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归舟》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风雨归舟- 第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说的不是恩典的事,是恩典之外的事,你自己回去琢磨琢磨,我不好再说了。”
    萧煜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再说下去就难收拾了,所以他让他回去自己琢磨。
    沈文昭鼻孔喷出一道长气,嘴角往两边翘了一趟,听着像是在嘲讽谁,实际他是自己嘲讽自己——挂名师父也真够劳心费力的,便宜徒弟头一遭出远门,他不放心,还要特特把底下人招来交代一番,谁说他不本分呢?简直就是本分到了顶了!
    “师父放心,徒儿必定谨遵教诲,舍命护主!”
    萧将军一听,得,好心都成了一锅驴肝肺了,有意思的么?罢,今后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第58章 端午
    
    沈文昭走后,廖秋离进来问一句萧煜:“怎么的?一张脸上不是风就是雨的,子虞招你惹你啦?”。萧煜原本闭着眼睛,拿手揉眉间,听见问话,他瞅准了一出手,把廖秋离拖到自己大腿上坐着,压好,不让他动弹,二话不说先做了个嘴儿。吸吸一会儿,觉着有劲儿了,才慢慢开口说道:“他招惹的不是我,是太子。”
    “哎?!这、这是怎么话说的?!他们二位……近两三年不是处得挺好的么,怎么又摊上了招惹这么一说?!”
    廖秋离着了慌,赶忙问他讨个究竟。
    “若单是君臣主仆之间的事儿,那都还好说了,他们之间还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关系……好比你我,你明白么?”
    要还是不明白,那我也不必说了。隔墙有耳,说得太明白了,谁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事。
    廖秋离呆了许久,他想不通这两个人怎么还能搭到一块儿去,转而又想到自己和萧煜,多么不搭的两个人,还不是搭到了一块儿去!推己及人,没什么是不能的了。
    “……子虞是断断不会有这样的心的,是、是那位?”
    萧煜不应声,不应声就是默认。廖秋离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他还不知道吧。”
    “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该说的我都说尽了,他不能领会,也是天意,但看今后他们造化如何吧,我是管不起了。”
    廖秋离默然有时,缓缓点头道:“这事儿,谁又管得起呢?”
    太子自个儿管不起自个儿要去中意谁,沈文昭管不起太子中意不中意他,萧煜管不起太子今后要如何安置一个得了他中意的沈文昭。
    “好了,且走且看吧,过几日就是端午了,烦心事少说,先问问你准备东西给我没有?”
    萧将军逮住了人,亲了一阵,双手不规矩的上下了一阵,阴了的心情慢慢放晴,直接问人讨要东西了。
    被他问到的那个人摸不清状况,呆呆问他:“什么东西?”
    “嘿!端午节上的东西!你在帝京生息了这么些年,不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吧!别装傻!”
    廖秋离这才想起来他要的是什么,“长命缕?”
    “唔!”萧将军板着一张脸,郑重其事地唔了一声,意思是算你转得快!
    “可、可那是给孩儿戴的……”
    “谁规定那东西一定是给孩儿戴的?我去东边的宁浦,那儿的人不论老少,人人都系长命缕!我也要!得是你亲手编的,不然不算!”
    一眨眼的工夫萧将军就从忧国忧民的太子傅,变成了闹吃闹喝闹玩儿的屁孩儿,廖秋离一时转不过弯来,嗫嚅着道:“没想到你要,五彩线缕都没买,再说了……我也没打过那玩意儿,手艺不行,打出来了,卖相一定好不到哪去……”
    “就知道你没买!我买了,咱们一人打一个吧,我的给你,你的给我,对了,不如多编几个,夜里用,嘿嘿嘿……”
    萧将军说干就干,干劲十足,五彩线缕早就买好放着了,这会子刚好拿出来献宝。
    廖秋离听了他那“夜里用”,又听了他那一串嘿嘿嘿,脑筋里某根弦刷的一下绷紧了,总觉得他憋着什么坏,这坏十成十和自己相干。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坐着编!”萧将军光棍兮兮的指了指自己的大腿,要廖秋离过来坐,安排好了给他坐。
    “可、可粽子还没包呢……”
    “粽子端午当天包也不迟,过来坐!”丘八头子说动了火,伸手就拽,廖秋离闪到一旁,在他对面那张椅子上坐了,嘴里讨饶,“我编就是了,线拨一半给我。”
    萧将军想到夜里还有好事,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便笑笑放他过去,拨了一半五彩缕给他,两人对面坐着,你编你的,我编我的。
    别看画匠素常描墙画细致在行,编这玩意儿他就不行了,几条线绳编了一圈,他自己先晕了菜。别看萧将军是丘八头子,平日里除了十八般武艺,其余的都不大拿得出手,编这玩意儿他偏在行,三两下编好了一个,三两下又编好了一个,而且线与线之间绝不打架,各是各的,条分缕析。
    “喝!你这叫长命缕呀,我还以为是谁家剩下的烂线头呢!不如叫我一声‘心肝儿肉’,我把这一堆都帮你编了!”萧将军编得意了,嘴巴上还要占人便宜。
    廖秋离横他一眼,接着和自己手中的一团烂线绳死磕,不理他,随他说!
    编了半个时辰,萧将军面前的一半五彩线绳变成了八条挺利索的长命缕,再看看画匠那边,勉强编了一小半,有一个已经完工的,线头四处出溜,绳与绳之间相互扯皮,你缠着我,我赖着你,惨不忍睹。
    “罢么,放下吧,我替你编!”萧将军去了趟灶房,泡了一壶好春茶,装了两盘廖秋离爱吃的点心端过来放他面前,让他停手吃东西。
    “我不!就不信弄不服帖这东西!”画匠这就和一团烂线绳杠上了,死活也要弄出个二四六来。
    又耗了大半天,总算弄出一个勉强不那么惨不忍睹的出来,萧将军得了教训,赶忙赔礼赔小心赔好话,哄着画匠从那团烂线绳上分出点儿心思来对着他。
    “来,我帮你戴上,你也帮我戴上么。”他笑得真心讨好,是真想讨他一个好。
    他不言语,默默把那个不那么惨不忍睹的长命缕拈起来,轻轻缠在他的臂上。他嘻嘻笑着,也挑了一条最利落的,紧紧缠到他的臂上。
    “庆之,咱们这就定了情吧。”
    他把他缠到怀里去,幽幽说了这一句。他臊了,埋首在他颈窝,不挣不动,正是个定情的样子。
    那首词怎么说的来着?
    芙蓉帐暖,鸳鸯交颈,风流无限生平事。
    夜半,芙蓉暖帐内忽然丢出一声碎掉的告饶来:“行了吧……求你把蒙在我眼睛上的布解开……还有、那个、那个长命缕……不是用来缠那种地方的……”
    “你我今夜不是定情么,定情了当然要确情呀”,话说到这儿,忽然出来“啾”的一声,像是亲狠了的动静,“长命缕么……要多少有多少,脏了也就脏了,不用管它……来,庆之,咱们再确一次情吧……”
    画匠已经匀不出嘴来叱他了,他浑身瘫软,又困又累,身上又难熬,还不能眼一闭直接睡过去或晕过去,为难。
    太子定在五月初八起行,不用仪仗,一路上轻车简从,悄没声地去往崇阳府。
    崇阳府离帝京有一段路程,陆路走十二天,水路走八天,水路快,可水路比陆路来的危险,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水里比地上更加防不胜防。所以太子一行人走的陆路,路过的州府明面上不铺张,暗地里都做好各样准备,战战兢兢,都怕储君在自家地界上出事。走了十二天,崇阳府近在眼前了,到了十里亭,知府亲自迎候,没敢多带人手,就知府和几位府吏,还有十几条精壮汉子,说是为了储君安全着想,特地找来的。
    顺利接到了人,知府长出一口气,一张干瘪瘦条脸上漾出一抹笑意,讨好着说道:“爷一路风尘实在辛苦,奴才略备一点酒水为爷接风,还请赏光。”
    府衙里早就备下一桌酒宴,多是当地名产,什么笋芽儿,青虾,竹鸡,上峰来了尝个新鲜,又不费多少钱,又能博得好名声。每年不知多少场迎来送往,知府也是老江湖了,知道怎么安排最讨好。
    太子的心思不在这上头,敷衍着一点头,又摆头问身后站着的沈文昭:“饿了没,饿了先去用饭?”
    沈文昭被他天外飞来的一句话问得一愣,定睛看他一眼,蹙眉不答。
    太子吃了软钉子也不气馁,自顾自说下去:“先去休整一番,然后再去用饭吧。”
    知府只听说太子带了个伴读过来,没听说带了个“枕边人”过来,见了这架势,赶紧暗里招过一个人来,让赶紧回府衙把预备给太子居停的那间厢房再收拾收拾,换张大一倍的床,再加一床铺盖进去。他这是防万一呢,万一两人要同床共枕呢,一看床不够大,铺盖不够齐全,那还不得找晦气呀!
    知府大人成了精,贵人们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都能瞧出花来,沈文昭就不行了,他只觉得萧恒年复一年的讨嫌,特别是近一年特别讨他的嫌,简直忍无可忍——你爱用饭便用饭,问我作甚?!难不成还随着我的意思走?多余!
    萧恒知道他的子虞瞧不上他,苦忍着不去找讨厌,然而心里说着不行,身上却一个劲的想凑过去和他亲近,讨不来一张好脸,心里难受,身上却是贱兮兮的疼着痒着难耐着,就是要去招他。
    
    第59章 杀机
    
    进了崇阳府衙,开了宴席,酒酣耳热之际,太子对着坐他左手边的沈文昭笑,笑了个春暖花开,沈文昭莫名其妙,知府却是个知情识趣的,看出门道来了,暗道侥幸——幸好没把预备好的歌姬送过来,不然一个不好,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瞧这两位的态势,当中的曲里拐弯他不知道,但他是否两厢情愿他可看明白了。这是一个明白一个糊涂呢,太子爷是明白的,那位伴读大人是糊涂的。糊涂的对着明白的,当然需要一点东西推波助澜。明白的对着糊涂的,当然也需要一点东西助兴。
    茶足饭饱后,沈文昭先行退去,知府等到时机,涎着脸问太子:“爷,奴才这儿有些玩意儿,不知爷用不用得着,想着一会儿差人给您送去,您看……”
    知府那张干瘪长条脸上的猥琐实在太显眼,不用明说太子也知道他说的是些什么东西。心里懒得理他,身上却犯了贱,默默不语,端坐吃茶,算是默认了这桩安排。
    入夜了,太子说是乏了,早早回房歇息。趁着沈文昭还在后院小湖畔坐着,他鬼里鬼祟的把知府差人送来的东西摊开来一一检视。
    有瓶瓶罐罐,有器具,有鞭子,还有绳子……
    就胡乱溜了一眼,萧恒浑身上下硬绷绷,几乎忍不住要想入非非,想来想去,只是空想,难熬得很。
    正想得双眼枯涩,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叩门声,“殿下,奴才能进来么?”
    萧恒不曾想到沈文昭来得这么快,一时着慌,想也不想就挡了回去:“等会儿!”,想想不对,又补了一句:“我换睡服呢,就好了。”。细想想还是不对,在宫里的时节,穿穿脱脱都有无数内侍宫女在侧,沈文昭也不是没见过,当时不见他别扭,出了宫了反倒束手束脚,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有鬼么?!
    好在沈文昭不细究,他让等会儿就等会儿,横竖不差这一会儿。
    萧恒手忙脚乱地找地方藏东西,想扔进床铺尽里边,想想不好,万一沈文昭上床来呢思来想去,着急忙慌地把东西扔进了床底。长吁一气,整了整睡服,清了清嗓子,让沈文昭进来。
    沈伴读这一路上都板着脸,跟谁欠了他万儿八千两银子似的,说懒得说,笑更没得笑,进了门直接把铺盖卷儿往地上一铺展,躺倒看屋顶!
    “……子虞,咱们说一会儿话可好?”
    沈文昭骧随太子左右,时刻紧绷,防着周遭随时扑来的危险,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用在谈天说地上。一路行来,萧恒几次三番想对他说些什么,见他面色不豫,只得把话吃回肚里。今番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起了个话头,半天不见床下应答,他又想缩回去了。
    “说什么?”
    “崇阳府的事,你可有头绪?”
    萧恒不想谈公事,可除了公事之外,沈文昭基本闭口不言,只能借着谈公事引着他谈几句,听听声音也是好的。
    谁知他话音刚落,立马招来沈文昭极其凌厉的一阵眼风——隔墙有耳,祸从口出!你怎么就不晓得收敛些?!身为储君,行一步说一句都得万分小心,如今在人家地盘上,情势还未明了,我明敌暗,你怎么还这么口没遮拦!都七八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爷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乏得很了,明日还要早起,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完便替他放了帐子,灭了灯烛,做完了往地铺上一躺,彻底不出声了。
    萧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悔青了肠子也换不回说出去的话了,万般无奈,私心里还是想将他混上来和他一起睡。
    “地上潮呢,这床这么宽绰,睡五六人有余,不如……不如上床来一同睡?”
    他那颗心蹦跶得几乎跃出腔子,后来不见人应,慢慢就慢下来,沸了的血终于凉了。心里有事,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无眠。
    转天早起,知府一眼瞄见太子殿下两个乌青的眼圈,心里暗喜——看来没送错东西,这阵势,是玩了一夜?
    知府大人想歪了,夜里两人睡是睡在了一间屋没错,可太子睡床上,沈文昭在床前摊了个铺盖卷,和衣卧着,以备万一。他送的那些东西,至今还在床底呆着。
    “爷今儿打算上哪逛逛去?奴才这儿有几个地方可供挑选,一是城东的半壁山,山景甚佳,山上还有座禅寺,起卦求签最是灵验的,香火一向旺盛,那儿的斋菜也是一绝,来了崇阳若是不去一趟,那是亏煞的!二是城中的榴莞子巷,崇阳府的小吃名品都在那条巷子当中了,不是奴才夸口,整个庆朝,就没有哪个地方是比得过崇阳府的小吃的……”
    知府自顾自说得热烈,没提防太子开了金口:“今儿去崇阳府兵营,看府库。明儿去观音桥,看武备。后日去迎日峰,看崇阳府的入海口。”
    “是是是!爷好容易来一趟,当然是先办正事儿,这些玩乐的去处,可去可不去的,迟些去也要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