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仙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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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仙狐传-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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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狐将奚琴抱在怀中,试了试音色,便叮叮咚咚地弹拨了起来,伴着琴声,启唇轻唱: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

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

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

王事靡盬,不能艺黍稷。

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

王事靡盬,不能艺稻粱。

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诗经·国风·唐风·鸨羽》(译文见注)

伴着奚琴叮咚吟哦,清玉般明彻的声音低低吟唱着古老的诗歌,似在替这苦难多舛的劳苦平民呜诉不平,又似在控诉现世君王无休无止的暴政,声音凄婉动听,听得人肝肠欲断,催人泪下。

玉狐正欲继续复唱一遍,却见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琴柄,压住了他的琴弦。

“建成兄?”玉狐不解地抬头。

“我知玉湖弟心忧天下,只是当今圣上非有量之君,这样的歌,今后还是不要再弹了。”李建成清俊的脸上闪过一种无奈的哀伤,原以为乱世之后天下一统,百姓终于可以安居乐业,谁知炀帝急功近利,好高骛远,对开疆拓土尤为热心,只怕先皇积攒了二十年的家底就都要毁在他的手上了。

“好。”玉狐一怔后无所谓地笑笑点头,全无半点不悦。他放下拨片,将琴横在膝头,也不言语只是以手指轻托下颔笑望着李建成。

李建成却因阻止玉狐弹唱而有些羞愧,着实担心玉狐会认为他胆小怕事,却不料玉狐这个“好”字答得干净利落,抬头一看玉狐仍旧笑望着他,不禁也笑了起来,“知我者果玉湖弟也。”

“我知建成兄是为了我好,玉狐岂是那般不明事理之人?”

他对李建成的阻止并没任何不悦,唱这曲子不过是为了应和李建成的心思,他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亦不是扶危解困的江湖侠客,更不是救万民于水火的良主英才,他不过是个借运渡劫的狐仙,生死于他都毫无意义,他又怎么会去关心升斗小民的苦乐。

“有茶无歌却是无趣,不若建成兄来弹唱一首若何?”

“可是――我不会弹奚琴……”李建成有些错愕,他可从来没有弹过奚琴。

“那,击节就好……”玉狐不知又从哪儿摸出一只竹筷,指了指李建成面前的陶碗,李建成顿时无语……

想了想,李建成突然一笑,“好吧,为兄便也献个丑。”

野有蔓草,零露潯狻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

――《诗经·国风·郑风·野有蔓草》(译文见注)

李建成很晚才走,幸而年节时期,大兴开了宵禁不用担心被城卫捉拿,玉狐倚门相送,相约来日再聚。回去路上李建成心中情愫暗涌,即使明知心恋男子于礼不合,非君子当为,只是这心――早就已经沦陷,今日只是更加确定他无法再逃避而已。可是玉湖呢?他想着,细细回想玉湖听他唱诗的表情,似乎在用心地聆听,但他的神情太过镇定,细眸轻阖,根本看不出情绪,那抹艳绝人寰的笑容始终勾在唇角,令人心头惴惴,不知……他对他是抱持何样的想法?

……

《盛唐仙狐传》第十六回“西闲雅居拜玉狐”完,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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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诗经·国风·唐风·鸨羽》…译文

大雁簌簌拍翅膀,

成群落在柞树上。

王室差事做不完,

无法去种黍子和高粱。

靠谁养活我爹娘?

高高在上的老天爷,

何时才能回家乡?

大雁簌簌展翅飞,

成群落在枣树上。

王室差事做不完,

无法去种黍子和高粱。

赡养父母哪有粮?

高高在上的老天爷,

做到何时才收场?

大雁簌簌飞成行,

成群落在桑树上。

王室差事做不完,

无法去种稻子和高粱。

用啥去给父母尝?

高高在上的老天爷,

生活何时能正常?

……

《诗经·国风·郑风·野有蔓草》译文:

郊野蔓草青青,

缀满露珠晶莹。

有位美丽姑娘,

眉目流盼传情。

有缘今日相遇,

令我一见倾心。

郊野蔓草如茵,

露珠颗颗晶莹。

有位漂亮姑娘,

眉目婉美多情。

今日有缘喜遇,

与你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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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手指踢石头……为嘛别人都有长评就我没有呢……

划圈圈,划圈圈……

第 十七 回 妆镜明光绮罗香(上)

轻影烛灯亮红妆,丝绡绮罗隔冰霜。

鸾光宝镜照花容,绣户垂帘窥天香。

……――《春夜窥红妆》·鉴天

……

平静的日子过得总是格外的快,转眼便是春天,大概因为她这段时间心绪平静,在尽力克制下那杀欲总算是被强行压制了,而这二、三月间玉狐只出府会过两次李建成便借口游学定了半年后再会,若是经常晚上出去万一被李世民查到免不了多一番口舌。最近李世民对她似有越盯越紧之嫌,平日里夜间从来不会找她服侍茶水,现在也变得多事起来,更是明示暗示想让她搬到他的卧房侍间去住,算算年纪他也是到了春心萌动的年岁了,可是……为什么不叫紫绣,明明她比较年长(当然是假象)。玉狐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微叹着有气无力地端茶入厅。

长孙无忌又来了,前两年他可从来没有来过李府,所以玉狐和紫绣都不认识他,没想到自从那次相遇后,他倒来得格外勤快,从正月到现在算起来已经来李府超过五次,而李世民为了表示礼貌也去过高府两次,两家如此来往算得很是亲密了。(注:高府,乃长孙无忌舅父高士廉之府邸,长孙晟去世后,不容于异母兄长的长孙无忌同母亲、妹妹一起被宽厚仁义的舅父高士廉接回府中,养待从优,从此长孙兄妹一直视舅如父。)而每次长孙无忌来都会有意无意地找玉狐说上那么两句,无论是天气也好是花月也好,弄得李世民常以疑虑的眼神盯视着长孙无忌,暗中思量他是不是对玉狐起了什么心思。

玉狐总是笑对长孙无忌,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言笑晏晏,哪怕那话里话外夹枪带棒,总有些言外之音令人耳下不顺。

是日,三月二十六,阳光明媚,长孙无忌又到府中拜访。玉狐才捧了一盘白倚歌从山中送来的新鲜青果投入井中送给小龙王尝鲜,三载长邻不能总是横眉冷对,最主要是自那次小龙王来寻衅莫名退走后竟突然转了性子,居然不再随便跑出来找她麻烦,不过她知道他总是趁着夜深人静或者无人注意时悄悄跑出来偷看她,不过这些不在她关注的范围内,只要他不随意来招惹她,她是不在乎这个小龙王偷看几眼的。

“有劳玉瑚姑娘了。”长孙无忌接过玉狐奉上的茶汤很是虚情假意地对玉狐点了点头。

玉狐却很是真心实意地向他福了福身,他对她的敌意还是很浓,只不知是为了他妹妹还是因为她真的得罪了他,说起来,她的身份不过是个卑下的婢女,根本不会对他妹妹有任何威胁,以他的聪明才智当然应该知道这一点,可是他却总是皮笑肉不笑地瞧着她,似乎总想从她这儿挖出点什么,难道那天他看到了什么?提起这个玉狐倒真的有些担心,那天李世民和他进入梅林时她风刃刚收,而她一直处于恍惚状态,到底他们看到还是没看到什么,她还真的不知道,会不会――

“长孙公子真是太过客气了,您是我们二公子的贵客,我们伺候您那是应该的,何敢当有劳二字?”玉狐眉眼轻勾,一个无意的媚眼差点勾走长孙无忌的眼珠,只是到底长孙无忌心底那丝清明始终存在,紧了紧捏杯子的手,硬生生转开眼去,暗骂一声妖女,再转头便见玉狐已经走向李世民主位,只是在他回头看她背影时居然像背后长眼般突然折身回头冲他柔柔一笑,这……这……妖孽!

李世民不动声色地看着底下一客一婢之间眉来眼去,不知怎么地心头竟是无名火起,在接玉狐奉上的细瓷茶碗时竟一个失手打翻在桌上,不禁勃然作色:“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我真不知道宝姨到底是怎么□你的,叫紫绣进来伺候,这里用不着你了。还有,别闲着到处乱逛,我书房的纸用完了,你去账房帮我领些来。”

玉狐无语,分明是他刚才故意将茶水打翻,居然还怪她笨手笨脚,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正好,她正不想与长孙无忌有过多的牵扯,这个人年纪轻轻城府却深,一双眼睛深不见底,胸中藏着大智慧,没必要在聪明人面前作态,露巧不如藏拙啊。

长孙无忌手指轻叩桌面,一言不发地看着李世民将玉狐打发出去,呵呵,看来李世民是真的紧张这丫头,不过是多看了他一眼冲他笑了笑便发了这么大脾气,想想自己当初对第一个丫头可没这么着紧过,毕竟还是新鲜,等过两年女人多了腻了大概就不会这么冲动了。只是那丫头……却着实让人捉摸不透。他虽年轻,可是连舅父那样的智者都赞他胸有锦绣,最是懂得识人,可是来来往往两三个月了,虽然每次能接触的时间都很短暂,他却完全看不透这个女子。瞧那模样最多十三、四岁,刚过了女童的年纪,容颜固然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人,可是更令人心畏的却是她那举手投足间充盈的风情,这――未免不可思议,尤其是这风情总伴随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见到她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天生尤物。而最令他感到不安的就是那天在梅林里第一次相见时,她在李世民怀中猛然张开眼睛露出的第一个眼神,那眼神当时只觉至冰至寒能冻得人心底成冰,可现下想起来,却有更深的恐惧,那眼神里居然透着浓浓的杀意和空茫,他从没见过像她这般美丽惑人的眼睛,更没见过那样凌厉冰寒的眼神,虽然这些日子他常刻意撩拨她,但她却始终不露痕迹,就像一个高门贵阀里最普通的侍婢一样温柔而谦卑,除了偶尔会有逾矩的暗示勾引,但长孙无忌却更将之视为她对他的挑衅,妖孽啊……

李世民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好友得个美人原是一段佳话,可是若是他还是自己未来的妹夫,那么这样的女人存在于他身边对他和他的妹妹来说那就真不是什么好事了,怕只怕李世民会真的被这妖孽迷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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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见玉狐远远走开才缓下面容,一边退开座席让紫绣清理一团狼籍,一边转头冲长孙无忌笑道:“让无忌你见笑了,这丫头,总也□不好,实在是个麻烦。”

“呵呵,我倒看那丫头聪明得很,若是世民你觉得那丫头太笨不如让给我,我定然会把她□得和你身边的这个小美人儿一般伶俐。”长孙无忌呵呵笑道。

李世民脸上笑容一僵,而正背对长孙无忌收拾茶桌的紫绣听到这话,手中的布巾亦是一顿。

“无忌兄真是爱开玩笑,这丫头虽然笨了些,但到底是我收了房的人,若是无忌兄喜欢,我另找几位美人给你送过去如何?”李世民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将紫绣惊得布巾落地,何时……玉瑚竟已经成了二公子的人了?

李世民瞟了紫绣一眼,只作未见,目光仍转回长孙无忌身上。

对于李世民的话不知长孙无忌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只是笑着挑了挑眉眼神暧昧地看了李世民一眼便不再提此事。他与李世民本就是至交好友,除了女人当然还有更多的话题要谈,世事军情、朝廷动态,甚至许多原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兴趣谈论的东西。

紫绣识趣地退出客厅,精神恍惚地在廊下喂鸟,手中粟米喂尽亦无所觉,只是任那贪吃的鸟儿一下下啄弄她的掌心,微微的麻,细细的痛,此时她的心里就像有几千只鸟儿在同时啄弄一般,刺痛钻心。

玉狐晃晃悠悠带着八宝捧了一大撂纸回来,这种粗活她向来是不屑为之的。远远看着紫绣正在廊下喂鸟,瞧她那表情有点像想把鸟毛给扯了。

生人勿近啊……

玉狐带着八宝小心地绕过她进了书房,放下纸八宝很谨慎地退了出去,他是杂役的身份,公子有命,杂役是不能随便进书房的。

玉狐从书架上摸了本书下来,正打算在这儿偷会儿懒,谁知却听门呯地一声被打开,又呯地一声被关上,愕然抬头,是紫绣一脸冰凉地闯了进来。

“紫绣姐,什么事啊,吓我一跳。”玉狐闲闲地放下搁在书桌上的玉腿懒洋洋地问紫绣,瞧这架式明摆着是来找麻烦的,她又哪儿惹着她了。

但这次紫绣却有些特别,并没有像往常玉狐闯了祸那样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或者是一顿冷嘲热讽,而是死死盯着玉狐半天不开言。

“有话就说吧,这么憷在这里回头让公子看见了以为我又怎么你了。”玉狐呵呵笑道,听在紫绣耳中格外的刺耳。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公子才多大的年纪,你就敢勾引主子,你难道不知道没有主母的同意即使是通房丫头也不能随便上主子的床吗?”

玉狐错愕地看着着紫绣,她在胡说什么,而且……她的表情怎么这般狰狞,平日里她可从来没这么丑过。

玉狐哪里知道此刻的紫绣已经被妒火烧得没了理智,幼时的闺训已经全都被抛到了一边,被妒嫉蒙蔽智慧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紫绣痛苦地回想着这三年间的一切,她从看到李世民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即使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永远不可能登上枝头当凤凰的,可是她还是偷偷地希望着,悄悄地盼望着能得到李世民青眼相顾。她从不敢懈怠,勤勤恳恳地做着份内的工作,把李世民身边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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