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窕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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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窕淑女-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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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不好意思地笑笑,支支吾吾地道,“其实不是黑釉,就当它是黑釉吧。”捣鼓了几个月的蓝色釉料,被人说成黑釉,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我以为你整天在后院捣鼓,能捣鼓出新鲜玩意,没想还是这黑不溜秋的黑疙瘩。”萧玉翠嘀咕着,心里更担心地是,这黑乎乎的花瓶会有人要吗?要烧制出一个花瓶,可得好几道工序,半个多月下来,废陶土废劳力又废柴火的,别倒头来全烧了些没人要的黑疙瘩。

“我这是第一回做,很是没底儿,不过多做几次肯定能出好东西。”萧玉珠说道,面色焦急地站在窑门口,等着二憨把刚卸下的花瓶递上来。

萧玉翠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山念叨两句,其实她心里比谁都心疼自家妹子。一个姑娘家家,捣鼓这些陶陶罐罐,可够辛劳的。她可是见玉珠磨石头粉末,把手掌磨出血泡来,手上的泡破了皮,血水流出来,她一眼瞅见了直心疼,忍不住要掉下泪来。玉珠却忍着笑着安慰人,说不疼。

“都是些什么玩意。一个个七老八十的,老得咔擦咔擦比他娘的老太婆还老。”二憨的抱怨声从窑洞里传来。

萧玉珠忍不住问了一句,“剩下的花瓶看着咋样?”

“看来是我昨日的话,冲撞了窑神,窑神发怒了,一个个烧了这么多柴火,少烧两把会死吗?老子的柴火还要钱买的咧。”二憨往地上唾了两口,直骂烧窑的人。

萧景土也觉得这一窑烧得老了。不过柴火的担数和以往是一样的。看来是火候急了点。

看来是没有希望了,萧玉珠感到失落,不过这是第一回试,说不定多试几次就能烧出好看的蓝色来,想到这心里好过了许多。

二憨拿着一个布满草木灰的花瓶,在窑门口喊着要玉珠给接出去。

萧玉珠拿过花瓶。见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火木灰,用袖子随意地抹了抹,完全没在意儿。心想着肯定又个是黑疙瘩,看也懒得看一眼。

范氏一声尖叫着过来,“二丫头。这是什么釉料,怎么和刚出来的一批不大一样?”

萧玉珠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被衣袖抹开的一块,蓝蓝的,稍微带了点绿色。颜色夹杂在蓝绿之间,让人一时形容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颜色。看着觉得眼熟,她在心里会想起来,这种颜色像是在哪见过。

对了!孔雀羽毛上的色!这就是孔雀蓝啊!

“孔……雀蓝,这名字怪好听,娘看着这色好看,配这名儿正好。”范氏说着,用布蘸了水把瓶身擦拭一遍。

宽口瓶幽幽地散发着蓝绿的光,瓶身上捏着的丁香花亮晶晶地,仿佛是飘落在孔雀开屏时的羽毛上,让静止的画面恍若注入了生气,一切都显得生动起来。

萧玉珠再也等不及了,想冲进窑里面去,亲自把后面的花瓶卸下来。范氏连忙拦着她,女辈们不能进龙窑!这是历来的规矩。要是冲撞了窑神,这几百年的龙窑可是要塌了的。

萧玉珠被范氏的大声呵斥,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只能乖乖地站在窑门口等着。

陆陆续续有一批花瓶出来,大多是蓝得发黑的,其中有少数几个烧成了好看的孔雀绿。

大黑媳妇站在不远处,看着场子上摆着的花瓶,红的蓝的,晃得她眼珠子都红了,手里捏紧了拳头,别提有多羡慕嫉妒。萧玉珠没有留意到,沉浸在喜悦当中,用湿布把花瓶挨个挨个擦了一遍,擦得发亮。虽然没有她预期想要的天蓝色,但这孔雀蓝却是变幻万千,蓝绿交织在一起,是不可多得的。

从中挑了两个颜色好的枣红色梅瓶,挑了两个孔雀蓝的宽口瓶,另外放一边,这是要留着置办嫁妆装盒用的。剩下把釉色好点的挑出来,颜色发黑发灰的就不要了,颜色不好看卖不出,留着也是占地方。拢共才挑了十多个好点的,剩下的便当着废品处理了。

腊梅知道玉珠家开了窑,又听说烧了花瓶,早就想跟着去看看,在萧玉珠旁边磨人撒娇道,“好侄女,就带姑子去瞧瞧呗,我听人说,你这回烧了花瓶,好看得很,有红有绿的,我只不过是图个新鲜,你就带上我吧?”

萧玉珠被她磨得耳朵起了茧子,扭不过她,只好说,“带你去窑里可以,可是你不得给我添乱,窑里全是陶器,很容易砸碎的。”

腊梅十分高兴,跟着去了窑里。她来之前说是图个新鲜看看,结果一来就看上了玉珠的孔雀蓝花瓶。

孔雀蓝花瓶拢共就那么四个,抛去送给丁香的一对,就只剩下两个,萧玉珠还指望着这一对花瓶能卖个好价钱,自是不想送给她,好声好气地哄着,“这蓝色的我已经有了用途,我送你红色的如何?红色的看着好看,又喜庆儿,用来插花最好了。”又问腊梅给来插什么花用。

“我想用来插山花,还想给来插油菜花草籽花。”腊梅认认真真地想了想。

这两年,村里人看萧玉珠家种的草籽用来肥田,既省事儿又可以割来喂牛,跟着种的人家多起来,基本上家家到了冬上都种草籽。一到了春天,紫色的草籽花开满田野,村里的小姑娘们喜欢去草籽田里玩耍,也喜欢采了花戴在头上。

萧玉珠笑着道。“腊梅的眼光独特,想法和其他姑娘家不一样,不过这草籽花不经养,过不了半日便焉了。”

腊梅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地说,“那就送我红色的花瓶。”

萧玉珠准备挑一个绯红色的送给她,一转眼的功夫。腊梅走到了旁边角落里。见摆着一溜的花瓶儿,不高兴地撅着嘴,“玉珠侄女就是小气,这么多花瓶舍不得送人,送给姑子都不让。”

萧玉珠看了苦笑不得,没眼力就是没眼力。那一堆黑乎乎的。是她挑出来没卖相的,准备一锄头给砸碎了的,苦笑着说。“你要是喜欢,一堆全都送你了。”

腊梅两眼放光,全身扑过去。左右手各抱了一个,口里还嚷着要玉珠给她再抱两个,说着红色和黑色宽瓶各选一个给来插花,一个给来装零碎的小玩意,一个给来藏私房钱。她见三姐把钱偷偷地藏在罐子里。她早就想要一个。

萧玉珠看了她一副暴发户的样,忍不住地问她,“你攒了多少私房钱?说来听听,看有玉珠的多吗?”

腊梅不服气地挺直了腰板,“去年咱们卖野菊花挣的钱,我娘没要回去,全给我攒着呢,现今我帮着我爹卖豆腐,我爹赏我几个零花钱,我也攒着呢。”

见她一副笑眯了眼的样,萧玉珠摸摸她的头,“腊梅是个大姑娘了,知道藏私房钱了。”

腊梅躲过她的手,一撇嘴,“虽是没有侄女的私钱多,可一个个都是我辛苦挣来的,长大了我也要和你一样,挣好多好多的钱。”

萧玉珠笑着又摸她的头,“藏钱用花瓶不好,太高了,你得陶半天才陶出来,我送你一个陶罐吧。”说着,在废品堆里找了个好点的盐罐,只是里面的底裂开一条小缝,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腊梅欣然地接受了。

来了几个挑着箩筐的婆子,问制陶家的在吗?

萧玉珠以为是来买陶的,便热情地过去招呼。

两个婆子连连摆手,“我们是附近村庄的,打听到这两日龙窑开了窑,想过来捡几样不要的陶回去家用。”

萧玉珠见那婆子穿得衣裳补丁加补丁,看来家境不怎么好。往常也会有人过来捡些制陶家准备不要的水缸菜坛子回去,给来家用。便指着角落里的一堆不要的陶,“两位婶子,在这里挑挑吧,这些都是没有卖相的打了泡或者裂了缝的,看上去不好看儿,你们看上了合用的,捡回去家用还是可以的。”

婆子们感激地谢过,“姑娘是个好心肠的,长大了定会有好报。”

“长大了定能嫁过如意郎君,当个官家夫人。”

萧玉珠心智成熟,但这样被两位婆子你一句我一句说道,面上不好意思,微红着脸,把先挑出来的花瓶和盐罐和腊梅一起抱着进玉陶坊,让她爹家去时一起拉回去。

一红一篮两对花瓶做好了,范氏去镇上找了木匠,专做送礼用的盒子,朱红色漆面与雕饰,还有里衬用的黄色面料,细细地叮嘱了木匠师傅一番。

查看了萧玉翠手里帮着绣的几副帕子和枕头,见绣得一针一线甚是仔细,范氏便也放心。

萧景土从外面回来,范氏便跟着进房,说道,“丁香成亲的日子眼看就要近了,不知爹娘那手头宽松些没。这两年下来,老宅里的开销大,又没有个进项,日子过得难过了些。丁香和我一向来要好,这置办嫁妆,你看……。”

萧景土点点头,“照我看,拿几吊钱出来给置办嫁妆用,虽是有夫家的聘金,我也不巴望着那几个聘礼钱,我自家的妹子嫁妆自是要置办得风风光光。”

范氏也点头称是,犹豫着问,“拿几吊钱出来合适。”

萧景土笑看她,“你向来是个有心的,你拿主意就好了,不必事事都来问我。”

范氏红着脸,从箱底拿出五吊钱来,又拿了一匹新买的桃红色绸布。

第一百一十四章 嫁妆







刘氏见老大家的抱了一匹红布,忙丢下手里正舀着水的瓜瓢,满脸堆笑地说,“大哥家这几年,家里添了好几样进项,又是养蚕又是卖凉粉的,每年估摸着有好几百两银钱的收入,在我们村里可算得上这个。”说着竖起了两根手指头,又道,“除了金山家,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了。”

范氏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哪有那么多银钱入账,别瞎胡说,只是图个温饱罢了,饿不着。”

谢氏抱着大富,拍着一边哄孩子一边说道,“大哥家几个人忙里忙外的,脚不沾地,两个丫头也是个懂事的,帮了不少忙,一家人齐心,有什么坎过不去的,小日子定能过得红红火火。”

老三媳妇这话,范氏爱听,不像老二家的话里有话,眼里直盯着别人的腰包光看着眼红。

等范氏一走,刘氏眼睛忍不住地往正屋方向瞟,朝谢氏挤了挤眼,“你说,老大家挣了多少银钱,这花钱比水还顺当,拿出一匹布来不当回事儿,那箱底的银钱,得是白花花一层。”

谢氏不想理她,“你又没拿钱出来使,嚼什么舌头,老大家大人小娃子都能挣钱,哪是你我能比的。”心里盼着大富快点长大,分了家,她也好像大嫂一样,养一群鸡娃子,收鸡蛋卖钱,开春了养蚕虫收了茧子也能卖钱,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

范氏抱着布匹去寻杨氏,当着丁香的面,说这布匹给专门留给丁香置办嫁妆用的,没的有二心儿,把这布料子给分了去。

杨氏知道这话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心里不好过,面上还是点点头应下。“这色我看着只配姑娘家穿,家里头的两个自是不会有这份心思,花里胡哨的穿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范氏没有接着话头往下说,把丁香支开,从袖袋里掏出五吊钱,放在桌上,“这钱娘收着。老宅里不宽裕。今儿用钱的地方多着,该置办的置办,该用什么好料就用什么好料,别舍不得花这几个钱。小妹的婚事是全家的大事儿,不管出钱,出人还是出力。老大家绝没有半点含糊,要是有什么难处,和老大说一声。自是没二话的。”

杨氏被说得情绪有些激动,这三个媳妇里边就数老大媳妇最懂礼数,是个通晓事理的。处事儿周到,有一副老大家的做表率的样子。拍着腿叹道,“丁香有你这个嫂子,也是她的福分,往后丁香啊。一定会记着你大哥大嫂的这份心意,这么多年来,衣裳鞋面的没少紧着她。”

范氏又问,“银钱够不够,眼下的行情不比前几年,我当初嫁过来那会,只用了五吊钱置办嫁妆,在当下就是体面的了。现今世道不同了,前阵子听人说,河对面村的教书先生家嫁女,和咱家家境相仿的,花了十五吊钱,置办的还是中规中矩。手头还得留些余钱,给来做酒席用。”

“可不是吗,我嫁过来用了八吊钱,老三家的嫁过来用了十吊钱,这世道是一年不比一年了。我也鲜少出去走动,不知道这里面的行情。不过没分家,家里的银钱都在娘那管着,想拿几个钱出来使就拿几个钱出来。”刘氏走了进来。

杨氏当下就黑了脸,“家里有几个钱,你不是不清楚,一家子人吃饭,又没有个进项,靠老爷写个状纸对联的换钱,能有几个钱剩?”

刘氏阴阳怪气地说,“不是有梁家给的聘金,少说来也有十来吊钱。”

对方是给了十五吊钱作为聘礼,给来置办嫁妆用,可一样样都得花钱,一下来十五吊钱不显眼儿,光是新做的家具就花了一大半了,杨氏一件一件数着道,“咱家不是大户人家,不和有钱的人家比。可怎么咱家也是出了个秀才老爷的,你不要这份脸面,我和当家的还要这份脸面。不按照有钱人家的例办,就按照乡里的老规矩办。”

范氏插话道,“老萧家第二回嫁女,咱也不能太寒碜了,娘你说咋办就咋办。”

谢氏把大富放在地上铺着的草席子上,用棉坎子垫了,让玉珠照看着。大富半岁多,虽是不会说话,小胳膊小腿却有劲儿,手脚并用在草席上爬着,嘴里流着哈喇子,拉着丝儿爬到哪流到哪,萧玉珠帮着擦了口水,在一旁逗着他玩儿。

谢氏进屋来,“大嫂说的对,丁香的婚事不能置办得太寒酸了,倒头来丢了老萧家的面子。娘家的嫁妆单子看得入眼儿,嫁出去的闺女腰板直,后头的日子也好过些。舍不得使钱的,到头来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老三家的话里话外地,谢氏想到前几年她的嫁妆,心里更是不打一气出,老三家的少不了要寻了此事处处打压她,底气不足地坐在一边,“娘发话,该按什么规矩办就按什么规矩办,钱在娘那放着,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谁会不乐意说三道四的。”

杨氏气得直瞪眼,大声嚷嚷着道,“没让你往里使钱,有你丢舌头的份?家里的吃穿用度,那样你拿过一个子儿?”

范氏劝解道,“聘礼金十五吊钱,我家出五吊钱,加起来就是二十吊钱,剩下不够的零零碎碎的添头娘这出着,这样一算来应该差得**不离十。”

老二家两口子,一个懒得要命,一个整天游手好闲,有个钱也是在牌场上赌了,一年下来剩不下一瓜两枣的。倒是老三家的,人勤快又会持家,老三是个性子温和的,媳妇叫他向东他不敢向西儿,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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