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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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百年-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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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居然啪一声将手中的浴巾扔入水中,溅了我一头一脸的洗澡水。往一边椅上坐了,一脸不满瞪着我。

她的举止出乎我的意料,惊得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侧坐着生了会子闷气,方才又过到我跟前来,说道,“家中若不顾念福晋,每两三月里,您收到的银钱、物件,难道都是天上砸下来的?固然是夫人心疼着您,但若三老爷不允,夫人能自作如此主张?好,退一万步说,便是家中只当您死了。您难道就可以不顾家里了?您可要知道,这方方面面的如此待您,这府里到王爷,府外头到……,可都是忌着三老爷呢,要不,您就当真的能如此好过?!”

说着,她便已经走到门边,甩门而出,最后扔下一句,“您一个人好好思量思量吧!清净得了,再叫奴才。”

嬷嬷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细细思量来,在四阿哥府里,我得以安身,顾然,其中有我与他的约定,有太后临终的嘱托,然而,如果我的父亲不是年遐龄,年羹尧又不是我的三兄,他能如此这般容忍于我?

忽而又想起惠心的话,十四阿哥对我,难道就一点没有利用我母家的意思吗?是,我不否认他对年映荷的感情。然而,如果康熙四十八年,他顺利的娶到了年映荷,年长日久,他又会不会像对待腊月这般,为了更年轻貌美的女人,而毒打于我?他现在的深情,可能只是源于“求不得”,也可能还夹杂着某种政治的考虑。如果,我的母家没有年羹尧这样的二品封疆大吏,他还会那么耐着性子,跟我玩感情游戏吗?如果腊月的父亲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外郎,而是某省的巡抚、总督,他还敢如此大打出手吗?

为什么我会如此的幼稚,幼稚得已经没有了余星辰的影子。余星辰应该是有城府、有心计、深谋远虑的。

我闭上眼睛,只将左手露出水面,整个人静静没入水中,问自己,如果此刻是余星辰,她会怎么做?余星辰答道,“倚靠年家,安心度日。”

☆、第十七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上)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标题错了,修改一下,没有修文,看过的,就不用继续了。——早春芳华

再三斟酌,我终于给年家去了第一封亲笔信笺,一则,我的毛笔字经过一年的练习,虽不十分好,但日常书写已是无碍,允许我亲笔书信;二则,经过嬷嬷的一番点拨,我也已经意识到,跟娘家的关系的确到了需要修补的境地。

我在信中一笔略过了热河侍驾,宁寿宫侍疾,孝陵送葬,入宫贺寿,写的自己彷佛很忙的样子。最后,还关心了一下西北的战事和兄嫂的健康。封了信,在信封上恭恭敬敬写上,“兄亮工亲启”。交给凝雪,让尽快送出去。

然后,便开始每日里沉迷于四阿哥送来的书籍。

我原本就是喜欢历史的,如果当年不是出于利益的考虑,我应该会填报某名校的历史系,然后做一个,白天给学生们讲课,夜晚深陷于史籍的历史老师。

可惜,滚滚红尘,纸醉金迷,为了能够过上更优越的生活,更快更直接的获得更多的财富,我最终成了一个股权投资项目负责人。不过一个整日里为黄白之物而庸庸碌碌、奔奔波波的俗人尔。现下,给我这个机会,不用为生活忙碌,得以静下心来,埋首于故纸堆中,也可以说是上天见怜吧。只是还要谢谢四阿哥,虽说,我暗地里也曾想过打他那一屋子的书的主意,嘴上却不曾提及一句,他居然就能猜到我的心思,遣了人送来。倒实是令人感动。

十三阿哥家在畅春园附近没有别院,盛夏里天气,城中甚为炎热。四阿哥便借宴请在京弟兄为名,将十三阿哥和惠心并几个孩子请到圆明园中。宴席完了,还留住好些天。

“桃花坞”的地方颇为宽敞,一个三进的单独院落就我一个人住着,而我跟惠心又是极好的。因而,十三阿哥一家就被安置在坞中前院。

有些事情说来奇怪,自打十三阿哥一家住进“桃花坞”,我这原本人烟几乎断绝的世外桃源,竟连日起;成了波诡云谲的政治场地。一日几次,有外人候见,而四阿哥放着前殿不住,居然也就泡在了这里。

◇◇◇◇◇◇◇◇

京城的夏天雨水不多,像南方般的瓢泼大雨更是少见,一连许多天的干热。好不容易,今日见了雨水,倾盆的大雨哗哗哗打在屋檐上。大雨里,反而显得周遭格外的静,原本就妩媚动人的圆明园,此刻愈加朦胧飘渺。

屋里燃着艾草,带着点药香的气味蔓延到角角落落。我站在东次间大书桌后临着赵孟畹目椋陌⒏缭蚺阍谝槐咧傅肌�

近来,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我现在几乎可以认为他就是我的兄长了。与他同桌吃饭、并肩站立,都不会让我感到尴尬。而他呢,也似乎很是放松,有的时候自去处理政事,闲下来,或与十三阿哥夫妇和我一道喝茶,或是听惠心与我合奏琵琶古筝曲,或陪我习字看书。

半月前,年家来人给我送家书,说是凝雪的母亲病重,我便放了凝雪回家去。四阿哥更是体贴的从前面调了一个丫头,名唤“宝儿”,过来帮春妮料理坞中的事务。开头,我还有些担心,这个丫头会不会是他借机安插的眼线,然而,不过两日,我悬着的心就安安落了下来,那丫头老实的甚至于有些缺心眼。

“禀王爷,外头有人求见。说是福建戴大人差来送土货的。”宝儿站在正间隔着珠帘向内行礼禀告。

四阿哥仍全神贯注看着我才写得的字,彷佛漫不经心的回道,“请进来吧。去请十三爷也来。”

宝儿俯了俯身,倒退出去。

我搁下手里的笔,捋了捋衣摆,问道,“可要备茶?”

他放下手里的宣纸,又探头过来看桌上我写到一半的帖子,指了指一个“之”字,说,“这个写的不错。”说完,才好似刚听到我的问话,答道,“不用备,不过就是个奴才。听他跪着回几句话,就打发了。”

说着,十三阿哥已进到屋内,笑着甩珠帘而入,叹道,“四哥四嫂好兴致啊!雨天习字。”

我方要调侃回去,只听到外间门外,一个奴才跪在廊下,道,“奴才戴全,福建粮道戴铎戴大人家奴,奉主命给四王爷呈送节礼。”

四阿哥、十三阿哥甩珠帘出到正间,落座后,方才道,“进来吧!”

我隔着珠帘,见一青年,躬身捧进一封红色的礼单,跪在四阿哥脚下。

四阿哥并不去看礼单,反倒抽了礼单下的信笺,开封而阅。忽而,对脚下的奴才怒目而视,缓缓举起信札,一片一片撕得粉碎。

十三阿哥在一边倒是不惊不惧,问道,“四哥,那奴才又在信中胡诌些什么?”

四阿哥不冷不热答道,“戴铎那奴才,又是抱怨,自到福建,甚为穷苦。”

十三阿哥嘴角擎着一丝冷笑,骂道,“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兄弟戴锦就是个没有心肝的货色。他那个河南粮道,要不是四哥花银子到吏部活动,想他那出身资历,能做上四品官?可他呢,就成日假哭苦。一个娘胎里头蹦出两个一样的东西。”

四阿哥将手中撕碎的信笺聚握成团,狠狠砸向地上跪着的人,骂道,“天下无情无理之人,除了你家主子的兄弟戴锦,只怕就算是你家主子了。一年里两次差人前来诉穷告苦,送来的东西不是几篓水果,就是两坛荔枝酒,可谓不敬之至。”

地下的人,吓得魂不附体,又哆哆嗦嗦答道,“戴大人临行前吩咐,此次折中,还有一件机密要事,报于王爷知道。”

四阿哥不以为然,缓缓站起,走到门前去看外面的大雨,半饷,方道,“不过就是十四贝子礼遇了陈万策罢了。陈万策是什么狗东西?他在外边宣扬十四王爷虚贤下士,又当如何?不过就是放屁,既是我的奴才,又岂有拿屁想香闻的道理?!”

十四阿哥礼遇陈万策以此与李光地建立联系,并利用陈万策博得大臣和士子的好感,这在几个月前,我就听四阿哥说起过。当时,只道是四阿哥笑话八爷集团面上和谐,实则相争。现在听来,他的语气竟充满了仇视和轻蔑。

平日里,四阿哥与八阿哥甚为亲善,然而,暗地里,两方却都夹枪带棒,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面上的亲善不过都是为了麻痹、愚弄对手,虽说都不曾上了对方的当,也知道,对方亦不会着了自己的道,可还是就那么撑着。当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转念一想,我心里又暗道,“四阿哥当着我的面,如此说,就不怕我泄露了他的天机?”

才琢磨着,又听十三阿哥问道,“上次王爷着你家主子带去福建,转交闽浙总督满保大人内眷的东西,可都送到了?”

地上的奴才忙回话,“主子刚到福州,便亲自送至满保大人府上。请王爷、十三爷放心。”

四阿哥回身,浅浅一笑,说道,“这事还算办的不错。”说着,才伸手去接那奴才手上的礼单,还未打开看,就笑问,“这次又是什么?水果?荔枝酒?”

地上的奴才笑的好是谄媚,答道,“王爷您圣明睿智,是荔枝酒。”说完,还故意抬头冲着四阿哥傻傻一笑。

四阿哥假意撩腿一脚跩去,嗔骂道,“狗奴才!”

那奴才也颇为机灵,就势一躲,连滚带爬得出了屋去。

我只是一人站在珠帘内出神,想着,“闽浙总督满保,又一个封疆大吏,十三阿哥如此谨慎精明之人,为什么居然当着我的面,暴露四阿哥与二品大员的这条隐秘联系?这两兄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要就此试探我与八爷党的关系亲密到何种程度呢?还是要我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八爷党?”

正出着神,四阿哥已复挑帘进到东次间,又转回书桌前,看我的字,侧头看我问道,“想什么呢?傻傻的站着,那么些地方,难道没有你可坐的”

我忙转身掩饰笑道,“看着时辰,想着该摆饭了。正思量着,是留下十三爷,去请惠心,一道吃呢?还是另给十三爷那摆一桌?”

四阿哥抿了抿嘴,往窗下铜盆里净了净手,我赶紧跟上,拿手巾给他擦干,他才说道,“摆在一块吧!”

我转身出去吩咐张起麟传饭,顺便逃离四阿哥那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

☆、第十七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下)

席间,我因想着适才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直说着话,我一不作答,想来也是不好,于是与惠心没话找话,笑谈几句。

十三阿哥忽然借机问道,“刚才说到闽浙总督满保时,瞥着四嫂一阵神情呆滞,难道是在家时,曾听令兄说起过此人?”

我抬眼狠狠瞪了过去,心想,你个十三阿哥,有完没完。可嘴上却不好说出心中思虑,于是,只得拿四阿哥开涮,淡淡道,“我只是想着,这闽浙总督,与我父兄相同,也是二品大员。王爷托戴大人送礼物给他的内眷。该不是又要娶人家的小女儿做侧福晋了吧?”

四阿哥正吃得开怀,冷不丁被我一寻由头,立刻愣住,被呛得不轻。捂着嘴一阵暴咳。我忙侧身给他拍背。他好不容易喘顺了气,摇头道,“十三弟找寻你,你自回击他去。却来牵扯我干嘛?【。52dzs。】难道有个二品大员,我就去娶人家家里的小女儿?再说了,难道,凡二品大员,家中就有可嫁我的小女儿?我娶回一个来,就已消受不起,若是再迎回一个,我这日子,还过是不过?!”

十三阿哥早在一边大笑起来。惠心也笑捂着嘴,拿丝绢一个劲蒙在口前,彷佛只要一放开,嘴里的饭食就会夺路而出。

我只觉着脸上火烫,瞅着四阿哥欲要发作,心想着,他配合我一下也就完了,偏偏帮着他兄弟调笑我,于是搁下筷子,肃容道,“王爷自去娶来。好歹园子大的很,找个杏花坞、牡丹坞,搁着就成。又有什么可消受不起的?!”

惠心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口,嘴里的饭食全都喷在了丝绢上。笑着向我道,“四哥快些陪不是吧!要不,唯恐是新福晋不曾进门,四嫂今儿饭桌上就要翻了脸。”

十三阿哥也是妇唱夫随,举手起誓,“四嫂莫要着恼,兄弟我担保,满保家中未有待嫁的小女儿。”说完,他也憋不住了,一个劲的只是笑。

四阿哥也跟着起哄,盯着我,一本正经道,“真没有——”

我想着,那两兄弟不过都是陪着我演戏,难道当真的不知道,我是拿四阿哥开涮借机过关。面上却仍陪着他们演着。假意消了气,捡起桌上的筷子,接着吃饭。

桌上恐怕只有惠心一人是蒙在鼓里,笑的真心实意。

吃了饭,十三阿哥略坐,又与四阿哥聊了一会,便带着惠心往前院去了。

我叫着宝儿,刚想要打发四阿哥回屋歇中觉,只见外边春妮带着个人进来,向我行礼后,道,“福晋,三老爷家的夫人,打四川进京给老太爷贺寿来了,打发了人来,接福晋家去住几天。”

嫂子回来了,我心底里一高兴,可想着四阿哥也不定允我回去呢,于是转身看向他。

他自往我的卧房走去,说道,“去吧。这会外头雨停了,想是晚间还要下的,乘着雨空子,你赶紧回去。别淋了雨。”说着,招手示意宝儿进去伺候他宽衣睡觉。

这桃花坞里有特给他备的睡房,他往常都睡自己的屋,偏偏今日里,要睡我的床。不去管他,我吩咐了春妮收拾东西,叫小丫头让角门外套车,跟着嫂子遣来的人回家去了。

◇◇◇◇◇◇◇◇

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回娘家。马车从城外的圆明园一路飞驰,个把时辰才进了城,往东往南又行了半日,方进一街。我透过马车的菱纱窗子向外张望,见街北蹲着两只石狮子,开着三间铜钉大门,门前列着十来个锦衣华冠的小厮。正门未开,只有两边两扇角门有人进进出出。

马车停稳在大门前,后面车上的春妮和嬷嬷跳下车来,春妮上前,向门口的管事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那管事,原本实是坐着的,听得了春妮的话,连忙站起来,嚷嚷那十来个小厮,忙忙开了正门。又有人飞奔向府里去报信。

待门开足了,春妮才来挑车帘子,放脚凳,引我下车。我的鞋底刚踏上脚凳,还未踩到地上,便见府里快跑出两个丫头,上前来搀扶。我扶了春妮的手,进了大门,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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