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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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与梦想-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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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变卖结婚戒指,抵押家具,凭人寿保险单借钱,或者干 脆向亲戚求援。下一步往往是想开个夫妻店。原先装作有钱,这时在街坊眼里可露馅了:院 子可能改成小型高尔夫球场;男的可能开个“客厅杂货店”,女人可能给别家太太洗头、卷 发、修指甲,每次一元。马萨诸塞州失业纺织工在房间里安上织布机;康湿狄格州有很多人 家往铁丝上穿别针,全家起早摸黑,一星期只挣得五块钱。  这些都是万不得已的办法,成功的寥寥可数,因为有钱买东西的人实在太少了,最后只好承 认失败。当父亲的跑到市政厅去说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请求列入贫民册。由于统计错漏很多 ,当日究竟有多少贫民,不得而知,总之,大约有1500~1700万人失业,大多数 是一人养活全家的。1932年9月的《财富》杂志估计,美国有3400万成年男女和儿童没 有任何收入,此数近于人口总数的28%。而且这个研究报告一如其他报告,那 正在另一种地狱里受难的1100万户农村人口是不包括在内的。  尼克松总统任内,美国农村人口只占全国人口总数的,因此,40年前美国 还有的人口靠农业或者想靠农业过活,这一点人们现在是很难想像了。这 些农村人口没有分享过什么“新世纪”的繁荣;他们的处境全国早已公认为不可忍受,1929 年的股票市场大崩溃只不过使他们更惨罢了。1932年,有个记者说他一看到美国农民便想起 报纸的星期画刊上那些蒙古农民;饥荒就在眼前了,它的阴影笼罩着美国莽莽大平原。自伊 丽莎白女王时代1558~1603年。——译者以来,农产品价格从来没像现在这 么低过。一蒲式耳约合36升。——译者小麦的售价不到二角五分,一 蒲式耳玉米是七分,一蒲式耳燕麦一角,一磅棉花或羊毛五分。糖每磅只值三分,猪、牛肉 每磅二分半,200个一箱的苹果,如果个个完好,才卖四角。  把农民辛勤劳动的成果按市价折算,一车燕麦还买不到四元一双的“汤姆?麦坎”牌皮鞋。 一车小麦够买这双鞋了,但是每英亩土地要付三元六角的押款利息,又要付一元九角的捐税 ,农民每收一英亩小麦,就要亏一元五角。以棉田活来说,身体最壮、手脚最快的男工,从 早干到黑,整整14个小时,摘300磅棉花,却只能拿到六角钱。用玉米棒子当燃料,比卖 玉米买煤烧还合算。肉价惨跌:一只羊送到市场,运费一元一角,售价不足一元。蒙大拿州 有个牧场主,赊到了一些子弹,花两个小时把一群牲口全部杀了,扔进山沟,由它 烂去,原 因是卖牲口的钱还抵不过饲料。他临行时嘟嘟囔囔地对一个记者说:“唉,这也算是对付萧 条的一种办法吧!”  由于农业品价格惨跌,数以万计的通告出现在住户门柱上和各县的法院门口,宣布这家那家 农场债务不清,不准赎回。据估计,密西西比州1/4的农场都被拍卖掉了。共和党的农 村报纸编辑威廉?艾伦?怀特对胡佛总统说,他应该去看看中西部的情况。怀特写道:“农 民们,不管他的土地是否已经抵押出去,谁都知道农产品既然跌到今天这个价钱,他自己迟 早要完蛋的。”农场主破产了,连买捆东西的绳子、修理东西的工具和作物的种子都拿不出 钱了,这时放贷的银行就取得了农场的产权,一变而为遥控的地主,而那世代耕种这块土地 的人却沦为佃户。乡下的牧场主用羊肉喂秃鹰,烧玉米烤火;城里的千百万人却买不起那贱 到使农民破产的农产品(黄油每磅三角九分,上等牛排每磅二角一分,鸡蛋每两打四角一分) 。买不起的原因是失业的人太多,至于那些幸而还有工作的人,工资也低极了,叫做“饿不 死人”的工资。  没有一个人出来保护他们。总统不赞成减工资,也说过话,但是又反对用法律规定每小时工 资多少,因此1932年春季美国钢铁公司要再度大幅度削减工资时,工人们竟毫无办法。整个 劳工运动几乎烟消云散了:劳联会员人数从1920年的410万减到220万,只占劳工 总数的6%。1932年,曾发生过多起拼死斗争式的罢工,但都以失败告终。许多矿工每 月工资只有十元八角八分;平常要受过磅员的卡压,还得在煤矿公司所开的商店里高价购买 生活用品。他们一反抗,资方的武装狗腿子就伙同国民警卫队实行血腥镇压。联合矿工工会 势单力薄,只能对受害者表示同情,别无他法。  在林恩和洛维尔这类新英格兰工业城镇里,只有1/3的工人还有工作,忍受着农奴般的 待遇。有一个工人离开新罕布什尔州的曼彻斯特到纽黑文去找工作,竟在那里被捕,说是犯 了“流浪”罪,送进法院,最后又勒令回到原厂。因为找工作的人太多,雇主便一再削减工 资。百货商店的售货员工资低到每周五元。芝加哥市有人做过调查,据说多数女工每小时工 资不到二角五分,其中的1/4不到一角。1932年,伐木业每小时工资减到了一角,一般 承包工程业是七分半,砖瓦制造业六分,锯木厂五分。在大萧条时期之前,马萨诸塞州各纺 织厂很少要求熟练工人在一天八小时内看管20台织布机的,可是在采用了“加快制”和“ 提高劳动强度制”之后,作家路易斯?阿达米克亲眼见过,竟有些十来岁的女童工要从黎明 到黄昏,不停地看管30台宽式织布机。  
1。最惨的一年(3)
在布鲁克林区的“血汗工厂”里,15岁左右的童工每周只挣二元七角八分。女工每周工作 50小时,报酬是二元三角九分。1932年夏天,康涅狄格州劳工局长报告说,本州有一百多 个工厂里的工人,每周工作55小时,而工资只有六角。纽约市是纽约州里剥削工人最厉 害的地方,而市内那个雇用5万名女工的服装工业,其剥削之凶又冠于全市。《时代》周刊 写道:“无法无天的雇主”已经“把美国工人的工资压低到中国苦力的水平了。”制帽工人 钩织一打帽子,只得工资四角,一星期只能织两打。做围裙的女工做一条挣二分半,一天只 能挣两角。给拖鞋加衬里的女工,搞了72双拖鞋才得到二角一分;如果每45秒钟能 加工一只拖鞋,每天工作九小时,拿回家里的也只有一元零五分。有一个做裤子的工厂,女 工把一条裤子的线头清除并用海绵揩干净,只得工资半分。处理这样一条裤子要花五分钟, 所以每小时的工资是六分。哪个雇主厚道一点,就无法跟这种血汗工厂竞争。领取救济的人 越来越多了,可是胡佛总统仍然不肯从国库拨款补助,因此在大萧条临近第四个冬天的时候 ,整个救济机构已是摇摇欲坠了。  有一位参议员发表意见说,现在工人每周只有一两天的工资,实在无法维持他们的生活需要 。可是全国制造商协会主席埃杰顿却说:“什么?给工资要看工人的需要?我从来不考虑这个 ,我是按效率给工资的。至于社会福利之类,本人是作为宗教事务来处理的。”无疑,他认 为他自己已经尽了责任了。正如《财富》杂志所说,当时的理论也同过去的一样,以为有了 私人办的慈善事业和公私合办的福利机关,老弱病贫的人就都得到照顾了。  可是实际上行不通。大萧条一方面使要求救济的人数倍增,另一方面又使救济金的来源陷于 枯竭。1932年,私人捐款锐减,只占救济金支出总额6%,于是便有三千万人左右要依 靠公办福利事业照顾了。不幸得很,这副重担子,地方政府却挑不起。自从1930年以来,各 州各市的预算早已出现了赤字。各市政府的收入,大约有90%来自房地产税,但是按大 萧条时期的币值计算,房地产的估价实在高得荒唐。房东既然是房屋的所有者,就得纳税; 房产有没有收益,法律不管,税额不能减。即使房客是靠市政府救济过活的,救济金又不包 括房租,房产税还是要照缴。于是房东便千方百计要房钱,他们怒从心头起,最初是要把无 钱交租的住客统统撵走。纽约市各条街道几乎天天有人撵房客;费城也一样,多家踯躅街头 ,因而小女孩们竟编出一种新游戏,名曰“撵房客”。  但是,赶走住户,空出房子,还是解决不了问题。这只能使有产者更加不得人心,却不能使 他们有钱上税。结果正如哈佛大学商学院萨姆纳?H?斯利希特教授对参议院制造 业委员 会所说的那样:“在全国范围内,凡是失业的人,几乎都暂缓交租了。”各市区和郊区,欠 交房地产税有20%~30%。城市少了这笔收入,便削减公用事业。于是道路失 修了,人行道残破不堪,冬天冰雪载途,无人清扫。由于纳税人联合起来拒不缴税,芝加哥 市有两年全无入息,只好向银行借贷。市内那60万失业人口,更弄得它焦头烂额。  地方政府财政破产了,加之社会上又认为贫困多少咎由自取,因此要想获得公家救济,条件 是极为严格的。人们为了争取请求救济的申请书获得审议的机会,也得事先变卖家产,取消 保险,直至借贷无门的地步,并且证明所有亲戚全部破了产才成。即使这些条件都具备了, 如果本人未婚,或已婚而无子女的,在很多城市还是领不到救济。接受救济是为人所不齿的 。1932年9月,缅因州刘易斯顿市通过了一项议案,禁止领取救济金的人参加选举。这一招 在马萨诸塞到俄勒冈等十个州是不需要的,因为这几个州的宪法早已规定选民必备的财产条 件。西弗吉尼亚州的医院要病人保证交医疗费才收;有一个孩子需要开刀,转诊医生 这种医生设有私人门诊但没有手术室、住院部,将需动手术的病人转到别的医院治疗。— —译者竟劝外科医生,且等孩子父母答应付1000元再说。得克萨斯州罗伊斯城有 两个大夫在当地报纸上登了这样一则广告:  如尊夫人有喜,要来罗伊斯城分娩,请备足款项交费,才能接生。特此通告。  在某些地方,纳税人协会竟想不准领救济的孩子上学;有些获得公家资助的人家,竟不获准 进教堂做礼拜。  即使克服了一切障碍,最后获准领取救济的也只是极少数人。而且,据《财富》杂志报道, 在某些工业城镇、矿区和佃农分成制农场里,“所谓救济事业不过徒有其名”。城市里应得 救济的人家,只有25%获得某种形式的救助。托莱多市长在1932年说过:“我见到 成千上万的山穷水尽、灰心绝望的男男女女前来请求救济。他们低声下气,苦苦哀求。此情 此景,真是丢尽了美国的脸。”再说,即使列入了救济名册,也并非就此万事大吉,有希望 ,有奔头了。有人反对办救济事业,说人们领了救济金便大吃大喝。可是以费城而言,四口 之家每周只领五元五角的救济金,怎样去挥霍呢?不过此数虽小,比之纽约市(救济金二元三 角九分)、密西西比州(一元五角)、底特律市(六角),已经很慷慨了。救济金顶多只够买粮 食和燃料。领救济的人家,在股票市场大崩溃前往往早已衣着不全,如今又过了三冬,其衣 着之褴褛就更不堪入目了。常常看到的情况是,身为一家之长,那浑身打扮竟像歌舞杂耍剧 中的流浪汉:上衣缺扣子,袖子见窟窿;膝盖外露,后裆透空;头上那顶凉帽是在谁家锅炉 房里挂过几年的,脚下那双破球鞋贴满橡胶补丁,手上戴的一副帆布手套左右两只不一样; 除此之外,披上一张老羊皮短袄,既臭且脏。  公职人员同领救济的人往往无法区别,因为他们的财源相同。一般地说,地方士绅们总还能 让本地的警察穿上像样的制服,因为那时大家都担心治安问题。可是对公立学校的教员就没 有那样关怀了,由于地方政府税源不足,教师的生活比别人来得苦,大萧条初期,还在他们 的工资里扣钱来资助施汤站呢。学生每年增加二十多万,学校就得进一步节约开支。教室不 够,书桌就摆在走廊里,有炉子的活动房子里,甚至洋铁皮棚子里。音乐课和美术课取消了 ,教科书是这学期用了给下学期另一班用,弄得卷角污损,字迹模糊,残缺不全。教室越来 越挤了,最后,竟连教员的工资也发不出了。  到1932年为止,只因教育经费不足,全国已经有30万儿童失学。密西西比州、明尼苏达州 北部、爱达荷州、南达科他州和亚拉巴马州的教员,只得轮流到各学生家里去“吃派饭”。 俄亥俄州德顿市的学校每周只上三天课,阿肯色州的三百多所学校有停课十个月以上的。在 堪萨斯州,因为小麦一蒲式耳只卖二角五分,所以乡下的教师每月工资只有35元,一年 又只支八个月薪水,合计280元。艾奥瓦州的教员每月薪金40元,只及华盛顿政府所 说的产业工人最低生活费的一半。阿克伦市拖欠教员工资多至30万元,扬斯顿市欠50万 元,底特律市80万元,而芝加哥市竟超过2000万元。  谈到芝加哥的学校,那倒是大萧条中的一段佳话。当地的教师因为不忍眼看50万儿童失学 ,于是没钱坐车就搭过路便车到学校上课,没有薪水也坚持工作(至1932年为止,在13 个 月当中,只有五个月发过薪),市政府发的欠条规定大萧条时期过后才能兑现,银行不肯收 兑,教师们也收下了。不知怎的,市政府居然还有办法筹备下年的芝加哥博览会(在博览会 期间,Se情舞星萨莉?兰德的每周进款是6000元),可是教育局要经费,市政府却充耳不 闻 。有1000个教员干脆裁掉了,未被辞退的只好忍受巨大牺牲,继续工作。在全市1400 个留用教员中,有759个被房东撵走。他们拿保险单借支了万元,并向 高利贷商人借了万元,年息是42%。尽管自己挨饥受饿,这些教 员竟还从干瘪的腰包里掏出钱来养活万名小学生呢。  对教员、救济工作人员和警察来说,穷困生活是近在咫尺,看得再清楚不过的了。30年代 初期,还没有人骂警察为“猪猡”。即使警察被派去破坏罢工,人们还是普遍认为他们同工 人一样,也是受剥削的。3月7日,官方在福特汽车厂血腥镇压“反饥饿游行”。第 二天,底特律市警察局长就开除了162名警察。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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