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仙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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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仙狐传-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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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本想让玉狐先回府休息的,毕竟到了皇宫里他已经预料到自己有忙不完的事情,请安、封赏、谢恩、大宴,一天能不能忙完都未可期,但是想起府中那复杂的人事,又有些担心,于是便暗地里嘱了心腹给玉狐换了件宫装,扮作个宫女留在他视线所及的附近待着。玉狐听到他的安排时,实在有些好笑,却不知李世民是怎么想的,看着她就像看着个孩子似的,生怕少看一眼便丢了。

正在玉狐无聊地直打呵欠,想趁李世民不注意偷偷溜走的当儿,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绯玉瑚!”

是李元吉,他一脸阴沉怒色,看上去像想要吃人一样地盯着玉狐。玉狐有些莫名所以地站起身来,朝他微施一礼:“四公子。”

一边行礼,玉狐一边仔细打量他,入宫后他已经换下了礼仪上用的铠甲,只穿着一身锦色华衣。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由于少年从军,再加连年习武征战,令他原本瘦黑的身子拔高壮实了许多,如今大概也只比李世民矮小半头而已。眉目虽比不上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俊雅帅气,但长年身居高位,也养出了几分王公将帅自有的威严气质来。

“绯玉瑚,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从我的大营中逃跑!”对于这件事情李元吉恨得咬牙切齿。

“四公子,我本来就不该留在您的大营之内。”玉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每次见到她,李元吉都是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呢?

“你就该待在秦王的大营里?”李元吉看着玉狐一身宫女装扮,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一样,李世民居然连进宫宴饮都要把她放在身边么?

玉狐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暂表沉默,李元吉死盯着玉狐看了半晌,突然抬脚弯身从脚边靴筒里唰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挥手便朝玉狐胸前刺去。

这一下突如其来,全无征兆,玉狐也没有防备,见到刀光闪过下意识便一侧身,猛地扣住李元吉的手腕一折一扭向旁一推,玉狐下手稍重,李元吉手腕巨痛手掌顿时一松,那柄锋利的短刀便“当啷”一声掉在假山石上弹起又向下落去。若非玉狐紧接着松了手劲手下留情,只怕李元吉持刀的那手当场就要被废掉了。

“四公子这是干什么?”玉狐倒是没有惊吓的表情,只是不解地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被她利落的身手吓了一跳,甩开玉狐扣着他手腕的手,向后退了两步。虽然十分惊讶,但是李元吉盯着她的狠厉目光没有减弱半分,轻吐一口气,他暗自揉了揉手腕,带着一种浓洌的恨意看着玉狐言道:“绯玉瑚,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好的人,却原来,是我错了,我看错了你,你根本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四公子何出此言?”玉狐看着李元吉身后如魔障般越来越浓黑的戾气,觉得心口竟隐隐有些钝痛,当年那个帐中的阴郁少年心头郁气为何越积越多,到如今简直就似要将他吞噬一般。

李元吉低了头,手掌捏紧成拳放开再捏紧,就在玉狐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突然抬头看着玉狐,低声问道:“绯玉瑚,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那声音听起来干涩、紧绷,已经喑哑地扭曲地完全不像是他的声音。

玉狐怔了怔,仔细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轻叹了口气,“四公子,这世上唯一会看不起你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李元吉闻言猛然抬头看向玉狐,却见玉狐正平和地冲他微笑,不知怎的,在这样的笑容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想掉头离开,可脚却像生了根一样,完全不听指挥。

“四公子,你看今夜这满宫的华影霓裳,这场繁华盛宴,这不都是因为您与诸王百将冒死征战才保全的吗?而今后这大唐的盛世繁华每一天,每一月都有您的功勋铭刻,您不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说着玉狐伸手轻轻握住了李元吉的手,他的手和李世民的手很相似,修长有力、骨节粗大,指掌上满是厚厚的茧子,这是一双被兵器磨硬了的手。

李元吉的手在被玉狐握住的刹那不由自主轻颤了一下,抽了抽没有抽出来便任由她继续握着了。玉狐笑着拉他在假山石上坐下,李元吉别扭了一下,还是顺势在玉狐身边坐了下来,但头却转向另一边不肯看玉狐,脸上的神情却已经柔和了许多。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李世民不可?你看他,他甚至连个侧妃之位都没有给你。”并坐沉默半晌后,李元吉突然转头盯着玉狐,李世民明明很宠爱她,却为什么始终不曾给她个明正言顺的身份?她难道真的不介意这样没名没分地跟在李世民身边吗?

玉狐仰天一笑,“不是他不肯给,而是我不肯要,四公子,我与二公子之间是注定了有缘无份的。”玉狐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看着天空,昨日夜观星相,瑶光离转,天宇倾侧,紫微垣隐隐竟似要脱离中天之位,三界之中应该已经有乱相出现,虽然目前她尚未亲自证实,但是天星异变,六道难安。西王母与玉帝就快要没办法再容忍她了吧?杨戬脱困,她的逍遥日子差不多也快过到头了。

第49回 长安尽归李家门(三)

几个侍从急得满头大汗地在假山下打转,其中一个眼尖的终于发现假山上有人,借着隐约的灯火认出李元吉,大喘一口气的同时急急唤道:“齐王……齐王殿下,原来您在这儿,快,皇上在找您,快。”

李元吉点了点头,站起身时却发现自己的手仍被玉狐握着,微微透着凉意的暖让他舒服的不想挣脱,半站起的身子自然地顿了顿,但玉狐却很快就放开了他的手,“皇上有急事相召,齐王莫误了才好。”

李元吉走了两步又停下,回过头张口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得甩甩头快速地朝宫宴处奔去。玉狐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别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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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轻扬,一道寒光划过,方才李元吉刺她的匕首已经从地上飞起落入她的掌中。扬手甩去,叮的一声金铁声过,一丝冷笑自假山另一处山头上传过。

“真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长孙无忌自假山石后转出,隔着一丈有余的假山石壑,冷冷地看着玉狐,说话仍是那般尖刻。

“长孙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玉狐倒是对他依旧客气。

“托福。”长孙无忌几乎没有语气地说着。他丝毫没有近前的意图只是远远地站着,借着流离的灯光疏影细细打量对面山石上坐着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着淡色宫装,在依稀的灯火中看不出具体的颜色,只隐约觉得应该就是宫中宫女们最常穿的青色长裙。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那衣衫穿在她身上格外的光华耀眼,好像极品玻璃种的翡翠一般在最黯淡的星光下都能散发出淡淡光辉。今夜夜风轻暖,微风轻拂,她身上宽大的裙摆随风飘舞使她看起来就像要凌空飞去一般。

长孙无忌目光极冷,但脸上一直没有平静之外的任何表情,作为李世民的左膀右臂,身居高位宦海沉浮多年,他早已不是那个还会因为个人喜恶而冲动行事的少年。只是此刻站在这个青衫玉色的女子面前,他似乎仍旧不能保持一贯的冷静,常挂唇角的笑容也早已消失不见,面对她,他从来不敢有半分大意。这样一个女子——连面容都不需看清,便已经有了魅惑世人的力量;这样一个女子——表相之外让人根本无法探察任何心绪。她若有所求,谁人可以阻挡?

红颜覆国,这世上几时少过这样的先例?

“长孙公子又何必总是防贼一般地防着我?”玉狐呵呵一笑,轻轻抬手捋去被风吹乱的鬓发,只听得对面假山上长孙无忌发出极低的一声冷哼。

“你究竟想要什么?”玉狐知道长孙无忌上来时正好听见了李元吉问她的最后一句话,当然也听见了她的回答。

玉狐听得长孙无忌问话,以手托腮似乎真的在认真思索,片刻后居然很认真地回答道:“我却只想要长孙公子陪我喝杯酒呢,冰轮寂寂,千古风流唯一醉耳,呵呵呵呵……”

听着玉狐那微含媚惑的笑声,暗夜中长孙无忌的脸色隐隐泛青,这个女人……根本不曾把他放在眼里。

“绯玉瑚,你跟在秦王身边已经十年,出生入死不离不弃,还多次救过秦王性命,于此我着实感激你,也实在很佩服你。可是拥有这样的资本你却既不要名分也不要赏赐,一个人怎会如此无欲无求?说给这世间,何人能信?没人会信。”长孙无忌极坚定地冲着玉狐摇了摇头,他知她必定图谋什么,但是只要她开口他相信李世民竭尽所能也必定会满足她,除非她所图谋的是李世民即使倾尽全力也不一定能够取得的东西,所以她才需要这般的苦心孤诣,无欲无求地让李世民欠着她,爱着她,直到无法自拔。而这——代表着极度的危险,身为天策府第一谋士,他绝不能让秦王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

“为什么我不能只是因为太爱秦王殿下所以才这般无欲无求,只想跟在他身边,守着他,看着他,陪着他?”玉狐仍旧记得当年那个鬼妖曾经对她说过的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那些故事里面无欲无求只愿守护的不是也很多吗,为什么长孙无忌就这么肯定她不是?

长孙无忌怔了怔,不过随即鄙夷地着着玉狐冷笑一声道:“看着秦王时,你的眼中可曾有半点痴迷?”

“痴迷?”玉狐微眯了眼,她可曾痴迷?

长孙无忌见她不语,神情还透出些许迷惑,也不由微怔了怔,难道她对秦王……

眼看大宴即将开始,他也不能无故离席,长孙无忌轻咳一声,调转话题,极具警告意味地对玉狐道:“我不管你是究竟想要什么,但我希望你能看清楚,有资格坐在秦王殿□边的只有无垢,不要去妄想一些绝对不会属于你的东西。”言罢,也不去看玉狐是何反应,转身就下了山石快速离去。

听到长孙无忌的话,玉狐的心口猛地一抽,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灯火最辉煌之处,视线所及,长孙无垢的确与李世民并坐于李渊右手下第一席,对面坐着建成与其妻。玉狐凝视那帝宫深处,不禁刹那恍然,她始终不过是世事的旁观者,李世民的身边从来不该有她的存在。她不过是一块顽石,入劫生心,一切的七情六欲不过是劫,她应该牢记,却不知从何时起,她居然忘记了她这一身的情与欲不过是劫数之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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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举起手中玳瑁酒樽,按着顺序向紧靠着坐在他下首一席的李元吉举杯,李元吉却视若未见转身与下首另一大臣高声谈笑,李世民被硬生生晾在一边,难堪地伸着手,不知该继续伸出还是收回。他心头火起,眉头一皱捏着酒杯的手骤然一紧,长孙无垢眼明手快一把压住李世民的手腕,低声提醒:“皇上与太子都看着呢。”边说边微笑着很自然地从李世民手中取下酒樽,微提了提声音笑道:“殿下今日饮酒已经过多,还是不要再喝了。”

李世民拍拍长孙无垢的手示意无事,但这酒却着实是有些不想喝了,便以饮酒过量,身体不适向李渊告罪,要求到殿外休息,免得君前失仪。李渊当然早将刚才李元吉给李世民的难堪收入眼中,知道李世民心里肯定有不痛快,也乐得分开二人,当即应允让李世民先行退场。长孙无垢望着李世民的背影有些发呆,就在这时突然看到兄长正向自己暗打眼色,惊异之余却很快明白,兄长是让自己跟着李世民出去。

长孙无垢以不放心李世民为由向皇帝躬身行礼后也告退出殿,李渊一向很欣赏这个媳妇,再加上秦王新胜归来,对他们夫妇这些小小的失礼也不愿多作计较,只吩咐长孙无垢好好照顾李世民就允了。

李世民出了殿外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招了招手,唤过一名清秀小侍,低声问道:“玉瑚姑娘在哪儿?”这名小侍就是他命令一直隐在暗处照顾玉狐的人,他怎么可能放心让玉瑚一个人待在宫中却无人照应?

“在……”小侍有些犹豫地指了指身后不远的一座假山,可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李世民起疑,不禁皱眉问道:“怎么了?”

“开宴之前,齐王殿下和长孙大人好像都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我遵您的吩咐没敢靠太近,所以他们说什么没太听清楚,只是——好像聊的都不太愉快。齐王殿下还……”

“还什么?”李世民眉头几乎锁成了一个疙瘩,李元吉你还没完没了了!

“齐王殿下还动了刀,幸好玉瑚姑娘武艺高强,一把就制住了齐王……”不待那小侍说完,眼前一花,李世民便只剩了个背影。

李世民三步并作两步朝玉狐休憩的假山奔去,“玉瑚!”直到爬上山石一眼看见那纤秀飘逸的身影仍然悠闲地坐在那里,他几乎跳到喉咙口的心才慢慢落回肚子里。慢慢走到玉狐的身边,他才发现她正仰着头在观赏夜空的星星。

“怎么了?”玉瑚将视线转向他,脸上挂着极清淡的微笑,在这几乎照不到灯影的沉暗园角夜色中居然清晰如明烛辉映。

李世民看着她的笑容觉得说不出的怪异,轻声喘匀了气息,快步走到玉狐身边,“你没事吧?”

“我?我会有什么事?”玉狐转头看看李世民,又将目光转回向虚无的夜空。

“刚才,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了?”莫说李元吉,只是那长孙无忌面对玉狐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话相赠,他一直都认为玉狐是狐媚惑主的坏女人,虽然他努力纠正他的想法,告诉他玉狐是如何守护自己又是如何无欲无求,但是他却死心眼的认准了玉狐不祥,固执得像头倔驴。不过,他更清楚长孙无忌如此排斥玉狐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看出了他的真心已经落在了玉狐的身上,身为长孙无垢的哥哥,他的心里不舒服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长孙无垢是长孙家的心肝宝贝,他只是想尽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妹妹,实在也无可厚非,但是——前提是不能伤害玉狐,否则,不管是谁,有再充分的理由,他都不会放过。

玉狐摇头浅笑,“谈得上什么麻烦,不过是朋友叙旧罢了。”

“元吉和长孙他们……”李世民走得更近两步,几乎贴在玉狐的身侧低头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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