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色生物食用手札·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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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色生物食用手札·孤城-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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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先经常在这个孙姨家吃东西。她家的红烧羊肉实在是好吃又地道。”
  她每次做红烧羊肉,那香味儿隔着几大条街宋容山都能闻到,那时候三头身的宋容山躲过他姆妈的眼睛,摇摇晃晃地踩着小步子就到了孙姨家,扒着木门探着头看孙姨。
  孙姨把红烧羊肉端上锅,一眼就看见宋容山,小小的孩子粉雕玉琢,深色的眼睛大大的,鼻梁又高,小嘴儿的嘴唇粉嘟嘟的,皮肤是乌镇男儿的那种细腻温润,总之,是个极为漂亮的孩子。
  孙姨喜欢这个孩子。
  他长得好看,还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宋容山。她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好听的名字呢。一听将来就会是个很有出息的孩子。
  她就会打趣他:“谁家的小子啊?”
  宋容山就玩着自己的手,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红烧羊肉,奶声奶气地说:“漂亮的柳妈妈家的孩子。”
  孙姨大笑,把宋容山招进门来。
  而现在,宋容山早就已经不是那个扒着门看人间饭桌的爱卖可怜的小子了,他现在脸上稚气全无,眉眼英俊端沉,身上有隐藏的锋芒,看起来就不是乌镇的人。
  乌镇的人大多温润,男儿笑起来就像是活水,一点棱角都找不出来,让人觉得舒服的很。
  “姆妈,我回来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幼儿。
  她一眼就看见坐在自己小店里的两个人,男女都俊得不像话,坐在这狭小的店铺里,也显得眉目堂皇。
  她愣了愣,下意识地就对宋容山笑了笑。
  笑完之后又大为尴尬,怎么可以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只对着他笑呢?
  可是又不能再补上对那姑娘的笑。
  她面上尴尬地抱着孩子进了后堂。
  到了后堂,看见在灶台之间忙活的姆妈,她还在奇怪,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就对那个男人笑了。
  好看?
  的确。
  但是只是因为好看?
  她不知道了。
  怀里的小娃娃睁开眼睛,圆溜溜的眼睛乖巧地看着她,小嘴里吐出口水泡泡,把这个新妈妈逗得发笑。
  外面的端端看着宋容山,很严肃地说:“她刚才对你笑了。”
  “然后?”
  “但是她没有对我笑。”
  “啊?”
  “因为我长得不如你好看吗?”
  端端就有些郁卒。
  宋容山笑笑,轻声道:“我告诉你啊。那个人我认识的,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兴许是她看我还有几分亲切感呢。”
  端端:“哦哦。这样。”
  端端又问:“那你们小时候玩什么?”
  宋容山想了想,“我记不清楚了。小孩子的游戏并没有什么好玩的。”
  端端正色道:“不会。对于每个小孩子来说,游戏都是好玩的。”
  宋容山想起那个老是跟在自己身后到处跑、在自家餐桌上看着宋容山吃肉又心疼又忍者不说的小女孩儿。
  饭菜陆续上桌。
  孙姨一边上菜一边说:“红烧羊肉是乌镇的特色小吃,他们来乌镇的都要尝一尝的我这个红烧羊肉用今天的“花窠羊”,肉嫩,脂肪还少,是乌镇冬令不的进补菜。现在秋风过了,又快到深冬,吃这个最好不过了。多吃点萝卜,吸饱了汤水,比羊肉还要好吃。”
  端端点头,看着宋容山给她盛了一碗,白瓷碗盛着酥烂的羊肉和萝卜胡葱,显得十分可口。
  端端舔舔嘴唇,伸筷子去夹。
  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吃!!!
  之后又上了乌镇酱鸭、白水鱼、乌米饭团还有一瓶三白酒。
  三白酒醇厚清纯、香甜可口,入口绵甜、回味爽净、余香不绝。度数不太高,也不易醉,宋容山就给端端倒了一小杯,“可别是个一杯倒。”
  端端立刻就把一辈子喝了个干净,把空空的杯底给他看。
  眼珠子亮晶晶的,一副你快夸我的表情。
  夸?
  想得美。以后成了个小酒鬼怎么办?
  宋容山就不给端端喝酒了,一心给她喂起菜来。
  宋容山知道,乌镇酱鸭选用本地农民当年放养的土种雌鸭作原料。孙姨烧的时候习惯用原汁浸烧,三次出汤;再放入上等酱油、黄酒、白糖和香料等佐料浸烧;出锅后又得涂上一层麻油。酱红油亮,入口脆嫩鲜美。
  孙姨鱼也做得好。白水鱼肉嫩味美,活杀清蒸,尽品其味,但鱼刺较多。
  宋容山知道端端是个爱吃鱼但是不太会吃鱼的,夹了一块鱼肉到碗里,仔仔细细挑干净了,才放到端端的碗里去。
  一旁的孙姨就打趣:“哎哟,这对小情侣还真是甜蜜啊。小姑娘有福气啊,以后都不用自己挑刺了。”
  晓得了,你们乌镇的男人最好了。
  端端脸蛋红红,快把脸埋到碗里去了。

☆、船舱里的缠缠绵绵

  孙姨的女儿坐在柜台后面的桌子上,逗着自己的小孩儿,时不时拿眼睛看看宋容山。
  很奇怪。
  这个男人看起来是面生的,但是却无形中给她一种老相识的感觉。
  他似乎不应该长成这样。
  那应该长什么样呢?
  或许是面容再柔和一些,表情再生动一些,眼神再活泛些?
  小孩儿又吐了一口泡泡,年轻的妈妈就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他身上了。
  也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门外响起一个温和的女声,声线被漫长的岁月磨得没有任何棱角和起伏,“孙姐,店里来客人啦。”
  端端正偷偷地用眼瞅那壶三白酒,突然就看见宋容山执筷的手指收紧,直接雪白带青,她抬起头看,宋容山脸上血色尽失,嘴唇抿得很紧。
  端端不敢说话了。
  孙姨笑着走到门外去和那个女人聊天。
  “啊呀,出来买菜回来呐!今儿买了点什么我瞧瞧!”
  “也没什么,今天我家那口子要吃鱼,我就特意去挑了一条白水鱼,烫着酒一起才好呢。”
  言语间都是脉脉温情。
  孙姨打趣:“瞧瞧。这一带没有比你更疼自己丈夫的了。我家那位又去听戏,肯定要大半夜回来。我就是不给他准备宵夜,让他到处去浪。”
  两个女人低声笑起来。
  宋容山的脸部表情绷得很紧,眼珠子一动不动,筷子却不停,诡异的很。
  没过一会儿,宋容山索然无味地吃完东西,带着端端离开。
  却在转弯处,碰见了那个女人。
  站在那棵再熟悉不过的柳树下,手里挎着个竹篮子,身上穿了一件蓝色的旗袍,外面罩了一件很厚实的棉衣,围巾遮住大半张脸,但是宋容山一眼就认出。
  他还知道,她的篮子里,有着一条白水鱼,还会有一捆小青菜。
  这个女人,只要做鱼,就一定要做一道炒青菜。
  女人的眼光又轻又淡,落在人身上,让人以为不过是下了薄薄一层雪。
  宋容山站在那里,高高大大的青年,残败的柳枝飘荡在他的眼前,一切都是隐隐绰绰的。
  那个女人一直盯着宋容山,宋容山也看着她,时间似乎是一瞬间静止了的。
  端端在旁边用脚尖碾地,看看这两人,不知道怎么了,但是直觉告诉她,现在不能拉着宋容山走。
  半晌,女人说话了,“你怎么回来了?”
  宋容山心里一记冷笑。
  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吗?
  果然应该是这个吧。
  她一向不喜欢他的。
  宋容山只能淡淡地说:“我只是来这里观光的。”
  她笑了一下,带点嘲讽地说:“那一定要去孙姐的店里?一定要来这一块儿地?”
  她看了一眼端端,“还是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故地重游来追忆一下自己的童年。那你怎么不带她会宋家宅邸呢?”
  宋容山的睫毛微微颤动。
  “乌镇不是你的,这块地儿也不是你的,我也不是你的,你有什么好指责的。”
  女人舒了一口气,“不要再来干扰我的生活了。你在5岁那年被接走的时候,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是你自己选择的。”
  宋容山冷笑,“对,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走了一个月,你就嫁给这个男人了。我走的还挺识相吧。耽误了你一次,就不能耽误你第二次了。”
  女人柳眉微微皱起,“不要和这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你自己知道的,宋家派人来接的时候,是你自己说想要跟着他们走的。我能做什么?”
  对,什么都不能做。
  也没什么要做的。
  一直以来拖油瓶一样的儿子终于来离开自己了,又要恢复可贵的自由身了。
  她还要做点什么?
  啊,可以放一串鞭炮庆祝一下呢。
  宋容山看着这个女人,半辈子都毁了,现在抓住一点难得的幸福,如何怨?怎么怨?
  他最终还是在这个女人面前服软,“他对你好不好?”
  说完,他就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顿,他对她好不好关自己什么事情啊?!
  女人愣了一下,青春不再的眉眼间有一点光亮,“还行。初中的老师,性格温厚,陪我的时间也多。”
  宋容山又问:“那孩子呢。”
  她不说话。
  他只好自问自答:“也是啊。孩子这种东西多麻烦,能不要就不要了吧。”
  宋容山看了她最后一眼:“再见了。”
  女人不知怎么想的,又喊住他,“要不跟我回家吃顿饭吧。”
  宋容山摇摇头:“不用了。”
  说完,拉起了端端的手。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把手往他的手里缩了缩,让他的手掌完全能包裹住她的。
  女人终于认认真真地看了端端一眼。
  很美的一个女孩儿,美得有些诗性空灵。眉眼又娇艳成这样,乌镇可养不出那样灼眼的颜色。
  她不知怎么的,觉得心里的一块落了下去。
  她看看两人,挎着篮子离开了。
  端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握住了宋容山的手。
  她觉得宋容山肯定想要抓住一点什么。
  他只有她。
  入了夜,乌镇大大小小的河流里的船只却活跃开。
  船只两端尖尖,船只细长,船舱上罩着一层蓑。
  宋容山带端端去坐船,船老大抽着水烟,自得其乐地摇着桨,嘴巴里哼着水乡的调子。
  半晌,拿出一台智能手机打起电话来。
  现在的乌镇就是这样的,诗性的古典和残暴地现代化交融。
  端端小心翼翼地趴在船边,拿手去撩水玩。
  宋容山轻轻地拍掉她的手,那纸巾把她的手擦干,神色严厉:“做什么!当心被水鬼带走!”
  说着,还想了想端端牌的水鬼。
  从水里爬出来,扒到船只上,拨开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一张端艳婉娈的脸,月光莹莹,人肯定甘愿被拖下水呢。
  端端窝进他的怀里,轻轻地说:“宋容山,那是你妈妈吗?”
  “嗯。”
  “她跟你说话的时候不像是一个妈妈。”
  宋容山知道,像是仇人。
  “我和她关系一直不太好。5岁那年被带到宋家,再也没有见过面。我不能见她,她不想见我。”
  宋容山有时候觉得挺失败的,最容易慈善的母亲,面对他这个人,都可以显得这么冷酷无情。
  “她说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去宋家做什么?”
  宋容山想到了很久以前。
  几个黑色西服的人开着豪车来找他,强行和他的妈妈谈判之后,他的妈妈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注定要离开的东西,“你要跟他们走吗?我可以告诉你。你可以在那里找到你想要的一切。想要的玩具,想要的零食。”
  这个时候。他的母亲还在引诱他,去吧去吧!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要留下!
  年幼的宋容山扒在门口,看了那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我的父亲在那里吗?”
  他微微低下头,“我很抱歉,小少爷,他已经去世了。”
  就在黑衣男人想着措辞来说服这个小小的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好,我去。”
  没有父亲就好。
  这个父亲害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来迁怒他,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
  遇到之后,如何诉说自己这五年的生活?每日被放逐一样扔在外面自生自灭,一日只有两顿饭食,饿了只能挨着或者跑去别人家,生病了被子捂一捂就会熬过去的。
  以泪,以笑,以沉默?
  幸好没有。
  小小的宋容山想,反正他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什么都没有罢了。
  还能不碍这个可怜女人的眼。
  多好。
  他看着端端,船舱里光线十分昏暗,端端的脸在黑暗处看不分明,但是宋容山准确地亲住了她的鬓角,有些喃喃地说:“我没有选择过。我只是接受现实。”
  说完,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她颈间,闷声道:“端端,没有人需要我,也没有人要我。”
  端端觉得很惊讶,她从来没有听宋容山这样说话过。这种幼稚的话只有端端那一辈的才会说。
  因此,端端也像哄小孩儿似的,“没关系,谁都不要你,我要你的。宋容山,我最喜欢你了。”
  宋容山紧紧地抱住她,嘴唇滑上她的脖颈,轻轻地啃咬起来。
  船只穿过迂回曲折的水面,破开一层又一层细密的水纹,变成了浩大人世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在这样的存在里,彼此才显得真实而唯一。
  宋容山“端端端端”地喊,细细密密地亲吻她。
  这个人世有时候太冷,千般的风霜刀剑,抱着她,想抱住冰天雪地里的最后一点烛火。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开始疯狂走剧情了!!!

☆、所谓命运所谓反抗

  
  就这样在乌镇待了几天,宋容山交了画,等老杨做完了组图,就带端端回青城了。
  临近年关,许多人家已经开始置办起年货来。
  以往宋老爷子总会秉承着那种老一派的做法,宋家的子弟全都要回祖宅过年,就求个热闹团圆。这两年,宋老爷子身体大不如前,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终于被宋家的二爷□□。
  宋家二爷不喜欢这套做派,当然,他对宋家的许多做派都不喜欢。
  宋容山就待在了青城,准备和端端两个人过年。
  简诵和顾三两个人背后的家族哪一个不是枝繁叶茂,两人又很是当宠,自然是要回各自的祖宅去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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