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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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的城市-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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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那种自我毁灭的音乐氛围一定提升着我们生命底部的一些本质性的东西。现
在,即使那些以“酷”为荣而其实愚蠢至极的黑衣黑裤的城市废弃物,也变得让我
能够忍受了,他们的戴着又扁又狭的有框或无框墨镜、两脚叉开、让上半身像波浪
般起伏的形象,显示了咒语一般的魅力。
不可忍受的依然是那些所在:陶吧、饮品屋以及泡沫红茶坊。我们城市的伪情
调主义分子们糜集于此,似乎十分优雅十分潇洒十分精致,但他们没有激情没有冲
动没有忘我没有自我毁灭的气质,让你分明感受到了生命力的衰退。在那里,生活
是做假的、是虚弱的、是伪饰的、是堕落的、是不可饶恕地面具化的,他们唯一的
勇气是在意式沙发上如何摆放好自己没有灵魂的躯壳,然后在泡沫的气氛里做着有
关情调的无耻于淫。
城市没有激情,生活中没有格瓦拉的行走没有克鲁亚克的《在路上》没有金斯
堡的《嚎叫》没有崔健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甚至没有他的“红旗下的蛋”,
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岁月这样的时刻,除了迪斯科这个让你暂时忘却一切的空间,
还有什么空间可以让我们夜的灵魂得到拯救呢?

浪漫时光中的得救

他们的名字分别叫作康妮、克利福和梅洛斯。
他们生活在1920年秋天的英国中北部地区勒格贝。
随后,他们之间涌动着最为汹涌的激情与毁灭的暗流。
当贵族克利福还得意洋洋地沉浸在自己毫无生气的生活中时,他的太太康妮与
守林人梅洛斯在林中的空地上因了奇妙的邂逅而产生了澎湃的生活撞击,这个撞击
使得二十世纪初保守的英国生活遭到了粉碎性的否定,与此同时,这段暧昧的感情
在本世纪初腐朽的泥土中吹拂开它艳丽的花朵。
假如你有着足够的阅读经验,相信你已知道我指的是天才的劳伦斯和他所叙述
的《查太莱夫人和她的情人》。
我并不认为康妮与梅洛斯之间的关系值得人们广泛地效尤,但我被自己的阅读
经验所打动。在一种特殊的意义上(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康妮与梅洛斯之间的
关系表达的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浪漫,这种浪漫深刻地反动着二十年代英国生活中的
秩序和律令,它在解放着他们渺小肉身的同时更升华了他们的心灵。我特别地记取
了当康妮与梅洛斯在激情之后梅洛斯的那段独白——
温柔,她有点什么温柔的东西,像滋长着的温柔的王簪花似的温柔的东西,这
东西是今日化学品的妇女们所没有的了。但是他定要诚恳地把她保护一些时日。只
一些时日,直至无情的铁世界和机械化的贪婪世界把她和他同时压倒。
并不是肤浅的肉身欢乐和庸俗的感官幸福,他们的心灵间充满了凄婉、悲哀的
吁求,但正是这样的吁求传递着对生命和它所存在的意义的真正同情和真正理解。
现在,肉体与肉体的触觉和合一不再是粗野、猥亵的举动,如果它是诚挚的,那么
这种诚挚使得人们有必要对他过去所拥有的生活和所坚持的信条作出有力的置疑。
换一句话说,两性之间的浪漫永远不只是一种情调,更不是一种游戏,它应该
表达着人对包围着他自身的千百年来的文化禁忌的再超越,它也是使我们灵魂和身
体从粗俗的境遇中获得拯救的一次跋涉。令人十分遗憾的是,在二十世纪即将与我
们告别的时候,我们面对的境域让我们明白,今天的人们对浪漫的理解相距何其遥
远,他们要么沉浸在虚假的情调中,要么迷失于空洞的心绪间。你不能奢望他们会
像梅洛斯那样在这个世纪的初期,在英国中西部的林中空地上,在激情之后的那个
微妙时刻,痛楚地意识到活着、爱着、浪漫着的意义。
第一章
?新POP批评:花花世界里的迷津

假发:超越人道的伪装

作为人道主义的一种具象阐述,“假发”已经完整而清晰地留存在我们这一代
人的记忆中,你也可以说它已留存在我们民族的记忆中。具体而言,有多少因为年
岁、遗传等等原因致使头上产生一派荒芜景色的男女,由于“假发”的作用而再显
(或予少在戴上“假发”的这一时段再显)生机勃发的气象,坐落于上海老城隍庙
区域中的那个专事生产并出售“假发”的商店也因此而声名大噪。
现在,看来一种新的记忆将植人我们民族的历史中,它指称的依然是“假发”
这一物象,但已远离了人道主义这一范畴。准确地说,自从1996年年底起,在城市
新生代之间便开始了一轮“假发”的时尚追逐,而在1997年10月31日这一天,这种
时尚追逐攀升到了它的第一个峰巅。在目击者的眼中,那天城市的娱乐空间(以迪
高城为代表)布满了戴着“假发”的细小族,他们竞相以一种彻底变化了的形象而
互相注视、自我陶醉。目击者的视城里还出现了头上出现十种不同颜色“假发”的
“假发迷乱分子”,她们的理由是,这些“假发”可以对应她们不同色调的服饰,
从而营造她们个人的不同风格。至于那些戴着假辫子试图显出莫里哀时代作派的女
子,在这些空间里更是比比皆是,她们今“假发”时尚成了不仅仅是几个思想前卫、
行动极端的男女的孤独迫逐。
旧日的人道主义范型已被超越,“假发”不再担当对人类生理缺陷作出适当#
「救这个传统的任务,在新的历史条件和文化背景中,它体现了新人类的特殊审美
趣味,并勾勒了一个感官至上时代的侧面剪影。在坚持开放观念的人们眼里与坚持
大众文化批判观念的人们眼里,“假发”这个物象正注入了不同的社会内涵,它们
是矛盾的、对立的、冲突的。对我们来说,“假发”时尚所包容的更高意义的提示
是:今天的人们乐于以伪装的面目出现,但他们为何渴望这种伪装?
我发现,这种情形并不局限于“假发”这一城市时尚,今天,我们同样可以在
电脑网络所派生的虚拟社会中日击着人们游走的身影,还目击着他们以伪装的身份
与他人沟通。多年以前,一个困扰着我们的艺术命题而今以这样世俗化的方式再次
向我们提示:是艺术模仿了生活,还是生活模仿了艺术?换言之,是伪装的(因而
是人工的)我接近真我,还是本色的(因而是自然的)我接近真我?
一些都是不定之数,唯一确定的是,以“假发”时尚的名义,昔日的人道主义
的层面已被超越,伪装的背后是新人群和他们的审美理想在诞生。

僭越:品牌消费中的误导

今天,有关品牌的讨论已从非主流状态跃进到主流状态,这一点,你只需去读
读这座城市的一些权威媒体经常发布的品牌报道便可明了。但有关品牌的大量误区
依然存在,一同存在的是跌落进这个误区里的男女们所表现出来的盲目、轻率和自
以为是——如果我们不说愚蠢这个词语的情。
试以今年夏季流行的POLO品牌为例,我发现几乎所有自认为有些品位、赶得上
潮流、自封为品牌大师的男子,都清一色地将这个品牌披挂于身上,那个骑者的标
志成了他们相互间联系的信号,成了他们与这个夏季达成的流行契约。但他们却忽
略了各自不同的职业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美学立场,他们间的差距原本是这样大
——从隶属于知识阶层的人士,到附属于白领集团的人员,到归属于VIP群落的分子。
他们现在全都统一在POLO这面旗帜下,他们放弃了各自不同的审美趣味、服饰
观念和文化认同感。这样的情景与若干年前完全相似,我指的是不久前我们这座城
市中的男子对皮尔·卡丹先生爆发出来的激情,那时,这种激情的强度可以用这个
场景来说明:在一个水果摊上摆弄美国提于、厄瓜多尔香蕉的小伙计,在他的腰际
处也围上了一根惊心动魄的皮尔·卡丹皮带。





这种局面的产生与一个动名词有关——流行。我们当然不能简单而又粗暴地去
攻击这个动名词,我们能否定C.D、DVD和崔健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吗?然而,
我们应该达成这样一个共识:不同的品牌在社会的架构中占有不同的位置,它们内
含着不同的等级和价值标准。任何一次的僭越(就这词的泛指意义而言),都将导
致品牌世界的混乱,从而产生我们这个世界中有关日常生活细节的笑话。
当然,我希望我的这番言论不致于被人误解为对民主和其全部内涵的攻击,如
果有人坚持认为他想玩什么品牌就玩什么品牌的话,那么,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也是
有道理的,只不过历史对这个道理自有评价。

“巴巴里”:老欧洲离我们还有多远

不断地传来某某欧洲品牌进入我们这座城市的消息,在新近开业的一些大型或
超大型的购物商厦中,我们也耳闻(当然更重要的是)目睹着那些来自欧洲的新品
牌服饰,此外,今年初秋时分,由于那个天才的设计大师突然去世,也让以他的名
字为代表的品牌在我们的城市中“似乎”火了一把,我强调“似乎”这词是有道理
的,因为,我们只是听说了“瓦萨基”在上海时尚男女中间显得奇货可居,但我们
并没有目击到它真正地吞噬着上海的品牌一族。
如果我们过于乐观又过于轻信,我们当然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经历了最初
的含混不清之后,品牌进入了它的清晰时期,上海的时尚男女也摆脱了最初的蒙昧,
开始了成熟而明智的品牌消费,老欧洲的一些品牌来到上海便是一个有力的证明,
它不仅证明了我们的城市整合和接纳着品牌世界的“经典”,它还证明了我们的市
民将这样的“经典”揉和进了自己的生活之中。
事实又是如何呢?
譬如在新近落成的梅陇镇广场,我们确切无疑地看到一些闻名遐迩的欧洲品牌
服饰正处于相当孤独的状态(是它们的高价位吓住上海人了吗),又譬如在遍布城
市四周的一些“怪诞屋”中,你可以看见那么多欧洲品牌的膺品(接受替代不就是
接受无奈么),我们还可以举出其他诸多的细节,它们全都在质疑着老欧洲品牌和
我们这座城市真正的关系。
其实,所谓的老欧洲品牌整合进上海的说法在多地是出自于那些品牌推销商的
回中,通过斑调多姿的广告和天花乱坠的媒体,他们有意地虚构着这些品牌在今日
上海中的真实情景,有意地制造着林林总总的假象,从而让人们失去现实的消费视
野,产生说到底是极其盲目的购物冲动。
老欧洲的经典品牌肯定会整合进我们的城市,这是无需怀疑的事情。然而,对
我们城市的子民来说,目下它的到达还只具有“物理”的意义;当它们对我们城市
的子民具有了“精神”的意义,也就是说它们真正地影响了人们的生活方式,那时,
方可说老欧洲就在我们的身边,即使在黄浦江上我们也能够闻到塞纳河、威尼斯河
和泰晤士河的气息。

迷你裙:从文化禁忌到性感泛滥

今天,以性感泛滥为主要外在特征的青春文化,正席卷着上海这座曾有过特殊
稳定结构的城市(就其长期占据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和屡试不爽的计划经济而言),
在这股激荡的潮流中,我们看见了迷你裙这一具体的物象。那些身材姣好,尤其是
小腿线条特别优美的上海女孩,即使在寒冬腊月中仍然以一袭超短裙来展现这座城
市的干种风光万般风情。倘若我们将时光作一次回溯,我们便会在七十年代的初期
瞥见迷你裙作为一种“文化禁忌”而被扼杀而被窒息而被压制的情景。此刻,我们
真的感到了时代的变迁和岁月的无情。
仔细地想一下,我们便会发现,多年以前对迷你裙的压迫里有着主流文化对青
春文化的恐惧,对生命、本能、性感和激情的恐惧。那时,主流文化认为,社会的
力量全在于中老年人的那双饱经风霜的手,不屑于未经理论、教条整理过的真实生
活,用“邪恶”、“猥亵”、“卑污”等等词语来定义青春文化,以致于身穿超短
裙(今天叫做迷你裙)的女孩行走于大街时,她们的双腿上全被打上了肉眼看不见
的“红字”,她们在各自的单位里则被视为一种可疑而不祥的怪物,因为她们竟敢
去做这样下流的实验。
于是,在七十年代初这个特定的历史时期里所产生的超短裙物象背后潜伏着真
正的革命性要求,而在女孩那截暴露的大腿上也频频发出着人性的呻吟。
而今这种革命性正在荡然无存。
换言之,当文化禁忌之墙被推倒之后,我们看见了性感文化的过分泛滥。
在大街小巷间,更准确点说是在上海的娱乐空间内——巴黎春天的香榭丽舍咖
啡馆、通通迪斯科舞厅或金色年代的包房——你都会看见七十年代末期出生的女孩
正在暖昧的灯光中展示着她们那一条风情万种的超短裙。她们的自信是不言而喻的,
充满了活力(也许是紊乱的活力)的年轻生命,无法抑制的青春期冲动,在配比正
确的营养之后产生的比例完美的大腿,以及使她们变得舒展、自在的社会文化背景,
这文化背景揭示着我们,在九十年代末期的上海我们熟悉了众多的康乐总会对这个
时代的肉身的温情承诺,也提醒着我们看见了黛安芬、柏利安、姻登峰之类的物品
对这个城市的肉身的有力关怀。舒适堡中发生的一切正演变成上海新的传奇,健身
房里开展的一切正成为城市新生活篇章,肉身是我们生活中最大的主题,性感泛滥
在我们的眼帘之中。
当人摆脱了神的统治以后,人自己坐上了神的王座,这堪称是时代的一大巨变,
但这种巨变中包含着足够的危险性,如果人在自我崇拜上走得过头的话,那么,他
的平庸无奇、愚蠢不堪将充分地暴露出来。因此,我想,我们首先有充分的理由祝
福那些身穿迷你裙的女孩,我们承认她们修长的双腿踏出了真实人性的足印,但我
们同样有充分的理由向她们说上这么一句:当我们拥有了自由地表达性感的权利时,
这还不是“自由”真正的全部的内涵,自由的内涵应该表达为身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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