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一只塞壬的进化史- 第2部分

一人讲、一人听。

在这片角落紧紧挨在一起的一老一少之间，仿佛充斥着一种凝重而严肃的气场，外人难以插入。

辛西亚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老人的解说。在休斯苍老而微微有些沙哑的声线中，她似乎寻回了久违的安宁感，第一次抛掉心中纷繁的杂念，全身心地沉浸在药草的世界中。

直到熟悉的推门声响起。

可怜的木板门再一次重重地磕在内侧的墙壁上，一道几乎和门框等高的壮硕身影有些踉跄地走进来。

“休斯！快点过来！”

毫不客气地叫喊着老人的名字，男人的面孔不知是因为怒火还是疼痛而变得扭曲起来，长长的疤痕也跟着像是蚯蚓一般扭动起来，看起来极为骇人。

他的身后，一堆人跟着涌了进来。安静的医馆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布雷迪啊，来了来了……怎么弄成这样！”老人慢悠悠走过来，原本悠然的目光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布雷迪冷声说道：“魔法师。”

这三个字似乎就有着神秘的魔力一般，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室内变得一片安静起来。

原本还埋头辨认药草的辛西亚抖了抖耳朵，突然抬起头来，一瞬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说话的那人身上。

在看到黑发男人全身遍布的伤势时，辛西亚也暗暗倒抽了口冷气：就像是整个人被扔进油里滚了一遍一样，布雷迪的身上已经没一块好皮了。皮甲早已被烧得精光，护住要害部位的金属部件被高热烧得蜷曲起来，反倒深深勒进皮肉里去。

休斯老人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种时候还逞什么强！快点给我去床上躺着！”

紧接着，他指挥着其余人将被强行摁在床上的男人抬到摆满各种瓶瓶罐罐的制药室，然后将他们全部赶了出来。

心急如焚的一群男人在制药室的门口蹲成一排，在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开始难得众口一词地咒骂起来。

“什么玩意儿！魔法师了不起啊！老子听都没听说过！！”

“不就要了那栋好像几百年没住过人的破房子当基地嘛，怎么的他们还敢有意见！？”

“宰了他们！去把那只猪直接扔进油锅里去！”

“……”

群情激奋。

辛西亚在旁边听得默默地抖了一下。她毫不怀疑要是此刻她的魔法师身份暴露了，眼前这群愤怒的狼群就会冲上来把她撕个粉碎。

不过……魔法师有那么强吗？她眨眨眼，回想起那个黑发带疤的强壮男人身上恐怖的伤势。虽然明白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仍然难免升起些许喜意：难道魔法师这个职业其实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没前途？

就在这时候，一道敏捷的身影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刮进来，然后停留在众人面前。

“布雷迪呢？发生什么事了！？”金色的碎发下，一双翡翠绿的眼眸熠熠生辉地看着众人。模样俊俏的少年语速极快地问道。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嘴中，辛西亚终于大致拼出了事情的走向。

魔法师对现在的大部分人来说，都已经是个遥远的名词了。所以当今早城里的居民们都收到通知，宣布魔法师工会将从今日起退出索顿城的告知时，都觉得非常新奇。

今天早上医馆之所以那么冷清，都是因为大部分人都去广场那里看热闹了。往日因为屁大点事就要打起来的佣兵们也难得因为同一个目标而暂时安分下来。

结果就在那里闹出了事情。

布雷迪他们的佣兵团是刚刚组建起来没多久的，正急需一个据点。恰好这时候，魔法师工会要撤离，布雷迪就准备直接和他们交涉，拿下那片土地的所有权。

交涉过程中，似乎是布雷迪的措辞激怒了对方，对方高傲地抽出法杖给了布雷迪‘一个小小的教训’，随后在守卫们的簇拥下离开。

布雷迪并不熟悉魔法师的战斗方式，冷不丁中招之后，冲动地要上去报仇的手下们还被索顿城的城主阻拦下来，最后只能气闷地先到这里来接受治疗。

听完这些话之后，金发的少年沉默了半晌，然后转身就走。经过辛西亚身边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他的表情，那双总是满含着笑意的翡翠色绿眸里已是满含杀意。

☆、第3章

那天的事最终不了了之。冲动地想要前去报复的利欧被强撑着站起身来的团长大人拦住，恶声恶气地呵斥了一顿。

那个魔法师本身的战斗力姑且不论，索顿城主的命令也是他们无法违抗的。暗地里全权掌控着索顿城佣兵工会的索顿城主，只需要动动嘴，就能把他们的性命全部葬送在一次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任务中。

特权阶级在哪里都是存在的。令辛西亚有些意外的是，魔法师，似乎也属于隐隐被庇护的阶级？最起码，他们的地位，似乎比普通的佣兵要高得多的样子。

不管怎么多，这次的布雷迪受伤的事件似乎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揭了过去。很快滴，辛西亚除了内心深处对火系魔法的杀伤力留下深刻的印象之外，也渐渐遗忘了这件事。

直到不久前，她接替腿脚不灵便的休斯老人去索顿城城外的郊区采集草药时，她的人生观再次被这个世界刷新。

此刻，辛西亚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地势颇高、杂草丛生的陡坡。在采草的时候偶然抬头，就看到距离她不到一百米的前方前方空地上，有两道人影正沉默对峙着。

原本第一时间想要悄悄离去、避免招惹麻烦的辛西亚在看到其中一道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扬手发射出的连环火球时，鬼使神差地止住了脚步，随手扯过一株阔叶的杂草顶在头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披着斗篷的神秘人身形有些瘦弱，但仍能辨认出是男人的体格。他招手唤来火球的时候，从黑色的斗篷下露出一角火红的衣袍，那上面流动着精美的纹路。

辛西亚知道，那是魔纹。用特殊的材料将特定的纹路纹制在魔法袍上，就可以使得穿戴者的元素感应能力有所提高。她原本在家里也有好几件专属于自己的水蓝色魔法袍。

“只有这点实力还敢对我出手，小子。你的实力可配不上你的大话啊。”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场地上响起。魔法师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微冷地说道。

“哈哈，你就只会这招吗？”紧跟他之后，另一道带点挑衅的清亮声音响起。听声音显然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年，他穿着一身已经有些破烂的漆黑的紧身衣，眼睛以下的半张脸被一块黑布蒙着，翡翠色的碧眸里找不到半点阴霾，细碎的金色短发在阳光下闪耀着漂亮的光泽。

……这不是利欧吗！？辛西亚一眼认出了伪装拙劣的少年。将少年与对面的火系魔法师联系起来，辛西亚很快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一时间有些错愕。

“哼。”魔法师冷哼一声，手一挥，又是一连串脸盆大的火球冲着少年飞去。

“还是只有这招？”利欧似乎有些失望。他用双手握住自己漆黑的铁剑，一两秒之后，金黄色的斗气从剑柄的方向流出，将整个剑身包裹了起来。

他微微侧过身体，举剑主动迎向了飞来的火球。附上一层淡金色薄膜的铁剑干脆利落地将第一个火球切成两半，一瞬间爆开的灼热能量自发地从他两侧滑过，伤不到他分毫。

然而就在少年重新举起剑的时候，数十道火焰构成的箭矢从各个方向朝着他袭去，一瞬间，能量爆开产生的白雾笼罩了他的身影。下一秒，一阵密集的火雨从天而降，强大的攻击使得地面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辛西亚将头埋下去，躲过四处弥漫的烟尘，心中一时莫名悲愤：同样身为魔法师，为什么这家伙就可以如此的霸气侧漏！这不科学！！

难道是她没有找对修炼的方式？

那个人……应该可以告诉自己答案？辛西亚迟疑着，看着场中冷笑连连的中年男子。他的兜帽被刚才的爆炸产生的气流吹起，露出斗篷下的苍白阴郁的面容。

从一开始听到的传闻来看，这位应该是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的那种阴晴不定的人物。而且……辛西亚皱着眉看着男人的唇角开开合合，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动逐渐形成，朝着利欧的方向而去。

下手狠辣，心性冷酷……虽然是她目前为止第一个见到的魔法师，但是，真的可以信任吗？

现在的自己，比起战斗力跟他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一旦起了冲突，那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但是留在这里，继续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成为一个毫无攻击力的柔弱医师……永远笑脸迎人、呆在那间破旧的医馆里、一直到长大……？

辛西亚清楚的知道休斯老人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虽然老人在索顿城经营了几十年，颇有声望。然而一旦老人不在了，那么她，甚至连保全自己都可能做不到……

佣兵们偶尔会在医馆里聊起一些荤段子，辛西亚也曾经听他们用随意而充满*的口味提起‘酒馆中的女人’，就连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利欧，也被按着脑袋开过几次玩笑。

再过几年这具漂亮的身体就会长开，她根本不敢去想象一个没有力量、没有后台的漂亮女人会遭受到什么待遇……

弱者只能被迫适应环境。

辛西亚不需要多久就意识到，被动的适应这个文明还相当落后、满是杀戮和暴力的世界，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火元素的余威还在这块场地上肆虐着，辛西亚咬了咬牙，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正当她站起身，准备追向已经转身离去的魔法师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那块已经被火雨打出深深坑洞的地里，伸出了一只伤痕累累的手。

辛西亚吃了一惊。没想到接连经受了那么多高强度的攻击，利欧居然还活着。

那名中年的魔法师受到的震动显然比不了解具体情况的辛西亚更加强烈，他不自觉地拉高了声音：“不可能！区区是一个中位剑士，就算把斗气全部放出来防御，也不可能在我的流星火雨下幸存！”

“魔法……不过就是这样。”少年一手捂着脑袋，缓缓站了起来。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滑落下来。他于是就抬起手臂，漫不经心舔舐了一口温热的鲜血。

“血啊……”他有些喘息地呻、吟。

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异样紧绷起来，辛西亚突然觉得有些窒息。

“你在搞什么鬼！”火系的魔法师似乎也有点慌张起来，他再次扬起手，喃喃着念咒之后，一连串火雨从天而降！

原本威力可观的火雨这次却基本没有奏效！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无形的立场甚至扭曲了火雨的轨迹。色泽如血一般的妖异纹路逐渐爬上他的两颊，少年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原本翡翠般迷人而深邃的碧眸已经化作金黄色的竖瞳。

“嗬嗬……我的血……”

此刻的利欧已经和以往截然不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非人的味道。辛西亚不自觉颤抖起来，但在灵魂的深处，却莫名传出一股熟悉感。

在那个火系的中年魔法师发疯似的一阵阵攻击之下，少年伸了个懒腰，终于将视线对准了他。

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野兽一般，少年咧开笑容，快速冲了上去。

他抛弃趁手的长剑，用双手的利爪撕碎了自己的目标。

猩红的血雨喷溅开来。距离最近的利欧，则毫无躲闪地被溅了一身。他微微张开双臂站在原地，享受地勾起了唇角。

辛西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神转折。血腥的场面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但很快就被惊讶给盖了过去：原本大占上风的火系魔法师居然一个照面就被撕了，这家伙是开挂了吧！

原本还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去接触那个魔法师的……喂喂就这么j□j掉了也太没用了吧……果然魔法师还是很没用吧……脑袋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辛西亚小心翼翼地后退着。

虽然认识利欧，这家伙也不是什么滥杀的人。但他现在明显处于不正常的状态，而且他私下截杀魔法师什么的这其实也是个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吧……果然还是快跑……

原本闭目享受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微微侧头，视线准确地落到辛西亚身上。

“！”辛西亚吓得不自觉倒退了两步。下一秒，她就被按着肩膀抵在了坚硬的石壁上，一股浓厚的血气扑面而来！

金色竖瞳的少年眼中毫无人类应有的情感，无机质地反射出辛西亚的倒影。而只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辛西亚才清楚地感觉到少年身上那股可怕的威压。

少女惊悚地看着少年低下头，轻轻凑近自己的脖颈处。

炙热的呼吸喷打在颈侧，辛西亚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毫不怀疑这个少年只要轻轻一口就可以咬断她的脖子。

“辛西亚……”少年低沉的念出她的名字。

“是的，利欧……”辛西亚小心翼翼地回应道。还记得她的名字，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有着理智？

“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少年埋首在她颈间，含糊地说道。

☆、第4章

寂静的山林中，两条人影紧挨着岩壁靠在一起。

辛西亚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浓重的血腥味充盈鼻尖，就算是这些天在医馆见惯不少血腥，她还是有点止不住想要吐出来的*。

“咳咳……”蓦地，将头埋在她肩窝里少年闷闷地咳了起来，迅速地感觉到肩膀那一块的衣物有濡湿的感觉传来，辛西亚忍不住一阵恶心，伸手推开了少年。

出乎意料地，刚才表现还强的爆灯的少年一推就开，还顺着她的力道倒在地上。

“唔。”他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你怎么了？”辛西亚反射性伸手一抹脖子，就摸到一手的血。她用手背擦了几下，随后有些迟疑地蹲下身，看向躺在地上的少年。

利欧也不起来，懒洋洋地躺在地上，舒展开四肢。金色的竖瞳逐渐变幻形状，变回原本正常的碧眸，血红色的纹路也逐渐褪去。重新变回一个普通少年的利欧眼里，重新恢复了身为人的情感。

他有些委屈地看了看辛西亚，抱怨道：“好疼啊。”

他的唇角还带着血迹，但形状漂亮的碧眸眼角下撇，眉间微微皱起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寻常不知世事的少年一般，天真无辜到了极致。

辛西亚有些无语地蹲在他身边，看着少年一脸无辜的神色。忍不住曲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头。

“你会觉得疼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