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恩仇录》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烽火恩仇录- 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怎么办?”司机觉得问题严重了。他看看车外,天已黑尽,气温比白天降低了好几度。倘若待到半夜时分,肯定要冷到零下六七度。这样绑着动弹不得,肚里又空空荡荡,只怕熬不过去了!
朱仁堂说道:“只有求助路人了。听着,倘有车辆经过,咱扯开嗓门一齐叫喊,只要松了绑,就有办法了。”
朱仁堂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汽车马达声,两人大喜,等到那辆卡车开到轿车旁边时,齐声大呼:“救命,救命呵!”
卡车停下了,司机敏捷地跳下去,往轿车这边走来,朱仁堂和司机松了口气。不料那人走到轿车旁边看了看,却转身走了,任两人迭声狂呼,对方也不理不睬。那人头也没回,钻进驾驶室,开了车就走。司机大失所望,爆出一串怒骂。朱仁堂劝道:“老史,省点神吧,留着点劲儿等会再喊。我不相信每个转方向盘的都是铁石心肠。”
十分钟后,又有一辆卡车驶过,但情况和先前那辆一模一样,就像事先有人关照过司机,要如此这般动作一番似的。朱仁堂觉得不对头了。他想起那个被称为“宋科长”的酱油麻皮先前说过的“另有办法”,不觉心头一颤,这小子,别***车门口上绑了手榴弹,使过往车辆不敢伸手相救呵!这是存心要弄点苦头给我们吃吃了。
这么冷的天,弄不好一个晚上冻下来,真会去见阎王爷哩!看来,只好试着自救了,看有没有碰巧挣脱的运气。想着,他招呼司机:“看来,咱们要试着自己挣扎了,单靠路人解救,只怕要砸锅。”
司机颇有同感,于是两人开始挣扎,哼呼呼动了一阵,朱仁堂挣出一条腿;司机却白白费劲。由于心思全用在这上面,以致当后面开来的一辆吉普车在他们这辆车斜后侧停下时,两人竟毫不知晓。
外面传来说话声音:“哎,这轿车怎么坏啦?”(小说下载网 。。)
另一个声音显得宏亮,就像雷鸣似的从那人胸膛里滚出来:“好象车里有声响,过去看看!”
那两人来到车旁,一张脸贴在车窗上往里张望:“里面有人,被绑着!”
“问一下,怎么回事?”
朱仁堂觉得那宏亮的嗓音听上去有点耳熟,可又想不起是谁,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自报家门:“我是十八路军驻京办事处的朱仁堂。”
车门被拉开了,一股冷空气扑进车厢,朱仁堂冷不防呛了一口,剧烈咳嗽,咳得涕泪交流。好容易咳停,正想说话,眼前手电光一亮,那人笑道:“真是朱仁堂!老弟,听出我是哪个吗?”
朱仁堂的眼睛被泪水遮蒙着,看不真切:“你是哪位?”
“张三贵,你还记得吗?”
“哎哟!是你啊,怪不得我听着觉得挺耳熟的。”朱仁堂大喜过望,因为过于激动,声音有些沙哑。
这二位十年前有过一段交往。当时张三贵是少帅张学良的卫士,朱仁堂在少帅司令部特务连当兵。奉军在奉天办了所下级军官预备学校,专门训练即将提升为尉官的士兵。他们是同一期生,在同一个班级待了半年。毕业后,张三贵被张学良派往英国学习飞行,朱仁堂回特务连当上尉科长。原以为各奔东西难见面,不料今天,竟在宁杭国道上邂逅相遇!
张三贵用匕首割断两人身上的绳索,把他们扯出车厢.借着车灯打量十年不见的张三贵:弯弯的浓黑的眉毛下,有着一双闪着睿智之光的大眼睛。身穿一件黑羊毛飞行服,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泥斑和枯草,看样子是刚从野灌木丛里钻出来的.张三贵指指同伴手里那两颗已拧上尾盖的手榴弹:“朱老弟,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竟受到如此彻底的优待?上了绑不算,车门上还掉着一对会蹦蹦的玩意儿。”
朱仁堂朝手榴弹瞥了一眼,对那位宋科长的歹毒,感到吃惊。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老兄,不光是这哩,两个轮胎也给打穿了。我这小车可是寸步难行啦!”
张三贵俯身看看轮胎:“小事一桩,咱这位小豆是机械师,专门摆弄飞机的,这汽车轮胎,稍加鼓捣就行!”
张三贵、豆金才是结伴出来打猎的,他们车上带着一应修车工具。当下,豆金才拿下千斤顶、气瓶等,招呼司机一起把轮胎拆下来修补。朱仁堂说:“老兄,这里站着怪冷的,上吉普车坐着说吧。”
两人上了吉普车,张三贵递给朱仁堂一个面包,朱仁堂饿极了,他一面啃着,一面问道:“老兄在何处发财?”
张三贵笑道:“我是老行任,还能干什么?半月前调来笕桥航校,说是下学期让授技术课,算是中校教官。”
朱仁堂觉得奇怪:“哎!你不是属于东北军空军的吗?怎么到中央空军所属的笕桥航校来了?”
张三贵回答道:“上月西安兵谏,我们空军遵照少帅的命令动了动,得罪了中央。少帅一去南京被扣,我们空军就被砍了一刀。我和二十多名弟兄都奉调过来了,没法子,饭总是要吃啊,有的还要养家糊口。”
朱仁堂吃完面包,开始谈他的事了:“老兄你知道,我一直跟着少帅,这次西安兵谏,还下令缴了兰州胡宗南部队的兵械。少帅陪委员长进京被扣以后,东北军内部乱了,杨将军控制不住局势,我被办了假公文去刺探少帅囚禁地,准备挑选警卫尖子来营救少帅出去。12月31日,高等军事法庭判处少帅十年徒刑。1月5日,政府发布特赦令,赦免少帅。
但少帅实际上并未恢复自由,据获得的情报,委员长密令把少帅押往浙江奉化思过。押解车队于今天进入奉化,我驱车跟踪,一直跟踪到这里,不料被发现了。复兴社浙江站的一个姓宋的科长,带着四名特务把我们绑了,不是老兄碰巧经过,今晚说不定真会冻死哩!”
张三贵对朱仁堂所说的消息感到震惊了:“哦,少帅没恢复自由啊?押杭州来了!唔,这个消息可靠程度如何?”
绝对可靠!押解武装是中央宪兵一个中队,头儿是一个姓毛的参谋。另外,戴笠派了一个叫甄海林的中校随队同行,估计是监督宪兵的。”
张三贵轻声道:“哦,原来如此!”说完这句话,他好一阵不吭声,一动不动地坐着。朱仁堂斜眼一瞥,那张脸森严如壁,怒气凛人,好似庙堂里金刚像。
一会儿,豆金才把工具放回吉普:“修好了,可以跑了。”
张三贵仿佛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他眨了眨眼睛说:“哦!补好了……唔,朱老弟,去我那里吧。今天狩猎小有收获,飞禽走兽都拿得出。咱们喝个痛快!”
朱仁堂不无歉意地说:“老兄,我公务在身,得连夜去刺探少帅被囚地点,好回西安去复命,这是大事。”
张三贵略一沉思,说:“那这样吧,你们探到少帅被囚地点后,来航校告诉我一声。这几天我足不出户,恭候老弟光临。”
“好的。”
两人握手道别,轿车打亮大光灯,象离弦之箭一般往杭州疾驶而去。
雪花飘飘,北风怒吼,很快就遮盖了轿车车辙。

七 航校之夜 初次失手

七    行动  航校之夜  初次失手
位于杭州市区东北侧二十里地的一个笕桥小镇,国民政府中央空军航空学校就设在这里。
西安事变不久,东北军空军二十余名军官被调来航校担任教官,每人升阶一级,薪饷增二级。在不知底细的人看来,这是好事,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显而易见的不信任。因为这些军官中,有一半原先都是飞行员,可现在都被取消了驾机升空的资格。
张三贵走进住室,打开电灯,冷不防吃了一惊:一条大汉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
“哎!你怎么在这里?”
大汉哈哈大笑,声震屋宇:“我等着吃你打的野味哪!”
“你怎么出来啦?”
这个大汉姓贺,名旋风。部下真的称他为《水浒》中的黑旋风。三天前行至西湖畔,正碰上三个警察欺负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便下车打抱不平,以一敌三,把三个家伙揍得 鼻青脸肿。
警察记下汽车牌号,回去向分局头目哭诉一番。打狗欺主!分局长大怒,亲自驾车去航校找军法处长。贺旋风打了胜仗,春风得意返回军校,不料刚下就被军法处长唤去,不问长短,宣布禁闭一周。禁闭就禁闭,他老兄打着哈哈进了黑屋子,木版床上一坐,盘腿练功。
军法处长处置贺旋风时,航校校长不在笕桥。今天回到学校,听副官汇报,立即找来军法处长训了几句:“这帮子调来航校,心怀愤懑,宜采取怀柔手段。否则,一旦惹恼了,他们在西安搞兵谏都敢,在小小的笕桥什么事干不出来?当即下令立即释放。对此,贺旋风毫不知晓,叫他出来他就出来了。
现在,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咱打了三个警察,一个一天,关三天就让出来了。原先说关一个星期,可能是军法处长翻错了《条例》。”
张三贵高兴地说:“出来得正好,我有一件紧要事跟你商量呢!倘在禁闭室再待十天,真不知如何是好哩!贺旋风一瞪豹眼:“啥事?快说!”
“略等一下,待小豆把野味烧好了,咱三个边喝酒边谈吧。”
贺旋风站起来道:“也好,我去搞酒!”话音刚落,已经一阵风似地出去了。一会儿,豆金才把 烧熟的山鸡、野兔、田鼠之类的野味端进屋来,房间里顿时香味扑鼻。贺旋风双手拎着四瓶“竹叶青”进来,闻着香味,连打三个喷嚏,眼睛往桌上一瞟,一迭声叫“好”!
张三贵拿来杯碗碟筷,三个人围着桌子吃喝起来。贺旋风蹲了三天禁闭室,吃的是军法处限定的饭菜,缺油少盐,索然无味。此时面对着佳肴,胃口大开,风卷残云一阵乱嚼,刹那间解决了三分之一,这才腾出嘴巴来说话: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从明天开始,我也去打猎。”他拍拍腰里的手枪,咱玩‘星光灿烂’也有十几个年头了,不敢说夜射香火日射纱,但对付这种兔爷儿什么的,不是吹,只要枪响,没有不中!”
张三贵道:“你的枪法确是名震遐迩,当年大帅在时还夸过呢!打猪当然不成问题,不必担心空手而归。不过,看来你这个想法一时无法实现了。”
“怎么?”
“从明天起,你我另有事情要干了,比打猎重要一千倍,不,无法用数字来比较。”
贺旋风想起先前说起过的“紧要事”,连忙问:“什么事?”
张三贵示意豆金才把门栓上,压低了嗓音说:“少帅今天被委员长押杭州来了……”
“什么?”贺旋风大惊,急匆匆打断道:“不是说已经特赦了吗?怎么还押着!”
“嘿嘿,特赦是不错,可是还有个‘严加管束’哩,老头子怎么肯把少帅放出来?”贺旋风一拍桌子:“老头子言而无信,是小人!***,以后若再落在东北军弟兄手里,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
张三贵显得很冷静,照样喝酒吃菜,不慌不忙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说眼前的。现在少帅已被押来了,我们能为他做点什么事?少帅是咱哥们的老上司,这次和杨虎城将军一起发动兵谏,完全是为了国家和民族,总不见得让他身陷囹圄,遭受牢狱之苦吧!”
豆金才说:“咱明天叫上东北军弟兄,一起进城去探望少帅。”
贺旋风一掌把碟子击得粉碎:“探望个屁,咱手里有枪,体内有血,腹中有胆,不管三七二十一,去把少帅救出来!”
张三贵笑道:“兄弟正是此意!”
“那就是了!小豆,你去把弟兄们都叫来,咱们成立个敢死队!”贺旋风把左轮枪“啪”的一声扔在桌上,“哪个若贪生怕死,推三托四,拒绝出阵,对不起,我姓贺的认得他,这‘星光灿烂’可认不得他!”
豆金才起身欲走,被张三贵叫住:“且慢!此事得缜密计议才成——少帅囚于何处?如何营救?营救成功后如何离开杭州?去何处?这一系列环节都得谨慎从事,安排妥贴。少帅朱参谋还没送来消息,不能草率行事。否则,画虎不成反粪犬,打草惊蛇,以后再想营救恐怕就难了。”
贺旋风想想也是,只好暂且按下性子:“那好,咱仔细计议一番。”
三人密谈到半夜时分,初步确定了营救计划:先探明囚禁处,然后根据那里的警戒情况决定具体方案;营救成功后,立即让少帅化装,登车北上赴西安。
张三贵对豆金才道:“小豆,明天上午,你去杭州打听情况,搞清少帅囚于何处。”
豆金才点点头:“好的。巧得很,省警察厅机动中队一位新结识的朋友正好约我去修摩托,我明天去一趟,跟他聊聊,看是否能摸到情况。”
次日一早,豆金才就去了杭州。午后,他回来报告:据那警官朋友说,前天晚上从南押来一名要犯,现在囚于省模范监狱,据说此人是国民政府的大官。
贺旋风一听来了劲:“八九不离十,咱干他一家伙!”
张三贵沉思地眨着眼睛:“他们还说些什么?”
“那朋友说,昨天下午他们奉命全体待命,说是准备执行重要任务。天黑以后,林副厅长亲自率二十辆摩托车驶往宁杭一号国道通向市区的路口警戒。后来有人报告,说南京来的囚车改道行驶,已往省模范监狱那边驶去了。
这时林副厅长鸦片瘾上来了,就让机动中队王中队长率人追赶,自己却回去抽大烟了。王中队长带着摩托车队一直追到模范监狱,没见囚车,一问,原来囚车开得快,已经到达了。监狱岗哨说押来一名大官,囚在后院。
张三贵思忖:从所述情况看来,那“要犯”极可能是少帅,看来,有必要采取行动。不过,为稳妥起见,在正式行动前得先探查清楚,吃准少帅确实囚在那里后,立即下手!
贺旋风见张三贵良久不语,不耐烦了:“怎么样,今晚上不上?”
张三贵说:“上!先去两个弟兄到模范监狱附近观察地形,了解警戒情况。同时,派人去火车站购买几张赴北方的头等车厢票。至于汽车,那倒可以用航校的,不过要把牌照换一下。”
“好吧,我去侦察。”
“你去恐怕不妥,你老兄在西湖边上跟警察干过架以后,杭州城里已有点小名气了,白天在外边晃来晃去只怕被人认出来。还是让丁四春、何宇去吧,上午我已跟他们十几人谈过了计划,他们一致表示愿意参加敢死队。”
贺旋风无可奈何,只好点头:“那我晚上出场吧。”
星光灿烂,夜风寒冷,灯光却稀稀疏疏,显得凄凉。
三名戴墨镜穿西装的大汉,气度轩昂的走进了省模范监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