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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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瑕-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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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不悔望着名成皙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松开了名成皙的手,似乎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做贼心虚吗,我怎么看你笑得阴森森的,想要杀我?”他返身坐回椅子上,拿着茶继续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如鲠在喉,名成皙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你又怎么了?”

石不悔惊恐万状地,“这,这茶里不会是下了毒吧?我刚才,真的喝下去了!”

名成皙失笑,无力地倒在椅背上,石不悔耍宝,就和他耍赖一样,极具表演和观赏性,越是制止他越是逞疯。

石不悔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道,“你,你真的下毒!啊,……”石不悔一声惨叫,抽搐着手指着名成皙道,“我,我不过就一件事情对不起你,你,你竟然下此毒手,……,名,名成皙,……,好,算你狠,我,我石不悔,……死不瞑目!”说完他往后一倒,腿一伸,还最后“啊”了一声。

名成皙半敛笑,不理会,顾自喝茶。石不悔装死了半天没人理会,寂寞无趣,索性盘腿坐起,大口喝了杯茶,吐气道,“原来死这么累啊,这胳膊腿的,僵了这么一会儿,就累得生疼,你说那些死了千八百年的,还不累也累死了!”

名成皙笑,瞟也没瞟一眼,说道,“你要是没什么事,实在闲得慌,找宏儿纵儿玩去,我就失陪了。”

石不悔哼笑道,“你还敢说,我正要找你算账,那两个孩子被我宠了两年,最是聪明乖巧,怎么一回到你这里,就整天被你责罚!”

这厮又开始没事找事胡搅蛮缠,名成皙扭过脸懒得理会,石不悔却像是有理了一样步步紧逼,“你倒是说啊!”

名成皙道,“我教我的孩子,你好像管不着吧。”

石不悔一下子暴跳起来,叫道,“谁说我管不着!我就管!”

名成皙摇摇头,转过身无奈地说道,“行了!你别闹了!到底有什么话,直说吧!”

石不悔一下子蔫下来,讪讪地,结巴道,“那个,那个,”他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前倾身体陪笑道,“那个,你还生我气吗?”

名成皙一下子笑了,“你饶了这么一大圈,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石不悔点头。做惶恐状。

名成皙哭笑不得地靠在椅背上。这人,怕是谁也给他没办法。

石不悔肃穆下来,身体往后一靠,双脚就搭在桌上。仰望着天,浮云淡,碧空如洗,他叹了口气,话语渐热诚,“从去年秋天到现在,你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我也知道,身体还好调养,虽是伤了元气,也不是就缓不过来,可是你……,看着你人前欢笑,若无其事,我,便越发心虚。”

名成皙斜睨他半笑道,“你心什么虚?”

石不悔道,“现在的柳无心是假的,你不可能不知道!柳无心临走前见过你,我也知道。”

名成皙道,“这世上有什么事你不知道?”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石不悔对着名成皙问询的眼光,言语间似乎有点委屈,“你为什么没有找我去打架?我每天提心吊胆地等着你,可是你没去。”

名成皙笑不语,石不悔道,“你又笑!”

名成皙不语。石不悔道,“你不去,我也不想来。你派个人就把宏儿纵儿接回来,面都不照,你是要和我绝交吗!”

名成皙道,“你不给我个解释,我干嘛要去问你!”

石不悔嚷道,“你还要什么解释!这明摆着的事,你十六窍玲珑心,有什么不懂!”

名成皙不愠不火,风轻云淡道,“我懂,干嘛还要去问。”

石不悔一时语结。

石不悔颓然,半晌,闷声道,“你不用难过,全天下人都知道洛云泥是你的妻子,柳无心把她带回来,她也是你的。”

名成皙淡淡苦笑,望着柳荫里的紫燕蹁跹,轻轻呷了口茶,没说话。

石不悔道,“我知道,墨绝是个诡异凶险的地方,你不亲自去,不放心。”

名成皙静静地听着,沉默无语。石不悔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还是错。一晃好几个月,杳无消息。现在我倒不是想对起对不起你,我在想我对起对不起柳无心,他真的不回来了,我怎么向柳家交代。”

名成皙顾自喝茶,没接声。石不悔道,“你吭一声行不行啊!”

名成皙笑道,“难得你有良心,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石不悔道,“这还不是都是因为你!”

名成皙“哦?”了一声。石不悔激愤道,“你以为我愿意管这种事!洛云泥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不是因为你!你就不知道你当时那样子!你名成皙少年成名,姿仪妙天下,多少女人心仪仰慕,我就从来没见过你对哪个女人那么疯狂过!九死一生得来的天下,就不如那个女人!墨绝掳走了洛云泥,万一是陷阱呢,惹你去跳,你就真的想一头钻进去!没有你坐镇天下,墨绝虎视眈眈,天下狼子野心,刚安定,会不会乱!你不是不会想,你是不想想!”

石不悔这番话一出,两个人都倏而沉默。

两个人不动不语静默了半晌,石不悔最终忍不住,缓声道,“要不是因为你任性,我才不想理会这件事,红颜祸水,死了能怎么地!我倒是巴不得她死,省得她祸乱天下!要不是看她对你一片赤胆衷肠,我才不管这闲事!你是可怜虫,从前养着人家,宠着爱着却无动于衷,人家为你死了,你才醒过梦!你的心热了,烧成了火,巴不得一辈子宠着爱着厮守着,你心为她乱了,她被掳走了,你的三魂丢了六魄,我就没见你那么落魄过!我,我受不了你那样子,不想看着你愧疚痛苦一辈子,不想看着堂堂坐拥天下的名成皙却得不到一个心爱的女人,这才会出此下策,让柳无心去找!”

名成皙突而笑了,带着种苦涩的灿烂。

石不悔愕然。名成皙道,“就算柳无心把云儿带出来,我,就不失去我心爱的女人了吗?”

石不悔怔愣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语结道,“可,可是,柳无心不会的,他不会和你争,他也不能和你争。洛云泥,注定是你的。”

名成皙淡淡地问道,“他不争,我,便会争吗?”

石不悔瞪眼张嘴,像是见了鬼。名成皙笑望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云儿她,其实爱上了柳无心吗?那丫头,在我身边十年,我养她,半是妹妹,半是女儿。她越来越大,的确爱慕依恋我,可我娶妻生子,女孩子懂事了,不敢说,就不介意吗?她是介意的,她背家弃国,拼死为我,不是因为男女之爱,而是因为养育之情。这个区别,我是分得开的。十年,那十年对我,不过是宠着爱着,半真不假。可是对云儿,”名成皙眼眶湿了,“对她来说,却是最美,最有爱,她死死地执着纠结那段岁月,放不开。”

名成皙叹息道,“云儿身世孤苦,特别感念我的收留,即便小时候不知道,可从墨绝回来后,她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大师兄,也不是她想象般那么好。可是她就不肯变,拼了性命不肯变,她不是不懂,她是不接受罢了。她为我死,也不过是用命,来了却那段缘。我养她十年,是我负她,而不是她负我。”

石不悔默然,名成皙道,“每当夜深人静,我就忍不住拷问我自己,一想到,在一个心怀赤诚的人面前动心机,她什么都知道,却笑微微地看着你,不怨你,义无反顾地为你死,石不悔,你知不知道,每想至此,我就忍不住冷汗湿衣。我在人群里勾心斗角十数年,从来不曾这么狼狈。”

石不悔忍不住想安慰,“可是,那孩子,……,女孩子嘛,为情而迷而已,她爱你,……”石不悔一时心急,口不择言,“痴心女子负心汉,不要说你对她好,就算你对她不好,她若爱你,就是被你骗为你死,也是甘之若醴。这样的女孩子比比皆是,我在街上随便给你找一打,自己傻,也怨不得别人坏,你怎么就对她一直耿耿于怀呢!”

名成皙苦笑道,“她爱我吗,她爱的是柳无心。”

石不悔怔住。名成皙道,“她在我身边,不晓世事,仰慕爱恋我,但这世上,可不就是我一个男人。她认识了柳无心,柳无心这个人,最是温和通脱,不动锋芒,在他身边不用拘束,很舒服,他又宠她。云儿在我身边颇多拘束顺从,在他那里放纵任情。不知不觉就动了心,可是不敢和我说,只是乖乖顺顺地嫁给我。”

名成皙温柔寥落地笑了一下,“做我的新娘子,她会是我的好妻子,是温柔依恋我的云儿,我很满足。可是,她被掳走了,而我,没有去。”

石不悔纳闷道,“这有什么关系呢,柳无心把她弄丢了,心存愧疚去救她,救回来她还是你的妻子!那柳无心,不是和你说好了,说一定把她带回来吗?他抢你的女人,我看他敢!整个柳家现在在我手上!”

名成皙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石不悔冷哼道,“我做事一向卑鄙,江湖上无人不晓,无人不知!何况夺人/妻子这种事,本来就是他没理!先不说他要不要柳家,就抢人/妻子这事,他也没脸在江湖上立足!”

名成皙道,“你个石不悔果然是个不懂情的,性格怪癖也就罢了,这情理不通,我还怎么和你说。”

石不悔气恨道,“我怎么就情理不通!”

名成皙道,“云儿在墨绝,一定是水深火热,惨淡愁绝,人在磨难绝望的时候,一丝温暖足以刻骨铭心。如同当年五岁的孩童,对养大她的人以死相报一样,我若去,从此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够把我们分开,可是在绝望中救她脱困,能让她温暖给她关怀的,是柳无心,不是我!石不悔,十年恩她已以死相报,她还欠我什么,虚无缥缈的,所谓夫妻的名分吗?”

石不悔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名成皙道,“云儿或许死了,或许和柳无心在一起,不想回来面对我。如若,他们真的回来,云儿经历千难万苦,劫后重生,她有了心心相印的爱人,在绝境里相互取暖,而我,就可以利用强权,强迫一个曾经把我看得比她自己生命还重的女孩子吗!石不悔,你还当我是不是个男人!”

石不悔一时怔愣,汗颜道,“那个,你,……,名成皙,对不起,我,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服你,我原来还不服气,不过现在服气了,为什么你有那么多朋友,我没有。……”

名成皙起身哼笑道,“你有那么多手段,就人人敬畏了,都是别人来求你,你用不着求人家,你还要朋友做什么!”

看着名成皙要走,石不悔忙不迭道,“要朋友有用处!像这样,挨挨骂,喝喝茶!喂,你等等我呀!”

云泥素衣淡妆,去见名成皙。

名成皙坐在蔷薇的花荫里,为她弄茶。

没有热切的相拥,没有抱头痛哭唏嘘。云泥半低着头,端庄地穿过花/径,温婉从容地在他面前规规矩矩地行大礼。

“云儿叩见大师兄!”

名成皙起身扶她起来,微笑着,打量爱抚她清瘦的脸,疼惜地拉她坐,为她倒茶。

云泥半低着头,双手捧着茶,有点拘谨。名成皙在一旁道,“小时候怕我也就算了,这都这么大人了,主掌墨绝了,还这副样子,可就说不过去了。”

名成皙没有坐在对面,而是就近坐在她身边,亲近又不狎昵。他笑容晏晏,言语关怀,举止疼爱,近在咫尺间,云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男子的气息,那气息如此熟悉,曾让她迷恋,又那般的安全。

洛云泥心口一热,双目氤氲,悲恸地咬住下唇,片刻隐忍,放下茶一头扑在名成皙的怀里哭道,“大师兄!”

名成皙抱得满怀,瞬间悲怆,眼眶湿了。

洛云泥伏在他的怀里,抱着他哭得像是个孩子。名成皙抚着她的头,湿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哭声稍歇。云泥抱着名成皙窝在他的怀里,抽泣道,“大师兄,墨绝没处可去了,怎么办?”

名成皙笑道,“云儿的事,在大师兄这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云泥一下子,更加泪如泉涌。

名成皙抚着她道,“不是有青凤吗,那本来就是墨绝的地方。你不过就是数万人,不难安置,云儿喜欢哪儿,我给你就是。昔日恩仇一笔勾销,从此大家安居乐业,与天下人平等相处,墨绝要跑江湖做生意,我绝不会许人欺负。”

云泥哭着,伏身跪在他脚下叩头,名成皙忙去扶,洛云泥抱住他的腿哭着不肯起来。

名成皙无奈道,“你总不是,要这样和我说话吧。”

云泥哭泣道,“云儿对不起大师兄,请大师兄责罚。”

名成皙顿住,心忽而寥落。

“你起来,我不怪你!”

洛云泥一怔,仰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名成皙。名成皙俯身把她扶起来,抚着她湿润的眼角,她深黑的眸子有一种历经沧桑的冲淡,在望着他的瞬间,纯净而渴盼。

名成皙心痛,曾几何时,云儿也曾用这么清澈的目光望着他,小心的,怯怯的,怀着深重的渴盼。那时他们初初见面,她渴盼的是他的收留,而如今,她渴盼的是他的放手。

名成皙斟酌着言辞,轻声道,“云儿,是爱上,你柳大哥了,是么?”

洛云泥脸上的血色骤然退去,颤抖着,重重地跪在地上。

名成皙不忍道,“我说过,我不怪你。”

云泥低着头,跪地不起。名成皙内心叹气,抚着她的头,柔声道,“云儿,你是上苍赐予给我最珍贵的宝贝,我要用一辈子去珍惜,但却不一定,非要把你放在自己身边。何况云儿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只是不敢和我说而已。你不说,大师兄也都知道。”

云泥泪下,咬住唇不说话。

名成皙道,“我曾经和你说过,只要云儿好好的,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只要你要。”(见第43章,他确实说过,汗~)

云泥惊颤,突然抬头望着他,名成皙对她温柔一笑,抚着她的头道,“起来吧,大师兄一向都说话算话。”

云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他,仰面悲怆。

宏儿纵儿见过姑姑,云泥拜见孟流霜见过嫂子,他单独见了柳无心嘱咐了几句,然后人都走了。

斜阳半落,名成皙独自一人坐在花园长椅里,无须茶,只需品味心底惆怅。

垂柳静,蔷薇开得正盛,满院香。

名成皙突然有一种难言的空落,只觉得今生错过,一颗心已是是可可。

云儿真的走了,不会再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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