般性的会谈。首相早有此意,而外交大臣则强烈反对这一步骤。

  此后就是冗长的磋商和内阁里的会议。关于这些,现在已经公布的唯一权威记述,就是《张伯伦先生传》这本书。据法伊林教授说,首相“让内阁知道,到现在,不是艾登辞职就是他自己辞职”。法伊林从获准利用的若干日记和私人函件中引述首相下面所说的话:“我认为必须把话说明白,我不能接受任何意义相反的决定。”法伊林写道:“内阁一致同意首相的意见,虽然有一些保留。”我们不知道这些话是在什么时候怎样在冗长的会议上提出的,但在最后,艾登先生终于很简单地提出了辞职。理由是他不能同意在这个阶段中和在这些情况下举行罗马会谈。他的同僚们对他提出辞职都感到十分诧异,法伊林先生说他们“大为震动”。他们不知道外交大臣和首相之间的分歧已经到了非破裂不可的程度。显然,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会牵涉到艾登先生的辞职,那就将成为一个会引起更大和更广泛的争论的新问题。然而,他们专门讨论了这件引起争议的事情的是非曲直。那一整天的其余时间则用来极力使外交大臣改变初衷。张伯伦先生对内阁的苦恼也很难过。“看到我的同僚这样地感到吃惊,我提议休会,明天再继续举行。”但艾登认为再找什么表白的话也没有用。到20日的午夜,他的辞职最后决定下来。首相说,“依我看,他是很光荣的。”哈利法克斯立即被任命为外交大臣。①

  ①法伊林,前引书,第338页。

  外面当然事先也知道内阁发生了严重分歧,虽则原因还不清楚。我早已听到一些消息,但很小心没有告诉艾登先生。

  我希望他在充分确立他的理由之前,无论如何不要辞职,以便他在议会的许多朋友有机会把问题揭露出来。但这时的政府是那么强大和高高在上,所以这场斗争只好在内阁密室中,主要在两个人之间去解决了。

  2月20日深夜,我坐在恰特韦尔庄园我的那间老房间里(像我现在常常坐在那里一样)。我接到一个电话,告诉我说,艾登已经辞职了。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一时间,我被失望的暗潮所淹没。在我漫长的一生中,经过多少盛衰荣辱。在不久就到来的战争期中,甚至战时最黑暗的日子里,我的睡眠从来没有成过问题。在1940年的危机中,那时我身负许多重任,以及在后来五年中,常常遇到令人焦灼和极其棘手的事情,但在一天的工作做完之后,还是能够一躺下就睡着——当然,要是有紧急的事情就叫我起来。我总是睡得很香,醒来神志清爽,没有什么感触,胃口很好,把早上送上来的早点盒里的东西,不管什么就狼吞虎咽地吃掉。

  但现在,在1938年2月20日之夜,也只有在这一夜,我睡不着了。从半夜直到天明,我躺在床上,心里又难过又担忧。

  眼前是一个坚强的年青人,他巍然屹立,顶住那股长长的、忧郁的、慢吞吞地流过来的潮流。那是一股毫无主见、动不动就屈服的潮流,也是估计错误、冲击微弱的潮流。如果让我来处理他的事,在许多方面一定会和他不同;但这个时候,在我看来,他代表英国民族的全部希望;而这一个伟大古老的英国民族,曾对人类有过许多贡献,今后仍将有所贡献。现在这个人却离开他的职位了。我凝视着阳光慢慢地穿过窗户,在我的内心中看到了站在我前面的“死神”的影象。

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1)风云紧急……第十五章 强夺奥地利

第十五章 强夺奥地利

1938年2月

  “奥托计划”——希特勒取得最高统率权——奥总理奉召去贝希特斯加登——他面临严峻的考验——许施尼格的失败——2月2日希特勒的国会演说——关于艾登先生辞职事件的辩论——希特勒与墨索里尼沆瀣一气——奥地利公民投票——入侵奥地利——希特勒受恩于墨索里尼——胜利进军维也纳和它的背景——欢送里宾特洛甫的午宴——3月12日的辩论——维也纳陷落的后果——捷克斯洛伐克的危险——张伯伦先生和苏联的提议——侧面打击——与德·瓦勒拉先生的谈判——放弃爱尔兰各港——英国的重大损失——爱尔兰的中立——我的无效抗议。

  在现代,国家战败以后,往往仍保持国家的结构、国家的本体,以及他们的档案机密。在这一次,战争一直打到底,我们获得了许多材料,知道了敌人的内幕。根据这些资料,我们可以相当准确地把我们那时的情报和行动加以核实。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希特勒在1936年7月怎样下令德国参谋部草拟一旦时机成熟占领奥国的军事计划。这个作战计划,命名为“奥托计划”。经过一年之后,到1937年6月24日,他又发出一个特别的指令,把这个计划具体化。11月5日他向他的军事将领披露他的未来计划。德国必须有更多的“生存空间”。最好能在东欧——波兰、白俄罗斯和乌克兰方面来取得。

  为了取得这些地方,不免要引起一场大战,附带还要消灭现在住在这个区域内的居民。德国势必对付两个“可恨的敌人”——英国和法国,这两个国家是“不会容忍站在欧洲中心的德国巨人”的。为了利用德国在军火生产方面所占的优势,为了利用由纳粹党鼓动起来并以纳粹党为代表的爱国热情,德国必须一遇可乘之机就发动战争,要在这两个明摆着的敌人还没有准备好以前就先行下手。

  纽赖特、弗里奇,甚至布洛姆堡,这些受德国外交部、参谋部和军官团的观点影响的人,听到这个政策就大为震恐。他们认为要冒的风险太大了。他们承认,由于元首的果敢,已使德国在军备的任何方面都确实走在各协约国的前面。德国的陆军正在逐月成熟,而法国内部的腐败和英国的缺乏坚决意志,都是有可能起充分作用的有利因素。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再过两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必须要有建立完善的作战机构的时间;元首只须不时作一番和解性的演说,就可以使无用的颓废堕落的民主国家饶舌一番了,但希特勒并不确信这一点。他的天才告诉他,胜利不是通过绝对有把握的道路来取得的,风险是必须冒的,突然的跃进是必须的。过去的成功,第一次是重整军备,第二次是恢复征兵,第三次是重占莱茵兰,第四次是同墨索里尼意大利的接近,这都使他大获成功,得意洋洋。如果要等到万事俱备,也许就会贻误时机,为时过晚了。历史学家和别的人,那些不必考虑每天怎样过和怎样去行动的人,也许可以很容易地说,如果希特勒继续扩充实力两三年之后才动手,他或者早已掌握全世界的整个命运了。不过后来的事实并非如此。在人类生命或国家生活中,并不存在十拿九稳这回事。希特勒决定赶快进行,要在他的全盛时期发动战争。

  布洛姆堡因为不相匹配的婚姻事件,使他在军官团的势力有所削弱,首先被免职了;然后,在1938年2月4日,希特勒又解除了弗里奇的职务,亲自掌握武装部队的最高指挥权。元首不仅对国家的政策,也对军事机构掌握了直接支配权。因为一个人好歹是有天赋的和权力很大的,对别人又能施加那么可怕的惩罚,他总要尽可能在极其广大的领域内来充分发挥他个人的意志。他这时的权力与拿破仑在奥斯特利茨和耶拿战争以后的权力颇为相似;当然他没有拿破仑驰骋战场亲自指挥,获得重大战役胜利的光荣。他的光荣是由政治和外交方面的胜利而得来的;他周围的人和追随者们都知道,这种胜利完全出于他一人,出于他的判断能力和敢作敢为。

         ※        ※         ※

  希特勒之渴望吞并奥地利共和国,除了在《我的奋斗》中明白说过他决心把所有条顿种族纳入帝国里面这个理由之外,他还有两个理由。如果奥地利归德国所有,就是既打开了捷克的门户,也获得了通往西南欧的更为宽广的道路。自从1934年7月多尔富斯总理被奥地利纳粹党暗杀以来,用金钱、阴谋、暴力来进行颠覆独立的奥地利政府的活动,始终没有停止。奥地利境内的纳粹运动,随着希特勒在别处取得的成功,无论在德国国内或对协约国方面取得的成功而日益壮大起来,但它必须逐步前进。在名义上,巴本奉令同奥地利政府维持最友好的关系,促使奥政府正式承认奥地利纳粹党为合法团体。在那个时候,墨索里尼的态度对于希特勒尚有约束的作用。多尔富斯遇害后,意大利这位独裁者乘飞机到威尼斯,接见和抚慰在那里政治避难的奥总理遗孀,那时意大利的大军在奥地利南部边界集中。但现在到了1938年初,欧洲各国的分合和价值标准已经有了决定性的变化。如果法国想突破它面前那条用钢筋水泥筑成的、日益坚固的齐格菲防线,恐怕非作大量牺牲不可。德国的西方大门已经紧闭。无效的制裁,对墨索里尼的权力毫无损害,反而激怒了他,把他赶进德国的阵营。他很可能津津有味地想起马基亚维里的名言:“人所必报的是小仇,而非大仇。”尤其是西方民主国家似乎一再被人看透了,只要暴力行为没有直接攻击到他们本身,他们是会向暴力低头的。这时巴本正在奥地利的政治结构中进行巧妙的活动。许多奥地利显要都在他的压力和阴谋之下屈服了。对维也纳非常重要的旅行业,因时局动荡不定而大受妨碍。恐怖分子的幕后活动和扔炸弹的暴行,使奥地利共和国的脆弱生命岌岌可危。

  德国认为现在时机已到,可以促使最近取得合法地位的奥地利纳粹党的领导人参加维也纳的内阁,从而取得对奥地利政策的控制权。1938年2月12日,即希特勒取得最高军事统率权后的第八天,他传唤奥地利总理许施尼格先生到贝希特斯加登去。奥总理服从命令,同他的外交部长施米特一起去了。现在我们已见到许施尼格的记载,其中有下面一段的对话。①

  ①许施尼格:《奥地利安魂弥撒》,第37页以后。

  希特勒曾经提到奥地利边境的防务。所有这些防御工事只不过是一些也许需要用必要的军事行动来克服的东西,从而引起战争与和平的大问题。

  希特勒:我只要下一道命令,一夜之间你们边界上所有那些可笑的虚张声势的东西都将完蛋。你当真以为你能挡住我半个小时以上吗?谁知道——也许我将像一场春天的风暴似的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在维也纳,那时你就会真正体验到点什么了。我非常愿意使奥地利不要遭到这种命运,因为这样一来,就会有许多人丧命。军队之后,褐衫队和“奥地利兵团”也要跟着来的!谁也不能阻止他们报仇,甚至连我自己都不能。你要把奥地利变为第二个西班牙吗?所有这些,如果可能,我是愿意避免的。

  许施尼格:我将取得必需的情报和停止在德国边界建筑防御工事。当然,我知道你是可以长驱直入奥地利的,但是总理先生,不管我们是否愿意,如你这样做就会引起流血。我们在世界上不是单独存在的。这种行动可能意味着战争。

  希特勒:在这个时候,我们坐在安乐椅上自然很容易高谈阔论喽。但在这背后,有许多痛苦和流血的事实存在。许施尼格先生,你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吗?你不要相信世界上有什么人能阻止我的决定!意大利吗?我和墨索里尼说得明明白白:我和意大利保持最亲密的关系。英国吗?英国不会为奥地利动一个手指头。……法国吗?算了吧,两年以前,我们以少数部队开入莱茵兰——那时我冒了很大的险。如果那时法国军队开入莱茵兰,我们或者早已被迫撤退了。……但到现在,对法国来说,这样做已经太迟了。

  这头一次的谈话是在上午十一点举行的。经过一次正式的午餐后,那些奥地利人被叫到一个小房间里。在那里,见到里宾特洛甫和巴本,一个书面的最后通牒提出来了。所有的条件是不容讨论的,内容包括任命奥地利纳粹党人赛斯—英夸特为奥地利内阁保安部长,对所有在押的奥地利纳粹党人实行大赦,把奥地利纳粹党正式并入由政府创导的“保卫祖国协会”。

  稍后,希特勒接见奥地利总理。“我再对你说一遍,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希望在三天之内实行这个协定。”在德国约德尔将军的日记中,有下面的记载:“许施尼格和施米特再一次受到了最严重的政治的和军事的压力。到晚上十一点,许施尼格签订了这个“协定草案”。①于是巴本陪同许施尼格一起坐着雪橇经过白雪皑皑的公路回到萨尔茨堡。在路上,巴本向他解释说:“是的,元首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你已经亲自体验过了。但你在下次来的时候就会舒服得多。元首可以说是真正的惹人喜欢的。”②

  ①《纽伦堡文件》(英国陛下政府出版局),第一编,第249页。

  ②见前引许施尼格书,第51—52页。

  2月20日希特勒在国会演说:

  我很高兴告诉诸位先生,在过去几天以内,我们和一个因为许多理由和我们特别密切的国家获得了进一步的谅解,德国和日耳曼的奥地利连结在一起了,这不仅因为两国都是同一民族,也因为两国共享一种悠久的历史和共同的文化。鉴于执行1936年7月11日协定所遇到的困难,形势迫使我们设法肃清在实现最后和解的路途上的种种误解和障碍。假使没有做到这一层,那么很明显,不论有意或无意,总有一天会造成一种不能忍受的局面,可能从而导致极为严重的灾难。

  我很高兴能够向你们保证,我们这些想法同应我之邀请来访问我的那位奥地利总理的看法完全一致。我们的想法和意图就是两国彼此设法使我们之间的紧张关系得以缓和;其办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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