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女书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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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女书商-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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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五件其实是后朝仿前朝,虽然仍算古董,只不知白富贵买的价格是按哪朝的买。这一遍点下来,小商户人家恐怕已为此破产,白富贵神色略显难看,但总算还镇定,我也暗自钦佩,深吸一口气,手指头转向十八件中最昂贵的一件。白富贵“呀”的一声,不由变色。

——慕飞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但看男主“宋贤侄”,毫不客气地告诉白富贵,这最贵的一件“古董”,也是仿的,而且甚至不是后朝仿前朝,索性就是当今的仿品,但做得如此逼真,恐怕是“**上盛名卓著的那位老爷子”临终前仿的一件,仿品本身也价值连城。

慕飞松口气,却听耳畔低声道:“你看什么书?”

声音柔软,如蒸笼里热气初上,那若有似无的白雾。

慕飞不知为什么就从骨髓里颤抖了一下,扭头,看见宝刀已醒了,枕头上微微偏过头,凝睇于他。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关系?宝刀从没有这样安静、柔软,她那双葡萄眼睛,也从没黑得这样莹然窈然,楚楚动人。

慕飞刚从黯淡杂乱的笔迹、俊逸洒脱的情节中回过神,一时不知今夕何夕,但觉一灯如豆,窗格低扣,药香低萦,而袖边枕上,这柔肤莹眸,从老早起就出现在他人生里,今后也会一直伴他晨昏。

慕飞声调不觉也变柔:“看本书呢。”

宝刀“哦”了一声,似乎也想看的样子,毕竟大病未愈,身体虚弱,那书又纸页潦黄、字迹散乱,她看不了。

慕飞觉得一个人看书,果然也没有两个人分享有趣,便道:“我念给你听吧。”随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扶了扶枕,自己背倚在她床边,手抬着书,就轻声念出来,作者的笔锋另掀波澜:

白富贵把它拿在手里慢慢转着:“不是真品?”

我遗憾点头:“花卉细节处有那位老爷子的风格。作旧方式虽然巧夺天工,但在下敢说,如果把它砸碎,碴子口仍然是白的,而非古物的灰黄。其实那位老爷子到晚年时仿制古玩纯是为娱乐、不是为了蒙钱,他那一门虽然随后式微,但老爷子的名声不朽,将这东西拿来给白先生冒充真品换钱的人,不管是哪一位,都罪无可赦。”

白富贵点头,手一抬,这件东西在地上“咣啷”摔碎。我都不由得失声“呀”一声。白富贵拣起一片碎片慢慢的看着,抬头向我笑笑:“果然是当今仿品。”

我真的冒出冷汗。倘若这次看走眼,把我卖了不知赔不赔得起!白富贵此人,实在光棍。我不由得心生好感,笑道:“其实何必砸,它的真实出处已经不简单,留着纪念也是好的。”

白富贵悠然道:“真即是真,假即是假。”说着不知触动什么心事,在那儿默然片刻。我打个哈哈:“不知白先生还有什么藏品?”他呆了呆,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哦,还有一件。”捧出个盒子,放在桌上,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贤侄你看看?”

我以为此行的正主儿就在眼前,心跳加快,往盒子里一看,不由得呆住。

旁人若拿这种东西给我,我要跟他翻脸,但既是从白富贵手里出来,我只能多看两眼。白富贵紧张问:“怎么样?”我怔了怔,叹口气:“似乎是地摊上的东西?”

真令人奇怪。按说白富贵眼力虽然不算什么行家里手,但也不至于此!

他擦着额上油汗,“呵呵”笑着拉开一道边门:“冰冰,你进来。你看,爸爸说是假的嘛,你还不信!”

我呆坐原地。白家大小姐一阵风卷进来,横我一眼,举起那只“古董狗”往地上砸碎,“哎呀”笑起来,拣起一片碎片得意洋洋道:“你看你看,碴子口是黄的,你走眼了!”

我忍着气,道:“因为它甚至不是用真正白泥陶土烧的。这种‘土’,只能称之为‘黄泥巴’,小姐。”

慕飞念到这里失笑。真真的富贵闲人、俏语娇声,这斗嘴斗得……却怎么有点像他和宝刀?他偏过头,睃宝刀一眼,宝刀已阖上眼,又睡着了。睡容安稳。一室静谥,慕飞瞄了她片刻,低头,独自再看那质量粗糙的麻纸上,拙劣的字体,掀奇诡波澜忽起,说那位宋某人,脱了会客的华裳,就换夜行服,挎刀潜行。原来他本行是个偷儿!认定白家藏着一件至珍,白天客客气气登堂入室踩盘子,没摸到端倪,晚上再去!这一夜探,又有奇遇。

奇遇诱人,有女贼拦截打斗、有姑娘病卧街头,处处都像陷阱、字字却又都像温柔乡,真相到底怎么样?灯光太黯,主角的前途太莫测,慕飞脸都要埋进书里了。

胡九婶心疼儿子守夜,特意走来探望,猛见儿子在看书,顿时喜出望外:儿子好用功啊!得感谢老天。

但是打心眼儿里,她知道儿子从来不是爱用功看书的人。

于是她悄悄摸到慕飞的身后,从慕飞肩膀上探出头,瞅瞅他看的是什么书。

极品女强

第十九章 赴死者,父亲

胡九婶探头时,慕飞正看到这一句:

“这女子有一双鲜活的眼睛,和两片鲜丽的嘴唇……”

俨然诲淫诲盗,不是正经文章!后面会不会更不正经?

慕飞心儿跳、喉头干,下意识耸起肩,目光往外一溜——

哇,他肩上有头、身后有人!

慕飞吓得两手一挥,书页如秋叶飞舞。“惨了惨了!”他急怒交加,“这书外面都没得卖的,你叫我怎么赔人家?!——呃,娘?”

他手覆在书上,欲盖弥彰:“这是圣贤书,真的。娘……”

胡九婶并不认字。

但她读得懂儿子肚子里打的小算盘!

慕飞再能编、能扯、能捣鬼,不能瞒过她去。

当下胡九婶冷笑一声,伸手扯慕飞耳朵皮子,驾轻就熟把他拎起来,怕惊着病人,特意提到外头才骂:“圣贤书是吧?用功是吧!外头没卖的是吧!慕少爷你真是长进了!你——”

这番话照规矩可以骂上两个钟点,最终以打手板或者顶香盘告终。

慕飞双手抱肚子:“娘,我肚子疼!”

胡九婶听都不要听他的。屎遁、尿遁、肚子疼遁,都早就过时了有没有!

“娘,我真的疼啊!”慕飞双泪横流。

躺在床上的宝刀,体温再次升高。

这是这样,慕飞和宝刀,像约好了似的,相继病重了。

论起他们初始的症状,都很相似:肚子持续胀痛、继而发热、继而卧床。高热不止,喘气都困难,吃不进东西。只不过,宝刀这一夜再次高烧之余,还添个指尖冰冷的症候,慕飞没有,这大约因为宝刀发病比慕飞早。

顺子交出来的那部诲淫诲盗书稿,散落在地上,被胡九婶慌乱中踩了好几脚,再后来,就消失了。也不知是被谁扫走了。

顺子暂时没有办法来索要书稿——他也病了。

在年后没多久,大地春气刚刚萌动的时候,桑邑就这样流行起了疾病。染病的主要是三岁以上、十几岁以下的孩子,症状主要是发热。春天小儿发热,这也常见得很,包括顺子在内的其他患者,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卧床两天,烧到顶点,慢慢就能好了。但宝刀、慕飞两个,病势出奇凶猛。很快,宝刀抽搐、说起胡话来,手越来越冷。胡九婶泪流满面:两个孩子一桩病源。宝刀病势濒危,岂不是说慕飞也快了?

她无计可施,只能催求医生。桑邑医生也束手无策。简竹早已派两个伙计北上其他大邑请名医来,怕只怕路途遥远,救之不及。

山乌槛忙忙乱乱,有个人守在山乌槛外探头张望,肌肉有力、脸上有疤,鼻梁像鹰一样弯着,穿着身毛皮袄子,手工粗劣,一看就是自制。他确实拿着柄猎叉,举止却又不似猎户。

其他人认出他是守墓人,或者不认得、只嗅出他身上有墓园气息的,都远远避开了。九婶瞥了他一眼,惊疑不定,走开几步,又走回来,窥得真了,身子像打摆子似的抖起来,一步步走近他。

一个人明知面前是场瘟疫、还要走过去交锋,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九婶就是这种表情。

守墓人盯着她,胆怯和**两股激流在眼中交织。他转过身、低下头,却还忍不住抬起眼皮、翻起眼珠看她。这种不大方的举止,让他显得诡谲阴险。但是天晓得!他只是不敢看她、又舍不得不看她。

“是你?你在这儿干什么?”九婶声音抖得跟身子一样凶。

“我……我过年后就没见过她了,所以……”

“飞儿过年时还去找你了?”九婶的反应,就像是守墓人在她耳朵里放了个鞭炮,震聋了她的耳朵,“为什么?你跟他说了什么?!”

“没有。是那个小姑娘来找过我。后来她没来了,我想……我走到这儿,就听说他们病了……”

“她找过你!哈。她到过坟场!”九婶拍着腿,把事情连起来了,“难怪大夫说,孩子撞了邪气。你把邪气种到宝刀身上,让她传给飞儿!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你这个魔头,你不是人。你要报复我,把我的心尖儿肉摘走。你有这个权力吗?你为他做过一点事吗?我没有亏欠你,是你一直欠我们!你——”

“那末他真的是我的亲骨肉?”守墓人偏了偏头,声音很低,“你那时没把他拿掉?”

九婶抬起手,捂住嘴。

“婶子,我想起来了!绍乡有娃娃得过这样的邪病,给治好了!”一位老婆婆气喘吁吁跑过来,抬手向北一指,“就在绍乡请的,刘大夫!”

九婶眼睛亮起来,望向北边。

好像特意要应和她的目光一般,“夸喇喇”,天边像有惊雷响起,云晓河上流一线白浪,像墙一样推过来,大潮遇冰摧冰,遇石摧石,势如破竹。

云晓河正式开河解冻了。而且,一解冻,就是一场春汛。

这条河自西向东把桑邑分割成南北两部分。它暴涨之后,河南的山乌槛要派人去河北的绍乡,可就麻烦了。几座浮桥早像小木片似的被冲走,剩下一座石拱桥,垮倒没垮,河水没过了桥面,桥脚那儿水积得尤其深,浑黄浑黄,呼啪啪挟着碎冰打着旋儿,谁敢走?事实上山乌槛里头也淹了水,足到大腿深。简竹忙着招呼大伙儿从水里抢东西呢,恐怕一时也腾不出空来找人去绍乡请医生——就请了,医生未必敢过桥到这边来。

兼思空有那么点儿武艺,看着大水,也不确定自己真能平安走过去。宝刀实在病得不能再耽搁了。想想扎麻条时,他呛回宝刀一句什么?“你病了我都不会病!”宝刀这场大病,简直像是被他咒出来的。他要负责!兼思咬咬牙,硬着头皮要往水里趟。

有个人抢在了他的前面。

守墓人走进水里,怀里揣着块大石头,腰间系着十来个葫芦。

葫芦是空心的,他万一跌进水里,它们可以给他提供浮力、给他多一分逃生机会。而大石头,则可帮他稳住身形,使他不那么容易被水冲走。

以他如此魁梧的身坯,在这样的水里,也需要一块石头帮忙压份量。

他一步步走向桥头,有人发现了他,惊叫起来。他没有回头,继续走着,直到水淹至他脖颈。一个浪打来,他消失在水里,人们叫得更大声了,越聚越多,拿着竹竿、绳索,拉着手要去救他,但浪退下去,他的头颅推开碎浮冰、又露了出来,一步步仍走得很稳,上桥了。为方便船只通行,石桥是斜拱向上的,水线从他的脖颈退到胸、退到腰、退到膝。他已经快走过桥的一半了。河这边的人们看着他,不再说话,只凝神静气看他走下去。他能走下去吗?桥那边的人也越聚越多,虽不太明白守墓人为什么要过来,却也猜到他一定是为某种很重要的事、在跟大自然叫板了。他们兴奋得像看见一幕活的英雄剧,伸长脖子等着看他平安抵达、又或被冲走。

他已经越过了拱桥最高的部分,又开始往下走了。水从他的脚踝漫向他的膝部,并不算是特别危险的一个高度,可是他的脚打垮了,“叭”摔倒,整个身子消失在水面下。有一大片冰怕他不死似的,迫不及待乘着浪头在桥面上呼啸而过。两岸发出啧啧惋惜声:这家伙看来是死了。

但不!他又站起来,慢慢的、坚定的,继续他的征途。太阳用它那略带羞涩的淡白色光芒照着他,他衣裳湿透了、额角流着血,神情平板得近乎肃穆,这令他看起来有点悲壮和伟岸的意味,仿佛什么神秘力量控制了他。任何神秘力量都是令人敬畏的。如果此时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这样的他挥一挥手,也许两岸的民众就想也不想跟他走了,冲倒什么、建设什么——随便什么。他看起来就有这样的力量。

而他只是走到了对岸,再也没有趔趄、没有险情。脚踏实地后,他丢下大石,自己解开腰间的葫芦背在肩上,抹了把脸,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着。这个时候,人们才重新意识到他只是个平凡人、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人人给他递了碗酒,他一口干了,问明绍乡刘大夫的方向,大踏步走去,快得似跑。自有好奇的闲人追着他、替他引路。

第二十章 以命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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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复生是个小医生——草根医生。他开的大部分药方,不过是当地的树皮、本乡的草根,如果想搞点儿龙骨、阿胶、犀角,他敢开,他的顾客还抓不起呢!他就是这么个专门给穷泥腿子看病的小医生,地位比纯粹的泥腿子略高、比巫婆略低。事实上,他糊口来源除了行医外,一半还要靠自己种地。他的药方,很难说比巫婆的法术灵验多少。

这一天,他蹲在自家院子里修锄把。土地刚摆脱霜雪的纠缠,还没完全缓过来,等它再酥软一点,就可以开犁了。刘复希望今年的豆子能有好收成。

乒拎乓啷杂乱脚步声。一群乡邻簇拥着一个浑身精湿、野人般茁壮的家伙闯进来。刘复生呆住了,第一个念头是:我哪张方子吃死人了?

他惊惶扭头,决定不了是跳篱笆还是扒土墙逃跑。那野人已经冲到他面前,“卟嗵”,跪下了。

死人家属是不会下跪的,刘复生宽了点心。野人嘶声道:“大夫,快去救救两个孩子吧!他们快病死了!”刘复生简直心花怒放:有个病人家属跪地求他出诊,这是他做梦才有的美事啊!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梦,便大模大样挥手:“夫人,取我药箱来!”而后慈祥道,“阁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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