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特的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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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特的翡翠-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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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小男孩儿嘴唇一扁,满是委屈。
  被称为爱德婆婆的老妇人轻轻低笑,却似岔了气,反而咳嗽起来:“呵呵……咳咳咳……不碍事儿的……咳咳……”
  听到她的低咳,男孩儿的母亲赶紧放下手中的篮子,蹲在她身旁轻拍后背帮她顺气:“您没事儿吧?身子不好就该多休息,还摆什么摊……”
  好不容易把咳嗽压下去,爱德婆婆笑了:“这身子我知道,不妨事儿的。不攒点儿钱,我才真活不下去了,我没那么厚脸皮一直依靠你们的帮忙。”
  “都跟您说多少遍了,这镇子繁华,养您一个老人家绰绰有余,您只管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之后您要做什么都行。”
  爱德婆婆摇摇头。柏来镇的人们热情朴实,自她来到这里后便受到不少照顾,她感念在心,知道自己没能力报答,只能尽可能减少对他们的依赖,也尽可能做一点儿她力所能及的事儿,所以她朝男孩儿招招手:“潘德,要是想听故事的话,今晚就过来吧,不过不能太晚回家。”
  “爱德婆婆……”
  “耶——!”
  无奈的低叹和小孩子欢喜的叫唤同时响起,爱德婆婆摸摸男孩的头,再打发妇人和孩子回去,还不忘往对方的篮子里□□几支开得鲜艳的花。
  这些花种是她自己带过来的,有些正好适应这里的土地,在细心的照料下也能开得鲜艳,煞是好看,加之是这里少有的花种,每次摆摊总能卖出不错的成绩,靠那些所得过日子并不是问题。
  在人来人往的市集,花篮子渐渐见底。太阳将下之时,爱德婆婆刚好把最后一束花也卖给一个行脚商人。她慢慢地站起来,稍稍舒展腰身。
  虽然面容苍老,但她的身高却不矮,与妙龄女子相仿,腰杆笔直,光看身影丝毫不见老态。
  与脸上皱巴巴的皮肤截然相反的白嫩小手提起花篮,另一只手轻轻地按住胸口,缓缓地往自己的住房走去。
  回到家里,她先去给临窗的花儿们浇了水,细细看了生长状况,才转到灶炉前开始捣腾今天的晚餐。
  幸而她喜花草树木,以往在家里经常栽种花树,当时进宫也带了点儿种子打算种在自己房间里,没想到宫殿里景色怡人,抬眼一望已是美景,再栽种反而会坏了那精心的布局,因此一直都保存着,现在才能自己找一口饭吃。
  这位爱德婆婆,便是民间相传突然人间蒸发的维克缇亚。
  当年形代之后,她最终是活下来了。
  形代之术,是唯有历代波尔特传人才能拥有的能力。所谓形代,即以身换身,将别人身上的伤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能力。这正是为何历代皇太子均会迎娶波尔特传人的原因。说白了,就是让她们当替身,从而保得国王或皇太子的安全。小病小痛不打紧,但遇到致命伤,身为形代的她们也是有死亡的可能。所以当年她为亚切尔转移伤势的时候,她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因此主动向先王——即法特拉斯申请离宫。
  然而,她却活下来了。
  不过她并不后悔主动离宫。那一次的形代使她多日于死亡边缘徘徊,如今虽然挽回了性命,容颜却提前苍老,一头金色长发也变得惨白无光,更重要的是,她的身子变得虚弱异常,已经不可能再进行形代了。一个无用之人是不可能呆在皇宫的,何况亚切尔并不爱她。但同样的,无用之人也不可能留在波尔特一族——波尔特一族待她们这些传人如道具一般,除了自家父母,并无人会施舍一点点怜悯。
  所以,她离开了帝都,独自一人辗转来到这里。这里的人虽然每天都在与商人打交道,却一点儿也不失淳朴的民风,见她苍老体弱,对她多方照顾。于此生活一段时间后,她就彻底喜欢上这儿,再也舍不得离开。
  其实当初她曾想过要到国外去,但她又想呆在有亚切尔在的地方,即使不能见面,能生活在他治理的这个国家中,也是好的。
  很没用,她知道。但她就是放不下他。既然放不下,那不如随心所欲吧。她也就只有这时候才拥有自由,她得把握。
  只是她也很纳闷,为什么亚切尔没有娶雅朵儿呢?
  刚把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食物吃完,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维克缇亚望向窗外,天已阴暗。于是她笑着把食盘放到水槽里,开门迎接外面的小鬼。

  第六章

  这日维克缇亚难得起个大早,坐在床上等胸口稍微舒畅点儿后,她突然想起昨夜潘德临回家前说的话。
  轻吐一口气,她爬起来慢慢洗漱,而后从窗前的多个花盆里剪下开得正好的花儿仔细扎好,才推门出去。
  沿路与早起的镇民们打招呼,不知不觉已来到潘德家经营的驿馆。
  刚进去,潘德的母亲欧多拉夫人就亲切地招呼她:“爱德婆婆,欢迎欢迎,随便找个位子坐下吧。我们刚弄好一份早餐,您先用着。”
  维克缇亚笑着与欧多拉夫妇道个早,把手中拿的花交给一个欧多拉先生后才坐下,见那份早餐早已装盘。“先送给投宿的客人吧,我不急。”
  欧多拉夫人笑着把餐点推向她:“客人们早就吃过了,就只剩一伙人,现在估计还睡着,到什么时候醒也不知道,不用管。”
  闻言,维克缇亚不再推辞,道谢后开始用餐。毕竟是专业的,和自己临阵磨枪摸索出来的烂手艺比起来好多了,维克缇亚吃得眉开眼笑,不忙称赞几句。
  “老板娘,昨夜的那伙客人醒来了,待会儿会下来吃早餐。”此时一位伙计从楼上下来。
  欧多拉夫人吃了一惊:“呀,昨天深夜投的宿居然这么早就醒了?真难得。”一边钻进厨房开始和丈夫一起捣腾。
  见人家在忙,维克缇亚不再叨扰,用完早餐,拿起餐盘正打算自己去水槽那边洗,却不知从哪儿伸来一双小手把餐盘拿走了。
  “爱德婆婆您歇着,我帮您洗。”原来是潘德。
  维克缇亚忙截住他:“这怎么行,你是主人,何况昨天你也帮我洗刷餐具,实在不能再麻烦你了。”
  潘德咧嘴一笑,露出仍未长全的牙齿:“晚上再给我讲故事就行了!这次我还会带寇娜一起去,所以要准备一些好故事啊!”说完身手敏捷地窜过维克缇亚,钻进厨房与双亲一起挤地方。
  维克缇亚张嘴欲言,里头的欧多拉夫人又来了一句:“哎呀,爱德婆婆,您就歇着吧。小孩子就该让他们多干些活儿,才知道生活的艰苦。您可别夺去了我教子的好机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维克缇亚只好闭嘴呆在一旁喝茶。
  就在他们喧闹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阵由上而下的脚步声。
  “啊,客人们,您们来得正好,早餐已经做好了,请随便找个位置坐吧。”欧多拉先生灿笑着招呼。
  正在无所事事地喝茶的维克缇亚看了一眼刚走下来的客人们,然而这一看,却让她浑身一僵。
  为首者,眉飞鼻挺,薄唇紧抿,柔亮的黑色长发在后颈处扎成束,刘海之下,是一双琥珀色瞳眸。即使他身穿朴素的衣服,依然掩不住一身与众不同的光芒。
  那自然是亚切尔。
  维克缇亚的翡翠双眸中流光摇曳。她作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如此近距离地看他。
  比起两年多之前,他又添上几分沉稳。而且……不知是否她看错了,她总觉得他的眉间多了一抹轻愁。
  已落座的亚切尔仿佛感觉到视线,抬眼一望。
  维克缇亚匆忙低下头,用黑色帽檐深深地藏住自己的脸。即使现在的她他肯定认不出来,但她不愿他看见自己眼中的痴恋。
  这边忙着躲藏,而那边的亚切尔则俊眉微蹙地打量着前面不远处浑身被黑麻布裹着的人,只因他觉得这身影熟悉得很……
  正在他敛眉沉思时,他看见老板夫人从内室拿了一个篮子交给那黑衣姑娘,黑衣姑娘刚开始似乎有点儿犹豫,后来还是伸手接过。
  看到那双手时,亚切尔眸内光芒一闪。
  维克缇亚看着篮子里的一堆食物有点儿发愁。明明不想再麻烦别人了,可他们的照顾却怎么推也推不去,像这顿早餐,像这些食物。无奈,她只能道谢离开。她得趁着自己身体情况相对较好的日子攒点儿钱,才能自立,起码别再让他人那么操心。
  但不知道是不是坐了太久,还是心绪过于浮动,刚站起来时胸口居然一阵抽痛,维克缇亚一时不能呼吸,还没站稳的脚一时不能着力,眼看就要往前摔倒,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稳住了。
  这双手……
  维克缇亚悄悄掩下心底的悸动,不动声色地推开扶住她的人,犹豫一下子,还是抬头对他一笑:“这位好心的先生,真是感谢您。老婆子不过一时站不稳,没事儿的。”
  刚扶上她的身子,亚切尔已是眼露异色,再见她的容颜,更是惊讶万分,以至于听到那苍老嘶哑的声音时,反而没什么反应。
  瞥见他眼中的惊讶,维克缇亚只当他被自己如此苍老的容颜吓到,低下头拉了拉帽檐,朝他弯身一礼,左手抚胸,缓缓离去了。
  直到她的身影被木门阻挡,亚切尔依然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一个之前一直坐在一旁的人走到他身侧,轻声问:“公子,怎么了?”
  亚切尔收起所有眼底的悸动,只淡淡道了声“没事”,却转头问店家:“请问刚才那位是……?”
  欧多拉夫人一愣,不知客人为何要打听爱德婆婆,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那是爱德婆婆,差不多一年之前来到这里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偏偏她又不愿意就那样让大伙儿照顾,所以身子好的时候都会去广场那边卖花。”
  “卖花?”亚切尔凝眉。
  “是啊。”欧多拉夫人点头,“不过她卖的花都是这边不常见的品种,所以卖得不错。”她一顿,似想起什么,又说:“之前听皇都来的客商说,那些花好像都是皇都那边才有的品种。”
  亚切尔点头,向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从钱包里掏出几个银币放在柜台。
  欧多拉夫妇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赏银,眼睛瞪得老大,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忙不迭声地道谢,更加卖力地服侍。

  第七章

  “小姐,请问这些花怎么卖?”
  维克缇亚猛然回神,有点儿茫然自己什么时候来到广场摆摊。
  “小姐?”
  “啊……”维克缇亚缓口气,轻声回答:“客人……我不过一个老婆子,已经担不起小姐这称呼了……”低咳几声,见对方指着篮子里金瓣碧蕊的蝶舞花,“这花儿……一个金币一支。”蝶舞是东方传来的花种,在这边种植不易,尤其是金瓣碧蕊的蝶舞,在帝都是作为进贡宫里的稀有品种,实际来说民间是千金难求。今天她偶然看见之前尝试种下的花种居然开花了,才剪了几支下来。
  说来神奇,明明是迷迷糊糊地回家,迷迷糊糊地剪花,却没把这些孩子剪坏。也只能说她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些孩子吧,所以身体才能以不伤害它们的方式把它们剪下来。
  “在王都也千金难求的纯种蝶舞,居然只是一个金币一支,你真会糟蹋赠你种子的人的心意。”
  清冷的声音让维克缇亚睫羽轻颤。她右手抚上胸口想要抑制里头跳得飞快的心脏,抬起头,不意外地看见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那熟悉的身影。只是,她不明白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抬头望着自己,亚切尔走到她身前,琥珀双眼凝视着她半隐于帽檐下的一双翡翠。“纯种金蝶舞是入宫贡品,未经许可私自贩卖可是大罪。”
  感觉胸口有点痛,呼吸有点困难,维克缇亚的握在胸前的右手按得更加用力。“咳咳……客人,您看错了吧……老婆子这些哪是纯种金蝶舞,不过是相像的杂种。”
  亚切尔垂眸看看颜色相对暗淡,且花朵不大的金蝶舞,确实不若她房间前的那些明艳动人。“泥土和水不合适,所以才是这个样子吧。”
  没想到他居然能看出来。维克缇亚努力压住愈渐急促的呼吸,以平常声调说:“这不过是……”然而话未能说完,她已透不过气,身体虚软,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在自己的屋里。
  望着这一年多都在看的屋顶,神智仍未清醒的维克缇亚迷迷糊糊地思索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里。或许是镇民看到了,把她送回来吧。广场那边摆摊的镇民并不少。
  之前郁积胸口的堵塞感轻了不少,至少能顺利呼吸。经过这几年的折腾,维克缇亚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抱希望,只想着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只是自己看开了,却拖累旁边的人,待这次的症状平静下来后,得好好地去道个谢才行。维克缇亚合上眼睛想。
  忽然,她觉得包覆周身的氛围有点儿奇怪。那不是一贯的冷清,竟像是……
  她再次睁开眼并转头,恰好对上一对深邃的琥珀。
  “你……”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忽而转念一想,自己是在他面前晕倒的,这样看来是他把自己送回来了。“这位好心的先生,感谢您……今天您已救了老婆子两次了。”
  一抹光自那对琥珀中闪过,令维克缇亚暗暗心惊。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似乎是……心痛……
  亚切尔盯着她沉默良久,才说:“你还要演戏演到什么时候?”
  维克缇亚不解地望着他。
  他伸手拿起她垂在床边的银丝,轻轻摩挲,动作满是温柔。“这是形代的后果吧……维克缇亚……”
  维克缇亚蓦然睁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他居然……认出她了?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匆忙撇过脸:“先生,请问您在说什么?”
  亚切尔沉默片刻,绕着银丝的手依旧轻轻摩挲,似是不在意,更似在等待什么。
  诡异的安静在屋里弥漫开来,让维克缇亚又开始有点儿呼吸困难。她都不知道,亚切尔居然还会用这种方法,真真戳中她的弱点。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她无声轻叹,决定投降。“皇太子……不,国王陛下,请问您究竟想要怎样?”她转过头来看他,无奈地问。她已经没有形代的能力,他还想让她怎么样呢?以自己现在的身体,她实在不认为能再次进行形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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