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窕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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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窕淑女-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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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了屋,范氏便问怎么样。

萧景土抓起桌上的碗,咕噜喝了一大碗水。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喜还是悲,“我问着了,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大村细细回想起来,金山爹在桌上说过这样的话,说要两家结为亲家,我那会醉了酒犯浑,就应下了。当时,在场的人都以为是喝醉了乱说的胡话。没当真儿。”

“那这么说。这事还是真的?”范氏心里头被人泼了瓢冷水,从头冷到脚。

萧景土也是懊悔不已,“是我害了咱家珠儿,我这是糊涂啊!怎能仗着酒劲干下这种龌龊事!”

范氏手扶着桌沿,在凳子上坐下,“说这些都晚了。要是那金山是个地道人,这原本是桩好事啊,只可惜那金山是烂泥扶不上墙啊。”范氏已在心里做着按照乡例退亲的打算了。

萧景土又说。他虽是和金山爹有个口头约定,可这婚贴他是绝对没有签的,这一点他是记得清清楚楚。那金山爹更不可能趁着他酒劲,硬逼人签的帖子。

范氏不解气的瞪了他一眼,“签不签婚贴,那咱能说得清吗?咱是有百张口也难开脱啊,这么多年的糊涂账。你当初立下了那样的浑话,少不了别家会转这个空子。眼下还是想办法把亲退了,大不了多赔点钱财。”

萧景土又问,手里头还有多少银钱,摊上金山家这样不缺钱的人家,恐怕要花上一笔才能平息此事。

范氏坐上了床,略想了想,说,“今年春上,两个丫头养了蚕虫,卖了茧子换了约五十吊钱。入了夏,家里做凉粉卖,给镇上掌柜每日送上两桶,自家再挑了担卖,每日能挣上二百来个钱,一个月下来是六吊钱,光靠卖凉粉,几个月下来也有三十吊钱的进项。再加上窑里,烧一窑除去师傅们的工钱柴火钱,杂七杂八的,也能挣个近五吊钱,今年一年是烧了十多窑,就是近九十吊钱,这是个大头,这里头还包了玉珠丫头捣鼓的那些花瓶碗碟之类的。卖野菊花是七八吊钱,该旁的小项我就记不清了。去年一年,拢共得了一百八十多吊钱儿。刨去老宅里老三家的大富洗三儿,置办酒席,咱家出的大头三吊钱。萧大姑夫家公公病了,来借了三十吊钱看病用。丁香成亲出了五吊钱,后来见不够还往里贴了五吊钱。玉陶坊的房屋整修花了十五吊钱,还有龙窑维护,每家出了三吊钱,再加上玉涵上学的束脩费,还有家里的吃穿用度,余下不到一百吊大钱儿。”

萧景土听着,心头慢慢打算着。

范氏接着说,“至于前些年挣的,咱起了房子,又种了一两亩桑田,再加上老宅里老二老三取亲生子,花得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也不多了,还有五十多吊钱,加起来就是一百五十吊钱儿。”

萧景土闷头闷了一会,算盘着,“这亲是要退了的,这钱上咱得心里头有数,只要能把亲退了,多花点咱也认了。”

范氏点头说行,“就按照老规矩办,钱多坏不了事儿,只要金山家能松口。反正再往前咱也能挣,我原本还想留着给玉翠压箱底用,想想她还得等上两年,往后头再说。玉珠就更得等了,玉涵更是没影的事。只有这件烦心事一过,咱也能把钱财挣回来,小日子过得顺顺溜溜的。”

第二日一大早,萧玉珠起床时,萧玉翠也醒了,萧玉涵起来得更早,已经在书房里小声念着书,朗朗的读书声,给冬日的早晨增添了几分生机。

萧玉翠怕他冻着,急忙去灶间烧火,生火盆子去了。

萧玉珠往头上简单地挽了双鬟,下边耳鬓一路下的头发辫了辫子,其余的则是散开来披在肩上,也好暖和暖和。收拾得干净利索,出了房门,一看外头又是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八成是昨晚无声无息下的。

寻了铲子把院子里的雪铲到一边去,堆成几堆,从篱笆门到堂屋门口铲出条路来,出门也方便,以免路滑摔了跤。

范氏心里惦记着退亲的事,早上吃过几个加了青菜煮的大米糍粑,喝了一碗热乎乎的包谷粥,便走了,去寻河对面段家村的媒婆花婆子。

两姐妹盘腿坐在床上,用被子盖着腿儿,做着针线活。萧玉翠拿了一副绣花帕子在绣,萧玉珠则是拿了麻线,在一旁做着棉鞋。家里每人都做了一双新棉鞋,只是萧玉涵好动,穿着棉鞋在雪地里踩上两回,鞋就湿了,她得给他多做一双换着穿。

中间,喜子娘来过一趟,看情形是来找范氏叙话的,见人不在家,在西厢房门口探了探头,特意看了两眼玉珠,还是没进来就走了。

范氏回来的时候,脸色明快,之前的阴霾少了许多,见两个闺女在屋里安静地做着针线,便也放心。在门外来回走了几圈,想了又想,觉得还是把这事早些和玉珠说说,叫着她进了东厢房。

“娘何时回来的?”萧玉珠跟在后面,问。

“刚回来不久,”范氏见她神色如常,脸色淡淡的,像没发生什么事一般,没半点情绪波动,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和玉珠说了几句闲话,便把话头扯到了和金山家这门亲事上,“我知道你心里头没有那金山,这事啊爹娘替你做主。”又把这几日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说给她听。

萧玉珠原本以为自家早和金山家签定了婚贴,金山家拿了自家的短,再加上金山一直对自家怀恨在心,才会拿了此事大做文章,只是没想到婚贴这事还这么曲折。可是……这婚贴怎么独独只有金山家那一份?

萧玉珠听着,嗫嗫了两句,剩下的便是一脸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中没底。

范氏摸不透她是如何想的,拍了她脑袋一下,“珠儿心中是如何想的,先与娘说说,娘好心里头有个数。”

萧玉珠脑子里快速活动着,一顿不顿说出自己的想法,“亲定是要退了的!”

范氏面露出喜色,“珠儿能这般想,娘就放心了,只是你年岁小,这事啊娘一直瞒着你,怕你心里头添堵,听见那些个闲言闲语,怕对你不好。这事啊也是你爹早些年干下的糊涂事,才会害了你。”

萧玉珠一双清盈盈的大眼睛看过来,抿嘴道,“这也怨不得爹,这亲我们就退了吧,不再与他们纠缠了!”

范氏伸手柔柔地摸着萧玉珠的脑袋,只是一想到那金山家,心气又提了上来,冷哼了一声,“这亲事我们要退,可也不容金山家如此作践咱家闺女。你受的委屈,娘迟早要替你讨回来!”

萧玉珠拦着她,“这事咱家理亏在先,那金山家不是什么好人家,着实可恶。可是……万不可在退亲这事上逞能,要是惹怒了他家,硬咬着不放,反扑过来这亲不退了,那可事大,咱们现今宁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二丫头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没想到在这事上,看得比谁都清楚,还是让范氏感到诧异。

萧玉珠见她娘刹那间疑惑的神情,很快让自己恢复常态,尽量用符合自己年龄身份的语气,说,“珠儿还小,想多陪在爹娘身边,好好孝敬你们,我还要挣好多好多的钱,让爹娘享福呢。”

范氏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叹道,“珠儿考虑得是啊,什么都比不上自家闺女的终身大事重要,这口恶气,娘能忍则是忍了,也不与金山家再起争执,以免倒头来误了大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退亲不成







往后几日,范氏托了媒婆花婆子,来来回回往金山家跑了几趟腿,每回都是落败而归。退亲这事办成办不成,范氏还是按照历来的规矩,从箱底拿上几串大钱儿,给了她五百个大钱的腿脚钱,这事啊还得劳烦她再跑腿儿。

这事没办成,拿人钱财,花婆子面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袖了银钱,笑道,“有老话说一事不烦二主,改日老婆子我再替你走一遭,就算那家是铁打的心肠,也该软了。”往范氏跟前凑了凑,才说,“我花婆子说亲二三十年了,过的桥比他吃的盐多,这样的人家还是头一回见。给他脸不要脸儿,硬要把事闹大了,两家都不好看。”

提起这事,范氏心里头也是有气,原本以为自家低声下气的,给足金山家面子,那家便会松口,把亲退了。毕竟乡里乡亲的,还是有情分在的,也不会把事做绝了,没想,那金山家咬住不放。

范氏拉着花婆子的手,这事还没个定数,让她别声张,又说自家女儿小,老宅里的还有几个小娃子什么之类的,说了一通,最后才道,事要是成了定不会亏待她。

范氏见两个闺女在院子里,时不时地把眼往堂屋瞧,话说得隐晦。

花婆子在江湖行走几十年,她的意思怎么会听不出来,“咯咯咯”的笑了两声,“哎呀,大妹子,瞧你还把我当外人,你既是托了我,我定是给你把事办周全了。”随即压低声音道,“这退亲啊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往后啊你家的闺女要嫁人,小子要娶亲,这事要是传得多了。坏了名声,谁还敢上门来,我老婆子当不起那份罪。”

花婆子这般说,范氏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又和她唠了几句,细细叮嘱一番,才放她走。

这几日,因为这门亲事。萧景土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跑前跑后忙活了好一阵子。陶窑两个师傅散了伙,好些收尾的活计也耽搁下来了。这两日雪停了,又托了媒人来回传话,他才有些空,去玉陶坊归置陶器。

萧玉珠最近被困在家里,因为这门亲事的缘故。范氏不让放她一个人出去,她要出去,也得要玉翠陪着。今儿见他爹要去陶窑。她正好在家里待得闷了,想跟着去透透气。

有萧景土在,范氏才放心地让她跟着去了。

陶窑里散了伙。其他几家也都歇了,白天只有几家制陶的过来看看,便没有其他人,和平日的热火朝天的的场面相比,显得有些冷清。下过雪。山上屋檐上全是白乎乎的一片,进山的路,这几日有人走动踩出一条道来。

刚从进山路上过来,没想遇到了大黑媳妇。萧玉珠假装没看见她,背着手跟在萧景土后面,不理人地走着。

大黑媳妇笑着朝她打招呼,“是玉珠啊,都快做当家夫人了,往后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人伺候着,还来陶窑做啥?这满是黄土疙瘩的,哪个姑娘家的捯饬这些?再说,那金山家不缺吃不缺穿的,嫁进去享福哩!”言语里掩饰不住的讥讽。

萧玉珠不想和她理论,没吭声儿,自顾自地走着。

谁知,大黑媳妇越说越来劲,在身后叨叨个不停,说退什么亲啊,这么好的亲事,别人家想巴结还来不及呢。笑咯咯地笑了一翻,又说那金山是个毛脚女婿,人虽是不咋地,但人家有家底啊。

萧景土黑着脸儿,回头狠狠地瞪了大黑媳妇一眼,她才住了声,翻着一双三角眼,盯着萧玉珠的背影,在后面止不住地冷笑,“好好一棵白菜被猪撂了。”

两人到了玉陶坊,萧景土把烧好的陶器按大小分开码在后院,萧玉珠帮着递些小件儿,搭把手。

要说陶窑,最不值钱的便是这些大大小小的陶器了。每家的作坊都是前后各开了一道大通口,却没有门,通风采光都级好,后院是堆货的地方,有门却不上锁。几百年下来都是如此,有时候后院堆满了货堆不下了,会把货堆在外头,或者是路边空地,方便装牛车。

萧玉珠看着外边空地草地上堆了好些陶器,一个个上头盖着白白的一层雪,陶随处可见,却没有人来偷了去。让她不由地相信,古代路不拾遗的风气。

站在场子上,眯着眼睛吹了会风。北风冷飕飕地刮在脸上,带着冰雪的寒意扑面而来,是有些冷,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宁静,仿佛心中其他的杂念都随着风而去了,留下的便是宛如白雪般的纯净。

两人忙到上半响,才把陶码了不到一半,路边急惶惶地过来一个人,连本带跑地一路直奔下来,走近了,才看清,是萧景文。

萧景土见他脸上一片急色,忙问他出什么事了。

萧景文扶着墙喘气,“嫂子让你们赶紧回去,家里头又来人了。”气也顾不得大喘一口,说金山家派了二娘娘,带了好些礼,还叫了人吹吹打打的,震天响儿,一路上唯恐旁人不知道似的,到家里去要互换庚帖咧,嫂子一个人哪应对得过来,叫我喊你们快些回去。

原本还以为能过几天安稳日子,没想又闹起来了,萧景土听了心里火急火燎的,举步就要走。一个转身,却瞥见玉珠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巴掌大的小脸,面无血色,苍白如纸。

萧景文这才顿悟过来,他办事太不细心了,怎么能当着玉珠的面儿说这事,猛地掌了自个一耳光,“都怪我这办事不牢的,玉珠啊,你别往心里头去啊。”在一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萧玉珠拍了拍身上的灰,抿嘴微微笑着,“我没事儿,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我娘估计急坏了。”

萧景土这才拔腿匆匆走在前头,萧景文带着玉珠跟在后面。人还没到,便见院子里聚了好些人,篱笆外围了一群人看热闹,院子中间一团火红的身影,格外扎眼儿。

“这二娘娘,不知拿了金山家多少好处,三天两头的来磨人,人家玉涵娘都把话说白了,这亲不结就是不结。”围着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在一旁说开了。

“说的也是,这门亲结不得,不看看他家金山什么德行,驴粪蛋子样,还想着要娶玉珠。玉珠这丫头啊,不是我夸的,乖巧得是,人见了人喜欢得很呢。”

有人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这事啊是好事是坏事,还说不定咧,金山家什么家底,在咱们萧家村是头一把手,这样的人家,多少人挤破了门槛子想进哩!”

“那你咋不把自家闺女说给金山?”

众人见萧景土过来了,才大眼瞪小眼地停下了,没再往下说。

萧景土冲冲忙忙地进院来,让玉翠带着玉珠去后院书房避避。萧玉珠不想走,想留下来听听,萧景土唬了她一眼,“你在这凑什么热闹,家里小的都比你消停。”

“大人们议事,也没咱说话的份。”萧玉翠拽着她的胳膊,避了人,往人少的地方走,拖着到了后院。

萧玉珠拉着她,让她去听听,外头的情形怎么样,那金山家是如何说的。

萧玉翠拍她的头,“这事别担心啊,就好好在屋里呆着。”还悉悉索索地给她找来书,翻开来书页,倒放在桌上,“要是心烦就看看书,你不是常挂在嘴边,说一看到书呀,心里就静了。”

这都快火烧眉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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