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非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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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非正常生活-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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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胡闹,还帮我们收拾残局。她是我们四个人里头脑最清醒的。第二天大家在冬天的阳光里晒着,聊点心里话,在这以后我们都互相帮过忙,廖文帮我写文章,我帮她找钱作画展,郭方帮我们组织活动,她的餐厅阿仙蒂刚开张的时候我们轮班去做托。而小雪和我干脆成了同事。
    2000年春天,我把小雪拉到I 
    Look作时尚编辑。那时候我已经一点闲情都没有了,反而跟上了弦差不多,由于我在标国的三个合伙人非常痛快地把我们集体的钱拿出来支持我,我的压力就更大了。开始一起工作以后,我们马上发现,我和她在很多地方意见不一致:她是主流,我是另类。这种冲突在我们对图片的选择上表现得尤其突出。她喜欢唯美的,非常黛安娜·弗里兰的照片,我喜欢前卫的,非要把弗里兰彻底毙了的I…D类的照片。我们之间的关系朋友的分量逐渐少了,工作的分量越来越多了。我们天天都是在讨论内容,我变成了一个会骂人的、独断的恶女老板,她成了一个少不了受委屈但是非常倔的时尚编辑。在我终于认输,把编辑大权全部交给她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两年没有当年九华山庄那样的聚会了。在此其间,我只有一次非常偶然地去她家“蹭饭”,但是坐下说的话题全是工作。我惟一的安慰是小雪前几个月得意地说:“我挺得意跟别人说,你当我的出版人。”我知道小雪和我在一起工作和我们当年的友谊有着根深蒂固的关系,但是我还是想找回原来天天和我一起鬼混的那个朋友。
    小雪说洪晃(一)
    小时候写作文,比如《我的妈妈》《我的爸爸》或者《我的启蒙老师》什么的,语文老师总是教导说,要通过一件事来写一个人,不要空洞地写这个人好或者坏。
    现在,我就是要做这样一篇写人的作文,这个人是洪晃。我觉得大部分人的生活状态是一个立体的三角或者正方型再或者顶多是棱型,你可以数得清他有多少个面,可是洪晃是一个球,她的性格和她干的事都是无尽头地在不停地向外发散,我们共同的一个朋友在若干年前就形象地说晃是“网状思维”。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像小学老师教导的那样,通过一件事来说一个人,那说不清楚,我只好在记忆中搜寻出若干关于洪晃的事,呈列如下。
    ★丁字皮鞋我第一次见洪晃的时候她穿的什么衣服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清晰地记得她那天穿了一双丁字皮鞋。我有个偏见,对穿丁字皮鞋的女人特别有好感——我觉得穿丁字皮鞋的女人骨子里一定还存着天真。
    介绍我们认识的是《I 
    LOOK世界都市》的第一任主编黄静洁,为了什么见面现在是想不起来了,那天是在哪个餐厅,都有些什么人,都说了些什么,在记忆中也都慢慢地淡化了,丁字皮鞋几乎成为我对和洪晃初相识的惟一印象。
    大概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几年以后我们居然会在这本《I 
    LOOK世界都市》共事,她是杂志的出版人,我是杂志的主编,而当年促使我们有点莫名其妙地去吃那顿互相认识的晚饭时,最重要的媒人之一就是这本杂志,而当时我们两个人和这个杂志都没什么关系。
    奇怪的是,在我熟识洪晃的六年中,她再也没穿过那双丁字皮鞋,我几次上赶着问她:“你怎么不穿那双丁字皮鞋了?”她总是一脸的恍惚:“我穿过丁字皮鞋吗——小时候吧?”有一次被我问急了,自己使劲想终于想起来说那大概是个西班牙牌子的皮鞋,确实是丁字的。
    不管怎么说,这双无意的丁字皮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而且是良好的印象,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们也有分歧和争吵,在我气得不行的时候经常想,唉,一个脾气不够好的但是在30岁以后还会穿丁字皮鞋的女人,总是还可以一起共事的。
    ★将“骂人”进行到底我在认识洪晃之前,一直坚定地认为会骂人的女孩肯定是“不好”的女孩,会骂人的女人肯定是男人不喜欢的女人。但是洪晃的“骂人”彻底颠覆了我受的教育。
    晃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不管是对工作还是在生活中。有一阵公司里津津乐道着晃在上海和出租车司机不仅对骂甚至大打出手的故事,大概就是因为司机态度恶劣又绕路不守行规之类的原因,结果反正就是一个名门闺秀和一个出租车司机在大庭广众下,好像还是在上海大剧院之类地方的大门口先骂然后又打起来了。如果是我或者大多数人碰到同样的情况,肯定就是忍气吞声不了了之算了,但是晃的巾帼作风总是在这种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公司里的男女同事提起这事时都是一副称赞的解气的口吻。
    问题在于晃在公司里面也骂人,并且有一个特好的习惯,骂完了马上向被骂的人道歉。只要有人偷懒或者太笨或者犯头一天刚犯过的同样的错误,晃是一定要训人的,我私底下想过她骂人一定是有天赋,不打腹稿却可以出口成章,基本上所有被骂的人都插不上话,只有听骂的份儿。不仅听骂,还可以在被骂之后听到无比诚挚的又是作揖又要请客的道歉。虽然在办公室里骂人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但是被晃骂留下来的员工还是比她骂跑的员工多得多。我想大概是因为虽然骂人不对,但是大部分时候骂得还是有理有据,而且大部分人还是挺愿意和一个脾气有点坏但是的确是性情中人的上司共事。
    偶尔,在某一天大家的心情和天气都阳光灿烂的时候,晃也会问我: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在办公室里骂人?是不是太伤人家的自尊心了……我真的不置可否,我想像不出一个不再骂人的不再随性的温吞的洪晃是个什么怪模样?!
    小雪说洪晃(二)
    ★新房子,旧房子如果不算洪晃妈妈家那个北京著名的四合院,在我认识晃的这几年中,她也已经先后置办了四个家了。大概做一本家居杂志始终是晃心中的心愿,我们都觉得她简直是热爱装修、热爱设计、热爱关于家居的一切饰品。


    最早的一个家是在琉璃厂里的一个小小的平房院,大概房子加上院子也就100平方米,所以晃的设计天才得到了充分发挥,床在大衣柜的上面,就是说上床要趴梯,床板上面伸腿就能够到房梁,床板下面是大衣柜,卧室和洗手间是一体的;厨房和客厅是一体的,屋子里的东西很多,可是觉得空间还挺大。在这间小屋里我饱尝了晃的好厨艺,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的是西式做法的中国面条,不知道她将红烧肉和什么西餐作料搞在了一起做的卤,特别香。
    近几年北京的房地产业越来越火,出现了各种设计师的各种新想法的样板间。有一次,陪朋友去看一个据说大师设计的样板间,售楼小姐煞有介事地讲解说,现在最新的设计理念是主卧的洗手间不再封门,和主卧连成一体;而敞开式厨房和客厅连成一体……我当时就有点幸灾乐祸地对小姐说:不是最新的设计理念吧,我好几年前就在琉璃厂一个小院里见过了……
    大概这个家的确太小了,晃随着一群艺术家“到农村去住”的搬迁热潮,脑子一热在昌平一个山沟里买了一块地,这回大发了,她要在这片空地上自己盖一个房子!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吓坏了,这块地里杂草丛生,凹凸不平,而晃和男友两个人蹲在地上在一大张废报纸上画着各种我看不懂的横线竖线。当时我觉得,这俩人也就是玩玩土木游戏,这房子盖不起来。
    但是几个月后,房子真的盖好了,我还荣幸地被邀请成为第一拨入住的嘉宾。房子是一长溜的形状,外面的颜色红黄相接,我老觉得有点像聊斋里的房子。里面基本上是中式的风格,有一些漂亮的木棱窗和门。被《家居》之类的杂志拍了数十页做为乡间住房的经典作品登出来。从这个房子开始,我觉得这两个酷爱设计的人开始向“不实用的设计”发展,屋子里总有一两件不知道干嘛用还费死劲弄进门的东西。
    比如在客厅里有一块大概直径有两米的大石墩子,我也没记清是两人谁送谁的生日礼物,从市区一个拆迁的老院里淘来,价钱很便宜,因为太重只好动用大吊车运到乡下,运费比石墩本身的价钱贵好几倍,最要命的是因为石墩本身的体积和重量,必须在房屋还没有封顶的时候直接用吊车吊进客厅,并且一次性摆好位置,否则四五个小伙子也根本搬不动它。总之,现在这个大石墩子已经得意洋洋地占据了客厅的主要位置,上面是主人随意放的一些干花之类的摆设。我第一次见到石墩就一针见血地问晃:你以后要搬家这玩意怎么弄?把房顶拆了才能搬走!晃和男友一起摇头,说不知道怎么办,到那一天再想办法,当时买它的时候谁都不信我们能给它运到昌平来,现在不也运来了……
    这个昌平的小院得了主人两年的宠,主人已经又有新想法了。大概晃实在不堪忍受每天来回三个小时的上班车程,如果碰到雨雪的坏天气就要半天的时间花在路上的痛苦,终于决定还是在城里租个公寓平时可以安身。晃很快在三里屯附近租了个100多平方米的公寓,因为房子是人家的,装修也是现成的,所以两人的设计情结没机会发挥,很是郁闷,只是在客厅里做了一个巨大的金属和木头相接的桌子,大得能打乒乓球,晃开始热情邀请我们的编辑去她家里拍片子,说在这张桌上可以拍静物。我始终不知道这张可以睡人的大桌子平时干什么用,当然它是在客厅里做的,也搬不出去,除非把桌子拆了。
    这间公寓显然不太合晃的胃口,所以不到半年她就找到了新的目标。这就是一间废弃的400多平方米的工厂厂房,晃和男友一时兴奋得像当年在昌平买了那块地一样,很是激动了一阵子,动不动就邀请亲朋好友去她们家的“厂房”参观。同时浩大的装修工程再次启动。
    很块,又一个LOFT风格的新家诞生了,200多平方米的客厅大得有点让人晕,迄今已经成了party的专用场地,去年我们公司百八十人的Chrismas 
    Party就在晃家的客厅里举办,并且有朋友在这里还成功组织了一场电影的新片发布会。
    当然,两位主人的“不实用设计”依旧在继续,现在在客厅的一头,已经竖立起来顶天立地的四个像秋千一样的方形铁架,上接房顶,下入地面,有一根钢管为轴,人可以坐在上面旋转,我惟一想到的用途是如果在晃家做时装show,模特倒是可以坐在上面秀一下。至于平时,大概只能是自己解闷用了。
    小雪说洪晃(三)
    ★不做作的爱情写一个女人的故事,你即使不说她的事业,她的家庭,怎么也要说说她的爱情。
    在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中,对于一个“好女人”的爱情观的定义很简单:你要从一而终无怨无悔地去爱一个男人,最好让一生如一日;要是你恰好不那么幸运地结过不止一次婚,你也最好将自己收拾得在外人面前像一个纯洁的不谙世事的女孩。我不知道晃的爱情教育是怎样的,在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从不忌讳的她的离婚,她的旧恋情和新恋情,并且总是可以以一种大方自在的甚至有点儿自嘲的口气提及自己的婚姻。
    你可以从晃的口气中听得出来,她对自己的选择从不后悔,爱过就是爱过,吵过就是吵过,分开也就是分开了。婚姻在她身上是个越来越模糊的概念,也许是因为她对婚姻越来越不刻意了。
    我听到过不止一个我们共同认识的男性朋友,都说,洪晃是他们一生中认识的女人里最聪明的一个,她的智慧和幽默感足以和一个男人抗衡,所以和晃谈话是一种享受,交流起来也很容易。事实上在我们交往和共同工作的几年中,我已经深深领略了晃作为一个女人的出色。
    我私下里曾经很困惑,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究竟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上她呢?后来发现,对男人来说,晃在生活中是个很容易“打发”的女人。因为她经济上的足够独立,对所有的奢侈品已经可以轻松地自给自足,她的男朋友不必为女朋友今天要月亮明天要太阳而头痛;因为她头脑的独立,她可以明明白白地为自己在事业上做任何一种决定,而不劳神男朋友每天听女友絮叨在办公室里的挫折;因为她个性的率真和简单,她几乎没有女人的“小肚鸡肠”,她的男友因此省心很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
    恋爱中的洪晃和大部分女孩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大概脾气烈的人看上的都是表面温和,实际上脾气也是一点火就着的人,所以也会看到两个人很认真地吵架,在两个城市用长途电话“吵”上几个小时。我赶上过一次,晃一直在用电话和男友“理论”,手机电池用光了,接着用座机,从我们出去吃午饭到我们回到酒店,晃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表情丰富地对着电话大呼小叫,当然,依晃的语速和反应,男友也基本上只有听的份儿。还有一次,往她的昌平小院打电话,拨通电话先是一片嘈杂声,然后听见晃说“对不起,这个电话坏了”,于是听到小跑的脚步声,又换了一个电话,晃又说“好像这个电话也坏了,我再换一个……”第三个电话也还是听不清楚,后来晃说真是不好意思,两人吵架总是互相摔电话,所以家里的电话都不太灵光了,然后自己哈哈地大笑,说家里的一个小花瓶、小水杯都是俩人费心思挑的,只有电话是随便在商场里买的,最不心疼。
    这样的小故事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这一阵子倒是听不到他们两人的吵闹声,除非是在装修的问题上,两人都自诩为“大设计师”,都视室内设计为自己的最爱,是名副其实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并且都很难说服对方。
    晃是一个很享受自己爱情的女人,在这一点上,她是一个不用“猜测”的女人,脸上的幸福和心中的幸福永远步调一致。而这一点,其实是挺难做到的,需要一个女人有不做作的本性,还需要她有真的爱情。
    和洪晃虽然认识六年,共事两年,写到这里时我对这篇文章心里依旧非常没底,晃是一个故事太多的人,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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