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窕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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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窕淑女-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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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去年低多了,好的二十个钱一斤,到顶了,差的要低好几个钱,双宫茧还挑出来不要,你们说,这天是不是要反了,真是造孽啊!”魏大婶子干着急上火,嘴角一圈起了好几个燎泡。

“如今这世道不同了,照我说,当初就不要养那么多,到头来尽操心。”刘氏说着风凉话,把其余的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魏大婶子家养的蚕虫多,做的茧子可不少,蚕花好,茧子却卖不出去,哪个养蚕的人都心寒,范氏面上宽慰她两句,心里却是凉了半截。

魏大婶子收拾了心情,问道。“你们家今年是卖茧子还是卖蚕蛹?”

范氏朝萧玉珠看过来,玉珠脑子里鬼点子多,这两年来她可是家里的大功臣,如今范氏什么事儿也会问问玉珠的意见。

萧玉珠见范氏看过了,想到之前的打算,卖茧子实在是赚不了什么钱,家里还租了金山家的桑田,花了两吊银钱,卖桑葚儿挣了一吊多一点点,还没回过本儿,看来她得好好重新谋划谋划。

萧玉珠说道,“本打算一半做茧子一半卖蚕蛹,眼下情形不好,还得再打算打算。”

魏大婶子见范氏没开口,以为和她打着迷糊,把刚想说的话头压了下去。

范氏见她像有什么难以开口的样子,便问道,“嫂子有话不妨直说。”

魏大婶子张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家在城里有路子,能否帮着问问,蚕蛹还收不收,我……想着茧子不好卖,做了丝蚕蛹分开来卖,也亏不了那么多。”

范氏犹豫了一会,前两个月和赵掌柜说了蚕蛹的事,赵掌柜让做了茧子就给饭庄送去,价格还没谈。两家有过几回交情,赵掌柜给的价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这需求量,她不好拿捏,今年自家多养了两倍的蚕虫,一家饭庄消不消得了,不是她能定夺的。这茧子不等人啊,不好给魏大婶子明话,脸色讪讪地道,“今儿让当家的上城里问问,得了信儿再与你说。”

魏大婶子沉默良久,才道,“玉涵娘,要是有难处,就当嫂子今儿这话没说,这毕竟隔着好几层,你也是做不了主的,你的好意嫂子心领了。”说着就要起身。

范氏拉住她,“乡里乡亲的,谁都会有个难处,咱也不说那番客套的车轱辘话,能帮就帮,要是帮不了,就实在是对不住了。”面上不好明说,安慰魏大婶子几句。反倒是魏大婶子过来劝她,“情况也没那么糟,大不了做丝,留着蚕丝也能换回些本来。”

萧玉珠心里也不好受,忙活了两个月,到头来茧子却不好卖,这么低的价卖的话心里着实不甘,心里想着酒坊的陈掌柜,兴许也能消上一些蚕蛹,只是他酒坊规模小,需求量恐怕不大。

魏大婶子走后,萧景土从窑里回来,范氏把蚕茧子的事说给他听,让人吃过早饭后,去城里问赵掌柜。今年的蚕蛹怎么个收法,让问问价,收多少。

萧景土一听这么低的价,十多年来都没有卖过这种价,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扒了两口饭,急急地套了牛车就走。

萧玉珠追出来,“去酒坊的陈掌柜那问问,他收不收。”

魏大婶子家的事,范氏也同他说了,萧景土点点头,扬起鞭子,“放心吧,回去吧!”

丁香也过来帮忙摘茧子,杨氏抱着吉祥在大槐树下,指着茧子给她看,吉祥黑溜溜的眼睛,很听懂话儿似的,手指茧子咿呀地叫。一屋人围坐在大槐树下,麻溜地摘着茧子,摘到人手指都麻了。

没到正午,萧景土从城里回来,朝范氏使了个眼色,范氏跟在他后面进了堂屋,问,“怎么样?”

“去年赵掌柜的饭庄卖开了这道菜,销量该是不成问题,赵掌柜是个好心的,开的价不低,照二十八个钱一斤收,这个价和去年比起来,是低了些,可是今年茧子这么贱,这个价算是高的了,也是做了一份人情的。”萧景土顾不得喘气儿,说道。

范氏心里稍微宽松了些,“谢天谢地,算是能捞回一点,陈掌柜那怎么说?”

“陈掌柜和赵掌柜是老乡,私下来往得多,虽是有心想收,可是脸面上过不去,独门生意好做,谁都知道。他要是也添了这道菜,赵掌柜知晓了,怕是心里会有他想。”

“我怎么没想到,赵掌柜把蚕蛹子当独门招牌菜打出去,陈掌柜也新进了这道菜,不是白白抢了他的生意。”范氏顿悟过来,看来这次是有心而帮不上忙了。

萧景土为难的说,“看赵掌柜那的销量了,这种事咱也不好应承着,帮不上老魏头家的忙,也只能是对不住了。”

范氏点点头,心里想着该怎么办,是卖茧子,或者做丝,还是卖蚕蛹,把玉珠叫进了房间,两人合计合计。

第一百零九章 蚕花好(下)







萧玉珠认真地想了想,“茧子的价格低,蚕丝的价格也好不到哪去,咱们也自家做丝,卖蚕蛹。做好的丝可以缓缓时日再卖,过了这阵子,茧子下山了,价格能涨一点点。做好的蚕丝好卖,织布的小作坊都能收,价钱比剪破的茧壳要高。这样一算下来,就划算多了。”回想起在书里看到的缫丝方法,不是太复杂,想来不难办。

范氏皱了皱眉,“说的也是理儿,自家做丝的话也不难,只是这几万条蚕虫,做起丝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咱家就这几口人,人手不够。”

主要是时间紧迫,人手不够是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是要弄到缫丝车,自家没有缫丝车,新做的话是来不及了。

萧玉珠急切地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上哪能弄到几台缫丝车?有了缫丝车不够人手,可以顾些人来,按照老规矩算给人工钱。再说老宅那边也过来帮忙,加上自家几口人,人手应该勉强能够。”

范氏忽然想到,“你奶那有一台缫丝车,还是你奶当年的陪嫁品,当年你奶家里是做蚕丝生意的,置办的那台缫丝车啊,是道不完的好,好些人都眼羡来着。十多年没用了,叫你爹拾掇拾掇,该是能用,我再找村里人借借,也能借出个一两台来。”

母女俩有商有量的,把怎么卖茧子的事情定下来。范氏急急地要出去借缫丝车,萧玉珠见萧景土从城里回来,脸色不太明朗,便小声问,“赵掌柜和陈掌柜有信了吗?”

范氏叹气道,“赵掌柜没的说,叫咱们早些把蚕蛹送去。他好开菜,只是陈掌柜……这两人毕竟是老乡,老相识了,也不好背后拆人家的台,这道菜他就不添了。”

陈掌柜为人谨慎,这番做法也合乎常理,是他的作风。只是他不下手,自有人下手。他不当这个恶人罢了。千山雪一把蚕蛹这道菜打开门路。想必去年就引起了很多饭庄掌柜的红眼,早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萧玉珠为难道,“那魏大婶子那?”

“我这就和她说去,这事不是咱们能定夺的,想必她也不会怪罪。”说完。范氏便出了门。

萧玉珠跟着杨氏去老宅找缫丝车,缫丝车静静地立在柴房里,上面落了一指厚的灰。杨氏看了黯然感伤。想起十六岁那年,嫁给萧家的情景,一晃好几十年了。她也由一个黄花大闺女变成一个老太婆,看着直摇头,说,“这缫丝车啊,还是你太奶奶亲自给我置办的。想想跟了我三十多年了,奶老了哟,老了……”

萧玉珠看着她,宽慰道,“奶,你一点都不老,你还得活个百岁千岁,享孙辈们的福呢!”

杨氏高兴了一点点,笑道,“奶啊,要活到一百岁,享咱珠儿的福!”用扫帚扫了车上面的灰,叫萧景文把车搬出来,在后院试了下,车轮的地方老化了,踏了一会儿,踏不动了,让萧景文给修修,修好了给送过去。

到了正午,范氏回来了,借到两台缫丝车,一台是喜子爷家的,一台是春生家的,叫萧景土去搬了回来。

弄到了缫丝车,下午便要开工,萧玉珠在锅里烧了一大锅水,泡上蚕茧子,泡上半盏茶的功夫。杨氏捞起十来个茧子,找出蚕丝头来,把十来个蚕丝并在一起,绕道线轴上,踩着脚踏,带动大轮把蚕丝缠上去。杨氏是商户家出身,从小家里就是做织布生意的,这缫丝的活做得是轻车熟路,虽是几十年没做过了,踏了一会,很快找到了感觉。

范氏担心杨氏累着,让人在一旁歇着,换了她上去踏。杨氏今儿很是高兴,闲不住,在灶间帮着煮茧子。

大花知道玉珠家要自家做丝,过来帮忙。腊梅和二妞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也都来了。

腊梅站在篱笆门旁,大声喊道,“玉珠侄女,你要自家做丝咋不吱一声?真是太不懂事了。”说着黑着个脸进院来,好像是没叫她,不把她这个姑子放在眼里。

引得院子里的人一番哄笑,喜子娘笑道,“你这么个半大的姑子,老把侄女侄女的挂在嘴上,口气不是一般的大咧,长大了肯定是个当家娘子。”

腊梅知道娘子这两个字的意思,当下就红了脸,撅着嘴巴,轻声怨道,“我不和你见识,我找我侄女去。”一副生气的模样更把人逗乐了。

萧玉珠从灶间跑出来,看着大花,二妞和腊梅,不好意思地道,“你们怎么跑来了?是来帮我做丝吗?我正愁人手不够呢。”

“玉珠啊,人手不够也不说一声,太不把咱们当姐妹了。”大花故意加重了“姐妹”两个字的音,把旁边的姑子别开,划清界限。

她们能来,萧玉珠很是感激,只是每家田里地里都有活计要干,着实是太过意不去了。

大花板起了脸,“我们就是特地来帮你缫丝的,姐姐们的一番心意,你难道要辜负了不成?”

“玉珠,去年你帮我卖的野菊花,我还没谢你呢,往后需要人手,尽管开口,咱别的没啥,虽是没有把子力气,这种细活还是做得来。”二妞也开口道。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倒是把旁边的腊梅晾在了一边。竟然人来了,萧玉珠也不和她们客套,每人都派了活计下去,大花身板粗,踩脚踏车,这脚踏的缫丝车比手摇的省力多了,否则要是手摇的,估计得把人的手摇酸不可。二妞是个心细的,派了她把蚕丝头加到线轴上。腊梅粗手粗脚的,负责搬送茧子。

萧玉翠踏了一辆缫丝车,范氏踏了一辆,萧玉珠在周围给添茧子,丁香和喜子娘从稻草杆上剥着未剥完的蚕茧。院子里好不热闹,大伙干得热火朝天有说有笑的,映着初夏的阳光,笑容也是金灿灿的。

篱笆门口一个影子挪来挪去。一双眼睛透过竹篱笆上的枯黄竹叶,往里看,来了好大一会,才让人发现。

二妞第一个发现篱笆墙外有人,见那人衣裳眼熟,身形像自家哥哥,探头问道,“是哥哥吗?”引得众人抬眼望去。

那人果真是傻蛋。站直了身。在篱笆门外露出一个头来,走到篱笆门了又往回走了几步,在门外来来往往穿了几个来回。范氏见这孩子不好意思进来,让玉珠过去看看。

“傻蛋啊,是你啊,快进来。”萧玉珠打开篱笆门。

傻蛋摸摸头。咧着嘴笑,身子向院子里张望,见人多。脸上飞过两朵红云,嘿嘿地笑笑,却不作声儿。

萧玉珠看着直笑。拉着他的衣角进院来,边走边说,“你二妹也在这呢!”

傻蛋陡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两眼放光,兴奋地说。“二妹说……说……你要做丝了。”

傻蛋的话,让人听了不仅浮想连篇,萧玉珠不禁扑哧一笑,“我不是蚕虫儿,玉珠可不会吐丝,是我要把茧子制成丝儿,才能拿到城里去卖,换钱!”不过傻蛋能开口说话,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钱……钱?”傻蛋抓着脑袋想了想,指着他家的方向,“我娘说……有了钱……我……病好了。”其实傻蛋觉得他没啥病,可就是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眼光有些怪,他爹娘老是把病挂在嘴上,让他也犯迷糊了。

只是……只是他心里有个小秘密,他对谁也没有提起过。自从八岁那年,他老是做一个恶梦,不光晚上会做恶梦,白天也会做。梦里面老是出现一个人的脸,大半张脸被头发遮住了,看不清脸儿。那人像是和他有仇似的,每一回梦见,都是伸着手,张着嘴,像是要吃了他!

“傻子,哈哈……哈哈,你就是个傻子,想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没门……哈哈哈哈!!!”傻蛋回想起梦中的话,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萧玉珠见他抱着身子,瑟瑟发抖,很是害怕的样子,问道,“傻蛋,你咋了?”

“哥哥,你醒醒!你醒醒!”二妞摇着傻蛋的身子,他这副模样二妞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回摇两下,他就能回过神来。

傻蛋刚回过神来,傻蛋娘便追来了,大声喊道,“旦儿啊,你倒是让为娘的好找,刚熬了草药,人就不见了!”上前来揪过傻蛋的耳朵,拎着他回家喝药去。

还没等傻蛋走远,院子里的人叽叽喳喳说开了。

“傻蛋能说话了,这病看着像是能好了,那城里的大夫医术就是高明,疯傻了这么多年治着也能见效。”

“那城里的大夫不仅医术高,还是菩萨心肠咧,听傻蛋娘说,那大夫开的药,好些是山上有的药材,只有几味引子是药铺里抓的,这就帮傻蛋家省下一大笔钱了。”

“那大夫真是活菩萨在世,是哪家药铺,和我说说,往后有个病痛也好能找着地方?”

半个时辰后,傻蛋又来了,神色稳定了许多,和没事人没两样,憨憨地不说话,在一边帮着玉珠端盆端筐子的……

一帮人忙活了十日,赶在蚕蛹变成飞蛾子前,缫完丝。萧景土每日赶着牛车,把蚕蛹送到饭庄去,换了十六吊钱。蚕丝留了一段时日,担心颜色变黄,留到夏末便卖了,换了十四吊钱,拢共加起来得了三十吊钱多一点点,比起去年来换的钱是多了,却是大大的缩水了。

小果子拿了魏大婶子占卜用的蒜头,过来寻萧玉珠,“玉珠姐姐,你看,我娘算卦用的大蒜头长老高了。”

魏大婶子把大蒜头拱在蚕花娘娘神台下面,终日见不着阳光,虽是蹭得老高,抽出的几片叶子却是黄绿色,病怏怏的。

“你娘占卜用的蒜头,你偷出来小心屁股打成两半。”萧玉珠叫道,见他手里拿着一个蒜头,好几瓣上面抽了苗。

小果子嘻嘻笑着,“我娘给我拿着玩儿。”

萧玉珠拿过蒜头看,摸着小果子的头微微笑道,“光靠蒜头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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